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又是一年春来到。
陈远川刚在村委会接了个电话,走在回去的路上。
随着包产到户的落实,生产队也逐渐解散了,如今又恢复了早年以一个村子为单位的划分,村长还是原来的大队长陈保国,陈保国为人还不错,这些年处理村里的各项事情也很是公道,所以选村长的时候,村里人还是选了他。
刚才有陈远川的电话,陈保国就是用村委会的大喇叭喊的他,村里不少人都听见了,这会儿就有那好事的上前问起陈远川。
“大川,是你媳妇儿给你打的电话吗?”
那人得了陈远川肯定的回答,立马接道:“要说你也真是够心大的,让你媳妇儿一个人在南方那么远的地方待着,你倒是带着孩子在老家。”
这人会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两年前陈桃子伙同高盛跑到镇上的厂里去偷钱,那次陈远川和余蔓也算是意外跟曹中南结识了,曹中南想要发展县里,对个体商户还挺支持,在各种政策利好之下,县里的工商业越来越发达了。
期间余蔓在镇上那个厂子又扩大了一次规模,如今早就把借来的钱还清了。陈远明三个最初投了钱的,现在定期就能领到分红,加起来可比他们当初投的钱还要多了,这可把陈远山两口子羡慕坏了,很是后悔当初光借了钱,没有参上一股。不过千金难买早知道,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也于事无补了。
倒是一年前谢书辉调任深市当市长,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做生意也是同一个道理,有这么一棵大树罩着,再加上深市那边的各种政策扶持,余蔓便下定决心到深市开厂去了。
最开始陈远川是跟她一起去的,后来厂子开起来了,家里这边又不能没人照应,陈远川便回来了。
只是余蔓也惦记着家里这边,如今厂子已经上了轨道,她便开始琢磨着让陈远川带着孩子到深市去生活,那边的学校也比这里要好一些,孩子们去了那里也能接受更好的教育。
陈远川听这人说起余蔓独自一人在深市的事儿,挑了挑眉,也无意与他多说,只轻描淡写道:“所以我媳妇这不是打电话来让我们一家过去嘛。”
待到陈远川回了家,就将此事告知了刘银凤。
“这样也好,你们两口子长期相隔这么远,也不是个事儿,能够一家团聚当然最好不过了,只是几个孩子……”刘银凤还是传统思想,她也不赞成余蔓一个人长期在外地,这十里八村就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以前在镇上开厂子也就算了,现在还跑到深市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高的心气,偏偏这老大还是个懒散的,让他媳妇在外面挣钱,自己在家里带孩子,还挺心安理得。
“余蔓已经找好了学校,把孩子转过去,在那边上学就行,听说那边还有专门的幼儿园,佳佳这个年纪上幼儿园刚刚好。”
“那就好,既然决定了就早做准备吧。”
“那妈你呢?我的意思是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这才是陈远川来跟刘银凤商量的主要目的。
“我跟着去做什么?”刘银凤颇为诧异,没想到陈远川会让她也跟着去。
“老三老四老五结了婚后都住在了县里,老二两口子也在市里买了房子,我看弟妹那意思是想让孩子到市里去上学,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搬走了。到时候就剩你一个人在家,我们也不放心,所以妈你还不如跟我们一起
去深市,还能帮我给孩子做个饭什么的,你也知道余蔓工作忙,我的厨艺又不咋地。”
陈远川说的也是实情,陈远明跟陈美妮前些年就结婚生子了,就不提了,陈远扬在去年也终于成了家,对方是个比他大两岁的寡妇,名字叫苗雪,为人很是能干,现今在县里开了家早餐店,生意还挺好的,陈远扬就是经常在县里吃早餐才跟人认识的。
原本刘银凤还不怎么同意,觉得苗雪年纪大不说还是个寡妇,真说起来陈远扬还没娶过媳妇呢,跟周丽那不是假的吗?
但外人不知道呀,反正在陈远川看来,陈远扬跟苗雪还挺般配的,他算是看出来了,陈远扬就喜欢找那种能让着他照顾他的姑娘,当初陈桃子就是用这招让他栽坑里的。不过据陈远川观察,苗雪的人品可比那陈桃子强多了,她前面死了丈夫,娘家又容不下,就自己出来干活挣钱了,人有主见又要强,配陈远扬这种耳根子软的正合适。
总之陈远扬结婚之后就也住在了县里,还在苗雪的早餐店旁边赁了间屋子卖衣服,两个人互相帮衬着,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至于陈远山,当初虽然错失了往余蔓厂子里投钱的机会,但他这些年开货车也攒下不少钱,陈远川早就不收他那1/3钱了,他们两口子又是只进不出的,虽然没能在北京买成房子,但在市里买了套房子。用向小燕的话说,就是既然买了就一步到位,直接让孩子去市里上学,而且她仨孩子都大了,不用她怎么看管了,看她那意思是想去市里做点小生意。
如此一来,如果陈远川再带着孩子走了,竟是没人留在村里了,所以陈远川才提议让刘银凤跟他一起去深市的。先不说刘银凤去了,能不能帮得上忙,就说按照他们这里的规矩,老人一般都是跟着老大养老的,他们要是都走了,把刘银凤一人留在村子里,头一个被戳脊梁骨的就得是他。就算他不畏惧人言,过去这十来年的相处也不是假的,他对给刘银凤养老是没什么意见的。
刘银凤闻言有些犹豫,这人老了就喜欢热闹,以前一大家子都在一起,就算陈远川盖了房子,可也就在旁边,他们吃饭什么的还都在一块,这冷不丁的一个个都要上城里生活了,她也有些不适应。只是这跟着去深市能行吗?她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对那里的环境也不熟悉。
陈远川似是看出了刘银凤的顾忌,又劝说了两句:“妈你没去过深市,怎么知道就住不习惯呢?好歹去那边住几个月感受感受再说,真不行了,到时候再回来。你看我大姨跟大姨父以前从没离开过咱们这片地界,如今去了北京不也过得挺好,现在帮建业哥带带孩子,日子别提多美了。”
刘银凤想了想,这么说倒也是,没道理她姐在北京都能适应得了,她就不行了,说起来她这辈子还没往大城市去过呢,刘银凤突然间也被勾出了些向往,便点头同意了。
陈远川见刘银凤答应了,便开始买车票,收拾行李什么的,他们这回也算是举家搬迁了,要做的准备工作还挺多,好在他们家的地早在前不久就租出去了,倒是不用处理土地的问题了。至于余蔓在镇上的厂子,这一年来都是交给陈远明代管的,陈远川偶尔去看一看,倒是也没出什么岔子,当然陈远明如今的分红是增加了的。
余蔓之前在电话里的意思是,既然他们以后多数时间都要留在深市,不如找个机会把镇上的厂子转给陈远明好了,也不好一直叫他代管着,陈远川对此没有什么异议,不过这事儿也不着急,一来陈远明手上现在未必能有那么多钱接下厂子,且他还在机械厂没离开呢,二来他们这还没在深市安顿下来,可以先等等再说。
走之前陈远川还把全家人叫到一起吃了顿饭,算是告别了。
“大哥,你和妈这么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陈美妮说着说着还抹起了泪。
“我们又不是一走就不回来了,哭什么?你要是想我们了就去深市看我们,反正你现在也不缺钱。”
“就是,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大家一起去深市找你们,镇上的厂子我会给你们看好的,大哥你放心。”陈远明也说道。
陈远川点点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兄弟姐妹们长大了,总要以自己的小家为重,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时时处处在一起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没两日,陈远川就带着刘银凤和孩子们坐上了去深市的火车。
冬冬如今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可他还跟小时候去北京一样,一路上问东问西的,把陈远川给烦得不行。
“我说你就不能安静地坐在那里一会儿吗,屁股上长钉子了?”
陈远川教训完冬冬,转眼又看到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的笑笑,皱了皱眉,这孩子小时候还有几分活泛劲儿,越大越文静了,而且也不喜欢动弹,就喜欢闷在屋里读书写字。虽说她是个女孩子,文静点也没什么不好,可这性子是不是也有些过于沉闷了?
再看到跟个皮猴一样的冬冬,陈远川深感头疼,这俩孩子的性格要是能够相互结合下就好了。
至于被刘银凤抱着的佳佳,虽然只有三岁,但已经能够看出些性格特点了,大概是从小被陈远川抱着在山林里野惯了,这孩子跟她姐姐截然不同,颇有些假小子的趋势,而且大概是继承了陈远川的一部分基因,佳佳小小年纪竟然很有一把子力气,当然跟陈远川这个修炼过后的人没法比,但也绝对比一般孩子的力气大多了,稍加练习的话,估计打遍同龄孩子无敌手。
陈远川原本还没想过要不要教佳佳练武,但见她颇有天赋,根骨又不错,要是浪费了还挺可惜的,便先教了她一些基本功。
一路上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再加上有陈冬冬在旁边时时闹腾着,竟没觉得有多远就到了深市。
一下火车,陈远川一眼就看到了等着接他们的余蔓。
余蔓也有好久没见到几个孩子了,这会儿也很是高兴。
“妈,大川,我叫了辆车子,专门帮咱们拉行李。”事先就知道陈远川他们这回带的东西多,所以余蔓提前找好了车子。
等回到余蔓目前住的地方后,大家很是松了口气,这房子是陈远川还在这里的时候,两人一起租的,是个楼房,当时他们想要开厂,手上的钱不太凑手,便临时租了个房子,不是很大,是个两室一厅,如今要住这么多人,显然有些挤了。
最后只能让刘银凤带着两个孙女住一屋,陈远川两口子住一屋,又给冬冬在客厅拉了个帘子,搭了张小床,才算是勉强住下了。
“我这还是头一回住楼房呢,就是小了点,没咱们老家的房子宽敞。”刘银凤四处看了看,还挺新奇的。
“妈,咱们先在这里凑合住一段时间吧,我已经看好了套房子,准备买下来,到时候咱们搬过去就不这么挤了。”
如今余蔓手里也有了些钱了,既然要在深市定居,她便准备买套房子,房子她都已经看好了,是套商品房,房子和环境什么的都挺不错,还是港商投资的。
刘银凤点点头,她也不是那种对住宿环境多么挑剔的人,何况这房子再怎么说也是楼房,虽然有些小,但怎么也比他们老家那房子建得好。
等大家安顿好了,余蔓便带着全家一起出去吃了顿饭,他们自家人也没去什么大的饭店,就在家附近的小餐馆,味道还挺不错的。
吃饭的时候,余蔓问起冬冬:“冬冬再有一年多就该高中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吗?”言外之意就是想问一下冬冬要不要考大学,不过她也知道冬冬学习不怎么样,当时考高中还是因为考的是镇上的高中,相对比较容易,矮子里拔高个,竟是让他踩着线混上了。
“我这成绩肯定是考不上大学的,
我想好了,等毕业了我就去当兵。“陈冬冬颇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成绩心里也有数。
“你要不考个大学试试?”刘银凤以前是一心想让冬冬去当兵,可那时候不是因为高考还没恢复吗?如今既然有了考大学这么好的出路,她自然也想让冬冬去上大学,这大学生将来毕业了可是能分配工作的。当兵虽然也好,但那就得离开家了,搞不好很久都难见上一面,就跟周建业当年一样。
“奶,你可算了吧,你看看咱家从我爸到我五叔,有谁是个学习的料?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能上个高中都不错了,已经是咱家目前学历最高的人了,大学你就别指望了,咱家祖坟就没冒这个青烟。”
“你这个浑小子,胡说什么呢,自己没有本事怪祖坟没有冒青烟,那你美芳姑是怎么考上大学的?咱们两家可是同一个祖宗。”刘银凤不愿意了。
“妈,你别理他,他想当兵就让他去当吧。”陈远川觉得考大学这个事儿确实不是人人都适合的,与其考了一年又一年的还考不上,真不如早做其他的打算。
陈远川劝完刘银凤又对着陈冬冬道:“你想去当兵就提早做些准备,把我从前教你的那些都好好练一练,别最后连选都选不上,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选不上就让我小谢叔给我找找人不就行了。”陈冬冬脸皮还挺厚,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丢人的,很是无所谓地说让谢书海帮他走后门。
“大学考不上也就算了,你要是连当兵都选不上,那你还能干什么?竟然还有脸说让你小谢叔帮你找人,我看你还不如回老家卖红薯呢。”
“卖红薯也行呀,听五婶说县里那些小摊贩不比工人挣得少。”
陈远川很是无语,要么对着冬冬这孩子,他时不时地就得打击两下呢,实在是这孩子是个给点颜色就开染房的,稍有点得意,尾巴就翘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幼时被刘银凤宠溺太过的缘故,总之你要是不压着他点,他怕是能上天。
相反对着陈笑笑,陈远川跟余蔓一向是以鼓励跟夸赞为主,因为小姑娘总是有些不自信,其实她学习成绩还挺好的,平时也乖巧听话。
陈远川有时候也挺想不明白的,两个孩子明明都是一样的生活环境,为什么性格能差别这么大。
“好了,冬冬这还有一年多才毕业呢,这事儿可以慢慢来。”余蔓打了个圆场,这个话题便就此略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给冬冬和笑笑安排入学的事宜,学校是余蔓提前联系好的,倒是没费什么周折,佳佳则在他们附近找了家幼儿园送了过去。
几个孩子一安置好,陈远川一下子轻松了下来,想起好久都没去余蔓在这边新开的厂子看过了,陈远川趁着今天有空,便溜达着走了过去。
余蔓如今新开的厂子叫“南嘉”服装厂,她现在在这一行做得久了,接触的外来事物越来越多,也知道要做出自己的品牌了,不仅聘请了专门的人员为厂子里设计衣服款式,还给他们厂里现在生产的衣服都打上了“南嘉”的商标。
所以陈远川找过去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南嘉服装厂”几个大字,他正要进去,却被门口值班的拦住了。陈远川看了那值班员几眼,是个生面孔,想来是在他走后找来的人,便也没在意,刚想说“我是你们余厂长的爱人”,门口就驶来了一辆小轿车。
那值班员一看见那辆小轿车,也没空搭理陈远川了,赶紧去把大门给打开了,还很是热情地对车上的人道:“苏总好!”
透过摇下来的车窗玻璃,陈远川注意到轿车后排座位上坐着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男人,看不太清楚长相,因为他脸上戴着个很是时髦的墨镜,将半张脸都给遮住了。
陈远川知道墨镜这东西,这玩意儿在港城的年轻人当中很是流行,陈远川当时去港城时就见过,似乎现在国内的一些大城市也有人戴,但总体还是十分稀少的。
只是他心道,这墨镜不是挡太阳的吗?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点什么毛病,先不说坐在车里戴着个墨镜有多奇怪,就是这季节也远没到戴墨镜的时候吧。
还没等陈远川腹诽完,那辆小轿车就已经开进厂里去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们这厂子不能随便进人,你要是想拿货有统一的日子。”那值班员转过头发现陈远川还没走,便对他说道。
“刚才那车上的人不就直接进去了?”陈远川不答反问。
“那能一样吗?人家是贸易公司的经理,是来跟我们厂长谈合作的。你要是没事就赶紧走吧。”
“我有事,我找余厂长,我是他爱人。”
那值班员上下打量了下陈远川,显然是不怎么相信的,他来厂里的时间不长,但从没见过余厂长的爱人。
陈远川看他怀疑,又说道:“这有什么可冒充的,你不相信打电话问一下不就行了,或者问杨秘书也可以。”杨秘书是余蔓现在的秘书。
那值班员听陈远川说起杨秘书,才算是有些信了,进去打电话确认了下,出来时态度明显变好了不少。
陈远川也没跟他计较,这厂子刚建好时他来过一次,知道余蔓的办公室在哪里,便直接找了过去。
此时的办公室里,苏旻笑着坐了下来。
“我这次来就是想问你一下,咱们合约里规定的交货时间要不了多久就要到期了,你这边没什么问题吧?”
“这么点事情在电话里说一下不就行了,哪用得着专门跑一趟。你放心,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如今厂子里正在全力赶制你那批货,肯定能够按时交付的,不会影响你们的出口贸易。”对面的余蔓说道。
苏旻是深市一家贸易公司的经理,余蔓会跟他认识还是谢书海介绍的,不过两人接触后都有合作的意向,便签订了一份合约。由南嘉提供货物,苏旻的贸易公司则会将之出口到海外,说起来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合作了。
“那就好,我也就是白问一句。对了,快要到午饭时间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请你吃个饭。”
“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打算在厂里随便吃点就行了,不如下次吧。”余蔓委婉地拒绝了。
“工作再忙也得正常吃饭,不然会影响身体健康,而且吃顿饭才能耽误多长时间,我这都约你好几回了,你每次都拒绝,多少得给我个面子吧。”
门外的陈远川刚好听到了苏旻的午饭邀约,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他怎么感觉这人像是想挖自己墙脚呢?
第72章
余蔓还待再说些什么,就响起了敲门声,随后陈远川就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余蔓有些惊讶。
“这不几个孩子都上学了,我也没什么事,就来厂里看看,顺便找你一起吃个午饭。”
苏旻听了这话,对陈远川的身份有了些猜测,却还是问道:“这位是?”
余蔓看了眼苏旻,给他和陈远川相互介绍了下。
“这是我爱人陈远川。这位是兴达外贸的苏经理,我们近来有合作。”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率先打招呼,盯着对方的眼神还都带着些打量。
苏旻其实是知道余蔓有丈夫的,谢书海当初介绍他和余蔓认识时,就时常提起大川哥什么什么的,他那时就知道所谓的大川哥是余蔓的爱人,只是听说这人在老家带孩子,不在深市,他没想到还有让女人在外面打拼事业,自己回家带孩子的男人,当时心中难免生出了些鄙夷。
后来苏旻和余蔓接触得多了,见她管理这么家厂子井井有条的,对她的个人能力很是欣赏,便逐渐生出了些好感。恰好苏旻和他前妻感情本来就不怎么好,他前妻去年想要去国外生活,他们两人便顺理成章地离了婚,如今
苏旻独身一人,自然有再找一个的想法。
至于余蔓在老家的丈夫,苏旻并没有太当回事过,在他看来这样的人是跟余蔓极为不般配的,估计两人离婚也是早晚的事。所以他并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心意,时常借着工作来找余蔓,只是几次邀约都被余蔓拒绝了。
没想到今天会在厂里见到余蔓的丈夫,此刻他收回了打量陈远川的目光,给陈远川的定位是高大粗犷,一看就是个干力气活的,听说家还是农村的,不管怎样这条件跟自己肯定是没法比的。
想到这里,苏旻笑了笑,故意说道:“余厂长都这么能干,她的爱人想必也不是普通人,不知道陈同志在哪儿高就?”
