第51章 51 我能给你送花了吗
第51章
回家后的第一晚, 祝今月没太睡好。
可能是又经历了一场别离，可能是回家后触景生情，她又梦到了奶奶去世那天的场景，还梦到了许许多多其他亲人朋友一一离她而去。
半夜从梦中哭醒, 祝今月摁亮灯, 慢吞吞抱着被子坐起来，情绪许久都没缓过来。
不想家人担心, 她也没出去找他们, 自己坐在床上, 慢慢消化噩梦遗留的情绪, 恍惚中想起, 好像也是某一个这样的深夜，有人静静陪她哭了许久，她摸过来手机，打开通讯录, 翻到他的名字时，又想起他许久不用手机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给他留的新号码。
她就塞在他最上面的物理课本里，他只要翻翻书, 肯定就能看见的。
第二天晚上，祝今月依旧没能睡个好觉。
但她自己没和家里人说, 也有人发现了，到了第三天晚上，祝晴好就直接抱着枕头进了她房间。
有姐姐陪着，祝今月总算能开始安安稳稳睡上一个整觉。
这期间，曲薇时不时会给她发消息过来，她一开始还因为祝今月的“不告而别”有点不高兴，被祝今月哄了两句又很快消气, 两人聊的多是一些没营养的八卦和日常，但朋友之间，好像就是八卦和日常也有聊不完的乐趣。
但另一位就音信全无。
他甚至没有托曲薇给她带过只言片语。
8月6日，奶奶去世一周年，祝今月同家人一起去墓园祭拜。
和沈清淮家门牌号一样，也是个光看数字就很吉利的日子，但同样也没起到什么祝福和保佑的作用。
从墓园回来后，祝今月又哭了一场。
等缓过来这阵情绪，已经是8月16号，再过一天，就到沈清淮的生日了。
她在平城这边的高中是不用补课的，星南一中那边已经提前进入了高三生活，晚自习从两节变成了变态的三节。
祝今月看看时间，打算等晚自习结束后，打电话找曲薇问问某人最近到底在忙什么，以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按他的脾气，应该也不至于因为那点“不告而别”跟她生气吧。
然后再考虑一下要不要飞回星南给他庆祝生日。
但没等她打电话过去，曲薇先拨了通电话过来。
祝今月接通后，那边却又没声音。
“什么情况？”祝今月疑惑道，“你打错了？”
曲薇终于开口：“没打错。”
祝今月不解：“没打错那你搞什么，又不说话的。”
曲薇又安静几秒，才又出声：“我跟你说件事。”
“怎么啦？”祝今月听她语气沉重，心里慌了一拍，“出什么事啦？你开学考试没考好？”
曲薇说：“不是我，是沈清淮家里出事了。”
祝今月心里倏然一紧：“他家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还是吴语萱跟我说的，她也是从她妈那偷听到的。”曲薇说。
没记错的话，吴语萱妈妈好像是他们年纪主任，能惊动学校领导，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太小的事。
祝今月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家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曲薇：“好像是暑假开始没多久，他妈妈身体就突然恶化，然后没撑几天，就……就去世了。”
祝今月攥着手机的指尖一紧：“你说什么？”
他妈妈……去世了？
“他妈妈暑假期间去世了。”但曲薇还没说完，“然后他好像还有个继奶奶，听说当初他爸去世的时候，他这个继奶奶就已经分过一次遗产，现在他妈妈一去世，他继奶奶就带着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小叔一家子住到了他家里，说是照顾他，其实就是想霸占那套房子，沈清淮也是厉害，他直接把房子卖了。”
祝今月怔怔坐在床上。
她想起那天她偷偷去陆容办公室说想资助他，当时陆容转述的他妈妈那段话——
“当然问过，她妈妈的意思是，救急不救穷，她们最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是苦一点，与其背负受人资助的人情心理债，不如踏踏实实靠自己的双手，这样将来万一还有其他变故，不至于毫无应对和生存的能力，只要不影响他成绩就行。”
她当时其实并没有完全听懂。
现在想来，他妈妈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撑不了太久，不可能护他一辈子，就不如先放他跌跌撞撞自己去飞，起码暂时还有她看着，起码在……
将来她不得不提前离开的时候，他就算羽翼还未完全丰满，可起码也有了自足与自我保护的本事。
冥冥之中，好像一切都有注定。
当初他要是接受了别人或她的资助，安安心心读书，就也不可能满足《民法》里“年满16岁且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作为主要生活来源的”的条件，就也不可能算作法律意义上的完全民事能力人，就也没法这么干净利落地处理此事。
资助人是越不过也斩不断他继奶奶那层法律关系的，哪怕厉害如她爷爷，总也没办法让他爷爷死而复生去跟他这位继奶奶离婚。
若非他已经算是民法层面上的成年人，他这位继奶奶只要意思意思“抚养”他一下，那他将来可能要面对的就是无休无止的纠缠。
可这个“注定”未免也太残酷了。
那是他唯一的家，是他爸爸妈妈的婚房，最困难的时候，他们都没舍得卖掉。
他没留她平城的号码，整个高三一年，他就给自己安排了两件事：学习和照顾妈妈。
可他现在连妈妈也没有了。
唯一的家也没有了。
他甚至没能等到他妈妈再陪他过一个生日。
祝今月攥紧手机：“他人现在怎么样？我现在买票，明天就回星南。”
曲薇叹气：“你明天回来也见不到他的。”
祝今月懵住：“为什么？”
曲薇：“他卖掉房子没几天好像就离开星南了，连陆老师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祝今月呆呆坐在床上。
她跟他说跨过去，春天不远了，但没想到他跨进去的，是又一个更严寒的冬季。
祝今月还是回了趟星南，和曲薇一起，循着记忆去到他家门口，敲响了那扇挂着606门牌号的大门，但没得到任何响应。
新的买家似乎也并不住在里面。
暑假的剩余的日子里，祝今月手机一次也没关过机，她甚至又拿了个旧手机出来，重新装上了星南那张卡。
但一次也没接到过他的电话，哪怕一条短信。
整个高三一年，同样也没有。
沈清淮这个人好像突然就这么彻彻底底地消失在她生活里。
不管遇到什么事，他好像从来都不需要她帮忙的。
他从来都不需要她。
……
时隔十年，再回想起这件事，祝今月依旧觉得酸涩难当，依旧会替他感到难过惋惜。
她当初没和傅书语细说，是因为这牵扯到他的私事与伤口，现在十年过去，伤口大约已经变成伤疤，但未经他同意，她仍然不太想擅自替他袒露给别人看。
祝今月就含糊道：“他家当时出了点事，他离开星南了，之后一直没联系我。后来你打算出国，我爸妈和我姐当时都要来英国忙项目，我又起了念头想学珠宝设计，就跟你们一起出国了，后来我手机不是丢了一次吗，我就顺便把卡换掉了，这些你都知道的，反正就是他这些年一直也没联系我，直到年前我们在叶乾生日会上重新遇见……所以怎么看他都不可能是高中就喜欢我了吧。”
当初沈清淮对她好的时候是真好。
但有时候，又让她觉得，他好像并没有拿她当朋友，起码没有拿她当特别要好的好朋友。
“这倒是，不过——”傅书语忽然转折，“这重要吗？”
祝今月还有些沉湎在那股回忆的情绪中，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重要吗？”
“他什么时候喜欢上你这件事重要吗？”傅书语问她，“重要的不应该是他是不是确实喜欢你，你是不是确定喜欢他吗？”
沈清淮喜欢她t?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没有一个人是完全毫无脾气和原则的，他也从来不是毫无脾气和原则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傲骨铮铮拒绝别人的资助，不然现在也不可能创下那么大一家公司。
他在她面前表现得毫无脾气和原则，无非是他觉得她比那些脾气和原则都重要，所以愿意放下这些脾气和原则，愿意百般迁就她。
她喜欢沈清淮吗？
如果之前还在犹豫的话，大前天那晚应该也有了明确答案。
毕竟她握着他手往自己额头上按的时候，是既没有气昏了头，也没有烧晕了头，她当时体温已经降下来，是非常清醒的一个决定。
而且才分开这么一点时间，她好像已经有点想见他了。
这晚，祝今月和傅书语聊了大半晚，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再醒来已经是次日早上十点。
另边半边床已经空了，傅书语大概是起来去忙了，床头上给她贴了张小便签——
【微波炉里有早餐，不会热给我打电话】
祝今月困意还没缓过去，看了一眼又倒回床上继续赖床，过了片刻没能睡着才把手机摸过来。
刚一打开，就看到姓沈的某人在凌晨3点多给她发了条消息，算起来应该是他刚落地平城的时候。
沈清淮：【感冒好了没，还有没有发烧】
祝今月转了个身，趴到床上给他回消息：【差不多全好啦】
几乎是消息刚一发出去，他就拨了个微信通话过来。？
他没睡吗？
祝今月摸了副耳机戴上，一接通，就听到男人声音贴在耳边响起，几分熟悉至极的清越。
“醒了？”
大概是昨晚又仔细回忆了遍旧事，又还没完全睡醒，乍一听到他声音，她都有种恍惚感，差点分不清到底是哪个沈清淮在跟她说话。
过了几秒才回神缓缓“嗯”了声。
现在国内是几点来着，好像是下午五六点？
祝今月问他：“你没睡觉吗？”
“倒时差，睡不着。”沈清淮说。
大前天晚上，他差不多守了她一整晚，应该就没怎么睡，昨天一大早又起来给她做早餐，到现在应该又有二十四五个小时没睡了。
这人是打算修仙吗？
他照顾起她来头头是道，怎么自己身体就不知道顾及了。
“你不会还在上班吧？”
沈清淮：“嗯。”
他还嗯？
祝今月恼道：“你不要命啦，还不回去睡觉，睡不着也给我去躺着。”
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反而笑了起来：“你今天好凶。”？
这还没答应他呢？
已经开始挑她毛病了是吧。
祝今月一字一顿：“我就这么凶，怎么了？”
“没怎么。”沈清淮停顿几秒，“凶不凶我都喜欢。”
祝今月：“……”
他下次打直球前，能不能提前给个通知？
祝今月把迅速升温的脸往枕头里埋了埋，不搭理他了。
男人显然很了解她，进退也得当，主动笑着换了话题：“你那边是不是不早了，要不要先起来吃个早餐？”
祝今月一句“要你管”到了嘴边，不知怎么又变成了近乎撒娇的一句：“不想动。”
沈清淮：“那我过去给你做？”
祝今月：“？”
祝今月感觉她只要点下头，他可能真的会飞过来。
“谁准你来了。”祝今月忙道，“而且我朋友不喜欢别人来她家，你来了也进不来。”
“那怎么办？”沈清淮笑着说，“要不你早点回来？”？
祝今月抱着被子坐起来：“沈清淮，你这算盘是不是打得太响了？”
电话那边安静几秒，沈清淮再开口时，声音轻了下来：“真要在那边待满一周？”
声音居然听着还有几分低落。
祝今月其实昨晚就有点想见他了。
“当然啊，我都约好了的。”她摸摸好耳朵，片刻，又补了一句，“我16号下午3点的飞机。”
沈清淮：“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祝今月耳朵更热几分：“只是准你来接我一下而已。”
“去英国接你？”
祝今月：“？”
“去平城机场接我！”
“好吧。”
语气听上去还挺遗憾。
祝今月：“……”
这个人现在好像真的是有点疯的。
“今月。”沈清淮又叫她一声。
祝今月：“怎么？”
“另一个禁令现在能解了吗？”？
祝今月：“什么禁令？”
她什么时候给他下过什么禁令了？
祝今月一头雾水。
然后就听沈清淮缓声开口。
“17号去机场接你的时候。”男人不紧不慢低声道，“我能给你送花吗？”
第52章 52 你们在做什么
第52章
除去回学校探望老师, 这一周里的其他时间，祝今月都待在傅书语公寓。
傅书语有事忙，她就自己玩游戏或继续画稿——虽然依旧没能画出什么满意的东西。
傅书语没事，她们就一起看电影、吃东西, 或者是单纯坐着聊天也不会觉得无趣。
在傅书语公寓待了差不多有一周, 重新收拾行李准备回国的时候，祝今月仍觉得十分不舍。
好在傅书语不久后就会回国, 好在回去后可以见到家人, 还有……沈姓的某个人。
落地平城差不多是国内时间上午10点。
祝今月一出去, 就看见沈清淮站在外面等她。
高大英俊的男人穿一身戗驳领黑西装, 这样肃冷的黑也压不住他那一身清隽斯文, 站在人群中，似乎比少年时更加夺目耀眼。
他手里抱了一捧鲜花，还是粉白配色。
成功至如今地步，他好像仍旧并不张扬, 花束是贵不而显的搭配，大小正好是她一手可以舒服抱住的尺寸。
没认错的话，花束里依旧有带有“月”字的花材。
只是这样粉嫩的颜色被他抱着总有违和感, 就像当年他背着她粉白配色的书包一样。
见面前，祝今月总感觉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一见面, 又好像都忘了。
沈清淮将花递给她。
她就怔怔接过。
有那么几秒，两个人都没说话。
她抬头看着沈清淮。
沈清淮更加专注地看着她。
周围来来往往的乘客像远去的潮水，好似脱离了他们视线一般。
仅仅眼神对视，她心跳都怦怦快得厉害。
要不是今年刚体检完不久，祝今月都快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遗传性的心脏病了。
最后还是她先受不了这个氛围，撇开视线道：“还不走吗？”
沈清淮这才笑着点头：“走吧。”
跟他并排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祝今月才想起她似乎忘了什么东西。
她顿住脚步, 回过头。
好大一个程妍推着几个行李箱还远远跟在后面。
祝今月：“……”
她生活里是有点粗心大意的性格，自己忘记都算了，他这么细心周到的一个人，居然也能忘。
她一停下，沈清淮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祝今月朝程妍抬抬下巴：“我家保镖姐姐还没跟上呢。”
沈清淮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眼，目光又落回到她脸上：“她也要跟我们一起？”
祝今月开始怀疑他刚才到底是真忘记她带了保镖，还是假装忘记了。
但一周没见，她确实想跟他有点独处时间，等程妍过来时，就朝她说：“妍姐你先打个车帮我把行李送回去，然后就自己回家休息吧，这段时间辛苦啦。”
程妍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辛苦的，可能是旅游辛苦了吧。
但保镖的职责几乎不怎么需要尽到，不给这么好的雇主添堵她还是能做到的。
程妍识趣地点点头闪人了。
上车时，祝今月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有把那束花放到后座，而是直接抱着上了副驾。
呼吸间全是清浅的香味。
驾驶位的男人上车后也没立即开车，而偏头问她：“不累的话，先带你去王阿姨那边吃个饭？”
祝今月抱着花偏头瞥瞥他：“不是说要自己给我做吗？”
沈清淮笑了：“你要是愿意去我家吃的话，当然更好。”
祝今月：“？”
去哪吃？
祝今月红着耳朵：“想得美。”
沈清淮似乎还想说什么，她手机铃声这时忽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孔思打来的。
祝今月这才又想起自己不止差点忘了程妍那么大一个人，也忘了跟家人报平安。
她忙接起电话。
孔思果然在那边问她：“月月，你落地了吧？”
祝今月心虚道：“刚落地，正打算跟你们说呢。”
孔思那边却忽地话锋一转：“那妈妈跟你说个事，你听了先别着急。”
这个措辞和小心翼翼的语气。
祝今月心口蓦地发紧：“出什么事了t?，是不是爷爷病情——”
她咬住下唇，甚至都不想用“恶化”这两个字。
握着手机的右手指尖一瞬收紧，左手却好像不自觉在微微颤抖，花束都要抱不稳。
将将掉落下来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驾驶位伸过来，扶稳花，然后顺势往下，握住了她轻颤的手。
力度轻而坚定，掌心的温热传过来，祝今月勉强定了定神，听孔思继续说话。
“你爷爷昨天晚上是有点不舒服，我们立即送他去医院了，检查过后，医生说没什么事，但你姐姐不放心，就让他住院观察一天，顺便将过几天的复查提前都做了，现在部分结果已经出来了，指标都挺好，你要放心不下，就先去医院看看他。”
祝今月重重松了口气。
挂断电话，祝今月听见沈清淮问她：“你爷爷还好吧？”
她偏头：“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但是今天不能跟你吃饭了，你得送我去趟医院。”
沈清淮点头：“饭什么时候都能吃。”
祝今月目光稍稍下移。
他手分外修长，几乎能把她手全包裹于其中。
掌心热意还在源源不断传至她手背，刚刚担忧的时候，这抹温热给了她力量，但现在知道爷爷没什么事，这股热度就好像一路传至脸上。
祝今月抬头瞥瞥他：“你还不松手吗，还打算握到什么时候？”
沈清淮视线轻轻往下一落。
祝今月一瞬感觉他掌心的温度几乎灼人，正想抽出手，他却先一步松开。
“抱歉，下次注意。”？
祝今月瞪他：“还有下次？”
沈清淮：“我尽量克制。”
祝今月：“……”
他到底是怎么能用这么冷静的语气说这种话的。
路上，祝今月又跟姐姐发了会儿消息，再次确认了一遍爷爷的状况，等到察觉宾利停下时，她抬起头，就看见他又把车开到了住院楼前的停车坪。
祝今月收起手机：“怎么开这里面来了，我估计要在这边陪着爷爷，今天都不一定有空了，你先回去？”
沈清淮：“我打个工作电话就回去。”
祝今月就没再多说，正想解开安全带，一低头，先看见手里那束粉白配色的花。
原本她是打算一回来就跟爷爷坦白分手的事，但现在这情况，她又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花——”
刚说一个字，祝今月忽地又想起那日早上在酒店餐厅，他转身孤寂离开的背影，剩下的话就有点说不出口。
沈清淮目光朝她落过来，主动说：“花就放我车上吧。”
他越这样，祝今月越愧疚。
喜欢他的人从来数不胜数，他来追她反而还得这么偷偷摸摸的。
