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谁都没想到，有枝子声音穿透力如此强，尾音连绵不绝，贯彻云霄，简……
谁都没想到, 有枝子声音穿透力如此强，尾音连绵不绝，贯彻云霄, 简直比警报器都管用。
“小贼在哪里！！”
深夜昏昏欲睡的保安, 全被一嗓子嚎醒，一窝蜂的朝着仓库涌来。
正在搬运货物的工人，也停下手里的活，呆愣楞的看着有枝子, 就像是卡壳的机器，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你们别愣着啊, 赶紧抓小偷。”
有枝子恨铁不成钢，她身先士卒，笨拙的朝着车厢爬去, 粗壮的手臂，绕过夏油杰，朝着内侧的硝子抓去。
有枝子的想法很简单，三人里只有硝子又瘦又矮，还是个女生，肯定是先把她抓住, 用来威胁另外两人。
每次都是她被当成软柿子。硝子也有些无奈, 他们什么时候能学会, 不要以貌取人。
硝子两根手指捏在有枝子的手腕处，用力一拧。
啊啊啊, 有枝子眼泪瞬间飙出来, 她手臂酥麻无力, 就像是千百只蚂蚁在上面爬。
有枝子瞬间瘫软，骨碌碌的从车厢滚下来。
此时, 大批的保安，也都冲进来。他们先是看到浑身灰扑扑的有枝子，再往车厢里一看，三位少年少女，正对着他们，露出极为“和善”的笑容。
“混帐小鬼，让我们好好教训一下。”
保安们全都被笑容刺激到，他们愤怒的朝着车厢爬进去。
啪，一个壮汉被五条悟隔空扔进纸箱堆里，垒的整整齐齐的纸箱，轰然倒塌。
砰，夏油杰一拳正中保安面门。
“不好意思，你们忍耐一下。”
他虽然嘴里在道歉，动作倒是一点没看出不好意思，干脆利索的将爬上车的保安，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扔出去。
战斗在转瞬间就已经结束。
哎呦，哎呦。
保安们不断呻吟，在仓库里躺倒一片。
他们挣扎着想站起身，却发现后背像是被用强力胶水黏住，把他们牢牢固定在地面上，无论怎么挣扎，都动不了。
保安们拼命扭头，想看清楚是什么粘在后背，废了半天劲，也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银色丝线。
硝子动了动手腕，黏在保安后背的丝线迅速拉动，将被五条悟和夏油杰，扔的到处都是的保安，统统拉回到货车前。
缠丝如同有生命般，灵活的在保安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将他们紧紧捆在一起，最后满意的在头顶，打了个硕大的蝴蝶结。
哗啦啦，书籍散落的声音，开始在仓库回荡。
垒的高高的纸箱，本就因为保安的撞击失去平衡，此时再也维持不住，摇摇晃晃朝着旁边到去。
整齐排放的一排排纸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轰然倒塌。
如雪崩般向下砸落的传教手册，让原本发愣的员工，纷纷反应过来。
在被活埋的威胁下，他们瞬间从不理智的狂热中清醒过来，有一个算一个，纷纷扔掉手里的货物，拼命往外跑。
开玩笑，不跑就要被书砸死了。
等来到卷帘门口时，他们才发现，不知何时，细密厚实的银丝，已经结成的蛛网，将前后两个卷帘门都封闭起来，阻止他们出去。
“混蛋。”
有个员工一把从怀里掏出裁纸刀，朝着蛛网割去。
看着被死死黏在网上的裁纸刀，对方咽了口唾沫，如鹌鹑般缩起脖子，再也不敢吱声。
“放弃挣扎吧，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崩落的传教手册在仓库内堆成小山，五条悟站在书堆顶端，不知从哪里掏出个扩音器，对着乌泱泱挤在门口的员工命令。
“现在，全都双手抱头，面对墙壁，蹲在地上。”
有个人大声喊道，“我，我是无神论者，这些都不是我自愿做的。”
他猛地扭头看向瘫坐在地上的有枝子，用手激动的指着她，“对，我就是接过了她手里的传教手册，才会迷迷糊糊的加入什么盘星教。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这些全都是她干的，和我们无关，快点把我们放出去。”
有人出头，原本准备老实蹲在地上的员工，还有来拉货的司机，全都动了心思，纷纷附和起来。
“就是，我们是无辜的，我们是受害者。”
“是啊，我们也是被骗来的。”
“小鬼，你抓那个女人就行了，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兹拉，刺耳的电流声，响彻整个仓库。
见这些人安静下来，五条悟将扩音器重新举起来，慢条斯理，一字一顿的强调。
“你们再说一个字，老子把你们都杀了。”