“高就谈不上,我以前就是个种地的,如今地也不种了,在家里带带孩子照顾照顾家庭。”陈远川知道对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却也没有避忌这个问题。
“这可真是……陈同志,恕我直言,咱们男同志该担起的责任还是要担起来的,怎么能把养家的重担推给女人呢?”苏旻没想到陈选川说起这个话题,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他本意是想奚落陈远川两句,让余蔓知道自己才是能靠得住的,只是陈远川的态度着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经理是吧?看你的年龄以前应该结过婚吧。”陈远川并没有就着苏旻的话解释什么,反而说起了别的。
苏旻愣了一下,不明白陈远川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还是答道:“对,我和我前妻感情不太好,离婚后她就出国了。”
“不是我说,就你这样歧视女同志的人,她跟你感情能好得了才怪了。”
“我?歧视女同志?”苏旻只觉得陈远川在信口开河,胡乱给他扣帽子,他对女同志一向很是尊重,怎么可能会歧视女同志。
“可不就是你,是谁规定了非得男主外女主内的?女人怎么就不能挣钱养家了,这个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诚然是有那种喜欢待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女同志,可也有很多个人才能格外出众,在工作上能够创造极高价值的女人,对于这样的人,你把她关在家里才是一种极大的不公,所以说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有些女的,像我媳妇这样的,就喜欢赚钱养家。”
苏旻被陈远川说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一时间还真没找到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想了半天才算是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看陈远川的眼神顿时就不善了起来。
“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刚才是这个意思吗?我从来就没有否定过余厂长的个人能力,我说的是你,你一个男同志不应该把养家的担子全推给余厂长,就算余厂长再能干,你也可以出来干活,分担一下家庭的压力,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挣得多吧。”
“我说你有孩子吗?你前妻出国了,总不会把孩子也带走了吧。”
“这倒没有,我有一个儿子,目前是我父母在帮我带。”苏旻被陈远川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不通怎么突然间又说起他儿子了。
“你跟你儿子八成处得不怎么好吧。”陈远川的语气很是肯定。
苏旻一时有些语塞,他儿子越大越不好管教了,往往他还没说上两句呢,就被他儿子呛了回来,他们父子俩平日里确实沟通得比较少。
陈远川一看苏旻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就你这样的能跟孩子相处得好才怪,两个人要是都出去工作了,那谁照顾家庭,谁管孩子,把孩子交给别人带,别人也就顶多能管着孩子吃喝,就像你这样的,你把孩子交给你爸妈,平时偶尔过问一下,你大概连孩子喜欢吃什么玩什么都不知道吧,所以说两口子一定得有一方对家庭付出得多一些,就好像我,我知道余蔓是个心气儿高的,我就特别支持她的工作,为此我留在家里也不要紧,顶多就是被一些庸俗的人嘲笑两句,我都习惯了。”陈远川说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他是把工作的机会让给了余蔓,自己则是为了家庭牺牲了,实际上就是因为他懒,不愿意天天去上班。
真说起来他也不是一点钱不挣的,就说杜兴华找他陪同去港城那次,回来后就给了他3000块钱的报酬,后来杜兴华还又给他介绍了一个活,也是类似于保镖的工作,都不少挣,说白了他这种情况就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哪怕他现在没有余蔓挣得多,但如果他愿意,还是有挣钱的渠道的。
苏旻这下子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再想不到还会有陈远川这种,吃软饭吃得这么理直气壮,振振有词的。
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余蔓,掩住嘴角的笑意,轻咳了一声。
“那什么马上该吃午饭了,我看你们俩还挺谈得来的,不如我请客,咱们一起吃个饭。”
余蔓这会儿也不说自己没时间了,可惜苏旻却不愿意了,他是想单独和余蔓吃个饭,培养一下感情,可不想跟陈远川一起。
“不用了,我刚才想起来公司里还有点事,我得先回去一趟,咱们有机会再约吧,你别忘了交货的时间就行。”苏旻说完,也没再多做停留,直接就走了。
等人走后,陈远川也没有对苏旻问东问西的,他和余蔓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彼此间的信任还是有的,倒也不至于因为苏旻这个人起了什么龌龊。
他和余蔓一起吃完了午饭,余蔓还带着他在厂子里转了转,跟他介绍了下现在的发展情况。
“如今厂里最主要的订单就是苏旻的那批货,他这回要的时间比较紧,所以厂里最近都在赶工。”
陈远川点点头,既然苏旻现在是余蔓厂里最大的客户,那对于他暗戳戳想撬自己墙角的行为,自己就暂时不跟他计较了,不过他要是还是如此不思悔改,那就别怪自己对他不客气了,到时候是打他一顿好,还是打他两顿呢?
陈远川在余蔓的厂里待到半下午,一直到了该去幼儿园接佳佳的时间了,恰好余蔓没什么事,便跟着陈远川一起去了。
他们这边刚到了幼儿园,就发现老师看见他们跟如蒙大赦一样,陈远川和余蔓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太妙,等他们进去之后才知道,原来是佳佳打架了,确切地说,是她一打三,她一人把三个比她高一头的小男孩给揍了。
据老师所说,当时她左手按着一个,右手按着一个,屁股底下还坐着一个,硬是把那三个小男孩给压制得不能动弹。
陈远川、余蔓:“……”
面对着三个来找他们说理的父母,陈远川把佳佳给叫了过来,他总得知道佳佳到底是为什么打架才是,别看小姑娘年纪小,平时并不是个蛮不讲理的。
“他们三个老是薅我辫子,可讨厌了。”早上出门的时候,余蔓给佳佳那并不算长的头发编了个小辫子,还扎了个花头绳。佳佳虽然人小,也是很爱美的,对自己的辫子可宝贝了。
“你们听到了吧?我闺女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他们三个先薅我闺女头发的。”陈远川一下子来了底气,只要不是自家先挑的事儿,那就没错。
“话不是这么说的,薅一下头发怎么了,你看看她把我儿子打的。”一个胖胖的女人扯过一个同款胖乎乎的小男孩,给陈远川展示了一下小男孩头上的擦伤,看样子像是被按在地上时蹭到的。
“什么叫薅一下头发怎么了?合着薅的不是你的头发呗,再说我闺女也没把你儿子怎么样,不就是按到地上揍了一下,我闺女别的没遗传到我什么,就遗传到我的大力气了。”说着陈远川单手拎起旁边的桌子,给他们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大力气。
那胖女人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大概是震慑于陈远川的武力值,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也不敢吭声了,其他两个孩子的父母也跟着偃旗息鼓了,这么个小冲突就此消弭于无形。
闹了这么一
场,余蔓有些担心佳佳会不会不想去幼儿园了,回去的路上就问了下佳佳,谁知道佳佳丝毫没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对幼儿园还挺感兴趣的,积极表示还要再去。
见状余蔓便也没再说什么,佳佳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去了幼儿园也不怕有人会欺负她,就像今天一样,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他们回到家时,刘银凤已经差不多把晚饭准备好了,她来了这么几天,对这边也熟悉了,还在住的这栋楼里认识了几个老姐妹,平时跟着人家一块聊聊天,出去买买菜,倒是也不无聊。没一会儿冬冬和笑笑也放学回来了,他们便开饭了。
“要说这城里什么都好,就是菜太贵了,要是在咱们老家,直接去屋后面薅点菜就行了,哪用得着花钱买。”这话刘银凤每天吃饭时都得唠叨一次,大家听多了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没听到。
吃完了饭,余蔓想起佳佳才去幼儿园两天,就跟别的孩子闹起了矛盾,这让她不由得想到冬冬和笑笑这半路插班进来的,也不知道跟同学相处得怎么样,就问了下两人。
“挺好的,刚开始他们听说我老家是农村的,还不怎么乐意搭理我,后来有个小子实在是嘴太臭,让我揍了两下,他们见识了我的武力值,便再没人敢说什么了,有几个同学还想让我教他们两手呢。”陈冬冬很是得意地说道,男孩交朋友很多时候都是从打一架开始的。
“老家是农村的怎么了?他们因为这个就看不起人吗?”余蔓听了冬冬的话,心中很是不舒服。
“这不是挺正常的,别说在这里了,以前在村子里,大家不也人人都想进城吗,城里的那些工人不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陈冬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的性格其实跟陈美妮有些相似,都是心比较大的人,对别人怎么说并不太放在心上,只要自己不吃亏就行。
余蔓对此确实也无法反驳,她以前在机械厂上班,最是知道那些人的想法了,只是对于改变不了的现状,难免有些气闷,她转而注意到了一直没说话的笑笑。
“笑笑,那你呢?你们班里也有人看不起你吗?”
“没有吧,我们班同学都还可以。”
“真的?”可能是女孩子大了,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余蔓觉得笑笑现在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话都告诉她了,反而总是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她便经常担心孩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委屈,此时难免有些怀疑笑笑是不是没有说实话。
“真的,我才转过来,跟同学还不太熟悉,也没听他们说过什么。”
“那你平时没事儿就多跟同学交流交流,别总是一个人待着。”余蔓跟陈远川一样,都有些纳闷为什么笑笑越大越内向了,就喜欢一个人在屋里看书。
“我知道了。”
余蔓见家里人来了深市之后,适应得都还算不错,便也暂时放下了心,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敦促全厂上下全力赶制给苏旻的那批货。
过了两天,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余蔓还没回来,大家只当她被厂子里的事绊住了,给她留了饭,便没等她先吃了。可过了好一会儿,还没见人回来,陈远川坐不住了,正打算去厂里找人,余蔓就推门进来了,只是脸色极其难看。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陈远川问道。
“别提了,今天厂里有好些工人突然同时提出了要辞工。”再过不久就到了余蔓跟苏旻约好的交货的日子,因为这次时间紧量还大,所以最近厂里一直在赶工,可今天有一大批工人突然都闹着要辞职,这不就麻烦了,如果一下子走这么多人,她是很难在约定时间内交货的。余蔓今天一整天都在处理这件事,忙得她焦头烂额的。
“怎么可能一下子有那么多人要辞工?”如果只是个别的几个,也就算了,可同一时间好多人一起辞工,肯定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我们厂子旁边前不久新搬来个厂子,也是个服装厂,名字叫晨辉,当时我就觉得我们两家离得这么近,难免会有些竞争关系,可谁知道他们这么不讲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们厂子里的人给挖走了。”余蔓提起这事儿就来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事儿确实有点麻烦,虽说那隔壁叫晨辉的厂子有些不道德,但这事儿真说起来并没有什么违法的地方,良禽择木而栖,如果人家给的工资高,工人们愿意去别的厂子,那也没办法。
“我还没想好。”眼下如果要留下这批工人,就只能给他们提高工资了,可要提高总不能只提高这么一批人,肯定得整个厂子都提上去,多出了一大笔开支不说,这还等于是被这些工人给拿捏住了,要是他们以后又闹着要涨工资,不涨就走人,她总不能次次都给涨吧。但如果要再招一批人补缺的话,时间上不一定能来得及,而且新招的工人肯定没有老手熟练,还得再培训才行,所以余蔓很是头疼。
“叫咱们老家那边的厂子先赶出一批货发过来,你看行吗?”陈远川出主意道。
这倒是个办法,老家那边的工人也都是熟练工,如果两边同时加紧赶制的话,倒是有可能在约定时间前完工,就是运费得多出不少,这样就挣不到什么钱了。可如果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如此了,至少能解决眼下的困局。
余蔓拿定了主意,准备明天再跟那些工人谈一下,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立马给陈远明打电话。
“对了,晨辉的厂长叫什么名字,他们这次这么干,难保以后不会再针对你们,用不用我去帮你探一探他的底?”陈远川又问道。
“我今天听杨秘书说,他们厂长好像叫什么胖头丁,应该是个外号,至于探底暂时先不用了,等我看看情况再说吧。”
第73章
余蔓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时间也有人正在讨论着她的厂子。
一个吃得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正在一边喝酒,一边吃肉,这人正是晨辉名义上的厂长胖头丁。
坐在胖头丁对面的赵珏,注视着胖头丁将那肥腻的卤肉塞进嘴里,又用手抹了下嘴上的油,不易察觉地露出了抹嫌弃的神色。这胖头丁比起他两年前初见时,整个人又胖了一圈,头也更大了,大抵脑子里全是肥油。
偏偏胖头丁自己吃不说,还招呼着赵珏:“赵珏,你怎么不吃?南城新开的这家卤肉店味道特别正,我专门让他们给我挑的大肥肉,别提多香了。”
“我吃过饭了,你自己吃吧。”赵珏转开了目光,说起了正事儿,“隔壁那批女工我已经跟她们谈好了,不出意外明天她们就能来咱们厂子里上工了。”
提起这个,胖头丁也有些不解:“咱们有必要出那么多钱把人挖过来吗?现在想要招人还不容易得很。”
“想要招人确实不难,但招来的人大多都是新手,短时间内很难赶制出大批的衣服,你也知道秦老板这次要货要得比较急,从隔壁挖人就不一样了,这些人都是做活做熟练的,而且我听说隔壁最近好像也接了一个急单,这些人一离开,隔壁怕是很难在规定时间内交货,到时候违约要赔偿不说,在这一行的口碑也会变差,说不定就能把隔壁给挤下去了,隔壁别看是个新厂,发展势头还挺猛的。至于咱们招来的这批人,如今正用得着她们,多出些钱也没什么,等到这次的事了了,再把工资减下去就行了,要是实在用不了那么多人的话,开掉几个也无所谓。”
赵珏这次挖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挤垮南嘉,主要是他认识的一个港商秦老板,要货要的特别急,他这才出此下策的,当然要是能够借此给南嘉一个重击,也算意外之喜了。
“行吧,那秦老板不就是从港城来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胖头丁撇了撇嘴,自打他继承了他叔叔的
遗产发达了之后,走到哪里都是被别人捧着的,结果这个秦老板一来把他的风头全抢了不说,就连赵珏言语间对那人也很是追捧。
“我不是说过了吗?港城那边经济比咱们发达多了,赚钱的机会也多,如果有秦老板引路,我们说不得也能到港城那边掺上一脚,到时候哪还用经营这么个厂子。”赵珏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不耐,要不是这个胖头丁有钱,他早就不想跟这人相处了,想他以前在海城的时候,交往的人都是有文化有内涵的,什么时候需要他去讨好这样脑满肥肠的人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只是想到自己的计划,赵珏还是将那丝不耐按压了下去。
说到港城,胖头丁来了兴致,他倒不是对去港城投资什么的感兴趣,左右他现在也不缺钱,从他叔叔那里继承来的遗产,足够他吃喝玩乐一辈子了,主要是他听说港城那边的娱乐业很是发达。
“你跟秦老板说说,看他什么时候能带着咱们去港城玩两天,那边不是有什么夜总会吗?据说漂亮的小姑娘特别多,到时候咱们多找几个,我出钱。”胖头丁豪迈地拍了拍胸口,成功地把手上的油蹭到了衣服上。
赵珏实在是没眼看,敷衍地应道:“行行,我会跟他说的。”
次日余蔓到了厂里之后,又找那些女工聊了聊,可她们还是坚持要辞工,余蔓心也凉了,她自觉对这些工人还算不错,提供的不管是工资还是条件,在深市这边的工厂里都不算差,可这些人还是坚持要走,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这些女工一离开,余蔓立马就给陈远明打了个电话,将这边的情况告知了他,让他安排那边的厂子赶紧帮忙赶制一批货出来。
陈远明收到消息就行动了起来,余蔓也将剩下没走的员工召集到了一起,让大家近段时间抓紧赶工,她会支付额外的加班费,能多挣些钱,那些工人也都没什么意见。于是全厂众志成城地投入到了生产当中,连着好些天加班加点,再加上老家发来的那批货,总算是赶在合同约定的交工时间前完成了任务。
对此余蔓大松了一口气,她也连着加班了好些天,他们这厂子成立时间不长,要是口碑变差了,以后就很难再接到大的订单了,她这些天睡觉都睡不踏实,如今终于能够放松一些了。
而陈远川近来也没闲着,虽然余蔓说暂时不需要做什么,但正所谓同行是冤家,那晨辉就开在余蔓的厂子隔壁,如今又这么不讲武德,要说没有挤垮南嘉的心思也是没人信的,所以他还是去晨辉探了下底,总得知道这晨辉的厂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以后再打交道不就心里有数了。
结果他这一查探,还让他发现了一个熟人,那赵珏竟然是晨辉的副厂长,准确地说,那胖头丁只是个名义上的厂长,只负责出钱,晨辉实际上的厂长是赵珏,赵珏才是那个真正说了算的人,也就是说挖走南嘉那批女工的主意也是赵珏出的。
陈远川摸了摸下巴,当初在生产队的时候,他就看出这个赵珏是个有手段的了,不过赵珏那时主要是为了帮赵瑞报仇,甭管使什么手段也用不到他身上,他便只当看戏了。
可如今这赵珏将主意打到南嘉的头上,陈远川就不怎么高兴了,只是要对付赵珏,一时半会的也没什么好办法,而且就单论抢工人这么点恩怨来说,大张旗鼓地去报复人家好像也说不过去。
秉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陈远川又跟了赵珏两天,然后就让他发现了一件惊讶的事,那路青青竟然让赵珏给软禁起来了,出入都有赵珏的母亲跟着。
路青青当时是跟着赵珏一起回城的,他们两个人会在一起,倒是没什么意外的。可赵珏把人关在家里算是怎么回事,据陈远川观察,这两人也不像感情很好的样子,路青青好似还有些怕赵珏,这赵珏总不至于是求而不得,直接把人给关起来了吧。
陈远川深感不能理解,直到这天晚上他探查的时候,听到了赵珏和路青青的对话,才算是对此事有了些洞悉。
“你再好好想一想,这时候的港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或者是发财的机会?”
“好像没有吧。”路青青不太确定地说道。
“怎么可能没有,不都说港城遍地是黄金吗?”赵珏有些不满,他在深市这边开厂,虽说也能挣些钱,但还是太慢了,且挣的钱大头都是胖头丁的,他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地做手脚,所以他目前存下的钱离他预期当中的还差很多,他更想从路青青这里找到一个一夜暴富的机会。
“我对港城那边的情况不太了解。”路青青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
“港城那边你不了解,那内地呢?除了开厂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挣钱机会了?”