“我——”祝今月想解释，才说一个字，又被他轻声打断。
“不用解释，今月——”沈清淮低声叫她名字，“我给你送花是为了让你开心，不是为了让你为难的。”
祝今月心里软得不行，佯装生气道：“你现在是话都不让我说完了是吧？”
沈清淮靠着椅背，一脸纵容地笑：“那你说吧。”
……话都让他说完了，她还能说什么。
但他笑起来真好看，是一种几乎耀眼的好看，印象中，他高中的时候很少这样开心地笑过，要不是担心爷爷，祝今月都有点舍不得走了。
她解了安全带，把手上的花塞进他怀里：“送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你暂时保管一下，弄坏了可要赔的。”
沈清淮笑着说：“想赔多少都行。”
祝远山还住上次那间病房。
祝今月熟门熟路找过去，病房门没关，祝远山甚至没躺在病床上，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依旧看的《士兵突击》，正播到许三多在红三连五班修路那部分。
上次住院回家后，他早把钢七连改编后面那部分看完了，这次应该又是新一轮重看。
祝今月上下打量他几眼，见他面色尚算红润，剩下半颗心也放下来，抬脚走进去：“我才出门多久，您怎么就又把自己弄进医院了？”
祝远山早看到她了，伸手将遥控一摁，暂停掉电视：“这你得问你姐，多大点事，她就非让我在医院住两天观察一下。”
祝今月：“就得姐姐来治您。”
祝远山摇头叹气：“我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两个不孝孙女。”
“知足吧您。”祝今月在他旁边坐下，“我和姐姐都这么厉害，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您呢。”
祝远山这才笑着打量她几眼：“出去也还不到一个月，怎么看着还瘦了不少？”
祝今月没否认：“那没办法，西餐太难吃了。”
祝远山：“回家让你杨阿姨给你补补。”
祝今月乖乖点头。
祝远山又说：“你没让家里派车去接，说有人去接你，谁啊，小傅去接的吗，怎么没跟你一块儿上来？”
祝今月一默。
上次在酒店餐厅和傅之望聊过后，他就再没找过她。她本打算一回来就跟爷爷坦白，自然也没再主动问他要行程对口供。
此刻情况生变，她也只能随口找一个不那么容易露馅的借口道：“不是他接的，他有事忙呢。”
祝远山神情忽地严肃起来：“有事忙，还是你们早分了？”
祝今月反驳道：“您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就分了。”
祝远山冷哼：“还想糊弄我呢，我看你们不止是分了，还早分了有一阵了吧，上次小傅来家里，我就看出不对劲了。”
祝今月跟他感情好，清楚他什么时候是真话，什么时候是诈她，眼下分明就是前者。
被揭穿得太过意外，祝今月又实在担心他身体，慌乱间就扯道：“是分了，但您不就是想我早点结婚吗，也不一定非得是他对吧，我现在又找了个新的，您要是愿意，我跟他结也行。”
祝远山不太相信的模样：“真找了，还是又随便编个人继续糊弄我呢？”
“真的。”祝今月点头，“他人就在下面。”
还在下面吧？
祝远山：“行，那你叫他上来吧。”
祝今月起身：“那我出去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上来。”
“出去打电话——”祝远山淡淡看她，“还是出去找他对口供来忽悠我啊，就在这儿打，我听着。”
祝今月：“……”
老狐狸。
但下面那位其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应该能听出她暗示吧。
祝今月没法，重新在他旁边坐下，给沈清淮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很快被接通。
祝今月问他：“你还在下面吗？”
沈清淮：“在。”
扬声开着，祝远山又坐在旁边，实在不好搞什么小动作。
祝今月只好斟酌着用词说：“我爷爷猜到我和傅之望分手啦，我现在刚已经告诉他我们在一起了，他说想见见你，你要没事的话，要不要上来一趟？”
不知是他听出了暗示，还是像之前一样，不管怎么样，都愿意百分百纵容配合她，明明是彼此心知肚明的谎言，他却半句没多问，也半点没迟疑。
“好，我现在上去。”
祝今月给他报了病房号。
很快，高大的男人就出现在病房门口。
他今天一身正装，倒还真挺适合见女朋友家长的。
进来后，沈清淮不卑不亢又不失礼貌同祝远山打过招呼，又说：“今天来得仓促，来不及给您准备礼物了。”
祝远山板着脸：“礼物就不用了，有空跟我谈谈吗？”
沈清淮颔首：“当然。”
祝远山偏头看看旁边的小孙女：“你先自己出去玩一会儿，我跟他单独聊聊。”
祝今月：“……？”
不是，他怎么提前没说是要单独聊啊，沈清淮毫无准备，她本来还想在旁边给点提示的。
祝今月不答应：“为什么我要出去啊，你们要聊什么我不能听的，我不出去。”
祝远山摆摆手：“知道我们要聊你不能听的，还问那么多干嘛，赶紧出去。”
祝今月还想说什么，沈清淮忽然低低叫她一声。
“今月。”
祝今月抬头，目光撞进他沉静的眼眸中。
沈清淮朝她笑了笑：“放心。”
祝今月发现自己好像总对他有股莫名的信任感，她抿抿唇，到底没再说什么，慢吞吞不情不愿地出了病房。
祝远山朝旁边的小沙发抬抬下巴：“坐吧。”
——那是正好背着门口的一个位置。
“好。”沈清淮点头，在他所指的位置落座。
祝远山抱怀靠坐在椅背上，神情不辨喜怒，一开口所说的话却满是刀光剑影：“我让她出去她不答应，你说句放心，她就出去了，她倒是听你的话。”
沈清淮稳了稳呼吸：“是她心t?软，又知道您厉害，怕我应付不过来。”
祝远山明显没那么轻易放过他：“你的意思是我在为难你？”
“您当然没有。”沈清淮说，“但目前这种情况，您就算想百般为难我，也是应该的。”
“哦？什么情况？”祝远山说，“她说跟你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沈清淮：“是我在追她，她还没答应。”
祝远山往门口看了眼，外面的人正探头探脑的，视线对上他的一瞬，脑袋立即又缩了回去。
“你这么拆她的台，不怕她生你气？”
“挺怕的。”沈清淮说，“但她关心则乱，太担心您身体，所以才会一个谎言被拆穿又接了另一个，回头还要想方设法在您面前圆谎，到时为难的又还是她自己。”
祝远山面无表情道：“她刚还说只要我答应，她可以跟你结婚，这也是谎言？”
沈清淮呼吸骤然一乱，片刻才又开口。
“我当然希望不是。”他停顿一下，“但我更希望她踏入一段婚姻完全是出于自愿和喜欢，而非是出于您的期望。”
祝远山眯了下眼：“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在逼她？”
“当然不是。”沈清淮说，“但时至今日，她都对当年跟她奶奶吵架的事心怀愧疚，所以您在这方面如果有强烈一点的期盼的话，她肯定会尽力让您实现的。”
祝远山这时才终于露出一点意外来：“她居然和你说过她奶奶的事？”
沈清淮笑了下：“有幸在十年前就认识她，要是现在才认识，她应该也不会愿意和我讲了。”
“十年前？”祝远山回想了下，“那是在她高二的时候，你不会就是她当初经常念叨的那个在星南的男同学吧？”
沈清淮笑意更明显：“她当初经常跟您念叨我？”
祝远山：“……”
这是重点吗？
祝远山觉得他这笑容有点碍眼：“如果我就非要她结婚呢，你不答应，有的是人愿意答应。”
“您舍得吗。”沈清淮收敛笑意，“直到如今，女性在婚姻中依旧是弱势地位，依旧需要承担更多的义务和责任，枕边人是最接近她的距离，也是最容易伤害她的距离，如果选择不当，就算您给她请了保镖，面对这种亲密关系，很多时候也鞭长莫及，更何况现在离婚这么难，对方要不愿意，大可以拖她好几年。”
祝远山一拍桌子：“他敢！”
沈清淮忙道：“就是一个假设，您别生气，您要生气伤身，她可真要生我气了。”
祝远山淡淡看他：“你说这些就不怕我改主意，不打算让她结婚了？”
“婚姻不过是法律关系的变更，对我来说有点意义，但也没到非要不可的地步。”沈清淮不紧不慢说，“我更在乎事实关系，只要她人能在我身边，结不结婚都随她高兴。事实上，以她的情况，假如您不需要拿她去做利益交换，不需要她联姻的话，不结婚反而能最大程度保障她利益。”
“怎么不结婚就能最大程度保障她利益了。”祝远山明显还在继续挑刺，“难不成你要是和她结了又离的话，还打算分割她财产不成，不该你主动净身出户吗？”
“这话听起来可能有点假——”沈清淮顿了顿，“但只要她想要，我什么都能给她，就怕她什么都不想从我这要。”
祝远山挑眉：“假不假不看说，要看做的，行了，你出去把她叫进来吧，我再跟她单独聊聊。”-
被祝远山发现后，祝今月就没再偷听，站在门口玩了会儿游戏，听见脚步声响起时，她刚布置好抽完的小建筑，抬起头，看见高大的男人一脸淡定地从病房里走出来。
祝今月收起手机：“聊完了？”
沈清淮点头，低声问她：“偷听到了多少？”
祝今月刚想说没多少，话到嘴边才发现这是个陷阱问题。
这人居然跳过“她有没有偷听”这个前情，直接问她偷听到了多少，他不是都背对着她的吗。
太狡猾了。
她就多余担心他。
祝今月抬眸瞪他：“谁偷听了。”
沈清淮笑了下：“嗯，没偷听。”
她今天扎了个丸子头，巴掌大的小脸全露出来，耳朵上戴的是一副大漆圆环耳环，不是什么多值钱的东西，被她戴着却有种价值万金的名贵感，抬头瞪他时，黑色大漆耳环上的金色纹样轻轻漾动，皮肤又被那抹黑衬托到白得像是会发光，眼睛也清亮，有种夺目的好看。
在车上时，他说会尽力克制，但好像离她越近就越难，尤其是刚才接了她那一通电话，哪怕知道是编出来哄她爷爷的瞎话，他到此刻也心绪难平。
沈清淮手指动了动，还是没忍住，抬手帮她将颊边的一缕碎发捋至耳后。
这动作太过突然，指尖落上来的一瞬，祝今月呼吸微滞，而后才发现他手指好凉。
明明在车上时还是热的。
四月中旬的时节，今天又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不存在冷的可能。
“沈清淮。”祝今月新奇地望着他，“你不会在紧张吧？”
沈清淮看她耳垂缓缓由雪白转红，指尖蜷了蜷，到底没做出更逾越的动作，但她神情中并无反感，他手就也没撤回来，依旧停在她耳后。
“这么明显吗？”
其实看起来一点都不明显。
她偷听的时候，都还在想这人怎么能这么淡定的。
但是他此刻手指实在是凉得很明显。
这抹凉停在耳后又带起点痒，距离也比平时更近，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祝今月有点不自在，抬手想将他手拍开，触到他掌心的一瞬，只觉他手心似乎比手指更加冰凉，不知怎么，又从拍变成了握。
祝今月将他手拉下来，刚想说什么，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祝今月转过头，看见另一个高大男人就站在不远处，面沉如水地看着他们相握的手——
是不知何时过来的，也不知已经看了多久的傅之望。
第53章 53 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第53章
祝今月一愣。
傅之望都一周多没联系她了, 怎么会突然过来。
他神情冰冷，落到他们相握双手上的目光却又像是带着灼人的怒意，祝今月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
刚一动，却被那只冰凉的大手反握住。
难得强势的动作。
祝今月怔怔抬头看过去, 只见他下颌崩出一道凌厉的线条。
高中因为没有空余时间, 除了她之外，他好像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 因而这段时间, 她总是想如果能避免的话, 最好还是不希望因为她自己而影响他和傅之望之间的交情。
但现在她答应他不过就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避免不了, 那也没必要再让他不高兴。
祝今月就没抽出手，由他握着，转头去看傅之望：“你怎么过来了？”
傅之望没回她的话，只冷冷看向沈清淮, 语气也冷：“解释一下？”
沈清淮先朝他点头：“好。”
而后才又转头看向她。
“你爷爷刚说还想跟你单独聊聊，你先去找他？”
祝今月蹙眉。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要避开她单独谈。
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吧。
“我和你一起去跟他解释。”
沈清淮笑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爷爷等太久会担心的, 放心。”
祝今月犹豫一下。
傅之望跟她分手在前，沈清淮追她在后, 他们俩就算起点冲突也最多吵上两句，应该没什么大事。
但爷爷现在身体大不如前，今天的事又还没跟他解释清楚，让他担心确实容易伤身。
“行吧，那你聊完再过来找我。”
沈清淮应下：“好。”
祝今月转身走进病房。
沈清淮也转过身，朝走廊一侧抬抬下巴：“去消防通道聊吧，别吵到她。”
傅之望冷笑：“行。”
进了消防通道, 傅之望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刚想点上，又想起这是在医院，祝今月也不喜欢烟味。
他烦躁地扯下来：“所以酒店那晚我找你喝酒的时候，在你房间的就是她？”
到这时候，沈清淮也没有任何否认的必要：“是她。”
傅之望怒极反笑：“我他妈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什么，傻子吗？”
沈清淮轻叹气：“我给过你机会的，但我退回到普通同学的位置，不是为了让你敷衍和伤害她的。”
傅之望一愣：“你说什么？”-
祝今月走进病房，在爷爷身边坐下时，又忍不住朝外看了看，直t?到祝远山开口跟她说话。
“偷听到了多少？”祝远山问她。
祝今月：“……”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不过祝远山是真看见她偷听了的，祝今月就老老实实道：“就一点点，你们说话声音又不大，我都听不清，后来被您发现了，我就没再听了。”
祝远山：“那你没听见他跟我说希望你踏入一段婚姻是完全出于自愿和喜欢，而不是出于我的期盼吗？”
祝今月一愣。
她只听见了他跟爷爷说他们没在一起，是他还在追求她。
其实顺着谎言在祝远山面前演戏，对他来说利大于弊，傅之望之前就是这么做的。
但她方才偷听被爷爷发现，她看见祝远山望过来的目光是几分好笑几分打趣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太过关心则乱。
祝远山既然早猜出她已经和傅之望分手，并且并未因此动怒，也没因此伤身，那她就也没必要再瞎编别的什么谎话去哄骗他。
只是她没想到沈清淮还会帮她在祝远山面前去争取婚姻“主动权”，这对他来说，大概就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了，万一聊得不好，可能就会平白给他追她的道路上增添不少阻力。
祝今月摇摇头：“没有。”
祝远山又接着问她：“那你觉得爷爷是在逼你结婚吗？”
“当然没有。”祝今月又重重摇了下头，“他也没这个意思。”
祝远山凉凉道：“这就开始帮他说话了？”
祝今月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事实嘛。”
祝远山盯着她看了几秒，叹口气。
“爷爷刚才也跟你说了，我只是老了，不是老糊涂了，还没到要你委屈自己来成全的期盼的地步。”他停顿一下，目光落在她脸上，“你爸和你姐姐都不像她，只有你像她，心软又共情能力强，是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不称职，经常留你一个人待在家里，爷爷就是希望能多个人陪你。”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爷爷把她喜欢看的电视剧快看了一百遍，但其实也很少在他们面提起奶奶。
有些伤口烂在心里好像永远也不会痊愈。
祝今月压下鼻尖酸涩：“没有不称职，我也没有委屈，傅之望挺好的。”
祝远山：“挺好的，你怎么就跟他分手了？”
“相处了一阵觉得不合适嘛。”祝今月倒也不算撒谎。
其实就算没有他前女友那件事，她和傅之望也不一定真能正经谈上恋爱，她脾气确实算不上多好，傅之望又是众星捧月的大少爷，勉强凑在一起，吵架的时候估计不会少。
祝远山朝门口抬抬下巴：“那外边那位就合适了？”
祝今月顺着他指的方向又往外看了眼。
外面依旧不见人影。
他和傅之望聊什么了呀，怎么聊这么久。
“他合不合适我还在考虑。”
祝远山一副满意了的态度：“那你慢慢考虑，多考虑一下。”
祝今月乖巧点头，然后忍不住又往外看了眼。
祝远山那点满意散了一半：“你老往外看什么，就这么惦记他。”
“不是。”祝今月解释说，“是傅之望来了。”
祝远山疑惑：“你不是和傅之望分手了吗，他还来干什么，还没跟他说清楚，还让他跟着你演戏呢？”
祝今月：“说清楚了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过来，可能是帮他爷爷来看您的吧。”
“来看我怎么人不进来？”祝远山问。
祝今月默了下：“……他和沈清淮是朋友。”
祝远山瞬间了然：“刚撞见了？”
祝今月：“……”
他怎么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态度，哪有这么给人当爷爷的。
“外面那个叫沈清淮——”祝远山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就是唯知的那个创始人。”
祝今月：“是的。”
祝远山沉吟几秒：“倒是挺厉害。”
祝今月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道：“是吧，真的很厉害。”
祝远山脸又板下来：“我夸他，你倒是比他还高兴是吧。”
“哪有。”祝今月正色道，“我这纯粹是出于对您眼光和观点的赞同。”
祝远山忍了下，唇角还是没忍住住上翘了翘：“就会哄人。”
祝今月见他态度松动，忙道：“那爷爷我先出去看一眼？”
祝远山：“不许去。”
“爷爷！”
“撒娇也没用，坐这陪我看电视。”祝远山拿起遥控，“这么点事他要是都处理不好，也没资格追你。”
祝今月怕真出去引起他逆反，到底没再说什么。