挤在一起，如同蚂蚁的人群，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但对上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珠，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接着，一个又一个，全都老老实实双手抱头，蹲在角落。
“哈哈哈，这就是人性。”
有枝子扶着膝盖，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来。
刚才的一幕，似乎给了她极大的信心，她简单的理了理衣服，脸上重新挂上淡淡的微笑，“可怜的孩子，你还看不明白吗，卑劣的人类已经没救了。唯有信仰天元大人，我们才能得到解脱。”
她眼角闪过一丝讥笑，“这些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本以为是来救他们的，结果他们非但不感激你，还要指责你，恐惧你。”
“你一定很伤心吧。”
有枝子双手合拢，脸上被虔诚的光辉笼罩，“只有天元大人，是不一样的。她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甘愿牺牲自己。她已经完全超脱了人类的局限性，只有信仰这样的大人，我们才能完成自我超脱。”
“因为你不了解天元大人的无私付出，所以我不会责怪你今晚愚蠢的行为。”
有枝子循循善诱，像是在劝诫迷途知返的羔羊，“只要你愿意认错，天元大人会原谅你的。”
她将手伸向五条悟，眼神真挚，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温柔，“来吧，孩子，加入我们，加入盘星教。”
仓库内本就堆积着大量传教手册，它们散发的能量，在无形中加强有枝子言语的说服力。
蹲在角落的人，有不少忍不住回头，露出愧疚的神色。他们动了动脚步，似乎想要重新站到有枝子身后。
看到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有枝子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啪啪啪，丝线化作鞭子，抽到那群人脸上，瞬间破坏了有枝子营造的神圣气氛。
有些迷迷瞪瞪的人们，立刻清醒过来。
他们捂着脸，含着泪，也不敢喊疼，只是又默默的将头转回去。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不仅被邪教忽悠来干苦力，还要被威胁，被抽鞭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们干脆闭上眼，堵住耳朵，当一群聋子瞎子。
只求不要再殃及自己。
有枝子胜券在握的神情，立刻消失。
她阴沉着脸，看向书堆下方的位置，“小姑娘，我记得你，你母亲还好吗？”
“只要看不到你，她就一切安好。”
被硝子不客气的嘲讽，让有枝子脸皮抽搐了一下。随即她又挂上温和的笑容，想要重复刚才的行为。
“小姑娘，你不伤心…”
“不伤心啊。”
硝子一脸平淡，“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我能做到，其余事情与我无关。”
就像她上辈子选择成为医生，只是因为她能做到。
别人的感谢或者谩骂，都只是他们自己的事，与硝子无关。
“如果是为了别人的感谢，才选择做这些，那你也把我们看的太低了。”
有枝子嘴巴动了动。
“停！”
硝子懒洋洋的抬手，制止有枝子继续说下去，“不要浪费时间了，我对你的那套人性卑劣的论调没有兴趣。”
有枝子的话卡在喉咙里，她眼睛微微瞥向另一个少年。
看清楚他在干什么后，有枝子气的胸膛起起伏伏。
他竟然在给硝子鼓掌。
夏油杰笑眯眯的夸赞，“硝子，说的好。”
他转头，异常认真看向有枝子，“我们有能力拯救别人，与要求别人感谢，是两回事。”
“你将他们带到危险的地方，反过来指责他们不知道感恩，以此来论证人性的卑劣，是不是有点太想当然。”
“如果换个和平的环境，这些被你评价为卑劣的人，可能都会是好朋友，好同事，好家人。”
夏油杰会说这些，全是因为他亲眼看到过收养夏目的那对夫妻的转变。
好的坏的，善良的自私的，这就是在不同场合下的人性。
夏油杰不想给人做单一定向，那…太狭隘了。
两人一唱一和，把有枝子气的脸都歪了。
她索性不再看硝子和夏油杰，抬头看向五条悟。
她还有希望，刚才的话不能白说。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你喋喋不休没完了？天元对吧，我劝你放弃让她成神的想法。”
五条悟撩起眼皮，勾起一个疯狂的笑容，“要是不小心屠神，可不要怪我。”
“天元大人本就是神明，她不过是被困在人类肮脏的躯壳中，只要解脱出来，她立马就能回归神位！！”