路青青想了想说道:“90年的时候证交所就成立了,到时候应该可以去买股票。”
对股票赵珏也有些了解,似乎操作得好的话,还真有可能一夜暴富,只是一想到要等到90年,这也太久了,如今才82年,要是照这么来,等到他能报复回去的那一天,当初害他们家的人怕是都要入土了。所以赵珏对这个时间不怎么满意,逼问路青青这两年有没有什么好的机会。
路青青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赵珏没了办法,只能暂时放下了此事,转而对路青青道:“过两天让妈陪你去看一下大夫,咱们俩年纪都不小了,也该要个孩子了。”
路青青知道这么多未来的信息,赵珏从没想过要放她离开,那么关于孩子的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毕竟赵珏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
路青青却打了个冷战,这些年她唯一庆幸的就是她和赵珏之间没有孩子,刚结婚那些年,她想要却一直没能怀上,后来赵珏在她面前露出了真面目,她躲赵珏还来不及呢,哪里愿意再生什么孩子。因此听了这话,路青青有些暗自着急,再这么下去,她觉得自己迟早得疯了。
窗户外面听到了这一切的陈远川暗自琢磨开来了,从前在生产队时,他只知道这路青青也有一颗想要搞事的心,比如借着给自己送伟人语录,打探许瑶落水的事,还有跑到那旧祠堂里,跟许瑶和陈桃子一起掉进了地道,这都说明那路青青也不是个安生的人。
可陈远川还真没察觉到路青青跟许瑶一样,都有些异于常人的能力,能够知道未来吗?难怪那赵珏离开生产队时,把路青青也给带走了,想来是发现了她的特别之处。说起来许瑶回到娘家之后,好像也跟她娘家人说她能够预测未来,但她们的预测和那些算命的预测还不太一样,似乎只能知道一些大事,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反而不太清楚,否则路青青和许瑶就不会一个比一个混得惨了。
陈远川发现了这个秘密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寻了个赵珏出门上班,赵母在楼下做饭的机会,偷偷潜到了赵珏家里,去找了下路青青。
当时路青青还像往常一样坐在房间里发呆,突然听到窗户那边“咚咚”响了几声,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从哪儿来的,不可置信地走到窗边,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窗户外面的陈远川。
陈远川此时也很是庆幸,这赵珏大概是不想让人接触到路青青,才专门住在郊区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不然他这大白天的翻墙翻窗户,怕是很难不被人注意到。
路青青捂着心跳加速的胸口,打开了窗户,她的窗户外面还封着一层铁栏杆,是赵珏用来防止路青青跳窗的,路青青想着陈远川进不来,便准备抓紧时间跟他说几句话,谁知陈远川竟徒手将那铁栏杆给掰弯了,直到掰出了一个能容人进出的空间才松手。
陈远川进来后,先是打量了路青青几眼,这姑娘比起当年在生产队时显得苍白羸弱了不少,眉宇间还带着一抹愁郁,不过这也是难免的,任谁被整天关在屋里控制着人身自由,心情都不可能好得了。
“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你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一些,我可以带你出去,还可以安排一下你以后的生活,作为交换,你如果知道赵珏的什么把柄,或者一些所谓的大事,都可以告诉我。”陈远川想过了,如果路青青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什么都不愿意说的话,自己把她带出去就完事儿了,只当是日行一善,以后她就自求多福吧,如果她能够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那自己也可以根据她的需求做一些安排。
路青青知道这大概是自己唯一能够脱离赵珏的机会了,她有太多的话想说,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到赵母随时都有可能上来,
她稳了稳情绪,这才说道:“赵珏的把柄不太好找,他们家里的事儿他爸和他大伯全都担下了,并没有牵扯到他身上。”否则当时路青青向外求助的时候,早就把赵珏的把柄抖落出去了,也正是因为赵珏都没怎么插手,当初家里出事时他才能够全身而退的。
“来到深市之后,他哄了一个胖子给他投资开了个厂,在这期间他有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总之他这人很是谨慎,轻易不会让别人抓住马脚的。”
陈远川皱眉,看来这赵珏还真是挺棘手的,既然一时找不到他的把柄,那就算了。
“没有就没有吧,你要跟我一起离开吗?”陈远川看向路青青,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趁着今天这么个机会把路青青带出去得了,也省得他再跑一趟了。
可出乎陈远川意料的是,路青青犹豫片刻后,竟然拒绝了他。
“我想做一下准备再走,你能过几天再来接我吗?”路青青大概也知道,没有什么好处,不好让别人连跑两趟,紧接着又说道,“我虽然不知道赵珏的什么把柄,但我可以将我知道的大事都告诉你。”
陈远川不明白路青青脱离个虎狼窝,还需要做什么准备,但他也没有多问,路青青竟然这么说了,想来是有些打算,他便答应了。
外面很快传来了赵母上楼的脚步声,陈远川跟路青青约好了时间,就从窗户跳了出去,还将那弯了的铁栏杆又给掰直了。
陈远川回去后考虑了一下要怎么安排路青青,这路青青既然提出了交换条件,自己单单只救她出来,就不太够了,到时候可以问一下路青青的意愿,看看需不需要帮她安排个身份什么的。
陈远川在心中谋划的同时,路青青也生出了个想法。
晚上赵珏再到她房间来跟她打探挣钱的途径时,路青青突然说道:“我这个月月事没有来,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
赵珏一愣,虽说他把挣钱报仇看得更为重要些,想要孩子的心情并不是那么急切,但他年纪毕竟不小了,赵母又日复一日地唠叨,突然得知有可能有孩子时,他也是欣喜的,否则他就不会让路青青去看大夫了。
“你有什么感觉吗?要不明天我陪你去趟医院。”
“我只是怀疑并不是很确定,要不还是等两天吧,刚怀上也不一定能查得出来,何况你最近不是挺忙的吗?”
赵珏最近一直在接待从港城来的秦老板,经常出去吃饭喝酒什么的,在家的时间都少了,所以路青青才会这么说。
赵珏想了想,秦老板那批货要得急,自己最近确实得一直在厂里盯着,路青青这边就算怀孕了,也是刚怀上,确实不用着急去做检查,便也没再坚持。
谁知第二天,路青青竟然主动找上了赵珏,说是自己想到了一个快速挣钱的法子。
赵珏颇为诧异,从来都是自己追问路青青这方面的事,他还没见路青青自己提及过。随即赵珏眼尖地注意到路青青摸了下自己的小腹,心中便有了些明悟,这路青青大概是怀孕了,出于为孩子考虑,才会主动配合自己的。女人嘛,一旦当了母亲,总是想要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的条件。想到这里,赵珏还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应该听赵母的,早点要个孩子了,不过眼下赵珏还是更想要知道挣钱的法子。
“什么办法?”
“上次不是说起股票的事情吗?内地的股票还要好些年才会发行,但是港股现在就可以买,我记得大概今年7月左右,港股会快速拉升,创8年以来的历史新高,随后略微调整,能一路涨到年底。”
路青青注意到赵珏眼中露出的光亮,便知道赵珏动心了。
“我也是才想起来的这件事,你要是想挣个快钱的话,就要抓住机会。等到明年孩子出生,咱们是不是该换一个好一点的房子了?”路青青说着还颇为嫌弃地打量着自己住的房间。
赵珏从路青青透露出的信息中回过神来,笑着道:“你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正好深市最近新建了几个楼盘,回头我陪你去看一看,挑一个好一点的房子。”
“这个倒也不着急,等过些天检查过后再说吧。”
赵珏想到7月的话,离现在也没有多久了,去港城还要办一些手续,而且他手上的钱也不够多,看来还得从那死胖子手里再坑出一笔,然后再想想别的办法筹些钱,需要做的事情太多,赵珏听路青青这么说,便点点头,没有多留,匆匆忙忙地走了。
路青青望着赵珏离开的背影,习惯性地垂下了头。时至今日,她早已不是10年前那个轻易在心上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路青青了,成长总是需要代价的,如今的她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地去算计一个人。
在被赵珏控制的这几年里,路青青有好几次情绪起伏时,都想过干脆跟这赵珏同归于尽算了,可平复下来后理智回归,到底还是没能迈出那一步,或者说还没到她真正崩溃的时候。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能够逃出生天,路青青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逃离赵珏,而是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报复回去,连她都惊讶于自己的心思。
路青青想,既然这样,那就顺应心意吧,眼下她并不能将赵珏怎么样,但却可以狠狠地坑赵珏一笔,让赵珏栽一个大跟头。
这一年的7月港股确实会有一次爆发性的增长,不过却只是昙花一现,受美股影响,没几天港股就会出现断崖式的下跌,从而形成新的股灾。
以路青青对赵珏的了解,如今急于求成的他是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而大涨后的大跌也很少有人能逃得过,否则后世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长年累月地被股票套牢了。
很快就到了路青青跟陈远川约定好的日子,因为这回要带人离开,陈远川思来想去还是夜间行动比较合适,不过他还是给自己做了下伪装,省得万一被什么人看见了,再说他诱拐别人媳妇儿,他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等到了赵珏家,陈远川照例翻墙进去的,按照老一套先把赵珏母子俩弄晕了,随即才去找的路青青。
屋里的路青青也做好了准备,说是准备,也只是她人准备好了,什么东西都没打算带。不仅如此,她还将屋里唯一的一面镜子给砸了。
陈远川看着路青青将一块玻璃碎片握在了手中,鲜血随之滴落下来,讶异地挑了挑眉。
路青青似是看出了陈远川的疑惑,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自己逃走的。”
所以这是要做出一副被人劫持的假象了?陈远川也没问路青青为什么要这么做,时间不等人,他很快就带着路青青离开了,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人,他按照自己事先观察好的路线,将路青青送到了与他原先居住的相反的方向。
“行了,先在这里停一下吧,上回时间仓促,也没问你有什么打算,现下你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是要离开深市吗?需要我给你安排个身份吗,还是想要钱?”
路青青好久没走过这么多路了,累地喘了几口气才平复了呼吸,她望着凌晨的街道,终于确定自己是真的逃离了
赵珏,路青青突然泪意上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要回家!”
陈远川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路青青,心知她口中的家肯定不是指的许瑶姑姑所在的家。想着让她发泄一下好了,可谁知她越哭越上头,大有黄河决堤的趋势。
陈远川只得上前道:“路知青,哭一下得了,一会儿街上就该有人了,你再这么哭下去,别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路青青好容易才止住了哭声,对着陈远川道:“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住。”
路青青将怀中的一张纸递给了陈远川。
“谢谢你救了我,这是往后20多年里可能会发生的大事,再往后的我也不知道了。”陈远川将纸接了过来,随手塞进了衣兜里,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有没有都不是特别重要,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陈远川不知道的是,路青青这回学乖了,做了两手准备,她以前在生产队时对陈远川并不算多么了解,生怕自己才出了狼坑又进了虎穴。所以这样的纸她准备了两张,一张真的,一张假的,等确定了陈远川对她没有恶意时,她才将真的那张拿了出来。
“我想去北京,如果你能帮我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当然最好。至于钱的话,你看着给吧,多少都无所谓。”
路青青上辈子就是在北京生活的,对那里最熟悉。
“行。”陈远川爽快地答应了这件事。他本来就打算找谢书海帮忙的,如今路青青要去北京,那就更方便了,北京可是谢书海的老家,他人脉还是有的。
陈远川给了路青青一些钱,把她送上了去北京的火车,到了那边会有人接她的。随后陈远川就回家睡觉了,回去的路上他还在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赵珏清醒后发现路青青不见了,会是什么反应。
第74章
赵珏发现路青青不见了,自然是既惊且怒的,他从家里留下的痕迹推断,应该是有人闯进家里弄晕了他们之后,把路青青给带走了。为此他还专门去报了案,声称有人劫走了他的妻子,可这时候的刑侦技术还比较落后,公安调查了一番,并没找到什么线索。
赵珏思来想去,推测应该是有人发现了路青青的异常能力,才将之劫走了。他有些纳闷,他一直很小心的,路青青每次出去都是由自己或者他妈陪同,那么到底是怎么暴露的呢?赵珏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失去了路青青这么个知道未来的人,赵珏近来很是暴躁,更别说路青青还有可能怀着他的孩子了。不过好在路青青被劫走前,跟他说了港股会有一波大涨的事情,他现在只能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上面了。若是能够挣一波大钱,他就能甩掉胖头丁这个蠢货,迅速建立自己的商业王国,好向当年那人报复。
由于赵珏这段时间对秦老板的殷勤招待,秦老板还真的答应带着他们去港城见识一番,对此赵珏和胖头丁都很是高兴,胖头丁是觉得终于能到港城去感受一下那边的灯红酒绿了,赵珏则是就等着这一次机会。
这年7月,他不仅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投入到了港股当中,走之前还将厂里能够调动出来的资金都调取了出来,又以要进货为由,从胖头丁那里坑了一笔钱,这些钱都让他买成了股票。没过几天,那些股票就连番大涨,有的甚至翻了两三倍。赵珏看着那一路飙升的数字,兴奋得眼睛都红了。
可7月刚一过去,股票就毫无预兆地开始了下跌。起初赵珏还安慰自己,路青青说了会有略微调整的,这波上涨能一直涨到年底,赵珏这么想着,倒是勉强稳住了心态。谁知股票还是一直在跌,并没有再次拉升起来,没多久他之前的盈利就全都吐了回去不说,还开始出现了亏损。
这下子赵珏有些坐不住了,如果他这个时候能够及时止损,虽然也会亏上一部分钱,但损失还不是特别大,只是赵珏挣扎了半天,还是没能下定决心从股票里撤出来,还妄想着能够一朝翻盘呢。可惜迎来的却是证交所停牌4天,以及再次的暴跌。到这个时候,他投入的资金已经快速蒸发,所剩无几了。
陈远川再次听到赵珏的消息,还是从余蔓这里,据说隔壁的晨辉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之间倒闭了。有说是因为资金周转出现了问题,也有说是厂长和副厂长之间闹了矛盾,总之好好一个厂子说不行就这么不行了。
之前从南嘉离开的那些工人,这么一失业,还有不少想要再回来,却被余蔓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已经被背刺过一次,她哪里还会再要这些人。
不管怎么说,少了个虎视眈眈的邻居,南嘉接下来的发展都顺利了不少。陈远川推测有可能是路青青临走前做了些什么,但既然赵珏已经威胁不到他们了,他便也将之丢到了脑后。
至于路青青给陈远川那张记录了未来的纸,陈远川回去后看了一下,感觉这路青青还挺有意思的,大概是赵珏整日里追问她的都是各种赚钱的法子,所以她留给陈远川的那张纸上记录的最多的也都是跟挣钱有关的,比如股市什么时候会有大的上涨行情,哪里的房产升值迅速最适合投资等等。
陈远川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北京的四合院往后会那么值钱,看来他们当初买那个房子还真是买对了。陈远川打算跟余蔓说一下,以后他们如果有钱的话,干脆都投资成房产好了。
说起来深市的房子好像也挺值钱的,余蔓新买的那套房子面积就不小,位置就在中心城区,估计以后也能升值。
而他们也终于要搬家了,搬了新家后,冬冬不用再睡在客厅了,除了佳佳非要黏着她姐姐一起睡以外,其他人都有了自己的房间。
这天佳佳神神秘秘地跑来找陈远川,跟他说起了悄悄话。
“爸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陈远川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并不认为佳佳年纪这么小,能知道什么大的秘密。
“姐姐她老是半夜偷偷哭。”
原本还没当回事的陈远川,皱起了眉头。半夜偷偷哭?家里最近还挺平静的,难不成是在学校被欺负了,毕竟他们是从外地转来的,笑笑又不像冬冬一样,心大还脸皮厚,实在不行就上手。
陈远川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儿告诉了余蔓,他一个大男人跟小姑娘也不好沟通,母女两个应该会更有话聊。
可惜陈远川这回猜错了,余蔓得知了这件事后也挺重视,生怕是孩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了什么委屈,立马就去找笑笑聊了聊。但不管她怎么追问,这孩子都一口咬定是自己半夜做噩梦,什么事都没有,逼急了就低着头不说话,弄得余蔓也无可奈何。
不过她虽然没问出个所以然,却对笑笑更加关注了,近来在工作上的心思都放下了不少,只要有空就去接送孩子上下学。就这么过了几天,余蔓也没发现笑笑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就当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她有次去接笑笑放学,却听说了一件事,让她大惊失色。
傍晚余蔓接笑笑放学回来后,家里气氛就有些不太对,就连冬冬都发现了异样。
“我妈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凝重,是不是笑笑考试没及格?”
“你以为笑笑是你吗?还考试没及格。”陈远川瞪了冬冬一眼,他也注意到了余蔓的神情,上回南嘉被挖走了好些女工,差点赶不及交货时,余蔓都没像今天一样,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应该跟笑笑有关。只是母女两个人从回来后就一直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连晚饭都没出来吃。
一直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余蔓才算是从笑笑屋里出来了,陈远川这才有机会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今天去学校里接笑笑,你猜我听到了个什么消息,就笑笑他们班那个姓韩的语文老师,被人匿名举报了,说是骚扰女同学,你说我心里能不犯嘀咕吗?”余蔓联想到前些天笑笑半夜偷偷哭的事,可不是把她吓坏了。
“那你刚才问笑笑了吗?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那个韩老师确实有几次把她叫到办公室里辅导功课,但也不止叫过她,班里好些同学都被叫去过,在办公室里也确实就是辅导功课,还说韩老师挺好的,为人特别和蔼可亲。我看她毕竟年纪还小,大抵也察觉不到韩老师是不是有什么龌龊心思。”余蔓反复确认了笑笑确实没受到什么伤害,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那她有说之前她为什么半夜哭吗?”
“她说是来到这里上学后,什么人都不认识,班里的同学聊天时都是用的本地方
言,她根本就听不懂,也插不上话,平时都没什么人和她说话,心里委屈才哭的。“余蔓前些天问的时候,笑笑还一直不肯说,今天是因为出了这么个事儿,余蔓态度强硬,笑笑才松了口。
“对了,她还说韩老师有次见她一个人,还安慰过她,总之她对韩老师印象还挺好的。”也不知道那韩老师是真的没有问题,这次举报纯属诬陷,还是说韩老师隐藏得太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陈远川听了余蔓的话,也有些犯愁,如果是有人欺负了自家孩子,他说什么也得去把那人揍一顿才行,可这种融入不了同学的事,他能怎么办?相比于冬冬因为打了一架而迅速圈了一波小弟,已经能跟同学说笑打闹了,笑笑就显得太过被动了,偏偏这孩子还是个心思格外敏感的,有什么事都爱藏在心里。
“你之前不是说要给孩子转学吗?既然在现在这个学校跟同学处得不怎么好,那不如早点转走好了。”笑笑现在上的学校离他们之前住的地方比较近,搬到了新家之后,就有些远了,所以余蔓给笑笑在附近重新找了个学校,只是这学期已经上了一大半,余蔓想着不如把这学期上完了再说转学的事。但现在出了韩老师这么个事儿,甭管是真是假,陈远川认为还是直接转走了更稳妥些。
余蔓想了想,也觉得陈远川说得有些道理,次日她就跟笑笑提起了转学的事,小姑娘有些欲言又止,却到底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认同了这一提议。
而韩老师既然被举报了,上面肯定是要来人调查的,然而调查了一圈,所有被韩老师叫到过办公室的学生,都矢口否认韩老师骚扰过自己。既然没有证据,也没有人出面指认,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了。
余蔓却没有因为这么个结果就改变主意,她很快给笑笑办理了转学手续,给孩子转到了新家附近的一所中学,她也问了冬冬要不要转学,却被冬冬拒绝了,说是自己已经跟现在的同学混熟了,何况再有不到一年就该毕业了,没必要再转来转去的,远点就远点吧,余蔓便也作罢了。
而转了学的笑笑也没表现出抗拒什么的,她性子比较慢热,虽说没能那么快就跟新同学处成一片,但也没说有什么不适应的,恰好天气转凉之后,佳佳又生了一场病,余蔓的心思便被转移了些,没再像之前那般日日接送了。
佳佳自从出生以来身体一直都挺好的,小时候被陈远川带着在山林里乱窜都没什么事,这回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断断续续地病了好些天,要说严重也不是特别严重,就是时有发热跟咳嗽的症状,弄的孩子精神头都没以前好了,一天到晚总是蔫蔫的。
陈远川见状也是心疼,这天还专门去饭店里打包了几个清淡的菜肴,想要带回去给佳佳换换口味。他回去时家里静悄悄的,因为佳佳这些天都没上幼儿园,按说她和刘银凤应该都在家才对,但陈远川并没见到她们的人影,还有些纳闷。
等他推开姐妹俩的房间,才发现佳佳正躺在床上睡觉,而刘银凤趴在佳佳的床底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妈,你干吗呢?”
陈远川这一出声把刘银凤吓了一跳,她起身时头“砰”的一下撞到了床沿上。
“你做什么突然出声,吓了我一大跳。”
合着这还怪自己了,陈远川又重复了一遍:“妈,你鬼鬼祟祟地在佳佳床底下干吗呢?”
“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鬼鬼祟祟?我这不是看她床底下有灰尘,给她擦一擦。”说着刘银凤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全程都没往陈远川这里看一眼。
陈远川十分无语,撒谎也不知道找个靠谱的理由,还擦灰尘,抹布都没拿擦什么灰尘,用袖子擦吗?
陈远川将目光转到佳佳的床底下,他趴在刘银凤刚才的位置,在床下搜寻了一圈,很快就注意到了床下多出来的东西。他把那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块做工十分粗糙的木头。
这是什么玩意儿?陈远川莫名其妙,他向来信奉有话就说,有问题就问的原则,索性直接拿着木头去找了刘银凤。
“妈,你在佳佳床底下放块木头做什么?”
“你这个倒霉催的,怎么把木头给拿出来了?”刘银凤还待要把木头抢回去,却被陈远川制止了。
“你还没说这到底是什么呢?”