红三连五班这段剧情她都快能背了，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只感觉画面和声音一个都看不进眼中也听不进耳中。
抬手看看表，却又才只过去五分钟。
又过了片刻，外面依旧没见人影，手机这时却响了声。
沈清淮发了条消息过来：【公司有急事，我得过去一趟，你帮我跟你爷爷道个歉？】
祝今月皱起眉。
公司有急事——
才怪。
他这么细致周到的一个人，公司的事情再急，也不至于急到连当面打声招呼再走的这一两分钟时间也没有。
何况还有祝远山在，第一次见追求对象的长辈，不辞而别是多不礼貌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跟傅之望到底聊什么了，以至于他现在见都不见她一下就走？
祝今月抿唇：【好啊】
祝今月：【你现在走了以后就别来见我了】
对话框上方跳出“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转瞬又消失，接着又重新出现。
几秒后，两条新消息跳出来。
沈清淮：【我错了】
沈清淮：【两分钟后出来一趟？】
祝今月把手机揣回兜里，神不守舍又看了一会儿电视，而后转头跟祝远山说：“爷爷，他们聊完了，我出去一趟？”
祝远山这次没拦她：“去吧。”
祝今月起身，刚一走到病房外，就看见沈清淮侧身站在门口，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半张轮廓分明的侧脸，脸上似乎还有未干的水珠。？
他这是过来前还洗了个脸吗？
祝今月又往旁边绕了一步，等到看见他正脸，或者说，等到看清他嘴角的伤口时，才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洗脸，又为什么刚才打算不见她就走。
她脸色倏然一沉：“你嘴角怎么了，他动手了，他凭什么？”
她和傅之望那段“恋爱”，一开始纯粹都是应付双方家长，有几分认真他们自己清楚，那一两个月完全是还在从不熟到慢慢熟悉的磨合期，就算傅之望真喜欢上她，那也该是比较后期的事了。
不然前期他不至于那么敷衍。
就算如此，在他们交往那段时间，沈清淮也算够跟她避嫌的了，如非必要，他甚至连微信都不会给她多发一条。
追她更是在她和傅之望分手后。
而她跟傅之望分手原因，他自己心知肚明，她在其中没有半分需要归咎的错误，跟沈清淮更是毫无关系。
他吵一架都算了，动手就太过分了。
“他人呢，我去找他？”
沈清淮忙拉住她：“别生气，他毕竟是我朋友，这一拳也算是我应受的。”
祝今月气得不行：“怎么就是你应受的了，我和他分手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沈清淮放轻声音，哄人的语气：“但我毕竟瞒了他这么久，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生气就能动手打人了吗。”祝今月越看他唇角的伤痕，越觉得烦躁到没边，“还有他动手你就不会躲吗，你平时的聪明劲儿呢？”
“我故意没躲的，挨他这一拳，让他消了气，说不定以后还能继续做朋友。”沈清淮低声继续哄道，“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这样讲，祝今月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那股怒意褪去后，一股新的情绪又随即涌上心头。
祝今月盯着他唇角伤痕，轻声问：“疼吗？”
沈清淮：“不疼。”
不疼才怪。
祝今月还想再看清点，就说：“你低头。”
高大的男人乖乖低下头。
祝今月靠近一步，接近呼吸可闻的距离。
他冷白肤色，皮下出血就尤其明显，额前黑色碎发还缀着水滴，估计不止是皮下出血，可能是真出血了，他才去清洗过后才来见她的。
说不上是那股新涌上来的心疼情绪太明显，还是距离和高度实在都太过合适，祝今月察觉到的时候，嘴唇已经轻轻贴了他唇角。
刚清洗过的缘故，是柔软又冰冷的触感。
那抹冷让她瞬间醒过神，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祝今月忙后退一大步，从耳朵到脸红了个通透。
她蜷着指尖，偷偷瞥了某人一眼，意外发现他好像比她还懵。
向来t?冷静的男人完全愣住，她都已经退开，他还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像一个被定格住的英俊雕塑。
过了半晌，他像是才反应过来，直起身，看向她的目光犹有几分不敢置信。
极其罕见的模样。
上次见到，好像还是上次她气愤上头亲他的时候。
见他反应这么大，祝今月自己那点不自在反而轻了，仰头看着他，倒打一耙道：“看我干什么，不能亲你吗，不是你自己说的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清淮深深看着她，喉结重重滚了几下，呼吸紊乱，他闭了闭眼，才终于恢复到往日稳重的模样。
“当然可以。”
祝今月才不见好就收，继续道：“那我这次也不用负责吧？”
沈清淮：“不用。”
“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不负责？”
“嗯。”
傻不傻啊。
他一个做生意的人，不知道这样可能会血本无归吗。
傻人做傻事是正常，聪明人做傻事有时候……就很令人动容。
祝今月想起傅书语那晚的话。
他什么喜欢时候上她的好像确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喜欢她，而她也确实喜欢他。
医院好像不是个合适的地方，又好像是一个分外合适的地方。
这里总会让人生出紧迫感，生出一种时间分外珍贵的紧迫感。
十年前，她赌气不服软，错过了最后一次跟奶奶道歉的机会，因此抱憾终身。
在那之后，她又因为怕哭得太难看，跟他不告而别，却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十年。
她不想再有更多的遗憾了。
“那要是——”才刚说了几个字，祝今月自己呼吸也乱起来，心跳快得尤为厉害，她缓了几拍才继续道，“我想负责呢？”
沈清淮又倏然愣住。
半晌，他才不敢相信般开口道：“你说什么？”
祝今月：“我说，我要是想负责呢？”
沈清淮喉结又重重滚了下：“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祝今月点头：“应该是。”
“没开玩笑？”
祝今月：“当然。”
“也不是为了哄你爷爷高兴？”
“不是。”
沈清淮似乎还想说什么，祝今月打断道：“你哪那么多问题，你要是不愿意——”
话没说完，她手腕忽地被一只大手拉住，下一瞬，整个人被那股力道带着撞进他怀里。
“怎么会不愿意。”沈清淮抬手抱住她，声音轻颤，“我求之不得。”
格外紧的一个拥抱，并不让人舒服。
男人像是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温柔细致。
从来都情绪稳定的人因为她一句话就失控，这种感觉让祝今月根本起不了一点推开他的心思。
她心里酸一阵涩一阵，缓缓抬手，也搂抱住了他。
揽在她腰上的手明显一瞬又收紧了几分，又几分。
力道重得像是要将她压进他身体，骨血融为一体，再不能分开一般。
祝今月乖乖由他这么抱着。
直到呼吸都有点不畅，也没推开他。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身旁忽然响起一声重重的咳嗽声。
还挺熟悉。
沈清淮先松了手。
祝今月侧头过，看见祝远山不知何时出了病房，此刻就这么淡淡看着他们两个。
她也轻咳了声，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爷爷。”
沈清淮在旁也跟着喊了声：“爷爷。”
祝远山：“？”
祝今月：“？”
沈轻淮安静几秒，看上去似乎又恢复到那副淡定模样，改口道：“祝爷爷。”
祝远山：“……”
祝今月忙道：“爷爷你怎么出来了？”
祝远山似笑非笑看着她：“慢慢考虑？”
祝今月：“……”
祝今月一脸无辜：“慢慢考虑了二十多分钟呢。”
祝远山懒得搭理她，目光又转向沈清淮，视线在他唇角伤痕上定了定，却没就此说什么，只道：“你帮我送她回去一趟。”
沈清淮点头：“好。”
祝今月忙说：“我回去干什么，我在这儿陪着您啊。”
“我这儿又没什么事，要你陪什么陪。”祝远山上下打量她，“你在飞机上待了这么久，蹭了一身细菌，你能忍吗，你能忍我也嫌弃，快回去洗个澡，要真想过来，就洗完澡吃过饭再来。”
祝今月原计划确实就是跟他吃个饭，然后立即回家洗澡，见他不反对自己再过来，就没再多说什么，乖乖应下：“那好吧，我吃完再过来陪您。”-
从住院楼下去，再上车时，那束粉白配色的花仍静静躺在副驾的位置上。
但她和沈清淮的关系却和方才完全不同了。
祝今月抱起花放到腿上，系上安全带，偏头看看旁边的人。
男人侧脸仍好看得像能入画，眼尾有微微下弯的弧度，唇角是放松状态的自然上扬，天生一副温柔模样。
这人现在就是她男朋友了？
祝今月还有点没实感，也有点不自在，就收回视线，重新抱起花束，一路都没怎么开口。
沈清淮不知在想什么，一路也没怎么开口。
可即便没说话，沉默间，车厢似乎也在慢慢升温，有种说不出的暧昧氛围。
好像不用说什么，跟他这么单独在车里待着，也是愉快的。
一直到汽车驶进别墅区。
宾利这次光明正大地停在了她家门口。
祝今月侧头，目光撞进那双浅棕色眼眸中的一瞬，心跳倏然快了好大一拍。
她又开始不自在，抬手摸摸耳朵：“那我下去了？”
沈清淮：“嗯。”
祝今月：“？”
他就嗯？
一路不说话都算了，她都要走了，他就没什么别的话要跟她说的吗？
她这才刚答应他，待遇就这么急转直下了？
不说算了。
祝今月气呼呼解开安全带，抱着花下了车，重重一关车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旁的车门也跟着关上。
祝今月抬起头，看见高大男人也从另一边下了车，正朝她这边走过来。
“你怎么也下来了？”祝今月不解。
沈清淮没接话，左手接过她手里的花，右手往她腰间一揽，再次将她按进了怀里。
祝今月眨了眨眼。
鼻间全是他身上的清冽气息，因为紧贴在一处，能轻易感觉到，他胸腔里的心跳和她一样，快得一塌糊涂。
那点气就这么瞬间又散了。
祝今月静静由他抱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沈清淮，你怎么这么黏人啊。”
沈清淮没答她的话，反而没头没尾地问：“会后悔吗？”
祝今月一愣：“后悔什么？”
“以你的条件。”沈清淮说，“还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会后悔吗？”
从她认识他那天起，他好像就有种超脱于同龄人的坦然与从容，祝今月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么不自信的话。
她伸手推了推他。
沈清淮立即松了手。
祝今月退后一步，仰头看着他：“那要是我真后悔选了别人呢？”
沈清淮表情不变：“那我就努力再变得更好一点。”
祝今月：“然后呢？”
沈清淮：“然后再把你追回来。”
平城这日天气格外好。
日光金灿灿落下来，在男人身上镀了一层绒绒的金色小边，他眉眼和当年几乎没有变化，依稀间像还是当初那个坦荡又从容的少年。
祝今月心里软得不行：“你低头。”
男人也没问缘由，乖乖又低下头。
祝今月走近一步，重新回到呼吸可闻的距离，日光下，他唇角的伤痕比方才在医院时越发明显。
最后一点距离被她拉近，双唇再次印上去，这次落点不是他嘴角伤口，而是直接在他唇上亲了下。
不同于之前的冰凉。
这次是温热又柔软的触感。
一触即分，祝今月红着耳朵又退开，果不其然看他又明显怔愣住。
“没有什么更不更好的选择。”
祝今月把花从他手里接过来，歪了歪头，眉眼弯弯朝他笑了下——
“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第54章 54 女朋友
第54章
刚一进家门, 祝今月又想起自己还忘了件事。
她低头拿出手机给沈清淮发消息：【你还没走吧？】
沈清淮：【没走】
祝今月：【那你在外面等一下，我给你送个东西出去】
沈清淮：【好】
祝今月把手中花束递给王阿姨，交待她帮忙剪枝插瓶，然后送去她房间。
等下洗完澡吃过饭, 她还得去医院陪爷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没空自己插瓶了。
但想来以后应该还有很多花可以收, 也不差这一束。
交待完, 祝今月又看向正在客厅打扫的杨阿姨：“杨姨, 家里的口罩在哪里来着？”
“玄关那边就有, 你要我去给你拿。”杨阿姨说, “不过你这不是刚进门吗，怎么又要出去吗？”
祝今月：“不出去t?，我给别人拿的。”
杨阿姨就点点头：“行，我去给你拿, 还是要黑色吗？”
祝今月自己是只戴黑色口罩的，但不知道沈清淮带什么颜色会好看。
“还有什么颜色呀？”
杨阿姨说：“好几种呢。”
祝今月跃跃欲试：“那我跟你一块儿去看看。”
折回玄关，杨阿姨打开收纳柜后, 祝今月一眼看见里面确实有好几种颜色的口罩。
除了常见的黑、白、蓝之外，还有一小盒印花款。
祝今月指指那盒印花口罩：“这谁买的啊？”
家里应该没人喜欢这种款式吧。
她都不戴的。
杨阿姨在这种小事情上记性相当好：“应该是年前买口罩送的赠品。”
那难怪了。
祝今月左右翻翻, 最后还是没忍住把手伸向了那盒印花款口罩，从中挑出了一个印着草莓和卡通小狗的粉色口罩。
对她来说可能有点幼稚了，但对沈清淮来说估计刚刚好吧。
祝今月拎着粉色口罩出了门。
那辆宾利还静静停在门口，驾驶位车窗洞开，露出一张清隽至极的侧脸。
祝今月走到车门边，听见开门声响，像是他打算下来。
她忙伸手把门按住。
这人看起来淡定冷静, 谈起恋爱来好像有点黏人的，再下来搂搂抱抱的话，他们俩今天都别想做其他事了。
要是有空都还好，但她还得回医院去陪爷爷，他公司好像也还真有点事情。
“不用下来，我就给你拿个东西。”
沈清淮垂眸看她：“什么东西？”
祝今月抬手，把东西递到他面前。
沈清淮视线稍垂：“这什么？”
祝今月：“口罩啊，你嘴角有伤，回公司的话带个口罩遮一下会比较好吧。”
沈清淮没接话，目光在她手上那个印着草莓和卡通小狗的粉色印花口罩上长长停了片刻。
祝今月开始心虚。
好像……
戴这个口罩去公司，大概要比带着伤去公司，更容易引人关注一点。
男人目光又缓缓挪回来，和她视线对上。
祝今月缓缓眨了下眼。
但她还真的挺想看的，就忍着心虚瞎扯道：“家里只有这种印花款了。”
沈清淮点点头，接过口罩，甚至没用她开口多说什么，就拆了包装，将口罩戴上。
虽然有点违和，但还是好看的，稍微中和了点他身上那种沉稳从容的气质，有种奇奇怪怪的可爱感。
主要是他眉眼实在生得太好看。
估计戴块破布都是好看的。
祝今月趴在车窗上，越看越觉得可爱。
“看够了吗？”沈清淮忽然问。
祝今月还没太习惯两人关系的转变，耳朵微热，下意识反驳道：“我是在看我家的口罩好吧。”
沈清淮笑了声，顺着她的意思改口：“那看够口罩了吗？”
祝今月莞尔。
这才想起这人现在已经是她男朋友。
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看多就看多久。
“没有。”她理直气壮接了句，而且还得寸进尺拿出了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他，打算拍张照留作纪念。
指尖落到快门键上前的一瞬，她忽又想起他们高中都没有过一张合照，手指稍稍一挪，切换了下镜头。
祝今月半转过身，空着的那只手伸进去，搂住他脖颈，脸贴住他。
前置镜头将两人框在其中。
镜头中，沈清淮像是怔了下。
祝今月：“沈清淮，笑一下。”
戴着粉色印花口罩的男人随即弯下眉眼。
祝今月指尖一点，定格住这一瞬。
“好啦。”她收回手，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又往车窗上趴了趴，“你回公司去忙吧。”
沈清淮颔首：“好，照片也发我一张？”
祝今月朝他比了个ok的小手势-
吃过饭，祝今月又继续去医院陪祝远山。
祝远山状态明显不错，祝今月到的时候，他依旧坐在客厅看电视剧，大概她回家洗澡这期间没停过，进度又到了许三多被王团长叫去谈话那部分。
王团长带着口音又说出了那句台词：“想要和得到，中间还有两个字，那就是要做到。”
上次听见这句话，是沈清淮还刚跟她告白没多久的时候，这次再听，他们居然已经在一起了。
她好像直到现在，也还不知道他在想要和得到中间，到底做到了些什么。
等有空了，要找个机会问问他。
又陪着祝远山看了会儿电视，大概是傅书语睡醒了，祝今月收到她发来的消息。
傅书语：【你还没到吗？】
祝今月：【早到啦，在医院陪爷爷，忘了跟你说了】
傅书语：【爷爷怎么又进医院了，不严重吧？】
祝今月：【应该还好，就是昨晚有点不舒服，但是检查结果目前出来的都没什么问题，还有一部分没出，但他状态看着挺好的】
傅书语：【那就好】
祝今月抿抿唇：【我再跟你说件事】
傅书语：【你和沈清淮在一起了？】
祝今月：“？”
祝今月：【你怎么知道的】
傅书语：【你过来这边跟我看了十部电影】
傅书语：【有三部在走神想他】
有吗？
不过三部又不多嘛。
傅书语：【还有七部在摸鱼和他聊天】
祝今月：“……？”
和傅书语聊了许久，到半下午的时候，祝远山其他检查项目的结果也都出来，各项数据与指标都没什么大问题，甚至比上次复查时还有所好转。
医院到底不是什么舒服地方，没事多待也浪费医院资源，祝景森就过来一起给他办了出院。
期间沈清淮发消息过来问了下情况，但他似乎在忙，祝今月也在忙着陪爷爷出院，就也没和他多聊。
回家后，祝今月跟爸爸、妈妈和爷爷一起吃了顿热热闹闹的晚饭，只可惜祝晴好和徐行都在出差，算不上大团圆。
因为下午还去了医院，祝今月晚上就又重新洗了遍澡，吹完头发，躺到床上后，她拿起手机，正想问问某人忙完没有，却先收到了方芷薇发来的消息。
方芷薇：【沈清淮今天居然露脸了！！】
祝今月：“？”
祝今月：【什么露脸？】
方芷薇发了个小红书贴子过来，标题就很简短的一个句话——
“今天冒死偷拍到了唯知那位”
内容也简单：
“今天当志愿者，没想到是他来参会，原定是陆丞过来的，听说过这位很帅，但没想到本人能帅到这种地步，冒死偷拍了几张，名字我就不带了，你们应该知道是谁。”
帖子里带了几张图。
好像是他们是他们行业内部一个不对媒体开放的会议。