刘银凤见陈远川一直追问,只能说了实话:“佳佳以前身体壮得跟小牛犊似的,几乎没怎么生过病,这回好几天了却一直没好,你就没想过原因吗?”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好得慢一点,有什么奇怪的,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怎么发热了,只是还有些咳嗽,估计再有两天就差不多好全了。”
“这就不是普普通通生病这么简单,昨天晚上她还说梦话哭闹来着,依我看她这就是惊着了,你别小看这块木头,这可是我给佳佳专门请回来的压惊木,只要把它放在床底下,佳佳一准儿能好。”刘银凤说得很是肯定。
“妈,你可以呀,这大运动才过去没几年,你就有胆子光明正大地搞封建迷信了。”陈远川压根不相信就这么块烂木头能压什么惊,何况佳佳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热而已。
“你知道什么?以前老一辈的人就有这种说法,你小时候也被惊过一次,我还找过神婆呢,给你喝了碗符水,你就好了。只是后来不是不让搞这些了吗,那些神婆也都挨了批斗,大家这才放下了这一茬儿。可如今不一样了,前些年那些挨批斗的,像是白筝她爸,不都给平反了吗?说明这些老一辈的东西还是有用处的。”
陈远川抽了抽嘴角,原来原主小时候还喝过符水。
“那些神婆跟白筝她爸能一样吗,你见过哪个神婆被平反了?妈你这又是在哪里认识的神婆?”
“你别管我是在哪儿认识的,总之你把木头给我放回去就完了。”
陈远川跟刘银凤说了半天,见刘银凤还是坚持己见,他干脆将那块木头拿在手里研究了下,确定了那就是一块烂木头,压不压惊的不说,反正应该不会有什么妨害。
他这才对刘银凤道:“妈,你在床底下放块木头也就罢了,可别给佳佳喝什么符水。”
“知道了,你想喝符水还没有呢。”
陈远川还是不怎么放心,又去交代了一下佳佳,让她别随便喝她奶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过了两天,佳佳的病好全了,又开始活蹦乱跳了起来。为此刘银凤很是得意,觉得都是自己那压惊木的功劳,开始时不时地在家里提起她认识的人多么多么厉害,如果她只是说说也就罢了,可她今天弄块木头回来压惊,明天又抱个柳枝回来说是辟邪。
陈远川深感头疼,这国家打击封建迷信果然没错,这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骗子,专门忽悠刘银凤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
就在陈远川考虑着要不要去把骗子的老巢给捣了时,他突然被公安通知说让他去派出所领人,原来是刘银凤和几个老太太一起在大街上给别人传教被抓了。
陈远川:“……”不是认识了个神婆吗?怎么又成传教了?
等他去了派出所才知道,原来刘银凤加入了一个叫作万木神教的宗教,她们不光自己信教,还在“神使”的带领下开始给别人传教了。
那所谓的“神使”是个五六十岁的女人,被抓了还振振有词地反驳公安:“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传教?国家前不久刚刚立了法,说是宗教信仰自由,你们没有权利抓我们。”
陈远川挑眉,这还是个有文化的“神使”呢,连国家刚刚立了法都知道,他都没听说这事儿。
因为对这个新冒出来的万木神教,上面还没有定性,所以公安倒是没有说不让他们信教,只是让他们不要在公共场合大肆宣扬,影响他人。
那“神使”自然是不服气,可在派出所争论了一番,也没什么结果,最后几人都被各自的家人给领走了。
“妈,这万木神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怎么就开始信教了?”陈远川以前怎么没发现刘银凤还是个这么迷信的人。
“我信教怎么了?你没听神使说吗?国家都说了,宗教信仰自由。”刘银凤不愿意了。
“你们那神使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那什么万木神教就是她创立的吗?”
“什么呀,神使只是负责传教的,上面还有神子,神婆。”
呵,这还是个等级分明的教派呢。
回去后,刘银凤依然对这个万木神教痴迷不已,每天除了做饭,基本上不在家里待了,都去搞教会活动了。
眼看着刘银凤颇有些走火入魔的趋势,连自己的私房钱都捐给教会了,陈远川觉得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理了,他打算去调查一下这个万木神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陈远川刚出门不久,正打算往刘银凤所说的聚会点去时,远远地就在路上看到了陈笑笑。
陈远川止住了脚步,这个时间点不应该正是上学的时候吗?笑笑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如果陈远川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笑笑之前学校里那个被举报的韩老师。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远川权衡了一下,那万木神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跑,他还是先看看笑笑怎么回事吧。
第75章
陈远川找了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暗中观察起笑笑和那个韩老师,正常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是很难听到两人的对话的,好在陈远川听力过人,虽然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但也隐约能听到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笑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学校今天没有上课吗?”
“今天是室外活动日,不用上课,我参加完劳动就先回来了。”
“你是不是跟新同学还不怎么熟悉?”韩晨目露了然,这种室外活动日除了规定的劳动外,一般学生也会在一起做一些室外游戏或者运动之类的,陈笑笑肯定是没能参与进去,就自己先走了。
陈笑笑没说话,沉默地低下了头。
“没参与也不要紧,我看你也不怎么喜欢运动,平时好像更喜欢一个人在屋里看书,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有人喜欢热闹,有人喜欢安静,自己觉得高兴就好。”韩晨很是善解人意,非但没劝说笑笑什么,还安慰了她一番。
陈笑笑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向韩老师。
“韩老师,你怎么也没去学校?”
“还不是因为之前被人举报的事,班里的好多学生父母都不让我再教他们班了,学校就让我暂时先休息一阵子。”韩晨苦笑了一下。
“韩老师你别伤心,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谢谢你啊,笑笑。”韩晨摸了摸笑笑的头顶,“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了,韩老师,我想等一会儿再回去。”如果她回去得太早的话,家里人肯定会问起,她不想让他们知道她到了新的学校之后,还是没有办法融入到同学当中。
“那要不这样,你去老师家坐一会儿好了,我住得离这里也没有多远。”
陈笑笑听了,犹豫过后说道:“还是算了吧。”她不太喜欢麻烦别人。
“没关系,反正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儿,刚好还能帮你辅导下功课。”
陈笑笑见韩晨这么说,这才答应了下来。
不远处的陈远川看着笑笑这么没有戒备心地就要跟着别人走了,不由得大皱眉头。
这个韩老师怎么说呢,两人前面的对话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最后这个韩老师竟然邀请笑笑到自己家里去,要知道笑笑也是个十几岁的大姑娘了,他一个中年男人多少也得避嫌一下吧,哪有把人往家里领的,哪怕他家里还有别人,这么做也不老合适。
陈远川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声喊住了他们,其实他更想跟上去看看这个韩老师到底有没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也好让笑笑擦亮眼睛,以后别再这么单纯了。可问题是这是大白天,市区里面人来人往的,他不管是爬楼还是翻墙什么的都很是不方便,除非像赵珏那样住在郊区人烟稀少的地方,否则他是很难行动的,而听韩老师刚才话里的意思,好似住得并不太远,既然这样,他就没必要让笑笑跟着这人走了。
“笑笑!”
陈笑笑转头看到陈远川时,脸色一变。
陈远川却装作没听到两人对话的样子,上前道:“笑笑,你怎么没上学?这不是韩老师吗?你怎么也在这里,这是要带着笑笑去哪儿?”
“我……今天是我们学校的活动日,我参加完劳动就先回来了。”陈笑笑看了韩老师一眼,低声说道。
韩老师也连忙对着陈远川解释道:“我是在街上碰到陈笑笑的,她说她功课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想要问我一下,我正打算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给她讲解一下。”
“是吗?”陈远川本来还不确定这个韩老师是真的心大,不知道避嫌,还是别有用心,如今听他这么说,倒是有些确定了,这个韩老师八成是个有问题的。
偏偏笑笑这个傻丫头,还配合地点了点头,陈远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道:“功课不明白明天去学校再问老师也行,既然今天不用上课了,那就早点回家吧。”
韩晨和陈笑笑都没再说什么,笑笑也乖巧地跟着陈远川回了家。
而原本打算去查探万木神教的陈远川,如今改了主意,准备先去探一探这个韩晨的底,这要真是个衣冠禽兽,哪里还配当什么老师。
陈远川到学校打听了下韩晨的住处,趁着天黑就找了过去。韩晨的家是在一栋楼房里,他住的是一楼,倒是省得陈远川爬楼了。
陈远川很是耐心地在窗户外面蹲了许久,因为家里一直都只有韩晨一个人,除了他做饭吃饭的声音,就没有别的动静了,所以陈远川本来还以为自己打探不到什么,只能趁着半夜进去搜寻一番,谁知道快睡觉的时候,一个女人开门走了进去,这人还是韩晨的妻子。
屋里的罗艳丽打了一天的牌,早就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她将锅里的饭热了一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等她填饱了肚子,转头看见正在旁边一本正经看书的韩晨,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别的不说,韩晨这人从外表看上去还是很
有几分儒雅斯文的气质的,她当年嫁给这人的时候,不就是被他的外表所迷吗?谁知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我说你在家里已经歇了好些天了,你们学校还没说要让你回去上班吗?”
正在翻书的韩晨手中一顿,若无其事地回道:“还没有,这学期也没剩多少天了,要不了多久就该期末考试了,我估计学校可能会等下学期再让我回去。”
“这下学期可是还有好几个月呢,你这一不上班,咱们家就没有收入了。”罗艳丽每天除了打牌还是打牌,她是没有工作的,全靠着韩晨的工资养家,韩晨要是没有收入了,她打牌岂不是都没钱了。
“家里还有点积蓄,也够过几个月了,你最近能少打点牌就少打点吧。”韩晨委婉地劝道。
“让我少打点牌?我不打牌,待在家里做什么?你又是个不行的,难不成让我整天在家里跟你大眼对小眼吗?”
韩晨猝不及防被戳了伤疤,颇为难堪,罗艳丽却不是个会替他人着想的,还不等他说点什么,又接着道:“要我说你也是可笑得很,明明自己都不行,还总喜欢把那些小姑娘带到家里来,就算能让你亲一亲抱一抱,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看得见吃不着,结果还因为这个,被人给举报了,弄得班都上不成。”
“你够了!”韩晨一声低吼,拳头都握紧了。
“怎么我有说错吗?就你这样的,要不是有个工作还能挣点钱,你以为老娘还会愿意跟你过下去?”
两人正说着话,房门就被敲响了,门外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艳丽!”
“就来了。”罗艳丽应了一声,转头又丢了个鄙视的眼神给韩晨,“呸,没种的男人。”
说完罗艳丽就扭着腰出去了,窗户外面的陈远川还没消化完这个大瓜,更让他毁三观的是,罗艳丽出来后,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对着门口的男人撒娇道:“你喊什么,怎么这么猴急?”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那男人说着还亲了罗艳丽一下,两人就这么亲亲热热,旁若无人地走进了韩晨家对面的房子里。
陈远川敢发誓,这俩人在门口的声音,韩晨在屋里一定能够听得到,偏偏屋里许久都没有一丝动静。要不是听罗艳丽说,韩晨经常把小姑娘带到家里行一些越轨的举动,陈远川都要同情他了,身体不中用,还有个这样的媳妇,面对着身心的双重压力,这韩晨要是不变态,陈远川都敬他是条汉子。
可你身体有毛病了就去治,媳妇不想要了那就离,朝无辜的学生下手,算是怎么回事。
屋里的韩晨其实也很是愤怒,以前罗艳丽跟对门的老陶起码还知道遮掩一下,偶尔在一起也是偷偷摸摸的,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罗艳丽料定了自己不会离婚,如今竟连遮掩也不遮掩了,就差没当着自己的面滚上床了。
说起来他会把那些女学生带回家里,也是因为心里压抑得很了,很是需要一个排解的途径。起初他也没想怎么样,他的身体情况也做不了什么,就是觉得那些女学生崇拜依赖地望着他时,能够让他的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
后来偶尔有一次跟一个女学生有了一些越矩的亲密接触,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不过他也很是谨慎,挑人选时总是选那些比较内向文静,不爱跟人交流,家里又不太重视的小姑娘,这样的人往往都比较缺爱,他以一个老师的身份关怀宽慰她们,总是能够很快得到信任,而且即便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们也不太敢反抗,事后也不敢吱声,说到底自己也没有真的把她们怎么样。
韩晨却从这种隐秘的行为中得到了安慰,哪怕罗艳丽给他堂而皇之地戴了顶绿帽子,他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了,毕竟他这人极爱面子,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他的身体情况,那他就需要有一个妻子。
只是这么多年都顺风顺水的,也不知是被谁给举报了。韩辰皱了皱眉头,有些烦躁,说起举报的事,韩晨又想起了今天碰见的陈笑笑,这女孩儿刚转到班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实在是陈笑笑很符合他以往选人的标准,沉默寡言,不合群,有事爱闷在心里。
但举报的事情一出,陈笑笑家里人就给她转学了,这让韩晨不得不打消了念头,不光因为陈笑笑转学了,还因为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这女孩家境应该不错,而家里人也挺重视她的,韩晨不想招惹麻烦,便将陈笑笑抛之脑后了。谁知今天在街上又意外撞见了她,天时地利人和,韩晨难免起了点心思,陈笑笑的父亲应该没有察觉到什么吧。
韩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走到了书桌旁,打开了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面有一个铁盒子,他小心翼翼地将铁盒子打开,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他的战利品,每当他看到这些,就会觉得自己还是很有用的。就在韩晨目光流连在里面的东西时,他突然脖子一歪,不省人事了。
陈远川这才显露出身形,他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里面有发卡,有手绢,有围巾,甚至还有一件像是内衣一样的东西,陈远川大概猜到了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心中对韩晨更加厌恶了,要不是这人本身就是个不行的,他都想直接将人阉了算了。
陈远川琢磨了一下,先是写了个东西,又从屋里找出个床单,趁着夜色黑沉,他把韩晨给拖了出去,在楼门前随便找了棵大树,将床单一系,就这么把韩晨给吊了起来。
他看着韩晨在窒息感的刺激下,身体有了本能的反应,开始疯狂地挥舞四肢,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高喊道:“快来人呀,有人上吊了!”
陈远川这一嗓子把楼里的好些人都给喊了出来,大家看见上吊的韩晨,都大惊失色,有那个子高力气大的男人,赶紧上前把韩晨给抱了下来。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劝道:“韩老师,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也不能上吊呀,这人的命可就只有一条。”
韩晨之前就被陈远川给敲昏了,这会儿又被吊了半天,整个脑袋都是昏沉沉的,不光说不出来话,人都不太清醒,压根就没听见周围人都说了些什么。
还是有人指着从他衣兜里掉出来的纸问道:“这是什么?”
大伙拿到灯光处一看,原来是一封遗书,上面总共就写了几句话:妻子与对门苟合,如此欺我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归去。
大家先是想到,这韩老师不愧是个语文老师,写个遗书都文绉绉的,随即又惊到,什么?罗艳丽跟对门的老陶有奸情?
其实大家住在楼上楼下的,也不是就完全没人察觉到这件事,只是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装作不知道罢了。如今韩晨因为这么个事儿上吊了,大家少不得都心生同情,替他打抱不平了起来,于是大伙一起找去了老陶家,想要替韩晨要个说法。
罗艳丽和老陶两人干柴烈火的,在屋里正是打得火热的时候,之前外面乱糟糟的都没影响到他们,直到被人敲了半天的门,两人才不耐地穿上衣服去开了门。
大伙一看,嚯,这两人也太嚣张了,这是完全不把韩晨当回事儿呀。
有那看不过去的出声道:“韩老师都上吊了,你俩还有空在这里偷情。”
什么上吊?罗艳丽和老陶都很是诧异,他俩偷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韩晨因为自己不行,不都忍了吗?而且他和班里的小姑娘不是玩得挺开心的,怎么会突然上吊了?
陈远川混在人群后面,适时出声道:“韩老师的遗书里都写了,就是因为这对奸夫**才逼得他上吊的,韩老师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民教师,却遇到了这种事儿,真是太可怜了,这俩人真够不要脸的,就应该跟早年那会儿一样,把他们拉出去批斗才是。”
他这么一挑拨,大伙的情绪也上来了,都跟着讨伐起了罗艳丽和老陶。
罗艳丽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被人指着鼻子骂,哪里能够受得了,忍无可忍道:“你们知道什么?韩晨就是个不中用的废物,我偷人怎么了?难不成让老娘守一辈子活寡吗?”
楼道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大伙震惊于这个消息中都没能回过神来,而刚刚缓过一口气,恢复了意识的韩晨,完全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是怎么被吊在树上的,他走进楼门洞里时,刚好就听到了罗艳丽的话,想到自己苦心遮掩的秘密就这么暴露于人前了,他差点儿没气得又撅过去。
而搞了一波事儿的陈远川,自觉今天可以收工了,但事情却没完,第二天他以韩晨的妻子罗艳丽的名义,写了一封举报信,分别寄给了学校和教育局,信中指控韩晨因为自己性无能,多次猥亵班级里的女学生,韩晨私藏的盒子就是证据。
这已经是韩晨第
二次被举报了,不同于上回的匿名举报,这回可是韩晨的妻子实名举报的,上面自然很是重视,又开始了针对韩晨的新一轮调查,罗艳丽很快就被找去问话了,她虽然不太清楚这举报信是哪儿来的,为什么大家都说是自己举报的韩晨,但她如今跟韩晨已经撕破脸了,以前韩晨为了遮掩自己的秘密,不愿意离婚,每个月还会给她钱花,她便也将就着过了,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他俩是不可能再继续过下去了,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替韩晨遮掩,便认可了举报信里的内容。
虽然罗艳丽指证了韩晨,但比较麻烦的是,就跟上回被举报时一样,他们找不到受害人,先不说过去几年里的学生从哪儿去找,就说现在的班级里也没有人指认韩晨对她们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光凭韩晨那盒子里的东西也不能说明什么,连那东西的主人都找不到,韩晨声称自己有收集癖,你又能把他怎么样,所以想要因此对韩晨判刑是不可能了。不过韩晨还是被开除了,学校开除他倒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说因为他造成了恶劣影响就足够了。
这件事的结果也在陈远川的意料之中,现在的人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一旦有人站出来指认韩晨,就得遭受别人的指指点点,兴许本来没什么的事儿,也得被传得不堪入耳,而且据陈远川观察,这个韩晨还是挺会洞察人心的,不排除从前那些小姑娘被他那么一番关爱下来,自愿和他有亲密接触的。总之能让这个韩晨成为过街老鼠,名声烂大街已经算是不错了。
陈远川这个时候才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余蔓,他主要是想让余蔓好好跟笑笑谈一谈,让这孩子以后也有点警惕心,别再那么天真了。
余蔓听了很是后怕,这差一点笑笑就成了那韩晨的目标了。可笑笑得知这事后反应却截然不同,她根本就不相信,只觉得是有人诬陷了韩老师,直把余蔓气了个半死。
余蔓索性拉着笑笑就去了韩晨家,想让她亲眼看一看韩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也是巧了,他们去时,韩晨正和罗艳丽在屋里干仗呢,两人吵架的声音整栋楼都能听见,如今被学校开除了的韩晨也不复以往的儒雅模样了,他整个人胡子拉碴的,满身颓废,操着个破锣嗓子指着罗艳丽道:“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会被学校开除?你还有脸问我要钱。”
“我问你要钱怎么了?你个不中用的,老娘这么多年青春耗在你身上,你要离婚难道不应该补偿我一下?”
“那你偷情被抓了个正着的事儿怎么不说?”
“我是偷情了,可你不也哄着你们班里那些小姑娘跟你好吗?咱俩谁又看不起谁。”
“我对那些女孩儿根本就没怎么样。”
“你是没怎么样,可那不是因为你有心无力吗?你敢说你没亲过抱过……”
后面的话陈笑笑已经听不下去了,她脸色煞白,只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愚蠢,她在班里融入不了同学当中,被大家孤立时,是韩晨给了她温暖和鼓励,她把韩辰当成了一个可以亲近的长辈,对方却原来是别有用心吗?
回去的路上,余蔓看笑笑那难受的样子,也有些心疼,却还是教育她道:“你以后别再那么傻了,对人得有点防备心,哪能随便跟一个男人到他家里去,哪怕那人是老师也不行,而且你有事儿也别再闷在心里了,跟我说或者跟你爸说都可以,家里这么多人呢。”
余蔓也是纳闷,按说笑笑应该不缺爱才是,家里又不是没有长辈,怎么就对一个老师那么信任?
笑笑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忍住说道:“可我并不是陈家人,不是吗?”
第76章
“可我并不是陈家人,不是吗?”
余蔓听了这话瞬间变了脸色,她的第一反应还是想要粉饰太平,斥责笑笑胡说八道,但看着笑笑执着的表情,还有语气中的肯定,余蔓就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其实一开始她并没想过这件事能够一直瞒下去,只是在陈家生活了几年,她发现陈家人在性格上都有些大大咧咧的,并没有人对笑笑有什么区别对待。
哪怕是刘银凤,虽然对笑笑淡淡的,但她这人骨子里有些重男轻女,对每一个孙女儿都淡淡的,还真不是专门针对笑笑,也就是这两年她年纪大了些,大概对生男生女这件事也逐渐看开了,对佳佳这个最小的孙女要比上面的几个姐姐好一些,但肯定也是比不上冬冬和陈远山家的亮亮的。
不过大家也没人跟她计较,刘银凤因为从前在娘家时就只有她和刘金凤姐妹两个,被认为是绝了户,在村里没少受欺负白眼,因此更重视男孩儿的思想都已经有几十年了,早就根深蒂固了,想转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她虽然对孙女忽视了些,也不至于就不好了,总之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就行了,也不用非得要求老人怎么样。
这也让余蔓生出了想将这件事一直瞒下去的想法,她是极其不愿意让笑笑再和雷志高有什么接触的,如果笑笑能够把自己当成陈远川亲生的,在陈家正常的长大,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可眼下这种情况,笑笑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陈远川亲生的事了,她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是谁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没人跟我说什么,几年前听村里人议论的。”
余蔓松了口气,不是有人故意使坏就好。至于村里人的议论,有些人就是八卦得很,嘴长在别人身上,她想拦也拦不住。
“笑笑,你虽然不是你爸亲生的,可他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有数,绝对不比你哥差什么对吧?你看你哥也不是我生的,可咱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你哥也是把我当成亲妈的,从来没跟我见外过,可见这个血缘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陈笑笑想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问道:“那我亲爸是什么样的?”
“别提你那亲爸,那就不是个好东西。”余蔓的语气有些严厉,转而见笑笑似乎被自己吓到了一样,想起她一个孩子,在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之后,会对亲爸产生一些好奇,也是情有可原的。而笑笑也已经是十几岁的大姑娘,早就已经懂得许多事儿了,余蔓思量一番后,便没再瞒着她,将自己当初怀孕时发生的事以及雷志高后来上蹿下跳地挑的那些事儿,都告诉了笑笑。
“他被判劳改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想来以他的性子,这些年应该过得不尽如人意,以后再回老家你也防着点,别再被他缠上了,你长这么大他可从来没管过你一点,你到时候可不要脑子拎不清。”
余蔓说这话也是带着些告诫的意味,笑笑从小在陈家长大,哪怕这些年自己一直有挣钱养家,但陈家人对她都不错,可别当个白眼狼,让人心寒。
笑笑点了点头,听了余蔓的话,她对亲爹也没什么憧憬。
余蔓见她应了,这才放下些心,又问道:“那你这些年性格越来越沉默,是因为这件事吗?”笑笑性格上的转变好像就是从几年前开始的,小时候虽然也不是个多么活跃的,但也不至于这么沉闷。
笑笑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你也是的,就算不是你爸亲生的又怎么样,家里也没人亏待过你,你要是心里有什么想不开的,跟我说不就行了。”
这下子笑笑又不说话了,余蔓看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就来气,实在没忍住,朝她背上拍了一巴掌。
“我告诉你,别再给我玩沉默是金这一套,你到底怎么想的,跟我说清楚。”
在余蔓的再三追问下,笑笑才算是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她本就是个心思极其细腻敏感的,在发现自己不是陈家亲生的孩子之后,总是能够找到家里人对待她的不同,然后就越发钻牛角尖儿了。
比如刘银凤有什么好吃的,总是会留给冬冬,她就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是亲的,刘银凤才忽略她的。比如陈远川对待冬冬的时候态度总是很随意,时不时地还会教训冬冬几句,她就会觉得只有亲父子之间才能这么无所顾忌。比如余蔓有了佳佳之后,注意力难免被分走了不少,她就认为是不是余蔓想和陈远川生一个真正流着陈家人血脉的孩子。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借着今天这个机会,笑笑算是将藏在心里的话都一并说了出来。
余蔓听
罢,一言难尽地望着她,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对于笑笑说的那些,余蔓也没有逐条地去反驳,一直等到两人快走到家门口时,余蔓才说道:“笑笑,你要知道,人的指头还有长短,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的偏爱和喜好,我们为人父母的,只能做到尽量公平地对待每一个孩子,但有时候难免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你的心胸应该开阔一些,不要老是去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否则你是很难走得长远的。”
晚上余蔓将笑笑的话复述给了陈远川,免不了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随了谁了,心思这般敏感,还爱钻牛角尖儿。”余蔓想着自己年少的时候,在家里亲爹不疼,后妈不爱的,她要是也跟笑笑一样,怕是早就不活了。
陈远川听了也很是无语,他承认自己老来得子,对佳佳是偏爱了一些,但在对待冬冬和笑笑上,天地良心,同样都是自己半路接手的孩子,他对待两人绝对没有任何不同,他会经常教训冬冬,也是因为这孩子总是调皮捣蛋,是个不压着点就得飘起来的,而笑笑平日里表现得乖巧听话,他总不能没事儿找事儿地去训斥她吧。
结果经常被他打击的那一个,转头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照样嬉皮笑脸的,反而是时不时被他夸赞的笑笑心里不平衡了,这可找谁说理去?他原先还只当笑笑是真的懂事,原来是都压在心里了。
想他穿来这么些年,家里除了刘银凤,数他最大,不管是对待兄弟姐妹还是孩子们,他向来是想怼谁就怼谁,家里也没人放在心上,却头一回在笑笑这里犯了难,你说他要是经常教训笑笑吧,怕这孩子吃心多想,要是不教训吧,这孩子也会多想,他可真是太难了。
夫妻两人对着发起了愁,一时间对待笑笑颇有些轻不得重不得的意思。家里这古怪的氛围,也就冬冬是个心大的,没注意到,佳佳又还小,刘银凤却很快察觉到了,等她从陈远川和余蔓这里大概了解了情况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要我说,她这就是如今日子好过了,太清闲了,才会想东想西的,搁我们以前的村子里,多少在后爹或者后妈手底下熬苦日子的孩子,能活着就不错了,哪有功夫想这些,你俩别管了,这事儿交给我了。”
陈远川和余蔓对视一眼,刘银凤自己还是个疯狂的传教士,深陷迷信漩涡不能自拔,这事儿交给她能行吗?她不会也把笑笑拐去信教吧。
刘银凤似是看出了他们所想,不怎么高兴道:“不相信你们就等着瞧。”
陈远川想着,刘银凤既然这么说了,那就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好办法吧。
而刘银凤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让笑笑忙起来,从前笑笑放学回来后,写完作业就没什么事儿了,一般都是看看课外书什么的。说起来她心思细腻,也跟她看书看得多有关,颇有些文人的伤春悲秋,但现在只要她一放学,就被刘银凤给叫去帮忙做饭了。
她开始自然是有些委屈的,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不叫,就叫她一个人去帮忙。
刘银凤对此的解释是:“你爸和你哥两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干点力气活还行,厨房里这摊事儿就不适合他们,他俩怕是连盐和糖都分不清。厨房还得是女人的天下,你妈刚结婚的时候总想来厨房给我帮忙,可我没让,我那时候一个人轻轻松松地就能做一大家子的饭。如今到底是上了年纪,手脚也没以前灵活了,还真得要个人帮忙,可惜你妈下班太晚了,咱们要是等她回来帮忙做饭,怕是黄花菜都凉了,所以只能指望你和佳佳了。但佳佳这不是还小,往后暂时就靠你挑大梁了,咱们家人也不算多,做饭也容易,你跟我好好学就行。说来你们也都是生到好年月了,都没过过什么苦日子,想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挑水、捡柴、洗衣、做饭、喂猪,就没有我不会的,农忙的时候还得跟着大人一起下地……”
笑笑被刘银凤念叨得整个人都是懵的,稀里糊涂地跟着刘银凤学起了做饭,等她晚上写完了作业,还没歇一会儿,刘银凤又带着好些布料,还有针线找过来了。
“这马上要换季了,也该给家里的人做身新衣服了,可惜我这年纪大了,眼也不好使了,穿个针都没穿进去,我寻思着你也没什么事儿,干脆就让你帮个忙,刚好你也能跟我学学做衣服。”
笑笑:“……”不是,她妈就是开服装厂的,他们家还能缺衣服穿吗,有必要再拿着布料去做?
笑笑虽然没有问出声,刘银凤也知道她的疑惑,又解释道:“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喜欢穿街上卖的衣服,已经不稀罕自己做的了,但我跟你说,外面卖的衣服它就没有自己做的合体,家里每一个人的尺寸我都一清二楚,做出来的衣服绝对刚刚好合身,而且家里还有好些布料呢,这一直放着也是浪费。这也就是如今大家条件都好了,再早20年,想找块布料做衣服都难,当时都流行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像是60年那会儿……”
就这样,笑笑又开始跟刘银凤学起了做衣服,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时,人都是晕乎的,要说她白天做的活也没有多累,可怎么感觉自己这么忙呢?而且满脑子都是刘银凤的絮叨。
余蔓瞧见今天这种情况,本来还担心笑笑会不会又觉得因为她不是亲的,刘银凤在故意针对她什么的,可等打开笑笑的房间时,却发现她竟然睡着了。这让余蔓不禁反思,笑笑会那般多愁善感,难道真的是平日里太闲了?这么想着,余蔓就没有过多插手,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重活累活。
从这天起,笑笑只要有空闲就会被刘银凤喊去帮着干这干那,她虽然有时候心中也有些不忿,但刘银凤就跟和尚念经似的,时时地在她耳边说起过去的日子有多苦多苦,好像她如今就跟泡在蜜罐里一样,她听得多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陈远川觉得刘银凤这么以毒攻毒的,兴许还真是有点用,他还给打了个助攻,对着笑笑道:“家里冬冬跟佳佳都跟着我练武,我也不好落下你一个,不如你也跟着我练起来,虽然现在晚了些,强身健体还是可以的,至于家里那些活没空做就不用做了,左右也不是非你不可,我去跟你奶说。”
笑笑一听脸色都变了,她是真的不喜欢运动,佳佳跟着陈远川练基本功时,她都瞧见了,那可一点不轻松,她委婉拒绝道:“爸,我还是跟着奶奶干活吧,她年纪大了,一个人忙不过来。”
陈远川看了笑笑一眼,点点头。
“那行,随你吧。”
从那以后,笑笑虽然也没变得多活泼,但至少不再整天一个人闷在屋里了。陈远川和余蔓也不求别的,只希望她别再钻牛角尖就行了。
笑笑这边暂时没什么事儿了,陈远川又想起了那个万木神教,这上了年纪的人似乎更迷信一些,陈远川发觉这个万木神教在老头老太太中传播得还挺快,他也去他们的活动地点看过,一帮老年人在那里学习什么教义,除了上回见过的那个“神使”,就是一帮普通的信徒,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陈远川心想,也不知道这高层是个什么样的人,创立了这么个宗教,还挺会忽悠人的。
在深市一家新开的度假酒店里,唐丰年站在包间的窗口边,一边向外张望着,一边对身后的人说道:“这家度假酒店,听说是头一家中外合资开办的,确实挺像那么回事儿。对了,马姐,这顾老板可是从港城来的,你等会儿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他身后的女人六十岁左右的年纪,盘着整齐的头发,穿着件带手工刺绣的衣服,赫然就是多年前离开生产队便没了踪迹的马婶子。
“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
唐丰年点点头,对马婶子他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别看这老婆子一把年纪了,却很有些本事。他想到什么,又说道:“我听说你们最近好像发展了不少信徒?”
“也不算很多,主要是上了年纪的人多一些。”
“你叫下面的人悠着点吧,国家在这一块刚刚放开没多久,虽说是允许宗教信仰自由,可咱们都知道你那万木神教是怎么回事,小打小闹的也就算了,不要搞得规模太大,最后收拾不了摊子不说,还扎了上面人的眼。”唐丰年告诫道。
“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已经交代过他们了。”马婶子也没想发展那么多人,她当初弄出这个万木神教,只是为了和唐丰年打配合,并不是真的为了传什么教,可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下面的人一个个比她还卖力,弄得现在信徒是越来越多了,她也很无奈。唯一的好处就是信徒多了之后,捐给教里的钱越来越多了,但就像唐丰年说的,她并不想因此惹来上面人的注意,最后搞得得不偿失。
就在马婶子暗自思索的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唐丰年口中的顾老板。
马婶子一看人来了,便收起了自己的心思,也没起身迎人,而是端着一副高人的做派看着唐丰年和顾老板在那里寒暄。
等到两人都落座后,唐丰年才给顾老板介绍道:“这位就是马大师,顾老板你不是托我给你介绍个厉害的大师吗?”
顾老板闻言双眼一亮,立马就看向了马婶子。
“马大师可否帮我看一下面相?”他们港城那边做生意的人都比较迷信,只是他们那里知名的大师,以他的身份还牵不上线,便只能将目光转向了内地,听说内地这边也有不少有本事的大师,刚好他又认识了唐丰年,便托唐丰年帮忙联系一个,这才有了今天的饭局。
马婶子知道顾老板求的是什么,却没有马上提及,而是似模似样地说道:“我观你乃是幼年坎坷,中年发迹的面相,且财运不错。夫妻宫黯淡,想来夫妻感情不睦,但面有桃花,身边应该不缺女人。”
马婶子装神婆装久了,还是有那么两下子的,干这一行无非是要善于观察,还得懂得人心,这个顾老板光看他那眼角的细纹和粗糙的双手,就能知道早年应该是吃过不少苦的,现在却大腹便便,一看就是财运不错,已然发达了。就算不看这些,从唐丰年对顾老板的态度上,也能知道这是个有钱的。至于后面那什么夫妻不睦面有桃花,则是因为唐丰年从认识这个顾老板起,就见他身边换过好几个女人了,养了这么多女人,夫妻感情能好得了吗?
当然马婶子也不是没有翻车的时候,不过10次能说中个7次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显然马婶子今天这回应该是说中了,那顾老板又追问道:“那子女运呢?”
“从你的子女宫来看,命中应该是有一子的,却是个晚来的迹象。”
顾老板一听大喜,他之所以让唐丰年给他找大师,就是为了求子。他年纪不小了,身边的女人也不少,却一直没有孩子,这简直成了他一大心病。就说他这么努力地挣钱,最后却没人继承,那可如何是好。
“如果顾老板着急的话,可以请个木神回去,不光保佑你家宅平安,财运通达,孩子也能更快地到来。”
“这木神又是什么?”顾老板疑惑道。
马婶子便细细给他讲了一下自己的万木神教,最后还揭开了身后托盘里的红绸,比起刘银凤带回家里的那块堪比烂木头的压惊木,这托盘里的则是用上好的木料雕刻出的一个人像。
“这便是我们信奉的木神。”
顾老板吃了马婶子一通忽悠,虽然对这什么木神将信将疑的,但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得试一试的原则,还是决定请个木神回家。
“不知请尊木神要多少钱?”
“这个没有特别的规定,顾老板随心就好。”马婶子淡淡一笑,她知道这些有钱人越是听自己这么说,越是不会给得少了,果然这顾老板也是个大手笔的。
说完了木神的事,马婶子接到了唐丰年给自己使的眼色,又继续道:“顾老板印堂发亮,最近应该是有一个财运在等着你,看方位是在东南方。”
马婶子话落,还不等顾老板说什么,唐丰年就立马接道:“哦?这可不是巧了,我今天本来就想跟顾老板谈一下南湾区那个项目的,而那个项目刚好就在东南方。”
“什么项目?”顾老板感兴趣地问道。
“南湾区那边有一块地,政府准备开发成房产,过一段时间会公开招标,顾老板也知道我这小本生意,哪儿能吃得下那么大的项目,就想借着今天这个机会问问顾老板你有没有意向。”
言下之意是想让顾老板给他注资一起开发南湾区的那块地,国家如今重点发展深市,深市现在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唐丰年觉得房地产这一块应该有得赚,可他自己没那么多资金,便想找个外援,然后就盯上了顾老板,而他和马婶子两人在这方面配合得一向默契。
这场饭局后来就是唐丰年和顾老板在一起商量怎么拿下那块地,马婶子适时地发下言,最后几人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阿嚏!”同一时刻的刘银凤则刚刚打了个喷嚏。
“妈,你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吃点药?”陈远川问道。
“哪用吃什么药,明天我去拜拜木神就行了。”
第77章
马婶子到家已经很晚了,她如今住在深市郊区的一栋小楼里,以她如今的积蓄,倒也不是说住不起市区的房子,只是她做的营生,还是住在郊区更方便一些,因为离深市下面的几个村子比较近。
她回去时陈来宝正在家里等着她,看见她回来了立马就迎了上来。
“妈,唐叔的生意谈得怎么样了?港城来的那个冤大头愿意给他投钱吗?”