几张照片看上去确实都像是仓促偷拍，谈不上什么构图与氛围，但照片中，身高腿长的男人在一众大佬中年轻得极为突出，优越的长相和身高更加突出，全靠颜值将自己锁定成视觉中心。
年轻男人穿戗驳领黑西装，白衬衫纽扣规整得扣至最上一粒，姿态随意优雅，交叠的一双腿长得快无处安放，挺直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看上去斯文又矜贵。
——如果不是下半张脸戴了个印着草莓和卡通小狗的粉色口罩的话。
唯知用户数不胜数。
这个帖点赞数已经过了20w，此刻还在不断上涨，评论区也极其热闹。
热评第一条有人在问：【还以为是假消息，居然是真的，不过他不是不爱露脸吗，你这么直接发出来，不怕唯知法务团队找过来啊？】
帖主在下面答道：【应该不会，他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然我也不敢偷拍，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哈哈哈哈】
热评第二条是有人问起口罩的事：【什么情况，沈清淮私下居然喜欢这种可爱款的口罩吗？】
帖主在下面答道：【不是，有大佬也问了差不多的问题，他说是女朋友家里没别的口罩了】
底下其他回复一片哀嚎。
【划重点：有女朋友了】
【好消息：恋爱了，坏消息：又失恋了】
【啊啊啊啊啊看到图片刚想说这不就是我素未谋面的老公吗，再一看帖主回复居然有女朋友了，心碎了】
【呜呜呜呜呜呜心碎+1】
……
也有一些人只看了照片，没注意帖主回复就来评论的。
【我靠狗知老板居然这么帅的吗】
【这个腿我去，好想坐上去】
【楼上的姐妹这里是评论区，不是无人区】
【一人血书，求狗知把沈清淮下半张脸也放出来，我今晚就给你们打钱】
【二人血书，狗知快把我老公下半张脸放出来，我今晚立即给你们打钱】
【老公、脸、打钱】
祝今月又往下翻了翻，感觉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老公”两个字了。
手机又震了下，是方芷微又发了条消息t?过来。
方芷微小心翼翼的语气：【能问你个问题吗？】
祝今月：【问吧】
方芷微：【女朋友说的是你吗】
祝今月：【是我】
方芷微：【！】
方芷微：【太好了，我那天就觉得你们看起来超配的！】
祝今月唇角翘了翘，没再回她，切出去，找到沈清淮的对话框，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那边依旧很快接通。
“忙完了？”沈清淮温声问。
祝今月“嗯”了声：“早忙完啦，都已经准备要睡觉了，你呢，还没忙完回家吗？”
“快了。”沈清淮说，“马上就结束。”
这都快十点了。
祝今月皱皱眉：“你不会是因为上午去接我才加班到这么晚的吧？”
沈清淮：“不是，上午的时间是早就空出来了的，是下午临时去帮同事开了个会。”
祝今月这才又想起给他打这个语音通话的目的：“你下午要去开会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以为你没兴趣。”沈清淮声音低下来，“你要感兴趣，下次有外出行程我都跟你说？”
祝今月：“……”
怎么搞得好像她要查他行程似的。
不过他倒是挺自觉的。
祝今月笑起来：“我是说，你要早跟我说要去开会，我就给你拿个黑色口罩了。”
“不是说——”沈清淮慢悠悠问她，“家里只有这一款口罩了吗？”
祝今月：“……”
糟糕。
不小心说露馅了。
祝今月找补道：“家里没有可以叫人送嘛。”
沈清淮笑了笑：“这款就挺好。”？
祝今月新奇地问：“你不会真喜欢这种印花口罩吧？”
沈清淮：“你不是想看我戴这款口罩吗？”
祝今月：“……”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却还愿意纵容她配合她。
“而且——”男人语气不紧不慢，声音有种懒洋洋的愉悦感，似乎正如那个帖主所说，今天心情确实很好的样子，“效果好像还不错。”？
“什么效果？”
网上多了一堆人叫他老公的效果吗？
祝今月伸手掐了掐枕边的毛绒玩具。
“戴着回公司，又出去开了场会，现在大家好像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语气依旧不急不徐，甚至还稍稍停顿了一下。
过几秒才缓缓接道：“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祝今月掐着毛绒玩具的手一松。
耳朵不自觉热起来。
虽然还有点不习惯，但“女朋友”这三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好像还挺好听的。
她慢吞吞“哦”了声，不太好意思地换了话题：“你明天做什么？”
“看你的安排。”沈清淮说。
他一个露个脸就能引发热议的大老板怎么还要看她安排吗。
祝今月想起方才那个点赞数还在不停上涨的帖子。
每当她觉得对他的成功已经有所了解的时候，过后又会觉得好像只窥到了冰山一角。
可能真像爷爷所说的，她性格像奶奶。
她从小就和奶奶完全一样，对家里的生意毫不关心，反正还有姐姐在前面顶着，姐姐也对此有兴趣，她就乐得投身于自己的爱好之中。
现在她对家里的生意依旧全无兴趣。
她对唯知的商业运作模式也没兴趣。
但她很好奇他一手建造的公司，一手创造出来的“王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分别的这十年中，这家公司占据了他十之七八的时间。
祝今月趴躺下来，手托腮问：“你们公司接待游客吗？”
电话那头安静几秒，过了一会儿，沈清淮才开口，声音中笑意明显：“周末一楼是对游客开放的。”
“其他时间和其他地点呢？”
“其他时间和其他地点都不对游客开放，除非是员工或者老板的——”他稍微又停顿一下，“家属。”
祝今月：“？”
谁是他家属。
这个人也太会得寸进尺了。
“是想过来看看吗？”沈清淮接着问她，“我明天去接你？”
祝今月摸摸耳朵，下意识否认：“谁说我想去看了。”
沈清淮笑了下：“一楼有不少又一村的周边。”
咦？
“什么周边？”祝今月好奇问。
沈清淮：“小手办，等人高的毛绒玩具之类的。”
“就这些吗？”祝今月继续拿乔，“你们公司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吸引点？”
“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吸引点。”沈清淮说。
祝今月：“什么？”
手机那端静了静，而后男人声音才低低贴在她耳边响起：“我们老板很想见你算吗？”
第55章 55 再靠近一寸就能亲上的姿势
第55章
祝今月心跳顿时像漏了好大一拍。
耳朵也跟着酥了下。
今天上午不是才见过面的吗, 这个人谈起恋爱来怎么好像真的有点黏人。
“行吧。”她嘴角笑意止不住，“那勉强给你们老板个面子。”
沈清淮：“那我下午去接你？”
“我明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来呢。”祝今月估计自己今晚可能也要倒个时差，“我明天自己去吧，正好我顺便也去对面远江看看明婵。”-
祝今月这晚直到接近凌晨四点才睡着, 一觉睡到次日中午十二点多, 起床洗漱吃饭，再收拾一下换上衣服, 差不多正好临近大部分公司都午休结束的时间。
她就也没在家多磨蹭, 直接让司机送她出门。
祝今月先去了远江国际。
她手里有卡, 一路畅通无阻地直接去了明婵工作室。
明婵几个助理大概是刚午休结束, 这时正好都在位置上。
一见她进去, 方芷微立刻兴奋地站起来，蒋睿看她一眼就立刻把脸撇开，耳朵红得像能滴血，裴希朝她点点头, 站起身，不知是不是又去忙工作。
祝今月走到自己的“工位”旁边。
明明是今后都不太会用到的位置，但此刻依旧从桌面到电脑都纤尘不染, 桌上的绿植也都养得生机勃勃，应该经常有人在帮忙打理。
祝今月拉开椅子坐下, 裴希端了杯水放到她桌边，杯子明显是崭新的，她依旧话不多，放完水就真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方芷微一脸兴奋找她搭话：“你今天怎么来啦？”
祝今月指尖戳戳桌上那几盆小绿植：“正好没什么事，过来请你们吃个下午茶。”
“你——”方芷微说了一个字，又忽然非常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事，“我是不是该用‘您’字？”
祝今月：“……”
她无语几秒：“你不嫌拗口啊, 而且这样叫着显得我多老似的。”
方芷微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不喜欢那就不叫了。”
祝今月失笑：“以前怎么样，以后就还怎么样就行了。”
方芷微乖巧点头。
和她又聊了几句，祝今月视线转向明婵办公室那边：“你老板今天在的吧？”
方芷微：“在的。”
祝今月丢下一句“我去找她”，就起身走向明婵办公室。
到门口，她抬手敲敲门。
里面传来淡淡一声：“进来。”
祝今月推门进去。
明婵像是在画稿，听见声响头也不抬道：“有事就说。”
祝今月笑盈盈说：“哟，我们明总这么忙的呀。”
明婵倏然抬头，一脸惊喜道：“月宝你怎么来了，过来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今天是带你们家女王大人过来试那条裙子吗？”
祝今月撇撇嘴：“她忙着呢，我回来后都还没见过她。”
孔思和祝景森一回来，祝远山就让祝晴好跟徐行搬回去了。
“我今天就是随便过来看看你们。”祝今月拉开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坐下
明婵：“反正裙子给你留着的，什么时候来试都行。”
祝今月点点头，问她：“裴希过段时间就要去法国了吧，你这边忙得过来吗？”
明婵：“已经新招了助理，托这次大秀的福，条件都还不错，下周就会来上班了。”
祝今月：“那就好。”
这日依旧是大晴天。
街对面的唯知大楼被日光照出一种波光粼粼感，十分晃眼，祝今月不自觉就往那边看过去。
明婵顺着她目光也往那边看了眼。
“对面那位昨天露个脸就引发了一堆议论，我这种不玩游戏的，都在小红书和抖音刷到好几个他的视频，还有一堆人叫他老公的。”明婵打趣地看了她一眼，“你现在什么感觉？”
祝今月手指捏捏手机上的毛绒挂件，脸上一派风轻云淡道：“我能有什么感觉。”
“你真什么感觉都没有？”明婵好奇问，“所以你跟他现在什么情况，他没追你了吗？”
祝今月手支到办公桌上，托着下巴说：“你没看到小红书原帖吗？”
明婵一愣：“什么原帖？”
祝今月迤迤然道：“就是偷拍的那位最初发的帖子，你没看到t?吗，帖主不是答复了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什么女朋友——”明婵话音一顿，蓦地反应过来，“你答应他了？？”
祝今月慢吞吞点了下脑袋。
“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都不告诉我啊。”明婵委屈脸。
祝今月：“昨天在一起的，今天就告诉你了，这还不够意思吗？”
“这还差不多。”明婵说，“不过下午能请我吃顿饭就更好了。”
祝今月瞥了对面唯知大楼一眼：“下次吧。”
明婵顺着她目光也又看了对面一眼，回过味来：“所以你今天其实不是来看我的，你是来看他的吧。”
熬夜过后总有种懒洋洋的困倦感，祝今月另只手也放上桌面，两手托腮：“都看嘛。”
明婵目光落到她脸上。
祝今月虽然做珠宝设计，但她做的更偏艺术珠宝，除非是去需要盛装打扮的宴会，不然她自己日常是不常戴太名贵的饰品的，或者说，她不常戴名贵得很明显的饰品。
他们这种有底蕴的有钱人讲究的是内敛的奢华，也就是现在常说的老钱风、静奢风，主打的就是一个贵而不显。
还有一个原因是小公主嫌贵重饰品太重。
尤其是耳饰。
到他们这种不需要去证明自己有钱的地位，反而更多会追求自身舒适感了。
她今天头发柔顺地披散下来，耳朵上依旧只简单戴了澳白耳钉，不过分讲究大，十分圆润的珠体，大小也适中，静静贴在她耳垂上，在自然光线十分充分的办公室中乍一看过去，都让人分不清澳白和她皮肤哪个更白一些。
除了生老病死这种人力不可控的自然规律之外，她从来也没什么大烦恼，到现在脸颊上都还有不太明显的婴儿肥，这样捧着脸坐在她对面，有种柔软干净的可爱。
甜妹天菜都不足以形容。
明婵酸溜溜道：“便宜他了。”
祝今月轻轻眨了下眼：“他很好的。”
明婵：“……”
很好，更酸了。
祝今月和另一个人约好的，就也没在明婵这多待，等下午茶送到，她就出发前往对面。
原本她是打算多叫两份带过去跟他一起吃，但以前一起吃饭，从来都是他在迁就她口味，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食物，就不如去到他那边问过他之后再点。
下楼过完马路，祝今月拿手机给他发消息：【我过来啦，你们正对着远江这边是南门还是北门来着，能直接进去吗？】
那边很快回：【不能】
祝今月：【那怎么办呀，你叫个人下来接我？】
手机轻震一下，跳出一条只有两个字的消息——
沈清淮：【抬头】
祝今月抬起头。
波光粼粼的大楼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高大身影。
男人今天穿了身休闲款的灰西装，没了黑色正装的肃穆，有种干净的清贵感。
——如果不是脸上还戴着那个粉色印花口罩的话。
祝今月正想朝他走过去，沈清淮先一步抬脚走向她。
男人身高腿长，很快到她面前。
祝今月仰头看他：“你怎么还戴着这个口罩？”
“这不是——”沈清淮目光落到她脸上，有种柔软的温柔感，“效果不错吗。”
祝今月：“……？”
所以他昨天戴着这个口罩引发这么大讨论都还不够是吧，他还想让多少人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祝今月心里又泛软又好笑：“效果再不错也是一次性口罩啊。”
沈清淮轻轻“嗯”一声：“戴够八小时再扔。”
祝今月：“……”
早知道昨天直接把那一整盒都拿给他了。
沈清淮朝唯知大楼抬抬下巴：“现在进去吗？”
祝今月点点头。
男人却没立即转身，而是先朝她伸出一只手，声音低而清越：“牵你进去？”
祝今月：“……”
昨天抱她，擅自把她划归到“家属”范畴也没问过她呀，今天怎么还客气上了。
但他手真好看。
骨节分明又修长，在日光下白得像上等玉石，食指尾端有颗细小熟悉的痣。
祝今月抿抿唇，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手被那只大手轻轻握住，停顿几秒，又分开她十指，变成紧密交握的姿势。
明明还不如昨天那个紧得连呼吸都困难的拥抱亲密，祝今月心跳也明显快了几拍。
喜欢一个人真奇怪。
生理反应全不由自己控制，会面红耳赤，会心跳加快，还会每一个细胞都像是有愉快的音符在跳舞。
又一村的周边在一楼只占据了小小一块领域。
像他昨晚所说，周边有一些人物角色的小手办，有等人高的毛绒猫猫狗狗狐狸……还有些常规的周边，纸片铁皮或者保温杯一类的，都还挺可爱的，但于她而言，好像都比不过他给她那一盒小鼻噶。
她就喜欢那种超迷你的小小款。
这人对她的喜好拿捏得可以说是非常精准。
这一小块区域很快逛完，沈清淮朝其他区域扬扬下巴：“别的地方用逛逛吗？”
其他区域就是那几个流水极高的大型游戏的周边。
大型游戏毕竟不同，角色种类就丰富无比，远远望去，周边品种更加繁复，也更精细，有种琳琅满目感。
不过她完全没玩过，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且。
今天虽然不是周末，不接待游客，但一楼有几个他们公司的员工在，从他们进来之后起，就时不时偷偷摸摸朝这边瞥过来几眼。
祝今月不由问他：“你在公司也会被这么围观吗？”
沈清淮：“平时不会。”
祝今月目光停在他脸上的口罩上：“因为戴的这个口罩？”
“不全是，他们应该主要还是——”男人目光往下，落到两人交握的双手上，眼尾稍稍下弯，“在看你。”
祝今月：“……？”
沈清淮看她耳朵一下又红起来，有种极灵动的可爱感，身子稍侧，挡住又一道望过来的目光。
“不喜欢就先上去？我给你准备了张卡，以后想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再随时陪你。”
祝今月其实挺习惯成为众人目光中心的，但今天可能是身边多了个人，又还没习惯和他关系的转变，莫名有点不自在。
不过她喜欢“以后”这个词。
听着就充满了希望，也意味着他们还有无限的将来和数不清的明天。
“那先上去吧。”
沈清淮办公室在顶楼，三面全景落地窗，装潢是冷淡的科技风，大是大，但总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清寂感。
他走到如今的成功地位，身边能与他分享的亲人却只剩下陆锦绣一个。
“要不要坐会儿？”牵着她逛办公室的沈清淮忽然问，“想坐哪？”
祝今月回神，看看不远处的沙发，又看看更近的办公桌后的黑色办公椅。
“老板的位置给坐吗？”
她去祝晴好办公室就喜欢坐她的位置，有种独一份的亲近感。
“当然。”沈清淮笑，身上的休闲灰色西装垂感极好，衬得分外肩宽腿长，“你想坐哪都行。”
祝今月不知怎么，忽然想到昨天的某条评论，鬼使神差问道：“那老板的腿给坐吗？”
沈清淮看她的眼神一瞬沉了不少，安静几秒，声音听上去依旧是温柔的：“今月，你说话算话吗？”
祝今月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脑子一热就说出了那句话，反正说完她就后悔了，正在想要怎么耍赖过去，听见他这话，把那些理由又咽回肚子里：“当然算。”
他们俩正好已经走到办公桌附近。
沈清淮牵着她又往里走了两步，而后他拉开椅子，不紧不慢坐下，又慢条斯理往椅背上轻轻一靠，目光轻轻落到她身上，一派从容地望过来。
像在问她怎么还不坐上去。
祝今月又有点后悔了。
才刚在一起第二天，是不是有点太超进度了。
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沈清淮忽然问：“后悔了？”
祝今月：“……”
“谁后悔了。”
她抬手往座椅扶手上一撑，一下跨坐在他腿上，动作有点急也不熟练，差点没坐稳扑进他怀里。
沈清淮抬手在她后腰上扶了一把。
祝今月下意识搂住他脖颈，听见男人在她耳边轻笑了声。
祝今月：“……”
这个人以退为进和激将法还真是使得炉火纯青。
祝今月瞪他：“你笑什么？”