“我看差不多,俩人聊得还挺好的,听你唐叔说,那胖子是个不差钱的,投些钱出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他还请了尊木神回去,一心想生个儿子继承家业呢。”
“那他请木神应该没少给钱吧。”陈来宝追问道。
“出手倒是还行,不是个小气的,不过我们也就是跟在你唐叔后面挣点小钱,你唐叔那里才是大头,等他拿下南湾区的那块地,以后翻手挣的钱不知道能有多少,我们连他的零头都够不上。”马婶子感叹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唐叔本来就是个能耐人,他又是本地的,在这里的人脉都经营了几十年
了,哪里是我们这样外来的能比的。”
马婶子想想也是,她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吃穿不愁,出入的都是深市有名的饭店,以后还能给来宝攒下不少钱,已经很不错了。想她当年要是不离开生产队,哪能有这番际遇,怕是这会儿还在老家苦哈哈地种地呢。
而她离开生产队的时候,说自己要投奔嫁到南方的表妹,也不是瞎说的。她确实有个表妹嫁人后跟着夫家一起回了南边,她那表妹的丈夫是当年打仗的时候暂时定居到他们那边的,后来安稳了就回老家去了,她表妹自然也跟着一起走了,而她表妹夫的老家就在深市下面的一个小渔村,
马婶子当时觉得在老家待不下去了,她和来宝两个人靠种地也挣不了几个钱,听说南方沿海这边这些年发展得不错,便想起了她表妹,索性就从两个闺女手里各坑了一笔钱,带着来宝到南方投奔表妹来了。
可等他们来了以后才知道,她表妹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丈夫也早就娶了新媳妇儿,虽说马婶子跟她那表外甥还算有些亲戚情分,可彼此从来都没见过面,情分又能有多少,指望她表外甥收留他们是不可能了。
马婶子当时手里还有些钱,但也没打算坐吃山空,自然就得想个法子谋生才行。她察觉到这边的人比他们那里的人更传统些,信命的还挺多的,便想出了个装神婆的主意。她年轻的时候因为生不出来儿子,没少跟神婆打交道,神婆的那一套她都会。于是她便自称是个从北方来的神婆,别说还真让她忽悠住了不少人,然后就引起了唐丰年的注意。
早几年的时候,唐丰年一直在黑市上做买卖,后来开放了以后,他就由暗转明,开始做起了小生意。只是他是个有野心的,不满足于这么点小打小闹,便找了马婶子跟他合作,让马婶子装成个高人,帮他一起忽悠那些有钱人给他投资。
就这样马婶子从马神婆摇身一变成了马大师,她察觉到那些有钱人都喜欢请个神佛牌位什么的,回家里供奉,便又弄出了个万木神教,还找了些好木料雕刻成神像,忽悠那些有钱人请回家中,以此牟利。
为了让这万木神教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儿,马婶子还发展了几个下线,谁想到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虔诚,竟然自发地传起教来了,还招揽了好些信徒,弄得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对了,我让你去问老皮,这回什么时候发船,你问了吗?”马婶子问陈来宝。
“问过了,老皮说是明晚。”
“那就行,明天我把那几个姑娘叫来,让她们做下准备。”说到这里,马婶子皱了下眉头,“我看你唐叔那边发展得不错,教里又有好些信众给咱们捐款,这些钱应该够给你娶个媳妇,再在深市买个房子了,老皮那边的生意,再做几回便收手吧,终究不是什么正经的营生。”
这些年深市虽然发展起来了,但跟港城那边还是没法比的,因此好些人都想到港城那边去打工,以前管得严的时候,游水过去的都有不少,但这毕竟有风险,去了那边又没有什么门路,因此便诞生了一批蛇头。
这些人用船把这边的人拉到对岸去,好些蛇头还跟港城那边的人有联系,直接把人交给对岸那边接收的人,至于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那就不一定了,总之大多都是卖苦力的,可即便是卖苦力,在港城那边挣的钱也比在内地多多了。
而老皮就是其中一个蛇头,他比较特别,专门做女人的生意,他的船上拉的大多都是女人,而他也看上了马婶子忽悠人本事,跟马婶子一直都有合作。
没错,马婶子一来这里,就碰到了两个“伯乐”,她不光跟唐丰年一起合伙诓骗有钱的冤大头,还给老皮拉人头。在农村里重男轻女还是挺严重的,女孩都不怎么受重视,马婶子就专挑这种人下手。她从前给三个闺女洗脑,可谓是经验丰富,对待这种跟他们家差不多情况家庭出来的女孩,了解甚深,她装作很替那些女孩着想的样子,给她们画个大饼,引诱她们到港城那边去谋生活。再有她神婆的光环加成,断定那些女孩子都是有后福的,财运就在港城那边。
经过马婶子的洗脑,好多女孩都对港城那边产生了向往之心。这几年经她介绍坐着老皮的船到港城去的女孩就有不少,而她每介绍一个人,都能从老皮那边拿到一笔介绍费。
不过马婶子如今经济宽裕了之后,便不打算再跟老皮继续合作下去了。一来是她接触的有钱人越来越多,眼光逐渐高了起来,不太看得上老皮那边的介绍费了。二来老皮虽然没有明说,马婶子也猜得到,那些女孩到了港城那边,估计境遇不会太好,因为老皮总让她挑一些长得漂亮的姑娘,什么样的工作会挑长相,马婶子大概心中有数。
她担心老皮有一天翻车了,再牵连到自己,便不打算再做这门生意了。她跟唐丰年虽然也是合伙骗人,但在马婶子看来,这都是你情我愿的,那些有钱人未必就不知道算命请神什么的不太靠谱,不过就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跟引诱这些女孩去港城还是不太一样的。
马婶子说完后正想回屋睡觉,却见陈来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出声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儿?”
陈来宝听马婶子问起了,这才犹犹豫豫地说道:“这批去港城的人里,能去掉一个人吗?”
“你想去掉谁?”
“就是那个叫阮小琴的,反正老皮那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不要紧,妈,你就别让她去了。”
阮小琴?马婶子回想了下阮小琴的基本情况,这姑娘是海沙村的,父母早逝,跟着叔叔婶婶过活,上面还有个姐姐在市里打工,她不上学了之后便在家里帮忙做点家务活,她叔叔婶婶想把她嫁出去换彩礼,可她不愿意。阮小琴本来也想去市里跟她姐姐一块打工的,结果遇到了马婶子,被马婶子一通忽悠,便改了主意,准备到港城去淘金。
这经历倒没什么特别的,马婶子介绍去港城的姑娘一般都是差不多的家庭背景,只是……马婶子抬眼看向陈来宝。
“你看上她了?”
“我想娶她做媳妇。”陈来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马婶子闻言眉头却皱得死紧,倒不是说她娶儿媳妇还挑背景什么的,真说起来他们也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出身,只是马婶子有心结,那个阮小琴长得过于漂亮不说,还娇娇弱弱的,跟从前的许瑶简直是一个类型,马婶子能喜欢这样的人当她儿媳妇才怪了。
“来宝,这看人不能只看皮相,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找媳妇儿还是得找个贤惠好生养的,你在那许瑶身上还没吃够亏吗?”
提起许瑶,陈来宝也不怎么高兴,但他并没打算放弃。
“妈,这小琴跟许瑶不一样,许瑶那都是装的,可小琴多单纯,她叔叔婶婶嫌弃她吃白饭,对她也不怎么好,她这才想出去打工的,可港城那边的钱哪有那么好赚,老皮指不定把人都弄到哪儿去了呢,别人不清楚,我们还能不清楚吗?”
陈来宝来到南方这些年也长了见识,和老皮的生意,马婶子总是派他去,他跟老皮接触得多了,从老皮偶尔透出的话风里,陈来宝也知道了从前那些被老皮送去港城的姑娘,都被那边接头的人拉到夜总会去了。陈来宝虽然没去过港城,但想来那些女孩在夜总会里也不会是做正常活计的,他既然看上了阮小琴,哪里舍得让阮小琴到那种地方去。
母子两人自从到南方之后,陈来宝对马婶子可以说是言听计从,这还是几年来两人头一次产生争执,这让马婶子不禁回忆起了从前许瑶在他们家的日子,那时候陈来宝就总是为许瑶出头,跟她对着干。
这么一想,马婶子对阮小琴更加不喜了,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呢,来宝就不听她的话了,有许瑶这么个前车之鉴在,马婶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找个这样的。
“阮小琴不行,咱们如今手里的钱,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找不着,哪怕是市区里那些条件好的人家,咱们也能配得上,这阮小琴就不用说了,你就安安生生地管好你手上的那摊子事儿,等我忙完这一阵,就给你说个条件好的姑娘当媳妇。”说完马婶子也不等陈来宝反驳,就径自回屋去了。
陈来宝没了办法,只能打算等第二天再劝劝马婶子,可他不知道的是,马婶已经拿定了主意,老皮那里确实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都不要紧,但别人都可以不去,这个阮小琴一定得去,只有把人远远地送走了,来宝才能断了念想,安生过日子。
次日,余蔓刚刚给生产车间的几个组长开完了会,最后总结道:“前几天的商品交易会上,咱们厂里又拿下了几个大的订单,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厂里的生产任务都会比较重,你们几个小组长一定要把好质量关,尽量减少瑕疵品。”
家里这阵子挺平静,除了刘银凤还在那里搞封建迷信以外,都没再出什么闹心的事儿,所以余蔓最近就把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在前些天政府举办的商品交易会上,一举拿下了好几个订单,为厂里拓展了不少业务。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在服装质量上出问题,只有积累了好的口碑,才能为以后的长远发展打下基础,余蔓这才召集了生产车间的几个小组长,专门给几人开了个会。
等余蔓这边一离开,几个小组长就商品交易会的事情议论了起来,只有其中的阮小玲没有参与进去,反而显得心事重重的。
杨秘书跟阮小玲关系还不错,见她这副模样,便关心道:“小玲,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余厂长开会的时候,我看你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杨秘书见其他几人都走远了,这才低声道:“我听余厂长的意思是打算过段时间从你们几个小组长里面选个车间主任出来,余厂长对你的印象还不错,你可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阮小玲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什么主任不主任的,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想头,我就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那你刚才在那儿想什么呢?”
“别提了,还不是我妹。”阮小玲提起自己妹妹就唉声叹气的。
“你妹妹怎么了?我记得你们俩好像是双胞胎吧。”
“可不是,我出来打工得早,她倒是比我多上了两年学,不过后来也不上了,就我叔叔婶婶那样的,哪里容得下她整天在家里闲着,她又不想嫁人,我就想着让她来咱们厂里做工。最近厂里的单子多,我问过余厂长了,再进来点人也是可以的,刚好她来了,我还能照顾下她。本来都已经说好了的事情,前些日子她突然又变卦了,非要去港城打工挣大钱,还说在咱们这边的厂子打工,就算日日加班,撑死了也就能挣个几百块,在港城那边随便找份工作都能挣个一两千。”
杨秘书惊讶道:“港城呀,想去那边打工也不容易吧。”
“可不是,都知道那边工资高,要是那么容易去,岂不是人人都跑到港城打工去了,她这去也是要由蛇头带过去的。”
“偷渡?”杨秘书脱口而出后,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没人注意到她们,才放了心,“安不安全?别再被人给骗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可我怎么说她都不听,就是一门心思认准了要去港城赚大钱。”
杨秘书听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末了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那边要是工资真的那么高的话,她去了那里兴许真能挣到钱呢。”
“你不知道,这挣不挣钱的还是其次,我们村子里这两年就有跟着船去港城的,可都没回来过,
你说我能不担心吗?而且听说港城那边**盛行,还挺乱的,你说她一个女孩子非要跑过去做什么,在咱们这边老老实实打工不好吗?起码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那她就是要去,你打算怎么办?”杨秘书心道,难怪阮小玲发愁呢,这偷渡到港城去打工,虽说可能会有挣到钱的机会,但这风险也太高了。
阮小玲琢磨半晌,还是咬牙道:“不行,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去,等下了班我就回老家一趟,非得把她拦下不可。”
阮小玲爹妈死得早,就只留下了她们姐妹两个,她既然早出生一会儿,那就得担起当姐姐的责任,不能看着妹妹去冒险。
杨秘书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劝阮小玲回去了跟她妹妹好好沟通沟通。
谁知第二天阮小玲竟然没来上班,她没来上班也就算了,连假都没请。
这下别说杨秘书了,就连余蔓都有些纳闷,这个阮小玲她也熟悉,年纪不大却很是要强,余蔓看到阮小玲时,总感觉像是看到了当初刚进机械厂时的自己,就难免对阮小玲多关注了两分。据她所知,阮小玲自从来厂里上班,几乎就没有请过假,更别提无故旷工了。
想到杨秘书好像跟阮小玲关系不错,她便将杨秘书叫了过来,问她知不知道阮小玲没来上班是怎么回事。
杨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昨天的事告诉了余蔓。
“小玲的妹妹想要去港城打工,小玲怕她去了那边不安全,不愿意让她去。昨天小玲还为这事发愁呢,说是下了班要回家一趟,她昨晚应该没在宿舍住,至于她今天为什么没上班,我也不清楚,按说不应该呀,她就算有事也会请假才对。”
余蔓听了还真有些担心起来。
“你去把她的个人资料找出来,看看她家在哪里。”
余蔓拿到了阮小玲家里的地址后,也没有马上行动,而是一直等到半下午,阮小玲既没回来上班,也没有任何消息。余蔓这回真有些坐不住了,心想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她正打算按照阮小玲资料上留的地址,去看看情况,陈远川就来了。
“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余蔓有些诧异,陈远川一般很少到她这里来。
“我刚才收到了家里的信,过些天妈不是要过生日了吗?山子他们几个打算一起过来给妈庆生,顺便在深市玩两天,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就想来找你商量一下怎么安排他们。不过你这是要出去吗?你要是忙就先去忙你的好了,反正我这事儿也不着急,咱们可以晚上回去以后再说。”
“忙倒是也不忙,就是厂里一个女工人昨天回了趟家,一直没来上班,我有些担心,便想找过去看看。”
陈远川听说阮小玲的家在深市下面的村子里,便说道:“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这往阮小玲家里去,光坐车就得老半天,等你回来估计都晚上了,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余蔓没什么意见,两人便一起去了阮小玲的老家海沙村。
第78章
陈远川和余蔓找人问了下地方,等他们赶到海沙村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陈远川远远地就看见村口有个熟悉的人影,他连忙叫住了余蔓。
“先等等。”
“怎么了?”余蔓有些疑惑。
“看到熟人了,那不是陈来宝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余蔓朝着陈远川手指的方向看去,隐约能看见村口好像是有两个人,不过离得远,她没有陈远川那样的好视力,也看不清楚那两人的面容。
“算了,别管他了,咱们还是先去找人吧。”陈远川想着不管陈来宝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是找人要紧。
等到两人又走近了些,余蔓能够看清远处的人脸了,这次换她惊讶出声了。
“咦?”余蔓迟疑地顿住了脚步,“跟陈来宝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好像就是阮小玲……又好像不是。”
“什么意思?什么叫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长得像是,不过感觉不一样,不太好说。”
陈远川是没有见过阮小玲的,此时他看余蔓一脸的迷茫,而陈来宝和那个疑似阮小玲的姑娘则光顾着说话了,压根就没注意到他们。他想了想,干脆拉着余蔓躲到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
“咱们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陈远川以前没少干私下里查探的事儿,听起别人墙角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余蔓则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很快就被那边两人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也没工夫多想了。
“小琴,你别生气,我不让你去港城也是为了你好。”陈来宝说着还想要上手去拉阮小琴的胳膊,却被阮小琴一把甩开了。
“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把我锁起来。”
阮小琴想起这事儿还有些气恼,昨晚本来是定好了坐船去港城的日子,那蛇头还是马神婆给介绍的。可谁知临出发前,陈来宝突然找了过来,说是马神婆找她有事,阮小琴不疑有他,就跟着陈来宝一起去了他们教中的一个据点,据说是他们教里的人平时开会的地方,可到了那里却没有看见马神婆,她还被陈来宝给锁在了屋子里。
这可把阮小琴吓坏了,还以为陈来宝要对她怎么样呢?结果今天一早陈来宝又把她放了出来,说是不想让她去港城才出此下策的,并没有什么恶意。等她回了村子,见陈来宝确实没有再做些什么,这才信了陈来宝的说辞。
可这不代表阮小琴就不生气了,自己要去哪里关陈来宝什么事,这人怎么能把她关起来呢,害她昨天担惊受怕了一整晚。要不是想着陈来宝是马神婆的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今天一早就去报案了。这个陈来宝竟然还有脸再来找她,阮小琴只觉得说不出的烦躁。
“小琴,你相信我,港城那边真没有什么好的,你一个女孩子背井离乡地跑到那边去,何必呢?再深市不也一样能挣钱,还不用离开家。”
“但马神婆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在那边随便打个工都能挣个一两千块,不是这边能比的。”
“那是人家港城本地的人,你们去了那里又没有身份,那就是打黑工,挣多挣少还不都是人家说了算,而且那边**特别猖狂,乱得很,根本就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去。”
陈来宝不好明说那些去了港城的姑娘都被老皮送到哪儿去了,只能一再强调港城有哪些不好。不过他见阮小琴还是将信将疑的,一咬牙又说道:“小琴,不如你嫁给我吧,我保证对你好,跟了我你就不用再去打什么工了,我有钱,足够你舒舒服服地过好日子。”
阮小琴大惊失色,再想不到陈来宝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这陈来宝可都30好几了,自己才刚刚20岁,这陈来宝竟然也好意思说得出口让自己嫁给他,阮小琴只觉得马神婆的面子都不好使了。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打算现在结婚,更加不可能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说着阮小琴就想转身回去。
“小琴,你等等,我是说真的,我知道你叔叔婶婶对你也不好,你只有一个姐姐在市里打工,她能养活得了自己就不错了,又能管得了你多少。可是我不一样,我妈是远近闻名的神婆,我还是教里的神子,光信徒捐给我们的钱就足够我们过活了。”更别提从那些有钱的冤大头手里坑来的了,陈来宝没有说这句话,却对自己如今的条件很是自信,他早就不是在生产队时要啥没啥的陈来宝了,他如今想过好日子,有的是人给他送钱。
“……总之你跟着我绝对不会受委屈的。”
可任凭陈来宝好说歹说,阮小琴也没有松口答应,她虽然跟许瑶一样长得娇滴滴的,阅历也浅了些,但并不是个喜好依赖他人的,她还是更想靠着自己挣钱。
陈来宝纠缠了半天也没有结果,一时也有些着恼了,只觉得这阮小琴太不识好歹了,自己好心救了她,没让她落进港城那边的火炕里,可她放着好日子不过,竟然还一直拒绝自己,就凭自己现在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找不着。
陈来宝脾气上来后,也懒得再跟阮小琴多说了,心想不如先晾一晾她,实在不行就让她去港城好了,要跳火坑就让她跳吧。
阮小琴见陈来宝没再多说,而是扭头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她正要回去,却又被人叫住了,这回是一对陌生的男女,看打扮不像是他们村子这边的人。
“你叫阮小琴?你是阮小玲的双胞胎妹妹?”
余蔓也是听陈来宝刚才叫这姑娘小琴,才想起杨秘书好像说过,阮小玲有个双胞胎妹妹,难怪刚才看这姑娘跟阮小玲气质不太一样,这姑娘看着娇弱一些,阮小玲大概是在外面打工久了,显得更利落爽朗。说起来阮小玲昨晚回去就是因为她妹妹要去港城,她回去阻拦的,现在看这情况,阮小琴应该是没走成。
“你是谁?你认识我姐?”阮小琴有些好奇。
“我是阮小玲厂子里的厂长,我叫余蔓,小玲今天没来上班也没请假,我担心她出什么事了,就过来看看,她在家里吗?”
“我姐她没回来呀。”阮小琴一愣,她听余蔓自我介绍说是阮小玲的厂长,还有些诧异,又听余蔓问起阮小玲,更是莫名了。她昨晚被陈来宝关了一晚上,早上回去时还被她婶子指桑骂槐了一番,说是她年纪轻轻的不学好,一个大姑娘竟然夜不归宿什么的,可她婶子丝毫没提起她姐回来的事儿,今天整个白天她也没见过她姐。
余蔓和阮小琴互相看了看,将自己知道的信息核对了一下,这才发觉阮小玲竟是从昨晚上起就不见了人影,这下子阮小琴也着急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姐到底跑哪儿去了?”
余蔓本来就觉得阮小玲没请假就挺奇怪的,现在得知人还真的不见了,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们先别着急,说不定阮小玲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要不咱们去镇上报个案,让公安同志帮忙查一查。”陈远川安慰两人道。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三人急匆匆地跑到镇上去报了案,可这调查却也不是那么快的,阮小琴说她准备到附近的村子去问一问,余蔓和陈远川两人对他们这边不太熟悉,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先回去等消息了。
而此时的阮小玲已经被关进港城的集中营里,等待遣返了。昨晚下班之后,她就回到了他们镇上,因为怕时间赶不及,再跟阮小琴错过了,所以她没回村子,直接去了码头,倒是刚好赶在老皮发船之前找到了他们。
只是她没料到阮小琴被陈来宝给截住了,她远远地张望了一番,见这回要去港城的人里确实有几个面熟的,大抵都是他们村子和附近村子出来的,里面却没有阮小琴。
阮小玲只当阮小琴改了主意,虽然想不通早上在电话里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去港城挣大钱的阮小琴,怎么突然又变了卦,但这毕竟是好事儿,这样也省得自己再费心思阻拦了。
阮小玲不想跟蛇头打交道,她也没有上前交谈的想法,既然阮小琴不在这里,她就准备回去了。可她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人给打昏了,再醒来时竟然已经到了对岸,正是老皮准备把他们这批人交接给对岸接收的人的时候。
阮小玲虽然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儿,但她是个心有成算的,别说她在余蔓的厂子里干得好好的,本来就没打算跑到港城来打工,就说接收他们的人,染了一头黄毛,穿得奇奇怪怪的,胳膊上还文着纹身,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
不同于对港城怀有憧憬的其他姑娘,阮小玲一路上都在观察四周,等到车辆行驶到人多的马路上时,她找了个机会直接跳车跑了。
来接收他们的马仔,也没想到会有人半路跑了,毕竟这些姑娘来之前都是自愿的,就等着人来带他们去工作的地方了,以往还从来没有人中途跑掉的,所以这马仔也没怎么看管她们,就让阮小玲寻到了逃跑的契机。而这里又是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那马仔也不好放着一车的姑娘不管,跑去追那阮小玲,只能暗道一声晦气,心想着回去少不得得挨顿骂,跑掉一个可是就少了一个替他们挣钱的人。
阮小玲见黄毛没有追来,心中也很是庆幸,可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要往哪儿去,想打个电话回去吧,又身无分文,后来还是被路过的警察给发现了,得知她是从对岸过来的还没有户口,也没管她是不是自愿来的,直接就把人给送到了难民
集中营,要她在这里等着统一遣返。
难民集中营里的大多都是些没有户口,偷渡来港城打黑工的,很少有人愿意离开,可阮小玲不一样,她听说能被统一遣返,倒是安了心,老老实实地在那里待了下来。
这边陈来宝被阮小琴拒绝后,一回家就碰到了马婶子。
“你昨晚上哪儿去了?怎么一晚上没回来?”马婶子问道。
“我……我也没去哪儿,就去外面随便逛了逛。”陈来宝看见马婶子,想起自己私藏了阮小琴的事儿,不禁有些心虚,他也不知道马婶子有没有发现阮小琴没有去码头,自然不敢主动提起。
而马婶子刚想说教陈来宝两句,又想到陈来宝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自己老是教训他也不怎么合适,且刚刚解决了一个心头隐患,便只当陈来宝是昨晚出去玩儿了,没有再继续追究,反而柔声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过些日子我就给你说个媳妇儿,那个阮小琴都去了港城了,你就别再惦记了。”
刚刚被阮小琴拒绝的陈来宝,这回倒是没再说什么,听话地应了一声。
马婶子以为陈来宝已经断了念想,心中为自己的英明果断,很是庆幸不已。本来老皮发船的时候,她是不需要专门去送人的,但昨天晚上她特意去了码头一趟,就是为了确保阮小琴能够被顺利送走。也幸好她去了,那阮小琴昨晚到了码头之后,也不知怎么又改了主意,在那里犹犹豫豫地东张西望了一番,然后就想掉头回去了。
马婶子哪能让阮小琴继续留在这里,勾搭陈来宝,二话不说就指挥老皮把人给打晕了,直接抬上了船,想必人现在已经在港城那边的夜总会里了,听说那些地方都有**的人看场子,想来那阮小琴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没见这几年过去的姑娘都没有回来的吗?
昨夜天色漆黑,距离又远,马婶子压根没发现自己搞错了人,此时还越想越得意,心道自己当年要是有这般雷厉风行,哪能被许瑶那贱人坑成那样。
说起许瑶,马婶子在深市混出头之后,还特意找人调查了一下许瑶的近况,她在那许瑶手上吃了那么多苦头,本来还想找机会报复一下许瑶的,结果却得知那许瑶因为投机倒把,又被关起来了,马婶子为此很是幸灾乐祸了一阵,便也将之丢开手了。现在又解决了个跟许瑶差不离的,马婶子一时间只觉得心情大好。
余蔓这边却不怎么愉快了,因为公安调查了半天,只知道阮小玲确实回了镇上,可她之后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这么个大活人竟是凭空消失了。
大家少不得怀疑这阮小玲是被人给拐卖了,毕竟一个20岁的大姑娘,又没有对象什么的,突然失了踪,除了被拐卖了,还能做他想吗?
跟阮小玲关系要好的杨秘书,私下里还偷偷哭了好几回。更别提阮小琴了,她父母去世以后,一直都是跟阮小玲姐妹两个相依为命的,她想要去港城打工挣钱,也是想要给她姐姐减轻负担,可她姐姐就这么不见了,还是因为回来劝阻自己才不见的,只要一想到这里,阮小琴就很是后悔,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非要去什么港城,不光招惹了陈来宝这么个麻烦,还把她姐姐给弄丢了。
跟阮小玲熟悉的人,因为这事近来都很是低落,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过了几天,突然传来了阮小玲的消息,电话还是打到余蔓厂子里的。
原来阮小玲被遣送回来以后,需要人去保释她,还要交一笔罚款,阮小玲跟她叔叔婶婶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亲近,她又不知道阮小琴已经知道她失踪的事了,不欲把这事儿告知阮小琴,让阮小琴再徒增担心,便提供了厂里的电话,想让厂里先帮她把罚金交了,再出面把她保释出来,她工作了这么些年,手上还是攒了点钱的,她想着等自己出去以后再把钱还给厂里。
余蔓得知了这事儿,自然是二话没说地就应了,她和杨秘书一起把人领了回来。阮小玲历经劫难,再回到熟悉的地方,差点没痛哭失声。
“小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跑到港城去了?我们大家还以为你被拐卖了呢。”杨秘书忍不住问道。
阮小玲自己其实也有些懵,她不清楚马婶子因为陈来宝一定要把阮小琴送走的决心,只当是那蛇头想多挣一份钱,硬是把她打晕带上了船。不过想来那个黄毛也不会把那些姑娘带到什么好地方去,大抵跟拐卖也差不离了。
她将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当然也没忘了马婶子,她虽然在村子里待的时间不多,但也是知道马婶子这么个神婆的,她妹妹不就是让马婶子说动了心才要去港城的吗?而且她那晚在码头的时候,其实也是看到了马婶子的,只是她当时光惦记着找阮小琴了,对其他人也没太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恐怕这马神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会跟蛇头有勾连,非要忽悠人去港城呢?
“马神婆?”余蔓重复道,这些天她光顾着替阮小玲担心了,都忘了那天看见陈来宝的事了,她直觉阮小玲的失踪跟马婶子和陈来宝都脱不了关系。
于是她把陈远川叫了过来,而阮小玲既然回来了,自然也得通知一下阮小琴,姐妹两个人见面,又是一番抱头哭泣。
待两人平复了心情,余蔓便让她们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马婶子和陈来宝的事都说一下。阮小琴跟马婶子接触得多,知道得也更多一些。
等听完她所述,陈远川和余蔓都傻了眼,这马婶子可真是个能耐人呀,这不光在十里八乡成了个远近闻名的神婆,那万木神教竟然也疑似是她创立的。
陈远川恍然大悟,怪道那天听陈来宝说自己是什么“神子”,他还觉得有些耳熟,原来是听刘银凤说起过。看来自己当年初见马婶子时的感觉果然没错,那时他就觉得马婶子洗脑功力一流,有当魔教教主的潜质。如今虽然没当上魔教教主,可当上邪教教主了,还是人自创的。
你还别说,据陈远川所知,如今信奉那万木神教的老头老太太是越来越多了。想到家里才请了个木头神像回来的刘银凤,陈远川觉得自己不能坐视马婶子继续壮大下去了。
几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兵分两路,阮小玲和阮小琴姐妹俩直接到派出所去报案了,她们指控马婶子和蛇头勾连,将好些姑娘拐卖到了港城,阮小玲就是刚刚亲历过的,而以往那些去了港城却一直没能回来的姑娘,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陈远川和余蔓这边则是直接找到了谢书辉,马婶子是个什么底细,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这万木神教一看就是骗人的,以往他们还只当是小打小闹,现在看来这马婶子胃口大着呢。
对于万木神教,谢书辉最近其实也有些耳闻,现在又接了陈远川的举报,便立马安排人调查去了。
马婶子做下的那些事哪里经得起调查,自然是一查一个准,还
拔出萝卜带出泥,连着唐丰年和老皮那边两头都跟马婶子合伙做局的事儿,也被揭了出来,最后还被办成了一个大案,只是消息暂时没有传出来。
而回了家的陈远川,看到正对着木头神像虔诚参拜的刘银凤,眼睛眨了眨。
“妈,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时候不是我们太弱小,而是敌人太强大。”
刘银凤:“?”这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第79章
深市的火车站门口,陈远山等人刚刚出站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陈远川。
“大哥!”大家都很是兴奋,除了陈远山和王波这样经常跑长途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头一次出远门,所以大家才想趁着这个机会,一来给刘银凤过生日,二来也是出门见识一番。
“走吧,我找好车在那里等着了,先带你们去住的地方。”陈远川领着人往外走,打算先把他们送到招待所,这要是来一个两个的还能住家里,来这么多人总不能都在家里打地铺吧。
“妈的身体还好吧。”陈远明原本只是顺嘴一问,陈远川却可疑地顿了一下,表情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陈远明见状奇怪道:“这是怎么了?妈有什么不舒服吗?”不应该呀,要是真生了病,他们出门前打电话给大哥时,大哥肯定就该告诉他们了才对。
“一言难尽,这里人来人往的,先去了招待所再说吧。”
等把人送到了招待所里安置好了,陈远川这才将马婶子的事娓娓道来。
“……马婶子已经被抓了,上面将她这个案子定成了个大案,她估计是难再出来了。”
陈远山几人全都听愣住了,尤其是陈美妮,忍不住惊呼:“这马婶子真是够厉害的!”
陈美妮都不敢相信这马婶子是跟她做了几十年邻居的人,看来从前完全是环境限制了马婶子的发挥,这一出来直接混成教主了。
其他人也都一个个的心生感叹,还是陈远明脑子转得快,最先问道:“妈知道了这事儿估计心情不会太好吧。”
“你说呢?”陈远川给了他一个自己意会的眼神儿。
刘银凤从知道这个消息起,就没正常过,先是不敢置信地愣了好半晌,随即就去厨房里掂了把菜刀出来,把守在一旁的陈远川吓了一跳,还以为刘银凤要做什么傻事呢,心想就算是受了刺激也不至于吧。
可谁知那刘银凤直接奔到木头神像前,将那木头神像砍成了个稀巴烂。陈远川毫不怀疑刘银凤是将那木头神像当成马婶子的肉给剁了,砍完了木头之后,刘银凤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陈远川心知,刘银凤身体上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心理上过不了这个坎儿,所以他才没有阻止陈远山等人的到来,就是想着人多了热闹一下,刘银凤兴许还能够开怀一些。
陈远川带着人回家之前,还特意交代他们:“等会儿见了妈说说过生日的事儿,或者聊聊你们几家的近况都行,千万别提马婶子和万木神教什么的,连木头俩字都不要提。”
凡是木质的东西,刘银凤最近看着都不顺眼,连吃饭的木筷子都不用了,让陈远川给换成汤勺了,要不是屋里的床和柜子体积太大,不好下手,陈远川怀疑刘银凤大有想将之也劈了的意思。
陈远山等人得了叮嘱,自然是连连点头,等他们到了家里一看,刘银凤果然在床上躺着,头上还敷了条毛巾,嘴里哼哼唧唧的,就跟当初得知陈远扬和周丽假结婚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一大家子人互相看了看,陈远山作为来的这群人里的老大,率先凑到刘银凤的床前,挤出了张笑脸问道:“妈,你还好吧?”
“我好什么好,离蹬腿那天也不远了。”陈远川出去接人前就告诉了刘银凤陈远山他们要来的消息,所以这会儿看见一大家子人出现在这里,刘银凤也没有觉得意外。
大伙一听刘银凤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她应该没有大碍,可他们也不好出言安慰,见陈远山碰了个钉子,便换陈远明上前了。
“妈,我们这回是专门来给你过生日的,家里所有人都来了。”
“我还过什么生日,我不如早死早托生。”
陈远明一梗,也不知道该接什么好了。
大家又看向陈美妮,陈美妮连连摇头,她说话总是气着她妈,就别去自讨没趣了,没看二哥和三哥都没讨着好吗。
还是陈远扬转了转眼珠,拉着苗雪凑到了前头。
“妈,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儿媳妇怀孕了,我马上也要当爸爸了。”陈远扬还不忘补充了句,“这回是真的。”
刘银凤听了这么个消息,脸色倒是稍稍好了一些,几个儿女里就数陈远扬还没有孩子,往常她也是惦记着这事儿的,只是转念想到什么,她又气哼哼地道:“可惜妈的私房钱全都没了,不然还能给你媳妇买点好吃的带回去。”
大伙心知,刘银凤并非是因为私房钱的事才这般作态的,毕竟几个儿女如今过得都不错,一人出点钱就能把她的私房钱补齐了。刘银凤主要还是面子上过不去,她和马婶子打小就认识,两人互相不对付了几十年,本来马婶子先是被送去劳改,后来又带着陈来宝跑了,怎么看都是刘银凤稳稳胜出的。可如今来了个惊天逆转,想到自己信奉的竟然是马婶子这个死对头搞出来的,刘银凤怎么可能不怄气。
可大伙谁都不敢提起这话,只能各自捡一些身边发生的事情来给刘银凤凑趣,有了几个儿女的贴心言语,再加上孙子孙女也凑在一起笑闹个不停,等到余蔓下班时,刘银凤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不少,已经可以下床了。
余蔓见状就说道:“我订好饭店了,等下一起去吃个饭,只当给你们接风了。”
“大嫂,你别这么客气,咱们自家人随便吃点就行了。我这次还把厂里的账本带来了,咱们明天抽个时间一块合下账。”陈远明说道。
余蔓看了眼陈远明,她早就想把镇上的厂子转给陈远明了,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并提出来,不过大家才刚到深市,倒也不用这么着急,她还是先招呼着众人一起去吃了顿饭。
不说大人们难得聚在一起,心中都很是高兴,就是几个孩子也是久别重逢了,叽叽喳喳地凑在一处,各自聊了些别后的生活。哪怕是笑笑,看见云云朵朵时,也是掩不住的欢喜,她小时候向小燕带她比较多,她又跟云云朵朵差不多大,比起冬冬这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还有比她小好几岁的佳佳,她明显跟云云朵朵更有话聊。
接下来的两天里,陈远川带着陈远山等人一起在深市各处逛了逛,给他们介绍了下这边的发展情况。等到刘银凤生日那天,陈远川还在度假酒店里订了个大包间。
看着那正在修建的一栋栋高楼大厦,还有装修富丽的度假酒店,陈远明忍不住感慨:“要说咱们老家这些年也发展得挺快的,县里那些店铺是开得越来越多,可跟这深市一比就不够瞧了,到底是沿海的大城市。”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赞同,只觉得出来这回着实开了眼界。
经过这么多天,终于有些缓过来的刘银凤也感叹道:“觉得外面好,你们就努力挣钱,哪怕自己出不来,将来也让几个孩子都到大城市去读书才好。”
她如今算是想明白了,自己之所以会被诓骗上了那马顺弟的破船,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没读过什么书,见识少的原因,所以她让儿女们都好好培养孩子。
陈远山几人自然是无有不应的,大伙也算是热热闹闹地吃完了这顿庆生宴。
在陈远山几人即将离开深市之前,先是余蔓找陈远明聊了聊,表达了自己想将镇上的厂子转给他的想法。
陈远明考虑过后便答应了下来,自打那周厂长上位,他在厂
里的境遇就不胜从前了。而且周厂长任人唯亲,这些年厂子的发展可以说是每况愈下,陈远明也早就有了想另谋出路的想法,刚好如今出台了个停薪留职的政策,他索性就去办理个停薪留职,以后将精力主要都放在镇上的厂子里好了。
不过镇上的厂子这些年发展得不错,陈远明手上的钱眼下还不够支付余蔓手中的份额,余蔓也不着急,让陈远明慢慢还就是了。
两人也算是做了一个初步的交接,余蔓打算等过些日子就回去一趟,将厂里的执照什么的变更给陈远明。
他们这边谈妥了之后,陈远山和王波也找上了陈远川。
“你们想出来单干?怎么运输队如今也不行了吗?”陈远川有些诧异。
“倒也不是说不行了,只是我小叔的运输队队长也被换下来了,新的队长是周厂长提拔上去的,对我们这些老人自然看不太顺眼。”王波解释道。
他还是他小叔的亲侄子,难免受了些排挤,而最先提出想要出来单干这个想法的人,就是他小叔,他小叔当了那么多年的运输队队长,说被撤掉就被撤掉了,大概也是受不了这窝囊气。
“你们想出来做什么?”陈远川倒是没有阻拦的想法,他本就从路青青那里得知,以后这些国营的厂子都会慢慢衰败下去,再加上如今的机械厂,被周厂长那一派搞得乌烟瘴气的,王波几人会有想要出来单干的想法也不足为奇,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按说机械厂还是能够再坚持好些年的。不过王波他们要是觉得干得不开心了,想提前出来也无所谓。
“我们打算合伙开个小型的运输公司,我们跑了这么多年长途,在这方面本来就有些人脉,而且现在不管是县里还是市里,店铺开得是越来越多了,肯定也有运输的需求。”
陈远川点点头,王波几人经验丰富,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靠谱的,只是他又看向陈远山。
“山子,你也打算出来开公司?你们要开运输公司,怕是得投不少钱吧。”按照陈远川对陈远山的一贯了解,陈远山是个极为保守之人,把钱攥得死死的,不像是个会投出全部身家去开公司的人,要知道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是有风险的。
陈远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大哥,我想好了,这机械厂以后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不如出来早做打算。”
陈远山会做下这个决定,也是辗转反侧了许久的,但他只要一想到,当初余蔓在镇上开厂的时候,就是因为自己过于谨慎,错失了往里面投钱的机会,如今只能看着陈远明三人每每从厂子里领到分红,就连陈远扬这个当初只投了1000块钱的,如今也挣了好几千了,他就忍不住扼腕叹息,所以王波来找他商量合伙开公司的事时,他思前想后还是咬牙同意了。
“行吧,你们想好了就行,不过你们跟我说这些,是遇到什么难处了?”陈远川也不是个傻的,王波和陈远山会来找他商量,肯定不只是为了征求他的同意,说到底这事也不需要他拍板,肯定还是有什么地方想让他帮忙。
王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哥,这想要开运输公司,总得先买上两辆货车,如今这货车可不便宜,而我们手上的钱大多都用来买房子了,我,二哥,还有我小叔,我们三个人把钱凑了凑,这想要买车还是差上一些,所以我们就想要问一下大哥你,要不要参上一股,你什么都不用干,拿干股就行。当然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愿意借钱给我们也可以。”
王波他们三个在运输队这样油水足的地方干了这么些年,手上其实还是攒下了不少钱的,可他们都学着陈远川在市里或者县里买了房子,这样一来手头就不是那么宽裕了,这才想到了陈远川。
“给你们投钱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们也知道,你们嫂子才是我们家如今挣钱的主力,这事儿我总得跟你们嫂子商量过后才能答复你们。”陈远川在说起余蔓才是家中主要挣钱的人时,很是自然顺遂,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弄的王波和陈远山互相看了眼,都在心中叹道,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吃软饭吃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他们就只见过大哥这一个,而且人家还能一吃吃这么多年,也是能耐。
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他们还是答应了下来,就等陈远川的消息了。
陈远川并没耽搁,当晚就跟余蔓说起了这事儿,余蔓琢磨了一下,也没有反对。
“你想投就投吧,他们这公司刚刚起步,应该不会扎太大的摊子。”想来也要不了太多的钱,以他们家现在的条件,哪怕是赔了,也是能承受得起的。
陈远川见余蔓没意见,就往王波他们的运输公司里投了笔钱,其他的他就没有再参与了。
因为和兄弟姐妹们才在深市聚过的原因,这年过年陈远川他们就没有回老家,只有他们小家的几个人一起在深市过了个年。
年后没多久,谢书海就把陈远川给约了出来。谢书海如今在深市这边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忙碌程度跟谢书辉有的一比,再也不复从前在北京那时的悠闲了。别看陈远川如今也搬到了深市,可他跟谢书海这一年来竟是都没能见上几面。
“你这么个大忙人怎么想起我来了?”一见面陈远川就笑着调侃道。
“大川哥你就别埋汰我了,谁让我不像你命好,有个嫂子那样能干的媳妇,整天悠闲度日,还不用担心没钱花。”
“羡慕我?那你赶快结婚不就行了,只要有心想找,能干的女同志还是挺多的。”这谢书海初见时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如今也有30了,正常人这个年龄早该成家了,可他却还一直单着,大抵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挣钱了。
“我说你可饶了我吧,我这次回家过年,差点没被我爸妈催死,就差没按着我的头去相亲了,吓得我年都没过完,就跑回深市来了。”
“你爸妈也是关心你。”
“这我知道,我也不是没打算结婚,可这不是还没碰到合适的吗?我对相亲什么的不感兴趣。”
陈远川笑了笑,他刚才也就是那么一说,没打算非得劝人赶快结婚什么的,这会儿也就终止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找我什么事?总不会是专门叫我出来喝茶的吧。”
“大川哥看你说的,咱们俩就不能联络下感情。”谢书海在陈远川似笑非笑的目光里败下阵来,
“好吧,我这里有个活,想问下你接不接。”
“说来听听。”
“我有个生意伙伴,他爸在建国前去了国外,在国外发了大财,他们家以前祖籍就是沿海这边的,所以他爸对这里很有感情,听说了国家要发展沿海地区,就想回来投资,只是老人上了年纪腿脚不怎么灵便,他便代替他爸回国投资来了,我们因而有了合作。我这朋友因为
在国内要待不短的时间,便带着他的妻儿一起来了。结果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人,他儿子前天让人给绑了,他们家三代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哪里能够承受得了,他媳妇得了消息就晕过去了,而他虽然按照那边的要求准备了钱,可还是担心对方收了钱不放人,这便托我私下帮忙联系几个好手,如果能把他儿子平安带回来,报酬绝对丰厚。”
谢书海也是想起了当年在平省,他小侄子差点被拐的事儿,多亏当时碰到了陈远川,这才没有酿成悲剧,不然别的不说,他爸他妈都扛不住,他也是有些感同身受,这才想要来问一问陈远川的,不说别的,陈远川的本事,他还是知道些的,找陈远川一个,比找多少个都管用。
“他没有报案吗?”陈远川奇怪道。
“报案了,就是因为报案了,他才担心被绑匪知道会伤害到孩子,这不就想再找些人手,做两手准备吗?”