沈清淮眼中还有明显的笑意，他依旧轻靠在椅背上，一手轻搂着她腰，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捋了捋她颊边长发，声音也轻：“今月，你愿意来唯知看看，我很开心。”
祝今月心里瞬间一软。
虽然已经证明了她这个人说到做到绝不后悔，但是她此刻t?也没再起身，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她总归都是希望他能开心的。
只是这个姿势到底过于亲密，虽然不反感，甚至可以说是喜欢和他这么亲近，但多少有点不自在。
祝今月摸摸另一只耳朵，瞥见他办公室的游戏海报，假装淡定地把话题往正经方向转：“你当初为什么会想做游戏啊？”
沈清淮只觉得她可爱得要命，手指轻轻动了动，但还是只停在她耳边，克制着没做别的动作：“以前喜欢玩。”
祝今月新奇地看向他：“从没见你玩过啊。”
“没遇见你以前，没满16岁的时候不太好找工作，都是靠玩游戏挣钱。”
祝今月心里闷了一下。
要是他家当初没出事，他身上没有重重负担，想来也会和其他同龄男生一样，有许许多多的其他兴趣爱好，篮球、模型和游戏，会和很多很多朋友组队，会悄悄给敌方挖坑，也会有更肆意张扬的青春。
而不是别人在享受游戏的时候，他却要想方设法以此挣钱。
“后来呢？”
“后来家里的电脑彻底坏了，我妈又不放心我去网吧，正好我也满16了，就换了点不让她担心的挣钱方式。”
祝今月压下心头酸涩，继续轻声问：“所以就是因为喜欢玩游戏吗，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沈清淮点头：“大学刚入学就认识了原修，就是你之前去的那场慈善拍卖会主办方的小儿子。”
祝今月点头：“我知道他。”
沈清淮轻轻拨弄她头发：“他是这方面的天才，然后就是——”
他停了下。
“就是什么？”祝今月眨眨眼。
沈清淮：“想听实话吗？”
祝今月：“当然。”
沈清淮就继续说：“前期投入相对低，一旦成功又来钱快。”
祝今月眼睛稍稍睁大。
“是不是觉得有点失望和幻灭？”沈清淮视线对上她的。
祝今月摇摇头：“我姐姐也喜欢挣钱，就是听你说以前也喜欢玩游戏，下意识觉得应该是有个什么类似于振兴国产游戏，制作什么国产3A大作的梦想。”
沈清淮笑了下：“这是原修的梦想。”
“那你呢？”祝今月问他，“你没什么梦想吗？”
沈清淮安静一秒，再开口时语气好像依旧带着几分温柔笑意，让人有点分不出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追到你算梦想吗，算的话我已经实现了。”
祝今月：“……”
她脸热了下，嘴角却又不自觉往上扬。
“花言巧语。”
沈清淮：“你要觉得不算的话，那我也争取一下以后以振兴国产游戏，制作3A大作为梦想。”
祝今月莞尔：“我又不关心游戏行业的未来。”
她虽然现在在玩他们公司的经营小游戏，但也就一款小游戏，不至于这么快就爱屋及乌到整个行业，就算关心，也不是因为行业本身，只会是因为他。
“那你关心什么？”沈清淮声音轻下来。
祝今月视线和他交汇，又稍稍往下移，落在昨天她给他的粉色口罩上，声音也轻：“怎么到办公室里也还戴着口罩，伤还没好吗？”
沈清淮笑：“想说好了，但你应该不会相信。”
“当然不信。”祝今月说，“我看看。”
她说着就去取他脸上的口罩。
柔软指尖碰到耳朵的一瞬，沈清淮喉结重重滚了一下。
祝今月没看到，口罩一揭下来那一瞬，她注意力就全被他嘴角的伤所攫取。
过了一晚，淤伤已经由红转青，虽然只是小小一块，但他皮肤白，在光线下看着越发刺眼。
其实倒也不难看。
他五官极其优越，是皮相骨相都好看的类型，嘴角这点伤反而像是电视剧里精心画出来的战损妆，平添了几分破碎感。
但看纸片人战损会觉得帅。
此刻看到他嘴上这点伤，祝今月却只有心疼。
她不自觉低头靠近，指尖落到他唇角，想碰碰伤处，又没敢真碰。
“还疼吗？”
她一脸的担忧，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沈清淮喉结又滚了下：“不疼了。”
说话间有热气打在她唇边，祝今月这才发现两人距离已经近在咫尺，她手还落在他脸颊边，是一个暧昧至极的、再靠近一寸就能亲上的姿势。
第56章 56 沈清淮忽然低头吻住了她
第56章
祝今月目光稍稍往上, 视线撞进男人浅棕色的眼中，只觉他看她的眼神比平时暗上不少。
她心跳倏然快了一大拍。
有那么几秒，两人都没说话。
沉默间，祝今月胸口像是有潮水在漫涨, 心跳被冲得一下快过一下, 一声高过一声。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本就只剩一两寸的距离越缩越小。
双唇几乎要贴上的那一刻——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一个陌声男声毛毛躁躁地喊道：
“沈清淮你——”
声音在“你”字之后戛然而止。
祝今月回过头, 看见门边站着一个一米八左右的年轻男人, 休闲装, 面容还算清秀, 头发乱糟糟的。
四目相对的一瞬，对方比她这个跟男朋友接吻差点被撞见的人反应还要大。
他呆了一瞬，随后立即转身，开门冲了出去。
就好像再慢一秒, 就会被她拿着电锯追杀一般。
祝今月视线转回来，心头浮出一个名字：“原修？”
沈清淮点点头。
还没等他们再说什么，他手机跟着响起。
沈清淮似乎早有预料, 脸上不见一丝意外地拿出来，手指一覆解了锁。
匆匆一瞥间, 祝今月看见他手机桌面好像就是她昨天拍的那张合照。
沈清淮点开消息框。
祝今月和他是面对面的姿势，从她角度望过去，他手机上的内容正好是反过来。
她辨认了一下，才勉强看出对话框上方的名字是“原二”，估计是他给原修的备注。
但对话框里的内容她就不太好辨认了。
只是毕竟刚刚接吻差点被撞见，祝今月有点好奇他这时会说什么，就稍稍侧了侧身。
这样亲密的姿势, 她一动，沈清淮就察觉到，也没有半分隐藏的意思，反而直接将手机半侧过来，方便她更好看到对话内容。
于是祝今月终于轻易看清了他刚才所发的第一条消息。
原二：【靠！！你办公室怎么有女人！！！】
然后是第二条。
原二：【她还坐你腿上，你们刚才是打算接吻吗，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祝今月：“……”
接着第三条消息又跳出来。
原二：【她就是那个给你戴花口罩的女朋友？？你不等你女神了？？？？】
祝今月：“……？”
等等，什么女神？
……沈清淮居然还有个女神？
接吻差点被人撞见的那点不自在一下荡然无存，她小脸一板，心和语气一起沉下来。
“解释一下？”
男人半低着头，从她角度可以看到半截冷白修长的脖颈没入衬衫衣领，他还是一手松松搂着她的姿势，有种愉悦的懒散感，闻言缓缓抬起头，眼中竟还有几分笑意。
他朝她晃了晃手机，不紧不慢道：“等我回完他再解释行吗？”
祝今月：“……”
好嘛。
刚在一起就得知他有个女神不说，连回原二的消息都比跟她解释重要了是吧。
祝今月双手抱怀，冷冷道：“行啊，你慢慢回。”
沈清淮重新低下头。
和他发过这么多次消息，还是第一次亲眼看他拿手机打字的模样。
手长得好看实在太占优势，只是单单拿着手机打字，这种日常又简单的事都有种赏心悦目感。
但祝今月现在也没心思欣赏。
他键盘是26格的，打字不是一个整个句子一起打，有词打词，没词语就打单字。
祝今月垂着眼睫，看输入框里一个字或一个词地接连键入。
——有、没有、可能、
可能什么？
他就不能打快一点吗。
男人手指继续轻点着虚拟键盘。
——她、就是
祝今月再凑近一点。
——我、女神
最后一个字打好，骨节分明的手指往发送键一落。
字和词组成的一句完整的话变成绿泡泡里的句子被发送出去。
——【有没有可能她就是我女神。】
她就是我女神？
谁是他女神？
等等？她什么时候变他女神了？？？
祝今月有点懵。
原修那边又很快回了消息：【！！！我靠】
原修：【居然真的被你追到手了！！！！】
沈清淮：【以后进我办公室记得敲门】
原修：【你要告诉我你女朋友在你办公室，我肯定不会靠近你办公室三米远的】
沈清淮：【你找我什么事】
原修：【算了你好不容易追到人，你慢t?慢谈你的恋爱吧】
原修：【我去找陆丞去】
对话到此结束。
沈清淮将手机随手往办公桌上一放。
轻轻一声响，将祝今月拉回神。
半抱着她的男人这时才不紧不慢抬起眼。
视线同他目光撞上的一秒，祝今月心跳莫名又乱了下，然后听见男人笑着不疾不徐低声问她：“刚要我解释什么？”
祝今月：“……”
明知故问。
他虽然说是要先给原修回消息，但其实就是第一时间在跟她解释，现在还问她干什么，祝今月就找茬道：“解释一下为什么得先原二再回我？”
沈清淮：“他话很多，不回他会一直烦我，打发走他才能好好陪你说话。”
祝今月眨眨眼：“他不是社恐吗？”
刚看见她在办公室跑得不要太快。
沈清淮点头：“只在熟人面前话多，而且网上是他的舒适区和安全区。”
祝今月心里还是有点疑问的。
比如他到底在朋友面前怎么说她的，怎么原修会觉得她是他女神的。
但刚在一起，她暂时也有点不太好意思问，就含糊道：“他不会跟打什么配合在一起骗我吧？”
沈清淮笑：“他要是有这个情商，他父母肯定舍不得让他来跟我创业了。”
祝今月：“……”
这倒是。
先算他过关吧。
只是被原修这么一打断，方才的暧昧气氛也一扫而空，祝今月心里还有点小尴尬，就又拎出一个正经话题：“你这边外卖能送上来吗？”
沈清淮：“能送到楼上，我叫人给你拿上来，你想买什么？”
“给你买盒新口罩，然后再点个下午茶。”祝今月认真问他，“你都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啊？”
沈清淮：“我没什么喜欢或讨厌的，点你喜欢吃的就行。”
人对食物怎么可能没有偏好呢。
还是说当初最艰难那段时间，重重生活压力之下，把爱好和对食物的偏好也一起磨没了，就像他当初也是喜欢玩游戏的。
“以前呢？”
她没问是多久以前，但沈清淮明显懂她的意思。
“太久了——”他停顿了下，“有些不喜欢的现在想起来好像也只剩下怀念了。”
可能是真的过了太久太久了，他声音听上去还是平静的。
祝今月心里却蓦地一酸。
“那我们以后再重新培养。”她手再次环上他脖颈，“先从我喜欢的开始试着喜欢？”
三面落地窗的办公室格外明亮，衬得她眼里像是明亮的星辰，那道光亮又反射到沈清淮心里。
他手上稍稍一用力，把人按进怀里，声音发哑。
“好。”-
先送上来的是口罩。
纸袋拆开，沈清淮目光在口罩包装盒上落了眼：“怎么买的是黑色？”
不买黑色买什么。
他都没看到原二说他昨天戴的口罩是花口罩吗，他难不成还戴上瘾了是吧。
祝今月：“我忽然又想看你戴黑色口罩了不行吗？”
“行。”沈清淮抱着她笑，“你想看我戴什么颜色都行。”
很快下午茶也送了上来。
祝今月下午没什么事，回去反正也没灵感画稿，吃完下午茶就没走，沈清淮开始忙工作，她就躺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玩游戏。
等到他下班，两人一起去了江阿姨饭店吃晚饭。
江阿姨的饭店早已经开始营业，她手艺本来就好，又有沈清淮帮忙，加上几个大探店博主去过，现在预约订单已经排到了大半年后，火爆到“一座难求”的地步。
不过沈清淮毕竟也算是老板，过去“刷脸”就行。
吃饭的时候，祝今月难得细致观察了下，发现他虽然说没有什么喜欢或讨厌的菜，但还是会有些菜落筷次数多，有些落筷次数少的。
确实不太明显，大概就是六次和四次的区别。
祝今月始终还是觉得人要有点自己的爱好才能活得更开心一点。
不过反正以后还长，有很多很多的明天可以用来慢慢重新培养爱好。
吃完饭，沈清淮送她回家。
从饭店到她家也不算远，却好像眨眼就到。
宾利再次停在家门口时，祝今月才感觉自己可能也有点黏人的，明明已经和他待了一下午，现在要分开，她居然还有点不舍。
祝今月就也没立即解开安全带，正想找个什么话题再聊聊，驾驶位的男人忽然倾身覆过来。
距离一瞬又只剩下咫尺，近到她又能再次感受他呼吸间的气息，近到和下午差点接吻时一模一样。
祝今月呼吸一屏。
密闭的车厢仿佛在迅速升温，心跳在升温间也迅速加快。
就在她以为沈清淮要亲她时，男人眼睫一垂，忽然帮她松开了安全带。
祝今月屏住的呼吸也跟着一松，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沈清淮却也没撤开，就这么呼吸可闻地极近距离地垂眸看着她：“我这周末要出差。”
祝今月缓缓眨了下眼。？
他还真跟她主动报备起行程了啊。
“去哪呀？”
“G市。”沈清淮说。
“这么远。”祝今月慢半拍反应过来，心里倏然空了一拍似的，“那你这周末都不在平城是吧？”
沈清淮轻轻“嗯”了声：“周六早上去，周日晚上才能回，之前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答应我。”
祝今月其实自己也没想到。
不过听他这语气，怎么好像说的是提前知道会在一起的话，他都可能把工作推了是吧。
她假装不悦道：“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沈清淮：“我的错。”
祝今月装不下去了，眉眼弯弯笑起来。
她眼睛真的很漂亮。
十年过去，依旧有种极其干净的明亮感，笑起来灵动得不行。
沈清淮倏然又靠近几分。
距离近到双唇仿佛只差一厘米就能贴上，祝今月呼吸轻轻一滞。
“可以吗？”沈清淮目光落在她唇上。
感觉到他呼吸间的热气，祝今月心口发烫又发软，小声说：“当然啊，难不成你以后每次牵我亲我都打算提前问一下吗。”
沈清淮：“以后都可以不问？”
他烦不烦呀。
祝今月不由瞪他：“沈——”
话音忽然被柔软触感封住。
——是沈清淮忽然低头吻住了她。
可能是因为这次不是她主导，双唇贴合的一瞬，祝今月心跳快得比前两次都要厉害，心脏怦怦乱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撞出胸腔。
男人也没立即有别的动作。
唇瓣就这么静静贴在她唇上，他眼睛也没闭，昏暗光线中，看她的目光有种让人沉溺的温柔，又有种暗流涌动的危险感。
像是担心她不适。
又像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这种矛盾感让祝今月心跳又更快几分，她下意识想舔舔唇，舌尖探出来的一瞬，碰到了好像不止是自己的唇瓣。
……还有他的。
这一下也不知是不是还碰到了男人哪个什么开关。
下巴忽然被他抬手控住，轻柔却不失强势的一个力度，下一秒，沈清淮轻松撬开她齿关，舌尖探了进来。
就像是风暴终于来临。
预料之外的，格外凶的一个吻。
祝今月被他压在椅背上亲，舌尖被动地与他交缠，口腔每一寸都被侵袭，她被动地仰头承受越来越深的吻，却也分明能感觉到他这个吻并不算熟练，有种不得章法的生涩。
直到呼吸从凌乱变成困难，舌尖差点第二次被他咬到的时候，祝今月终于没忍住推了推他。
沈清淮立即退开，还以为吓到她了，眸中暗色一轻。
却见她顶着一头被蹭得乱糟糟的长发，鹿眸睁圆，忽然瞪着他说：“沈清淮，你到底会不会接吻啊？”
是有嗔无怒的神态和语气。
怎么有人能这么可爱的。
沈清淮刚崩紧的心弦一松，不禁轻抵着她额头笑起来。
“我是不会，你告诉我怎么接？”
祝今月：“……”
她和傅之望那段恋爱感情还没真培养出来，就已经分手了，进度就只停在牵手挽手上面。
在傅之望之前……
追她的人从没少过，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高中遇到她拉高了自己的眼光，反正也没有一个能入她眼的。
但祝今月做不到他这么坦荡，她还有点要面子的，就故意凶巴巴道：“你们学霸不都是自学成才的吗。”
“也对。”
沈清淮目光落回她泛着水光的唇上，再次低下头，轻贴着她唇瓣开口。
“那你让我多练练。”
第57章 57 没人敢进来
第57章
这次的吻温柔了许多。
沈清淮先是含着她唇瓣吮吻了片刻, 而后才重t?新撬开她齿关，舌尖抵进去，裹缠着她舌尖，轻轻缓缓地, 又密密地吻她。
祝今月感觉心脏似乎又有温热的潮水漫过, 软得发涨，身体也跟着发软, 她不由抬起手臂环住他脖颈。
男人吻她的动作停了一小拍, 而后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夜里的别墅区总是静谧的, 宾利车身又隔绝了一部分声音, 于是周遭好像只剩下暧昧至极的亲吻水声。
可能是依旧吻得有点深, 祝今月不久后又开始有点喘不上气，再次抬手推推他。
沈清淮退开一点，这次用鼻间抵着她鼻间。
很亲昵的一个小动作，声音很轻。
“不喜欢？”
祝今月轻喘着气, 一时没顾得上说话。
男人在昏暗车厢里垂眸看她，眼底有一种让人心悸的专注。
“不喜欢就换个亲法？”
祝今月：“？”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对着这双眼, 她好像也没法违心撒谎。
“也没有不喜欢。”
沈清淮笑了下，又再次低下头。
“喜欢那再亲会儿。”
祝今月：“……？”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 最后被他放开时，祝今月感觉舌根都有点发麻了。
男人也终于退开点距离，只是她刚才唇齿交缠太久，口腔鼻腔中似乎都还满满都是他的气息，有种不分彼此的亲密感。
祝今月脸红扑扑的，心跳还快得厉害。
沈清淮手伸过来时，她下意识又屏了屏呼吸, 以为是他还没亲够，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越过她脸颊，落到了她发间。
他先帮她理了理蹭得乱糟糟的头发，又细致给她擦去唇上水渍，动作全程都很轻柔。
看她眼神似乎更轻柔。
每次被他这么细致照顾的时候，祝今月总有种被珍视的感觉。
就好像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喜欢，在这种细微末节上一点点变得生动具体起来。
她差点又舍不得下车。
但时间应该不早了。
而且这辆车在她家门口停得已经有点久，她感觉再停下去，可能家里会有人来敲车门了。
祝今月抿了下唇：“我下去啦，你早点回去。”
沈清淮轻轻“嗯”了声。
“你也是，早点休息。”
开门下车，由前院进去，在玄关一换好鞋走进客厅，祝今月就看见孔思和还没睡的祝远山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一听见动静，两人齐齐抬头朝她看过来。
祝远山凉凉道：“舍得下车了？”
祝今月：“……”
她就知道车停外面那么久，肯定会被注意到。
但他车好像贴了防窥膜，应该也看不到什么吧。