“行吧,我先跟你去看看情况。”陈远川想着自己近来也没什么事儿,接个活倒是也不耽误什么。
谢书海见陈远川答应了,却没急着领陈远川过去,而是又说道:“大川哥,我听人说做这一行的好些都是亡命之徒,如果很危险的话,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我跟那边虽然是朋友,但也比不上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
“知道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何况普通人眼里的危险,对他来说还真算不上有多危险。
谢书海这才放了心,领着陈远川去了他那朋友的住处,他这个朋友叫傅振,30出头的年纪,儿子傅杰刚刚5岁。
“那孩子是前天晚上被保姆带着在外面玩的时候,被人直接抢走的,而且是开上车就跑,看来应该是有针对性的,就是冲着傅杰来的。至于那保姆,是傅振家里一直用着,从国外带回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昨天那绑匪寄了信来,说是让准备5万块钱,具体怎么交接还没有说。”谢书海将那边的大概情况告诉了陈远川。
陈远川点点头,看来这绑匪对傅振还挺了解的,5万块钱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个天文数字,可对傅振这种从国外回来投资的,应该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等到陈远川到了傅振的住处之时,更加确定了这一想法,因为傅振住的是刚刚建成的独栋带花园别墅,据说这房子光售价就要20多万港元,这就不是给普通的小老百姓住的,大抵是专门针对那些从国外回来投资的人的。余蔓还开玩笑地说过,也不知道他们家什么时候才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如今虽然没能住上,陈远川却有幸见识了一番。
第80章
陈远川跟着谢书海走进了傅振家的别墅,这别墅的客厅就比普通人家的房子还要大,装修虽然算不上多么豪华,但是也挺高端的,陈远川打眼一扫,光这些家具应该都要不少钱。
陈远川对傅振的家底儿有了个大致的评估后,便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朝着客厅中央看去,屋里此时有4个人。
谢书海对着陈远川示意了一下,眼前这个一看见他们就迎上前来的男子就是傅振。看得出来平时的傅振应该是个极为讲究的人,穿戴配饰都很是精致,只是因为独子被绑架,他也没有心情打理自己了,此刻发丝微乱,面容疲惫,衣领处还带着褶皱,陈远川猜测他大概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过。
“书海,这位是?”傅振问道。
“这是我朋友陈远川,大川哥的身手很是不一般,等闲人几十个都不是他的对手。”这几十个的数量还是当年从平省离开时,谢书海听王波说的,这会儿便替陈远川宣扬了出来。
“陈先生,你好!”傅振一听谢书海的介绍,立马跟陈远川握了下手,他虽然还没见过陈远川出手,但光看陈远川这体型,就感觉是个很有力量的人,他自然也不敢小觑,说不得自己儿子就得指望人家了。
等到陈远川跟着谢书海落座后,对其他人的身份也有了了解。傅振旁边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子,据说是他的堂弟傅清。
谢书海后来还跟陈远川小声八卦了下,傅清他爸跟傅振他爸是亲兄弟,傅振他爸在国外发达了,也是惦记着这个亲兄弟的,就让傅振回来多照顾下弟弟一家,傅振回国后看到自己小叔一家过得穷困潦倒的,便没少接济他们,还将堂弟傅清带在了身边,也是有心想培养他。
谢书海还吐槽说这个傅清是个木头疙瘩,拨一下动一下,压根儿就不适合做生意,还不如给他找个稳定的工作干干。只是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谢书海跟傅振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便没有多说。
按说傅振的儿子被绑了,这种事情他是不应该透露给谢书海的,但傅振急于想找些身手好的人帮忙,他回国后也就跟谢书海更为熟悉一些,知道谢书海家境不错,人脉也广,这才不得已将事情托付给了谢书海。
而屋里的另外两人则都是公安,一个叫胡景中,一个叫崔胜。未免引起绑匪的怀疑,公安这边并没有留太多人在这里。
傅振的妻子则是由保姆陪着在楼上休息。
因为绑匪还没有下一步的消息,所以大家只能在这里干等着。陈远川看这会儿没什么事,便征得了傅振的同意,将绑匪昨天寄来的那封信拿来看了下,信上并没有太多的内容,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就是让傅振准备5万元港币等待下一步通知,笔迹就跟小学生画符似的,看不出来什么。
不过陈远川也是看了这封信才知道,原来那绑匪要的是港币,想来也是,如今的人民币面值并不大,5万元现金得多大一包,就是去银行里取这么多钱也够引人注目的了。
港币就不同了,500元面值的都有,而且这几年来深市这边投资的港商还挺多的,像是傅振,听谢书海说在港城那边也有资产,所以他一天的时间就将钱给准备好了。
不过绑匪拿了这5万元港币,在内地肯定是花不了的,拿了钱之后跑到港城那边去的可能性倒是比较大,这也算是一个追捕的思路了。
陈远川看了一眼对面的胡景中和崔胜,这么浅显的道理,他都能想到,公安们肯定也能想到,他也用不着多嘴了。
陈远川看了信没说什么,两个公安中年轻一些的崔胜,却对他有了些意见,只见崔胜皱着眉对傅振道:“傅先生,你儿子被绑架这件事不宜透露给太多人知道,如果被传了出去,极有可能会引起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
崔胜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认为傅振不应该把这事儿告诉给谢书海和陈远川。傅清是傅振的堂弟,也就算了,可谢书海和陈远川算是怎么回事,谢书海带着陈远川进来时的介绍,他也听到了,他当时就有些不悦,不明白傅振这是什么意思,是不信任他们公安吗?还需要另外找人?要知道以往有些案件就是这样,本来很简单的案子,当事人或者其亲属瞎掺和,最后总是搞得无比复杂。
傅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显得颇为老成持重的胡景中率先说道:“小崔,傅先生的独子被绑了,他比任何人都要着急,这些事情不用你交代,相信他也是知道的。”
“胡队!”崔胜明显是个年轻气盛的,还想要再争辩两句。
傅振一看这种情况,连忙说道:“胡公安,崔公安,你们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请陈先生来帮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你们公安的身份太敏感了,我怕那绑匪狗急跳墙,多一个人也能多一份力不是。”
其实照他原本的意思,他是想再多找几个人的,可谢书海夸下海口,说这位陈先生一人能抵几十个,他虽然不太相信一人能抵几十个这种话,但想想人数太多的话,目标也大,要是引起了绑匪的注意,那就弄巧成拙了,便也就作罢了。
不管怎样,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希望的,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当然不希望胡公安他们再跟陈远川发生什么矛盾,这才强打起精神解释了一下。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希望这位同志等下能跟我们多配合一下,不要擅自行动才好。”胡景中话是对着傅振说的,眼睛却是看向陈远川的。
“这是当然,我一向最是配合公安同志了,从来不搞特立独行那一套。”陈远川很是上道地接过了话头。
谢书海却不怎么乐意了,他只觉得这两个公安小瞧了陈远川,别看那胡公安似模似样地教训了崔公安几句,可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个胡公安也在怀疑陈远川的能力,生怕陈远川影响了他们的行动。
只是他刚想要说话,就被陈远川用眼神制止了。陈远川心想,这会儿在这里打嘴皮子仗有什么意义,好
听话谁不会说,等到了事上可就由不得人了,他要怎么做得根据现场的情况而定。
于是在陈远川表示配合之后,那两个公安便没再说什么了。傅振则是光想着自己儿子了,心思根本就不在其余人身上,他堂弟傅清就像谢书海说的一样,跟个木头似的呆坐在一旁,存在感极低。
几人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一直熬到了晚上,因为傅振的妻子身体不好,保姆一直在楼上照顾她,所以也没有人做饭了。
陈远川见傅振那副模样,大概已经忘了吃饭这回事儿了,不得不出言提醒道:“咱们是不是该吃晚饭了?”别人饿不饿他是不知道,反正他得吃饭,不然等会儿万一有什么行动,他饿着肚子可干不动活。
从陈远川进来起一直没说过话的傅清左右看了看,站起身道:“张姐估计也没空做饭了,不如我去外面买点吃的。”他随即又看向傅振,“振哥,你待会儿多少也吃点吧,小杰还等着你呢。”
傅振揉了揉额头,他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也不能不让别人吃饭,便点了点头。
傅清见傅振答应了,就要往门外走去,却被胡景中叫住了。
“小傅同志,非常时刻咱们就将就点吧,家里有什么吃的随便凑合下就行,你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出门了,省得有外通消息的嫌疑。你们要是都不会做饭,我也可以去做,只要你们不嫌难吃。”
傅清愣了下,也没表示反对。
“那行,家里好像有面,要不下点面条吧,不用胡公安,我就会做饭。”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去帮忙好了。”陈远川看傅清去了厨房,也起身跟了过去。
厨房里,傅清木着脸和了一大盆的面,他一边干活,一边用眼角瞟向旁边说是来帮忙,却干站着不动,只知道指挥他多倒些面粉的陈远川。
“咱们弄这么多面吃得完吗?”傅清还是没忍住问道。
“怎么会吃不完?我自己就得吃好几碗。”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跟那绑匪硬刚了,陈远川必须得吃饱了才行。
傅清动作一顿,严重怀疑陈远川就是专门到他堂哥家来混饭的,但陈远川毕竟是谢书海领来的,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等到面条下好被端上桌之后,陈远川果然如他说的那般好胃口,自己一人就干掉了四大海碗,傅振是压根就没怎么吃,其他几人加在一起才顶得上他一个人的饭量,惹得那崔胜频频朝他侧目,大抵很想说他一句饭桶,但碍于自己人民公安的身份,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吃完饭,大伙继续坐在客厅里干等着,一直到了晚上快11点,几人都以为今天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动静了,正想着是不是轮流去休息一下,院门就被敲响了,傅振脸色一变,急忙跑出去开了门。
门外却是个不认识的老头,只说是有人出钱让他过来送信的。胡景中盘问了那老头几句,那老头却是个一问三不知的,让他送信那人裹得十分严实,压根就没露出脸来,他就知道那人身材相对矮小。
胡景中估计这老头跟绑架案无关,但出于稳妥起见,他还是联系所里的人把他带走了,总得排除下嫌疑再放人。
这边傅振则打开了信,信上说让他将钱装在袋子里,立刻动身到城东的石观桥去,桥中央有留给他的信息,信上还强调让他一个人去,如果有其他人先于他上桥,发现了留给他的信息的话,则交易取消,且不能保证孩子的安全。
傅振看完信后,一咬牙道:“我拿着钱现在就去石观桥,你们跟在后面不要太近,省得被绑匪发现了,也别让其他人靠近那座桥。”
傅振现在别的不求,只求能保证他儿子的安全,至于绑匪能不能抓到,他根本无所谓,能抓到当然更好,抓不到就算了,他儿子能回来就行。
胡景中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深市因为沿海的原因,有不少的河流,城东石观桥就是建在其中的一条大观河上的,虽然是建在河道最窄的地方,但怎么也有个七八百米了。
陈远川是坐着谢书海的车跟在最后面去的,等他到了石关桥时,傅振已经差不多走到桥中央了。
胡景中他们则是在岸边找了个地方埋伏了起来,而且不止他和崔胜两人,因为绑匪有可能会现身,他们还又叫了好些公安一起埋伏在了岸边。
陈远川想着等下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谢书海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让谢书海先回去了。他自己则是在胡公安他们旁边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藏起身形,朝桥中央望了过去。
这会儿已近凌晨,四下里十分昏暗,隔着几百米远,正常人只能瞧见傅振在桥中央如同黑墨般的身影,陈远川却能看得更清楚些。
陈远川注意到傅振弯下腰在地上捡起了个什么,大概是绑匪留给他的信息,随后他将那袋子钱拿了出来,往里面塞了些东西,紧接着直接将钱从桥上扔到了下面的河里。
陈远川皱眉,心知傅振这么做应该是绑匪的要求。这条大观河水系十分发达,能够一直通到深市和港城中间的那片海里,严格来说,这大观河也算是那片海的支流了。这钱一扔下去,还不定被冲到什么地方呢,而且按说那袋子钱并没有多重,入水后应该漂在上面才对,此刻却直直地沉了下去。
陈远川推测极有可能是傅振按照绑匪的指示往袋子里面塞了些石头什么的东西,那绑匪这么精心设计,肯定不能让钱被水流给冲得不知去向,最有可能的便是有人算好了时间,在下面等着。
陈远川这么想着,就一直盯着钱掉落的那片水面,果然发现了水波的细微晃动,水里确实有人,而且这人水性一定极佳。
旁边的公安那里出现了轻微的骚动,他们大概也不是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想在水里追踪一个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何况绑匪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太多的时间,太过大张旗鼓的话,只会打草惊蛇。
陈远川想了想,悄没声息地走远了些,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入了水。陈远川运转起功法时,不光在陆地上速度极快,在水里也不遑多让,此刻如果有人能够看得清水下,就能够看到陈远川如离铉的箭一般疾射而出,没几下就游出了百米远,且他夜视极佳,在水中也能视物,所以他在靠近桥中央的不远处时,就看到了水中的人影,他也没有再追赶,只是不动声色地跟在那人后面。
他注意到那人先顺着水流往东漂出了好一段,才往南边的河岸游去,那人如陈远川所料,水性也确实不错,好久才换一次气。不过再怎样也比不上陈远川这个开了挂的,因此那人根本就没有发现陈远川就跟在后面。
陈远川甚至还有时间想着,这也得亏是在南方,温度没有那么低,这要是在他们老家,河道早就结冰了,哪能容你在里面游来游去的,便是能游,估计一般人也受不了那份寒气。现在这水虽然也凉,但身体素质好点的人也能承受得住,当然对他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等那人上岸时,陈远川隐约能看到岸上还有个接应他的人,趁着天色昏暗,陈远川又靠近了些,这才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大哥!”刚爬上岸的那人喊道。
“小四,怎么样钱拿到了吗?”
“拿到了,在这儿呢,不过不知道这袋子防不防水,钱湿了没有。”
“没事儿,就是湿了也不要紧,反正这钱咱们也不可能在这里花,到了港城,谁还管你这钱是不是泡过水。走吧,你到车里去换件衣服,咱们这就回去,让姓夏的那两人看孩子,我还是不怎么放心。”
“大哥,咱们真要把那孩子弄死吗?”
“咱们在道上混的这点信义还是有的,现在既然拿到了钱,答应那人的事就该办到。况且你怕什么?咱们以前在港城的时候,帮派间争斗时又不是没砍过人。”
话是这么说,可帮派间抢地盘砍人,跟对着这么小个孩子下手还是有些不太一样的,叫小四的这人
难免有些迟疑。不过大哥说得也对,为了以绝后患,还是不留活口的好,何况这些天他们在那孩子面前可没有遮掩过,那孩子已经看到他们的脸了,就算年纪还小,也不能再放回去了,想到这里,他嗤笑了一声。
“那傅振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给的这笔钱正是他儿子的买命钱。”要是没拿到钱,他们还不会动手呢。
“大哥,夏家的那两个怎么办?就让他们跟着咱们一起去港城吗?”那叫小四的又问道。
只是两人越走越远,后面那人说了些什么,陈远川已经听不到了,他也并没有立马就从水里出去,而是耐心地又等了片刻,直到远处隐约传来了汽车的发动声,他才从水里出来。
等他朝着汽车声音的来源寻去时,正好看到一辆面包车往远处驶去。
陈远川眯了眯眼睛,听刚才那两人的对话,看来这场绑架还别有隐情呢,拿了人家的钱,还要要人家孩子的命,未免太过分了吧。他又转头朝身后望了一眼,也不知道那些公安跟上来没有。
没错,他在水里时就发现后面有人跟着他一起下了水,当时岸上没有别人,除了那些公安不作他想。只是他的速度太快,那些公安在水下又不像自己这般视物极佳,一时半会儿地便没能追上来,现今也不知找对了方向没。
陈远川当时脱离众人独自入水的时候,别人没有注意到,胡景中却是注意到了的。刚见到陈远川时,他跟崔胜一样,都有些担心陈远川会给他们的行动添麻烦。可经过这么一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陈远川极为气定神闲,这要不是个草包来骗钱的,就是个有真本事,胸有成竹的,所以他对陈远川难免关注了几分,自然留意到了陈远川悄悄地下了水。
隔着这么几百米远,按说等到他们游到桥中央时,桥下那人也早该跑了才是,那陈远川这个时候下水是有什么办法能够追踪到那人吗?胡景中当机立断,立马带着几个水性好的跟着一起下了水。早在那绑匪让傅振带着钱到石关桥中间时,他们就有所预料,这次可能会需要下水,叫来的大多都是会水的,至于其他人则沿着岸边查找了起来。
可惜陈远川的速度哪是一般人能够追得上的,胡景中他们只能确定陈远川大概是往哪个方向去了,这便在水下就耽误了不少时间,上岸后也不像陈远川那般精准地跟在了绑匪后面,又搜寻了好一阵,才算是找到了绑匪开车离开的地方,这还是因为陈远川留下了记号。
“胡队,那边的一棵树上绑着个布条。”
胡景中过去一看,那布条和陈远川今天穿的外衣一个颜色,一看就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且布条下面的树皮上还用石子画了个大大的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