孔思好奇打量她两眼，打趣道：“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也不带进来给妈妈也见见？”
祝今月被妈妈看得耳朵微热：“才刚在一起第二天呢，哪有那么快见家的啊。”
孔思吃醋道：“你昨天都带他见爷爷了。”
祝今月：“就是啊，昨天才见过爷爷，哪有今天又跟着继续见家长的道理，好歹给他缓缓嘛。”
昨天他虽然表面上不显，但见完爷爷手都冰得厉害。
祝远山冷哼：“看看，我说得没错吧，她现在护得多紧。”
祝今月理直气壮：“我男朋友我当然得护着啊！”
虽然刚才沈清淮帮她整理了下，但她也不太清楚自己眼下是副什么模样，两位家长都是人精，再被他们看出点什么，估计还要被继续打趣。
祝今月干脆走为上计：“我先上去洗澡啦，你们早点休息哦，尤其是祝远山同志。”
祝远山：“没大没小。”
祝今月摆摆手，给明显没真生气的老爷子留下个背影。
等她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孔思才好奇朝祝远山问道：“您昨天见了，人怎么样？”
祝远山抱臂坐着，不置可否道：“再看看吧。”
孔思笑：“那就是您不反对的意思，看来人确实不错。”
祝远山朝楼上抬抬下巴：“她那脾气你也知道，我敢反对吗。”
“月月还是很听您话的。”孔思笑道，“您要是真反对，她只会想方设法说服您，不会第二天就让他送到家门口来气您。”
祝远山唇角几不可察地翘了下：“她那眼光你也知道的，高着呢。”
“那倒是。”孔思说，“既然您知道她眼光高，也别多操心了，早点睡吧，不然明天她要发脾气，我可也管不了。”-
接下来几天，祝今月依旧是在家画稿，但依旧没能画出满意的东西来。
父母最近都在家，祝远山身体好转，在慢慢恢复点工作，她不用像之前那样天天守在家里，一画烦了，干脆就让程妍送她去远江那边，先投喂一下明婵他们，再过去对面投喂一下男朋友。
人养成一个习惯真的很快。
周六早上，祝今月醒来时，第一时间居然想的还是今天给他们点什么好吃的。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沈清淮这时估计已经到了G市，明婵那边没预约的话，今天也不一定有多少人在工作室。
她心里闷了一瞬。
好在起床洗漱完一下楼，祝今月就发现祝晴好提前回来了。
正好她今天没事，就给明婵打了电话，然后带着祝晴好过去远江那边试那条高定裙。
祝晴好也没让司机开车，自己开车载她过去。
祝今月刚在副驾坐好，正低头去系安全带，就听姐姐忽然开口。
“又谈恋爱了？”
祝今月点点头：“嗯。”
“是什么样的人？”
“唔。”祝今月迟疑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介绍他，沈清淮好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人，而且正儿八经地给姐姐介绍男朋友性格也有点不好意思，“你去问姐夫吧，姐夫好像跟他挺熟的。”
“你男朋友我问他干什么。”祝晴好发动车子，“主要看你自己跟他谈得开不开心。”
祝今月继续点头：“开心的。”
祝晴好：“开心就好，不开心了随时再换一个。”
祝今月：“？”
到了明婵那边，祝今月拉着姐姐去试裙子。
祝晴好这种女王气场确实很能驾驭黑裙，尺寸也合适，几乎像给她量身定做，连改动都不需要太多。
试好裙子回家，姐夫徐行也已经出完差回来。
祝景森说难得一家人聚这么齐，又是大好天气，提议不如去市郊以前一家新开的山庄玩玩，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除了祝今月之外，一家人都是高执行力。
不到半小时，祝今月就连行李一起，被家长们打包上了车。
有家人相伴，两天的周末也眨眼就过。
周一沈清淮上午有个短会，下午有个长会要开，一天估计都不怎么得空。
祝今月原本是打算周二再去找他的，但周一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一大早就醒来了。
可能是天意吧。
祝今月吃过早餐，看时间正好合适，打算还是去见见两天没见的男朋友。
抵达唯知大楼时，刚好是会议结束时间，但祝今月还没进去，就收到沈清淮消息说大概要延迟一小段时间，她要不想等的话，可以先去对面玩。
都已经到了门口，祝今月就懒得再折腾去对面。
沈清淮给她的卡权限很高，可以直接坐他专用电梯去顶楼。
她上周来过数次，已经和外面他那些助理秘书混了个脸熟，一见她过来，直接有人给她开了沈清淮办公室的门。
祝今月熟门熟路走到沙发上坐下，摸出手机玩游戏。
在公司总部玩游戏风水也没有变多好。
她依旧非得不行。
又一次抽重了一栋建筑后，办公室大门忽然被推开。
祝今月抬起头，看见两天没见的人从外面走进来，他今天穿了件哑光黑的薄大衣，显得格外身高腿长。几日过去，他嘴角上的伤已经完全消失，可能是要开会，高挺鼻梁上又戴着那副无框眼镜，看上去斯文又英俊。
她心跳莫名快了两拍。
直到发现沈清淮身后还跟了个尾巴。
对方比他稍矮，紧跟在他身后，她一开始还没注意到。
直到两人继续往里走，祝今月才看见他身后还有一个人，虽然只见过一次，但那头乱糟糟的头发让人印象深刻。
原修？
他不是说只要她过来，他不会靠近沈清淮办公室三米吗？
她目光直接。
原修大概是也发现了，抬头朝她看了眼。
四目相对间，原修脚步一顿。
下一秒，他往沈清淮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丢下一句“还是你帮我给她吧”，然后再次转身快步开门闪人了。
祝今月理解中有点好笑，好笑之余又不由有点好奇，等沈清淮一坐下，就没忍住问他：“原修怎么跟着你进来了，你没跟他说我过来了吗？”
沈清淮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说t?了，他就是来找你的。”
诶？
祝今月惊讶：“他找我干什么？”
她和原修完全不熟。
而且社恐哪会没事主动找人的。
沈清淮朝她晃晃手里的东西。
看上去有点像是请帖。
“他哥下个月中订婚，想请你过去参加，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就托他带张请帖过来，嘱托他亲自送到你手上，他知道你今天过来，在办公室做了一个多小时的心理准备，才跟着我进来。”沈清淮笑了笑，“然后你也看见了。”
祝今月：“……”
她就说社恐没事怎么会主动找人。
不过……
“他哥订婚怎么会想请我的啊，因为你吗？”
她家和原家没什么私交，要是出于想办得热闹的心思，大发请帖的话，应该也会像上次拍卖会那样，给她姐或者是他爸妈他爷爷发请帖，不会单独给她发。
她又不管家里的生意，也向来不爱参加这些应酬的。
“我只占了20%的因素吧。”沈清淮目光一直停在她脸上，“主要还是因为你本人。”
祝今月越发不解：“我本人？”
沈清淮笑着点头：“他们家有做艺术品方面的生意，早就有意要跟你交好了。”
原来是这样。
祝今月轻抬下巴：“那给我吧。”
她伸手去接，沈清淮却没将请柬递给她。？
“干嘛，你不想我去吗？”祝今月不解望向他，“难不成原家的宾客中有你前女友？”
沈清淮笑了下：“我没有前女友。”
祝今月手撑着沙发，稍稍逼近几分，继续“拷问”：“那就是宾客中有你以前喜欢过的人？”
男人目光仍落在她脸上，从她进来后，好像就没移开过一秒：“只喜欢你。”
祝今月心脏倏然重重一跳。
按正常逻辑，这个问题的常规答案不该是也没有以前喜欢过的人吗，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
她嘴角不由弯了弯，又再靠近几分，目光清凌凌地望着他：“真的假的？”
她身上的清甜香味裹挟着呼吸间的热气一同扑面而来，沈清淮目光由她清凌凌的眼往下落了落。
“今月。”
“嗯？”
“你再靠近一点，我可能会忍不住想亲你。”
祝今月：“？”
她耳朵一红，倏然往后退开。
“讲正事呢沈清淮！”
沈清淮：“讲完正事就能亲了？”
祝今月：“……”
她以为她明知道他今天没什么空，一大早跑过来已经够黏人的了，没想到这位好像比她还黏人。
祝今月轻轻扬了扬下巴：“看你讲得怎么样，我再考虑吧。”
她今天是半扎发，浅栗色长卷发在日光下闪着耀眼光泽，俨然一个骄傲漂亮的小公主。
沈清淮缓了缓呼吸：“讲什么？”
祝今月无语指指他手上的请柬：“当然是讲你为什么不想我去。”
“这个啊。”沈清淮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目光终于移开一秒，又重新回到她脸上，“原家没直接给你送请柬，而是让原二给你送，目的就是想借着我这层关系跟你交好，但我更希望你去或不去都是遵循自己的心意。”
祝今月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男朋友啊，你朋友的面子我当然愿意给。”
沈清淮呼吸轻滞：“再说一次？”
祝今月一愣：“什么再说一次？”
“前面那句话——”沈清淮停顿了下，眼中笑意明显，“再说一次？”？
前面哪句话？
好像是……
你是我男朋友啊。
祝今月瞪他：“讲！正！事！呢！”
沈清淮：“好吧。”
祝今月：“……”
怎么听着还有点委屈。
“行行行，你是我男朋友，你朋友的面子我当然得给——”祝今月简直拿他没辙，“可以继续讲了吧。”
沈清淮笑着“嗯”了声：“但我更希望你开心。”
祝今月疑惑道：“不就是去参加个订婚宴嘛，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
沈清淮：“这就是第二个原因了。”
“什么原因？”
“你虽然是元宵就跟傅之望分手了。”沈清淮笑意稍敛，“但并没公开，在外人看来，你是近期才跟他分手的，这么快和我一起去参加宾客繁杂的订婚宴，可能会有人议论。”
“就这个啊。”
祝今月心里忽然又软得一塌糊涂。
他说的这两点，她自己其实都没想到，他却细致地顾及到了。
“议论就议论呗，又没人敢到我面前说三道四，我想跟谁谈恋爱就跟谁谈，想什么时候公开就什么时候公开，我爷爷都不管我，其他人管得着吗——”她停顿一下，又稍稍凑近，“除非宾客里真有你以前喜欢的人。”
沈清淮笑：“真的只喜欢你。”
已经听过一遍，这次再听，祝今月心跳还是不争气又快了两拍，耳根红红朝他伸手：“没有那就把请柬给我吧。”
沈清淮把请柬递过去：“后悔了还可以随时告诉我。”
祝今月：“我才不会后悔呢。”
她转身拉开开包包拉链，本想将请柬放进去，但好像有点塞不进，而且她平时是有点粗心的，离宴会还有大半个月，请柬指不定要被她丢哪去。
祝今月重新将请柬递回给他：“你帮我收着吧，反正到时候我们肯定一起去的。”
沈清淮笑着接过：“好。”
祝今月重新转回身，正想将包包拉链重新拉上，忽听男人清而沉的声音在耳边不远响起。
“正事讲完了？”
祝今月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下巴忽然被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捏住，沈清淮已经低头亲了上来。
唇瓣被轻柔的含吮住，祝今月余光不经意看见他办公室的大门，忙往退了退。
后颈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控住，没能退开多远，几分强势的动作，语气却还是温柔的。
“怎么了？”沈清淮垂眸看她。
祝今月心跳失序，小声说：“你办公室门没锁。”
沈清淮头也没回，慢条斯理取下眼镜。
“没人敢进来。”
最后一个字模糊于重新交缠到一起的唇齿间。
第58章 58 下次换个地方咬
第58章
日光明晃晃透过三面落地窗照进办公室。
灿烂的光线中, 男人熟练撬开她齿关，舌尖轻而易举探进她唇间攻城略地。
祝今月心跳乱得厉害，下意识搂住他脖颈。
明明上周也没亲几次的，被亲得晕晕乎乎的时候她不由心想, 他们学霸的自学能力确实不太一般。
沈清淮还有工作,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
被松开后，男人又仔细帮她拭去唇上水渍, 而后鼻尖抵着她鼻间, 依旧是格外亲昵的一个动作。
“等下还有事, 送不了你, 让司机送你回去？”
祝今月呼吸还乱着, 缓了下才轻声说：“我暂时不回去，我约了明婵吃中饭，打算去对面玩会儿。”
沈清淮轻轻“嗯”了声，目光稍稍往下：“那你可能要补个口红。”？
她口红又花了吗？
她还挺喜欢今天涂的口红的, 包里备的是另外一只。
祝今月忍不住在他近在咫尺的唇上咬了一口：“都怪你！”
沈清淮笑：“嗯，怪我，没消气的话要不要再咬一口？”
声音轻得像蛊惑。
于是等祝今月真补好口红, 再从他办公室出去时，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情了。
出门的时候, 祝今月还感觉舌根有些发麻，口腔里都是他的气息，就好像他舌尖仍在里面一寸寸深吻她，她摸摸仍发烫的耳朵，决定下次再来他这里还是披着头发比较好。
她缓步往电梯走，目光不经意看见一张眼生又眼熟的脸，是个漂亮女人, 正在和沈清淮一个秘书说话。
说眼生，是因为她从来没在这层楼见过她。
说眼熟，是因为她感觉好像之前在别的什么地方见过她。
唯知还有她认识的人吗？
她边上好像很少有人涉猎游戏圈的，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直没听过沈清淮相关消息。
还是其他公司过来拜访的？
或者是当初星南一中的同学？
祝今月脚步稍顿，仔细打量了下对方。
中短发，纯黑的职业装搭高跟鞋，利落简洁的打扮稍稍中和了下那张脸的明艳，整个人显得非常干练。
祝今月又盯着看了几秒，才发现对方的侧脸有点像上周和经纪人一起去明婵那边借高定礼服的一个娱乐圈新晋小花。
难怪了。
她就说唯知怎么还会有她认识的人。
祝今月没再多看，继续往前走，转身拐弯时，看见那个女人正在敲沈清淮办公室的门。
大概就是他们公司的人吧，只是在其他楼层工作，所以她前几次过来才没看见过。
祝今月没在意。
虽然对方长得挺漂亮，但她对沈清淮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同明婵吃完中饭回到家，祝今月又t?回房间画了会儿稿子，依旧没什么好头绪，她索性下楼去找祝远山下棋。
一下就是半下午，最后在晚饭前，以祝远山扔掉棋子，放话说“以后再也不要跟她这个臭棋篓子下棋”结束。
祝今月同样也没在意，这句话她就算没听爷爷说过十遍，也有八遍了。
晚饭过后，祝今月陪他看了会儿电视，等到祝景森和孔思加班回来，又同父母聊了片刻才上楼回房。
洗完澡，祝今月躺上床，把手机摸过来玩游戏。
刚登上去没多久，就被该游戏公司老板打来的通话所打断。
这次是个视频通话。
祝今月坐起来靠上床头，调整了下角度后接通。
看背景应该还是他办公室，他手机拿得随意，但框在镜头里的眉眼依旧优越得让人为之心折。
“你怎么还在公司？”祝今月皱皱眉，“还没忙完吗？”
沈清淮：“忙完了。”
“忙完了怎么还不回去？”祝今月问他，“电话回家后再打也不迟嘛。”
沈清淮看着屏幕：“等不及想见见你。”
祝今月：“……”
上午不才见过的吗。
而且都已经在一起了，她好像还是会因为他这种猝不及防的直球而心跳加速。
祝今月摸摸耳朵：“那你现在见到啦，先回去吧。”
“先聊几句再回去。”沈清淮说。
祝今月扯了个抱枕过来抱住：“聊什么呀？”
“这周六有空吗？”他低声问。
祝今月心跳怦怦：“问这干吗，你周六要约我吗？”
沈清淮：“可以吗？”
祝今月故意拿乔道：“先看看你要约我做什么再说吧。”
沈清淮笑了下：“我想想。”
祝今月：“……？”
“还要想啊？”
他想和她约会都不提前做计划的吗。
“嗯。”沈清淮说，“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情太多了。”
祝今月心跳又快一拍。
听见他继续说：“王姨说试了新菜，先带你过去她那吃个饭，然后再一起去看场电影？”
祝今月对他也有很多好奇。
尤其是分别的这十年。
他一手创建的公司，她已经看过。
还剩一个地方。
祝今月捏了捏枕头一角：“不是说要自己给我做吗，你家有影音设备的吧？”
沈清淮呼吸像是乱了少许，片刻才说：“有的，你想吃什么？”
“你看着安排吧。”祝今月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就继续假装拿乔道，“做不好要扣分的。”
沈清淮：“那做好了有分加吗？”
祝今月：“？”
他还真见机就又得寸进尺啊。
都主动提议要去他家了，他还想怎么样。
“没！有！”
沈清淮笑：“霸王条款啊？”
“就霸王条款了。”祝今月凶巴巴道，“你有意见吗？”
沈清淮：“不敢有。”
祝今月抱着枕头笑倒在床上。
挂断通话，祝今月在床上滚了两圈。
怎么办，她好像这一刻就已经有点开始期待周六了。
他干嘛这么早就约她。
到第二日，祝今月就发现他早早约她算是很有先见之明了，因为当天晚餐时分，闲不住的祝景森再次提议说，既然最近家里人都不忙，没事的话不如这周末的五一小长假找个地方一起再出去玩玩。
祝今月默默举手：“我有事。”
祝远山淡淡瞥她：“你能有什么事，你现在工作室都还没正式搬回来。”
“工作室没搬回来就不能有事了吗。”祝今月理直气壮道，“我周六要去跟男朋友约会。”
祝景森语气有点酸：“我们月月现在有男朋友了都不愿意跟爸妈去旅游了是吧。”
祝今月：“那谁让你们不早点说。”
“行吧。”祝景森也舍不得让她为难，“那就下次再去。”
“什么下次再去。”祝远山接话说，“就这周末去，你今晚有空就选地方。”
祝今月转头瞪他：“您讲不讲理啊。”
祝远山看都不看她，继续和祝景森说：“就照着上次的山庄找，空气好点，不要太远太折腾，两天行程刚好合适就行。”
诶？
几天？
劳动节小长假有三天的。
祝今月眼巴巴看向爷爷：“您说去几天？”
祝远山这才勉强看她一眼：“不讲理的人听不见。”
祝今月夹了块排骨放他碗里：“我错了。”
祝远山轻哼声：“周六一天够你跟你那个男朋友约会了吧。”
“够的！”
沈清淮小长假后面两天也有事，他们原本也就只约了周六那一天。
不知是因为画稿依旧不顺，还是心里有了点期盼，这一周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总感觉比平时要慢。
终于等到周六，祝今月也没让沈清淮过来接她。
一来是因为他就这一天休息时间，来去一趟也折腾。
二来是孔思和祝景森都对他很有兴趣，之前晚上送她回家也就算了，毕竟时间不早不方便，但现在白天来接她，不进去跟她父母打个招呼不太合适，进来的话，毕竟是第一次见，只打个招呼就走那更不合适，不如以后再正式约个时间见一见。
反正有司机送她过去。
沈清淮家离唯知总部大楼不远，是平城的著名小区之一，姐夫给姐姐送的一套房子就在那边，但他们住的是另一套。
沈清淮那套房和祝晴好那套是一样的格局。
两梯一户，近五百平的大平层。
祝今月进去前还以为会是和他办公室一样的冷淡极简风，进去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其实主色调还是白和灰，但巧妙地用了些小模块的撞色，配合整面落地玻璃窗，就显得明亮又温馨，是她很喜欢的风格。
软装也不冷硬。
沙发是模块化可自由组装的拼色沙发，旁边摆了个乌龟小书架，桌上有个鲨鱼小摆件。
生活气息浓厚。
宽敞的阳台上更是种满了绿植。
祝今月穿着他新买的毛绒拖鞋，转头惊讶看他：“你阳台养这么多花啊，之前没听你说过喜欢的。”
沈清淮牵着她继续往里走：“是以前我爸喜欢，我学着养了点，发现挺解压，就越买越多。”
他语气极平静，祝今月听着却不由心里一酸。
她奶奶也喜欢养花。
家里花园以前都是奶奶在打理，现在她去世多年，花园种的依旧大半都是她喜欢的品种，小半是爷爷照她喜好买的新培养的品种。
可是爷爷还有他们一家人相伴。
他却只剩陆锦绣一个远在外地的亲人。
祝今月停下脚步，晃晃他的手：“怎么没养点猫猫狗狗之类的动物陪你啊？”
不过他要是真养了，她可能就没那么方便过来了。
“有朋友对动物毛发过敏。”沈清淮目光在她脸上落了下，“而且也没时间养。”
祝今月就是对动物毛发过敏的，但是她清楚记得从没和他讲过这点的。
所以他是有别的朋友也对动物毛发过敏？
而且“有朋友对动物毛发过敏”这个理由，刚才还被他放在了“没时间养”之前，说明这个人对他来说，要么很重要，要么就是常来他家。
祝今月心里那股心疼他的酸涩意味拐了个弯，顿时变成另一种酸。
“什么朋友？”祝今月仰头狐疑地看向他，“男人还是女人？”
沈清淮笑了下：“是你不需要吃醋的人。”
祝今月：“……”
学霸就是学霸。
什么叫满分答案。
她不需要吃醋，那应该就是常来他这边的同性朋友，傅之望和叶乾都是不过敏的，可能是原二或者谁吧。
不过——
祝今月才不想承认：“谁吃醋了？”
沈清淮视线在她微红的耳朵上停了停：“我吃醋。”？
他吃什么醋？
不过他主动替她背下锅，祝今月也就乐得结束这个话题，她又晃晃他手：“走吧，带我去看看阳台。”
沈清淮笑着“嗯”了声，牵着她继续往阳台走。
阳台是全景落地玻璃窗，光线十分明亮。
他种的绿植品类颇多，有盆栽，有水生植物，也有攀援灌木等，因为空间宽敞，也不显拥挤，反而有种错落有致又生机勃勃的美。
正值春季，许多花开得灿烂。
祝今月一眼望见好几种春花月季和蝴蝶兰。
也不知道是不是仍是巧合，里面依旧有不少名字里带“月”字里的品类，比如小品类叫“蓝月石”和“溶溶月”的月季，比如叫“粉月亮”的蝴蝶兰等。
她视线一路望过去，最后定在一小簇毛茸茸的粉白的小花上。
是攀援灌木，星形小花聚在一处，近球状的一大簇，花瓣由白及粉，像一颗颗t?毛茸茸的、微卷的星星。
“球兰吗？”
“嗯，弯叶球兰。”
“好可爱！”祝今月被萌得不行，直接松开他手，凑近去看。
沈清淮：“……”
刚那句话倒还真没说错。
祝今月暂时无暇顾及男朋友，用指腹轻轻碰碰花瓣，又忍不住拿手机一连拍拍拍了好多张。
拍够了看够了她才继续看其他绿植。
有些明显不是春花，还只有绿油油的枝叶。
祝今月不是专家，没开花之前她不太会辨认，指指其中一小盆问他：“这也是兰科吗？”
沈清淮：“嗯，秋石斛，叫白嘴猫。”
“好可爱的名字！”
祝今月好奇问了不少，沈清淮不厌其烦给她作答。
到底是室内，盆栽居多，祝今月蹲着看了近半小时，起身时脚有些发麻，刚踉跄一步，就被高大的男人稳稳接进怀里。
半下午的太阳晒得人身心都暖洋洋的，祝今月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冷冽气息，不由伸手抱住他。
“这么多花，你平时有空养护吗？”
沈清淮：“一般都有，实在没空就让阿姨过来帮忙。”
祝今月仰头看他：“家政阿姨吗，她常来吗？”
“不常。”
这么大面积的平层，空间看上去格外宽敞，但宽敞同样也意味着空荡。
祝今月心里那股酸涩又冒上来：“那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吗？”
“原二和陆丞——”沈清淮停顿一下，给她解释说，“就是我另一个同学兼同事周末有时会来蹭饭，叶乾他们偶尔也会过来。”
祝今月：“……”
听起来他现在朋友很不少的样子。
心里那股酸意又开始拐弯。
“哦。”她慢吞吞问，“那有没有什么女同事、女同学来过啊？”
沈清淮也学她慢吞吞接话：“有女同事——”？
祝今月鹿眸睁圆：“你还真带女同事回家！”
她眼睛漂亮，生气总显得格外灵动，金灿灿的光线下，像有星月在闪烁。
沈清淮抬手，指腹轻落到她眼角，像是终于也碰到了闪亮的星月，他笑着说：“你不是不吃醋吗？”
祝今月摊牌了不装了：“我就吃醋怎么啦？”
明明他高中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亲近的朋友的，现在居然那么多人比她先来他家就不说了，他居然还带女同事回来！
沈清淮还在笑：“吃醋你也得让我把话说完啊。”
祝今月冷哼：“那你说吧。”
“有女同事要蹭饭的话。”沈清淮继续说，“一般都是去陆丞家，他结婚了，比较好招待一点，我一般不参加。”
祝今月：“……”
所以他刚刚分明就是故意就停顿的！她就说哪有人说话这么断句和大喘气的！
祝今月忍不住踮脚愤愤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沈清淮笑着由她咬完，指腹才又落到她唇角：“牙齿没磕到吧，下次换个地方咬？”
祝今月：“……”
哪有人被咬了，还问咬他的人有没有磕到牙齿的啊。
祝今月仰着头。
被她抱着男人还是那副清隽斯文的模样，只是下巴上多了个暧昧显眼的牙印。
她好像总没办法跟他真生气。
反正不管他现在朋友再多，能这么咬他的也只她一个。
“算了。”祝今月重新把手递给他，“带我去看别的地方吧。”
看阳台花了不少时间，逛完一圈，已经接近下午四点半，祝今月听见沈清淮问她：“饿不饿？”
“不饿。”
“那你去客厅吃点水果自己玩会儿，我去厨房做饭？”沈清淮说。
祝今月抬头看他：“我还是不能看吗，现在你还会分心？”
“厨房会有油烟。”沈清淮说。
祝今月忽然拉高他牵住自己的左手。
掌心当初受伤的地方早已光滑如初，看不出一点痕迹，她右手指尖轻轻落上去，顺着记忆中的伤处慢慢往下滑。
细微的痒意顺掌心一路往心口钻，沈清淮喉结滚了下。
祝今月低着头没注意到他表情变化，只低声问他：“我在旁边看着你不会再切到手吧？”
沈清淮：“不会。”
“那就行。”祝今月重新抬头看他，“我要去厨房看着。”
沈清淮无奈笑了下：“走吧。”
祝今月发现他现在好像完全没法拒绝她的要求，多说一两遍总会答应下来。
牵着她走到厨房，沈清淮才松手去备菜。
祝今月犹豫了下要不要上去帮忙，但回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下厨经历，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是他们第一次约会，还是不要弄出什么事故来好了。
这顿晚餐依旧是完全贴着她口味做的，祝今月完全挑不出一点扣分点。
吃完晚饭，祝今月跟他去到刚才逛的影音室。
她不爱看爱情片，第一次约会看太过血腥刺激的罪恶片好像也不吉利的样子，她就折中挑了部商业片。
祝今月先在沙发上落座。
沈清淮在她面前放好水果和零食，才在她旁边坐下。
祝今月偏头看过去，发现他位置离她起码有半米远，都要比电影院的座位距离还远了。
她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发现，她今天已经在他家待了好几小时，这人还完全没亲过她的。
平时去他办公室，他都好像没有哪次没亲她的。
嗯，当然要除开第一次。
大概是她眼神太明显，男人也转过头来，低声问：“怎么了？”
“没怎么。”祝今月当然不承认是在想他怎么没亲自己的事，“看一下不行吗？”
沈清淮笑：“当然行，看多久都行。”
“不看了，我要看电影了。”
不亲算了。
祝今月转回来，视线看向电影。
这一看……
就发现还挺好看的。
很成熟的商业片，虽然剧情有bug，但胜在节奏快，走向不俗套。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转瞬过完。
看完电影，祝今月才又想起偏头去看他一眼，发现他还坐在离她有半米远的位置。
她今天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他现在住的地方，毕竟是第一次过来，也没打算太快就发生点什么。
而且什么也不做，就这么跟他看看花一起吃饭看电影，也是愉悦的。
他大概也是想单纯地跟她看场电影？
祝今月也没多想，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
已经过了十点。
他明天还有工作的。
“那我回去啦？”
沈清淮“嗯”了声，暂停还在播放片尾的电影，站起身。
祝今月也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男人高高大大一只还挡在原位没动。
她刚想问他怎么不走，忽然被他抓着手腕往怀里一带。
鼻间满是熟悉清冽的气息，沈清淮抬手搂住她后腰。
一个有点紧的拥抱。
“今月。”男人低低叫她一声。
祝今月脸半贴在他锁骨位置：“怎么啦？”
沈清淮没立即接话。
没有电影BGM，又没人说话，房子里一瞬好像静得有点吓人，像是游离于世外的孤岛。
他平时回家踏入的就是这种近乎孤寂的安静中吗。
祝今月偶尔也会自己一个人住公寓。
但亲人暂时不能陪在身边。
和亲人永远无法再陪在身边。
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奶奶去世十年，她有这么多陪伴和爱，依旧没能完全从阴霾中走出来。
沈清淮这时才轻声开口：“再待十分钟？”
祝今月心里酸一阵软一阵，闷闷问他：“十分钟够吗？”
他这会儿要是开口让她今晚留下，她可能都会答应。
沈清淮低笑了声：“你不会只来这一次吧？”
“当然不会。”祝今月说，“我还要来看你的秋石斛开花。”
沈清淮：“阳台一年四季都有花开。”
祝今月在他颈侧蹭蹭：“那我一年四季都来。”
沈清淮稍稍退开一点，在她额头上很轻地亲了下：“那就够了。”
第59章 59 秘密情人
第59章
进入五月份后, 气温开始有炎热迹象。
祝今月照旧每天在家画稿，照旧没画出什么满意内容，也照旧画烦了又没事做就过去唯知那边玩玩，她不过去的时候, 沈清淮就会让人送花过来, 每次的搭配都不重样。
时间一晃就到五月中。
原修哥哥的订婚宴定在五月中的周六，5月13日。
沈清淮应该是真同原二关系很不错, 大中午就被他叫了过去。
祝今月下午约了造型师团队到家里来做妆造, 一边跟他聊天, 一边由化妆师在脸上涂涂抹抹。
毕竟是人家的订婚宴, 她也不打算抢新娘风头, 就只简单挑了条海盐蓝的吊带缎面长裙，配饰只戴了一对自己做着玩儿的蝴蝶耳钉和配套的蝴蝶戒指。
造型师最后再简单给t?她编了个半披发。
订婚宴地点在平城一家著名的奢华酒店，平日开车过去都会有专门的门童小哥帮忙泊车。
今天给祝今月泊车的这位“小哥”帅得有点过分。
可能是也不想抢新郎风头，高大男人今天穿了身米灰色亚麻西装, 从布料到搭配都很休闲。
祝今月搭着他的手下了车，笑着问他：“不是说了不用你出来接吗，怎么还是出来了？”
沈清淮：“你的请柬不是还在我这吗？”
他浑身上下看不出哪里能藏请柬, 既然都亲自出来接她了，自然能刷脸进去。
祝今月还是配合道：“那请柬呢, 给我吧。”
沈清淮垂眸看她，温声道：“真要进去？现在后悔还得及。”
“我为什么要后悔？”祝今月也抬头看他，“还是说你就这么想给我当地下秘密情人啊？”
沈清淮笑了下：“你要是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行。”
“是吗。”祝今月好奇问，“你想怎么给我当秘密情人？”
沈清淮也很配合地歪头想了想：“除了工作之外，其他时间你可以都把我锁在家里。”
祝今月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相应场景。
昏沉黯淡的小黑屋中，高大的男人坐在床上, 一副束手就缚的姿态——
他会真束手就缚才怪。
他从来不是真温柔到毫无脾气的人，这点在他们平时接吻的时候其实会体现的比较明显一点，在这种情感和欲望会比理智更占上风的时刻，他身上那股平时压制得很好的侵占欲就总会若有似无地显露出来。
在某些越吻越深的片刻，祝今月总有种要一点点被拆吃入腹的感觉。
但只要她不舒服或者伸手推他，他又会立刻退开，而后重新切回到温柔模式，很轻地继续地吻她。
他只是会万事以她的感受为先。
“我才没有这种变态喜好，我谈恋爱就要大大方方谈，我男朋友就要名正言顺站在我身边——”祝今月朝他伸出手，“要跟我一块儿进去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细白下巴轻轻扬起，白皙耳廓上的镶了不同颜色蓝宝石的蝴蝶耳钉随之泛起流光溢彩的漂亮光芒。
城市的夜晚只见霓虹，不见星星。
但就算有星星，沈清淮觉得此刻怕是也要因她黯然失色。
他压下翻涌的心绪，牵住伸至面前的手：“荣幸之至。”
宴客厅中已到了不少客人，只是订婚宴，原家并未办得太正式，餐食是自助模式，厅内衣香鬓影，热闹涌动，随处可见空运而来的珍贵花材，厅内四处都暗香浮动。
祝今月和沈清淮一牵手进去，就感觉不少目光朝他们落过来。
她也没在意。
反正就算有人有什么想法，多半也不敢到她面前来说，而且她一没劈腿，二没犯法，什么亏心事都没做，别人怎么想关她什么事。
沈清淮先带她宴厅中央见原修哥哥原信和他的未婚妻。
过去的路上，祝今月看见原修站在哥哥身后，不像之前在公司里那般不修边幅，他今天稍微收拾了下，穿了身藏青的青果领色西装礼服，头发剪短后梳成背头，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就是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像是打印出来的一般。
“原修今天也出来待客了？”祝今月问旁边男人。
沈清淮：“毕竟是他亲哥的订婚宴，不出来有点不像话了。”
“那倒也是。”祝今月莞尔，“难怪大中午就把你叫了过来。对了，你们不是还有个同学吗，上次听你提过的，叫陆丞是吧，之前在公司都没见过他，他今天也没来吗？”
“他之前出长差去了，昨天才回来，今天本来打算过来的。”沈清淮说，“但他老婆好像怀孕了，现在陪着在医院检查。”
祝今月：“这样啊。”
同原修不同，原信虽看上不太爱说话，但显然人情世故方面很是精炼，说是有心同她交好，但既也没有太过热络，也不显客套，尺度拿捏得相当好。
准新郎新娘还有许多客人要接待，祝今月略聊了几句，就和沈清淮撤到去一边角落吃东西。
自助的餐食做得相当精致，点心都是迷你版一口一个的大小。
祝今月觉得可爱，就拿了个梅花样式的试了下。
刚咬第一口，她眉头就紧皱起来。
沈清淮：“怎么了，很难吃？”
祝今月摇摇下，胡乱嚼几下，快速咽下去，皱着小脸道：“好甜，感觉放了起码有半斤糖，原家是不是还做白糖生意啊？”
“他未婚妻嗜甜。”沈清淮说，“厨师和菜单都是她拍板的。”
祝今月：“那难怪了。”
“我让厨房另外给你做点吃的？”沈清淮低声问她。
祝今月：“那倒不用，我在家吃了点东西。”
这种大型宴会出餐菜品数量太多，反而很难保证质量，好吃的可能性很小，她一般都会在家吃个半饱才来。
“你自己呢？下午吃东西没？”
这段时间两人一块吃饭的时候，祝今月也会时不时关注一下他口味，暂时能确定的是他和她一样不太能吃甜。
下午跟他时断时续地聊天，也忘了提醒他一下了。
沈清淮笑着说：“原修给我塞了一堆零食。”
“那就好。”刚刚那一个芋泥红枣糕吃下去，她嗓子里到现在还齁得慌，祝今月目光扫过饮料，估计可能也会偏甜，最后将视线落在往来服务员手中端的鸡尾酒上，“酒应该不至于是甜的吧？”
沈清淮：“渴了？我先试试。”
他招手叫来最近的一位服务员，从托盘中依她口味挑了杯酒，低头喝了一口，才递给她。
“不甜。”
祝今月接过来，自然而然地含住他刚才喝过的吸管。
他们俩其实并无太亲密的动作，开始吃东西后，手都没牵了，但可能是因为颜值气质都太相配，无端有种别人插不进来的氛围与气场，有眼色的都没过来打扰，因而来找他们说话的人也并不多。
祝今月慢吞吞喝掉两杯度数不高的酒，应付过几波不长眼的人后，就看到原修不知怎么落了单。
此刻正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住，他目光惶然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确切地说，是朝她男朋友看过来。
脸上感觉写满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祝今月觉得同情，又觉得好笑，她晃晃沈清淮的手：“你去帮他一下吧。”
沈清淮低头问她：“你跟我一块儿去？”
“我跟你一起去就不是救他，是又给他增加新的压力源了。”祝今月朝某个方向抬抬下巴，“你过去吧，我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先去和她打个招呼。”
“好。”沈清淮说，“我等下就回来。”
走过去后，沈清淮才知道拦住原修那人是想从唯知拉投资。
陆丞没来，又不好去打扰他，只好拦住了原修。
沈清淮三言两语应付过去，正想回去找祝今月，视线不经意看到大厅门口有个高大身影走进来。
是自医院之后再没见过的傅之望。
应该也是一眼看见了他，傅之望脚步一顿。
厅内顿时有不少视线也朝傅之望那边看过去，沈清淮皱了下眉，朝厅内左侧一个出口扬了扬下巴。
到底有七八年交情，不用开口，傅之望也明白了他意思，定定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抬脚朝那个方向走去。
沈清淮没立即过去，他先转身看向原修：“我要出去一趟，你帮我看着点今月？”
“你要我一个社恐——”原修抬手指指自己，“社恐”两个字还咬了重音，一脸不可置信，“替你看着你女神，你没搞错吧。”
沈清淮：“你站这儿远远帮我注意一下，然后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
听到不用过去祝今月旁边，原修这才勉强答应下来：“行吧，你快去快回。”
沈清淮这才也抬脚朝左右出口走去。
傅之望已经等在门口，见他出来，眼神和语气都冷：“叫我出来做什么，我们现在没什么话好说吧？”
这个出口对接的是酒店一个内部小花园。
沈清淮用下巴指了指其中一颗树：“去那说吧。”
那里位置清净暗淡，能看到其他地方来往的人，来往的人却不容易看到他们。
傅之望像是完全懒得搭理他，话也没接，抬脚往那边走去。
到了树下，沈清淮开门见山道：“你今天要过来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傅之望气笑了：“我来不来关你什么事。”
沈清淮：“你明知道我和原家的关系，也知道原家有意同她交好，没什么特殊缘故的话，我们肯定会过来，你再出现的话——”
听他说“我们”二字，傅之望只觉得分外刺耳，打断道t?：“你和原家关系这么好，你让他们别给我发请柬啊。”
沈清淮叹气道：“你要对我还有气，跟我怎么发都行，但你应该能想到你这时候跟我们出现在一个宴会，可能会给她引起什么样的非议。”
傅之望：“……”
他还真没想到。
他就是……想见她。
请柬扔了捡，捡了扔，最后在明知道他们会一起来的情况下，忍不住还是过来了。
祝今月总觉得他不够喜欢她，现在看来倒也不冤。
他我行我素惯了，从来都是只顾自己的想法，确实很少从她的角度去考量。
但这话，当着沈清淮的面，傅之望怎么也不可能承认：“我当初刚跟她分手，都还没往外宣布，你就着急忙慌去追她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会不会给她带来什么非议，现在还有脸说我。”
沈清淮：“当初是我考虑不周。但你要是还有一点在乎她，或者哪怕看在你们两家的交情上，今天就麻烦先替她考虑一下，原家这边我帮你解释。”
傅之望嘴硬道：“谁在意她了。”
话刚说完，只见小花园内又走进来两个人。
一高一矮，矮个那个嗓门大得生怕别人听不见：“刚才站沈清淮身边那个就是祝今月吧？”
高个说：“是啊，长得真漂亮，沈清淮可真有福气。”
矮个：“福气什么啊，刚跟傅之望分手，转头就跟沈清淮在一起，一看就不是安份的，我听说原家不还请了傅之望，他今天怎么没来，来了就有好戏看了。”
高个忙道：“朱胜楼你疯了吧，这话你都敢讲。”
朱胜楼：“她敢做，我为什么不能说，也不知沈清淮和傅之望怎么一个两个都为她昏了头，怕不是——”
话未说完，朱胜楼就感觉旁边的人忽然重重扯了他一下，他正想说“你什么毛病”，一抬头就见黑暗走出两个高大身影，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冷冷响起。
“怕不是什么？”
朱胜楼在看清二人相貌时，倏然把没说完的话吞回腹中，差点没咬到舌头，腿都差点一软。
“对、对不起，我们就是随便聊聊。”
傅之望冷脸道：“那怎么不继续聊了？”
朱胜楼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结巴道：“不不不聊了吧。”
沈清淮这时才开口，语气乍一听上去似乎还是平静的：“你叫朱胜楼是吧，我下午见过你。”
朱胜楼见他语气还算温和，感觉他应该是两人中更好说话的那个，忙点头道：“对对对，我们下午见过，我和原家还算是亲戚，刚才的事就是一场误会。”
沈清淮：“你们家公司是叫铭正是吧？”
朱胜楼满怀希望地点头：“对对对，你还知道我家公司啊——”
沈清淮转头看向傅之望：“铭正最近是在争取叶家那个项目吧，明天约叶乾出来吃个饭？”
傅之望秒懂：“……”
狠还是他狠。
朱胜楼又懵了：“什么意思？”
傅之望冷笑：“让你爸收拾包袱立即滚蛋的意思，叶家那个项目你们家不用想了。”
朱胜楼腿这下是真软了：“……”
要是让他爸知道他把叶家项目搞没了……
“我我刚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吧。”
“你以为你刚要是没被人打断，真说了什么更难听的话，还能好好在这儿站着吗？”
傅之望瞥了瞥旁边的人。
他还是第一次见沈清淮这么生气。
“我跟你们道歉还不行吗，要这还不行，我出去跟祝今月亲自道歉总行了吧。”
沈清淮：“你去她面前说一个字试试。”
“那你们想我怎么办？”朱胜楼快哭了。
傅之望烦得不行：“不想丢更多项目赶紧给我滚，以后不该说的话最好一个字也别给我说。”
朱胜楼看看他，又看看表面看上去温和其实更可怕的另一位，权衡了下，还是屁滚尿流地跑了。
另一位高个愣到现在，此刻也忙丢下一句“我刚刚真的什么也没说”，然后也跟着跑了。
小花园安静下来。
傅之望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这次输得可能也不是太冤。
他和沈清淮的区别大概就在于，他习惯了事事以自己的感受为先，喜也好，怒也好，都是从自身出发，而沈清淮却是事事以她的感受为先。
傅之望又安静片刻，自嘲地笑了声：“你欠我两次了。”
没头没尾的话，沈清淮却应了下来：“好。”
傅之望没再开口，抬脚朝前方走去。
从这边可以不经宴客厅离开酒店。
沈清淮转身，同他走相反方向折回宴客厅。
两人一离开，小花园里另一颗树下又窜出来两个身影，走在前方那个一头黑发，但发尾还有一撮显眼的白毛。
他此刻一脸怒意：“林旭，你帮我找个麻袋来，老子今天必须要打一顿朱胜楼那个嘴贱东西。”
“不是。”林旭说，“你打他干什么，而且他不还是你舅家的亲戚吗？”
白毛——也就是陆庆元说：“你刚不也听到了吗，而且他算我舅家哪门子亲戚，就是他爸的外婆和我舅的外婆当年是邻居，互称过几句姐妹而已。”
林旭劝道：“刚才的事，沈清淮和傅之望不已经教训过了吗？”
“他们教训他们的，我教训我的。”陆庆元自有自己的道理。
林旭：“她又不喜欢你，你为她出什么头。”
陆庆元说：“但是我喜欢她啊。”
“你不就上次见了她那一面吗，至于惦记到现在不，祝今月估计连你是谁都忘了，而且她先谈傅之望，再谈沈清淮，明显喜欢聪明挂的，你不是她的菜。”林旭苦口婆心。
陆庆元：“我喜欢她又不是为了她喜欢我，一见钟情这种浪漫你这种狗东西不会懂的。”
林旭冷笑：“我是不懂，但我懂故意伤害是刑事犯罪。”
“这倒真不至于了。”陆庆元说，“打架我还是挺有经验的，朱胜楼屁股大，你等下帮我套好麻袋，我往他屁股上踹两脚出出气就行，保证既疼又不会有什么大伤。”
第60章 60 公主打算带她的王子出逃
第60章
林旭知道这小少爷虽然读书不行, 但对被他划归到自己圈内的人确实都是掏心掏肺的好，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不然他不至于浪费口舌来劝他。
林旭只好使出杀手锏：“今天可是你大哥订婚宴，你确定要在他的大好日子里闹事？”
陆庆元果然犹豫了：“那怎么办，换个时间再堵他？”
“堵他干什么。”林旭说, “不管是祝今月、沈清淮还是傅之望, 都是你哥请来的贵客，他一口气替你大哥得罪三个, 你直接告诉你大哥, 你大哥能放过他吗。”
陆庆元眼睛一亮：“对哦, 我现在就去跟我大哥讲。”
林旭忙拉住他：“你好歹等你大哥订婚宴结束再说啊, 这时说不是影响他心情吗。”
陆庆元蔫巴下来：“好吧。”-
祝今月是看到姜茉了。
她走过去的时候, 就看到这姑娘一口一个梅花芋泥枣糕往嘴里塞，一口气吃了四五个。
祝今月惊讶道：“你不觉得甜吗？”
姜茉刚要伸手去拿第六个，闻言头也没顾得上抬：“不甜啊，超好吃。”
拿起梅花芋泥枣糕, 她才抬起头去看是谁在跟自己的搭话，看清祝今月脸那一瞬，惊得直接呛到了气管。
祝今月忙伸手拍拍她背：“我有那么吓人吗？”
姜茉又咳了好几下, 缓过来后才忙道：“没有没有，就是有点惊讶你会来找我说话, 你不是和那谁在一块儿吗？”
祝今月：“他有事去了。”
“这样啊。”姜茉左右瞧瞧，发现旁边没什么人后，一脸八卦地凑近一点问，“你真和沈清淮在一起了？”
祝今月点头：“是啊，怎么了？”
“你也是我辈楷模！”姜茉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就这换男朋友的速度和质量，我可太想学习了。难怪你那次说打不起的, 这要打也是男人为你打。”
祝今月：“……？”
祝今月同这姑娘也算不上熟，今天才第三次见，最多算点头之交，就也没解释什么，随口转移话题问她衣服在哪买的。
姜茉明显很E，应该也知道她另一重身份，顿时一脸兴奋地跟她讨论起服饰来。
聊了好一阵，祝今月依旧没等到沈清淮过来找她，不由回头朝方才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却发现他和拦住原修的中年男人都已经不见，只剩原修一人站在那处，正一脸紧张地望向她这边。
此刻见她朝那边望过去，原修倏然把视线瞥开。
祝今月怕自己再多看两眼，他可能又要紧张到跑路，就移开了视线，一边在厅内找不见人的男朋友，一边t?把手伸进包包去摸手机。
刚把手机拿出来，没等她发消息，祝今月就看见沈清淮从去往洗手间的通道口走进来。
祝今月就又把手机塞回了包里。
明明隔着重重人群，他好像还是一眼也看到了她。
男人立即抬脚往她这边走来。
姜茉应该是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忽然凑过来小声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我去别的地方找吃的去，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讨教挑男朋友的经验。”
祝今月：“……？”
姜茉说完冲她摆摆手，走前还顺手又摸走了一块芋泥枣糕。
沈清淮身高腿长，很快走至她身边。
祝今月好奇问他：“你怎么去这么久？”
“跟其他人又聊了几句。”沈清淮说。
祝今月就也没多想，正好订婚仪式要开始，她就没再接话，转头看向台上。
原信一看就不是爱煽情的性格。
仪式搞得简洁不肉麻，但他请的司仪声音很像祝今月之前某个老师，没听过久，她就条件反射般开始犯困。
在别人订婚宴上犯困多少有点不礼貌，祝今月就偏了偏头，打算看看男朋友来解乏。
视线刚一侧过去，却发现他下颌线崩得很紧，几乎是凌厉的一道线条。
上次见他这样，好像还是错以为傅之望出轨那天。
大约是敏锐地察觉到她视线，沈清淮偏头看过来时，方才那点情绪一瞬敛得一干二净，表情和语气都如常。
“怎么了？”
但祝今月很确定自己没看错。
只是这会儿订婚仪式还没结束，她暂时也不好多问，就摇摇头：“没什么，司仪声音有点像我以前一个老师，听着犯困。”
沈清淮笑了下，但那笑意似乎又没达眼底：“应该很快会结束。”
一如他所言，仪式很快结束。
祝今月忍不住立即问他：“你刚才怎么啦？”
“什么怎么？”沈清淮问。
祝今月靠近一点：“脸色有点难看，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不开心？”
男人语气平静：“没有不开心，可能你看错了？”
祝今月信他才怪。
从进来后，他几乎一直同她在一起，只有方才离开了一小段时间，这期间厅内也没起过什么冲突。
联想到他们进门时众人的反应，祝今月推测道：“有人说你什么了吗？”
沈清淮：“没有，别多想。”
祝今月：“那就是有人说我什么了。”
这次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好像只有每次牵扯到她的事情，他才会有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
沈清淮轻轻叹了口气：“今月，你偶尔也可以不用那么聪明的。”
“那没办法，谁让我天生聪慧难自弃。”祝今月轻扬下巴，“那些人都不敢到我面前来说三道四，有什么好在意的。”
沈清淮笑了下，笑意似乎依旧没到眼底：“嗯。”
祝今月这才真有点后悔了。
她愿意过来，是因为她真不在意这一句两句的非议，但是设身处地，假如她要是听见别人说他什么坏话，她可能也忍不了。
哪怕知道那些话伤害不到他。
“你能提前走吗？”祝今月问他。
沈清淮点头：“想走了吗？”
祝今月也点了下脑袋。
“宴会太无趣，公主打算带她的王子出逃。”祝今月朝他伸手，“跟我走吗？”
既然他不开心，那就没必要再留下来了。
沈清淮心绪翻涌。
刚才在酒店外，她这么朝他伸手的时候，他其实有那么一瞬，就已经很想直接带她离开。
这般耀眼的一道光，最好只让他一个人看见。
沈清淮重新握住她的手：“依旧荣幸之至。”
同他一起出门，晚上一般都是他送她回家，祝今月的车早已经让程妍开回去。
两人出了酒店，走到那辆宾利旁边，祝今月把空着的另一只手也伸到他面前：“既然是我带你出逃，那今晚我来开车吧。”
沈清淮二话没问，拿出钥匙放到她手上。
祝今月眨眨眼：“都不问问我考没考过驾照，会不会开车的吗，就这么相信我？”
沈清淮笑了笑：“同生共死好像也是一种浪漫。”
“会不会说话。”祝今月瞪他，“童话故事结局都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从此长命百岁。”
男人空着的另一只手忽然也抬起来，轻落在她脸上。
祝今月呼吸微微一滞。
沈清淮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下，近乎虔诚的一个吻。
“嗯。”他笑着很近地看着她说，“我的公主一定会长命百岁。”
祝今月心跳如擂鼓。
缓了几秒才退开距离。
“大庭广众的，注意点影响。”她耳根红红。
沈清淮还在笑：“好，下次注意。”
祝今月很少自己开车，自然也不认路，上车系好安全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导航。
看清她输好的目的地后，沈清淮喉结重重一滚。
“去我家？”
祝今月偏头瞥瞥他：“不行吗？”
沈清淮：“当然行。”
大晚上的去他家，好像是有点过于暧昧，祝今月摸摸耳朵解释了下：“我有点饿了，想吃你做的夜宵，可以吧？”
沈清淮忽然拉过她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下：“为公主做任何事都是我的荣幸。”
祝今月：“？”
他演上瘾了是吧？
路上堵了会儿车，到达他家已经过了9点半。
时间不早，祝今月就没让他煮太复杂的东西，只让他简单下了碗面条。
餐厅吊灯调成暖色调的黄，两人相对而坐吃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有种说不出的静谧的温馨感。
好像真一脚踏入了童话故事的结尾篇章。
气氛太舒适，祝今月一不小心多吃了点，吃完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困了？”沈清淮比她早吃完，之后就一直静静靠在椅背上看着她，此刻才低声开口，“送你回去？”
祝今月放下筷子，托起下巴，佯装不悦道：“刚是谁还说为公主做任何事都是他的荣幸来着，才吃了你一顿夜宵就开始赶我走啦？”
“怎么会。”男人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心情像是好了几分，很配合地继续陪她演这出童话戏码，“王子的一切都是属于公主的，从身到心。”
祝今月眉眼弯弯笑起来，继续故意找茬道：“那财产呢？”
沈清淮：“财产自然也是公主的。”
祝今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那公主打算先征用一下你家的影音室，吃太饱，看个电影消消食吧。”
高大的男人站起身，依旧很配合演出地朝她行了个很漂亮的礼仪：“At your service。”
第二次进他家的影音室，祝今月依旧挑了一部商业片。
但不知是心里有事，还是这次选片运气不佳，祝今月看了个开头，就开始走神，偏头去看旁边的男人。
他依旧坐得离她有半米远。
影音室影影绰绰的灯光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其实看得不是太清楚，但祝今月仍旧觉得他多少还是有点不开心的。
“怎么了？”沈清淮又察觉到她视线，偏头看过来，“是不好——”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祝今月忽然站起身，跨坐到他身上。
沈清淮喉结重重一滚，垂在一侧的手指收紧，压抑着没去碰她，只低声又问一遍：“怎么了？”
祝今月抬手搂住他脖颈：“这话该我问你吧，刚才在想什么，怎么还不开心呢？”
沈清淮：“没——”
祝今月打断他：“不许撒谎。”
“好吧。”沈清淮无奈，“在想当初应该起码等你们把分手的事情公开之后，再开始追你的。”
“和你什么时候开始追我没有关系，这些人胡乱非议，从来不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他们人品低劣而已。”
这个道理，祝今月不相信他不懂。
当初他被人污蔑以那么严重的罪名，都不曾有过分分毫动怒，从头到尾平静处之。
可就这么一个冷静自持、动心忍性的人，却会因为别人对她的几句非议，而情绪波动，甚至自我反省。
叫她怎么能不动容。
“我真的不在意，所以你也别在意了好不好。”祝今月学他那样用额头抵着他额头，“还是得要我继续哄你才行？”
沈清淮喉间发涩：“怎么哄？”
祝今月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下：“这样可以了吧？”
沈清淮眸色骤暗，垂在一侧的手青筋毕露：“再哄一次？”
他从来都是以她的需要为先，好像还是第一次主动跟她提要求，祝今月根本拒绝不了一点。
她低头再次吻上他的唇。
除开最初两次唇碰唇的亲吻之外，之后他们接吻，几乎都是他掌控主动权，t?祝今月是不太会主动的，她回想了下他之前亲她的步骤，先含着他唇瓣吮了几下，而后舌尖探出来。
本来想撬开他齿关的，但舌尖才刚一碰他唇瓣，就不知道又触发到了这人身上哪个开关。
后腰忽然被他重重一按，整个人再无缝隙地被压进他怀里。
男人反客为主地撬开了她齿关。
凶到前所未有的一个吻。
电影台词讲了什么，祝今月再听不到，所有五感仿佛此刻都被他所攫取，眼睛只看得到他，耳朵里只听得到他们接吻的声响，鼻间全是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口腔被他用舌头搅弄，尝到的也全是他的味道。
随着吻越来越深，他按在她后腰的手也越收越紧，距离越压越近。
祝今月分明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