有枝子气的直跳脚。
……
他们三个无语的看着有枝子。
不愧是狂信徒，有枝子第一反应，竟然是反驳天元不是神明。
保安说的没错，和她一比，所有人都不够虔诚。
面对这种人，硝子也放弃纠正她的想法。
她从书堆里抽出传教手册，扔到有枝子脚边，“告诉我们，是谁将力量加到上面？”
有枝子冷笑一声，“我凭什么告诉你。”
“五条，给你这个，拿稳了。”
硝子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随手向上抛去。
五条悟接过打火机，啪嗒啪嗒，拨弄了两下，红色火苗，在半空格外醒目。
“硝子，你不是说要戒烟？”
夏油杰视线钻进硝子口袋，想要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硝子心虚的扭过头，假装没听见。
有枝子望着半空浮动的火苗，大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我可以将知道的告诉你们，但你们要保证，将打火机交给我。”
有枝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天杀的，这群人竟然带着打火机进来！
“你快点把打火机扣上！”
有枝子在下面急得直跳脚，生怕五条悟手一抖，让打火机掉下去，那可就全都完了。
“好啊，打火机可以给你。”
硝子满脸真诚，信誓旦旦对着有枝子保证，“你放心，只有我带了打火机，只要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它就是你的了。”
“你这是为盘星教保存财务，所做的必要妥协。”
硝子微微沙哑的嗓音，在半空浮动，极具诱惑力。
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时看向银丝，努力保持脸色平静，他们都很清楚这里面藏着什么。
硝子太会骗人了。
“小丫头，你以为我会被你骗过去？”
有枝子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们这些咒术师有立下束缚的方法，快点做。”
硝子没有拒绝，非常配合的立下誓约。
有枝子不信任的看向五条悟和夏油杰。
夏油杰立刻远离手册堆成的山，“这是硝子的打火机，当然她说了算。”
五条悟也笑嘻嘻开口，“硝子大姐头都发话了，我肯定听她的。”
“这可是你们说的。”
有枝子眼睛在三人身上游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很可惜，我也不知道是谁制造了这些册子。”
“一个月前，教宗大人给我发消息，让我去车站拿了三箱货物，让我试验一下传教效果。”
“我就断断续续将册子分发出去，结果出乎意料的好，大家都被教义洗涤了心灵，洗刷了身上的罪孽，开始信奉天元大人。”
硝子选择性的忽视有枝子夹带私货的言论，冷声追问，“然后呢？”
“教宗大人说既然样品试验成功，就可以大批量的分发。他带走了一批新发展的信众，说是要好好准备一下。昨天，我接到了通知，说是货到了，可以来取。”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有枝子做作的流下两滴眼泪，“真可惜啊，我不知道教宗大人在哪里，也不知道传教手册的来历。”
“你们也不要想知道教宗大人的电话。他每次都是用公共电话和我联系。除了每年的集会，我也见不到他。”
似乎还嫌不够，有枝子指着蹲在墙边的一排人，“哦，对了，你也不要指望别人给你们提供更多线索。他们不过是干活的苦力，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有枝子挺起胸膛，掷地有声的说道，
“教宗大人，绝对不会将任何线索泄漏出去。”
余音绕梁，久久回荡。
有枝子露出胜利的笑容，她朝前伸出手，“我说完了，现在把打火机给我吧。”
“你确实没骗人。”
硝子镇定自若，完全没有被骗的气恼。
“五条，把打火机给他吧。”
小小的物体，划过完美的抛物线，精准落到有枝子的掌心。
有枝子捏着打火机，警惕的朝后退，“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在暗网挂了定时的悬赏，只要我今天回不去，就会有人来找我。”
“反正手册你们也搬不走，不如早早离开，省的被诅咒师抓起来。”
“搬？”
硝子挑了挑眉，“谁说我们要搬走它们。”
困住的保安的丝线，封闭大门的银丝，全都缓缓撤走，慢腾腾地爬到书山上。
很快，整堆书山都被银色丝网笼罩。
夏油杰和五条悟一前一后，站在门口，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有枝子不明所以的看着硝子的举动。
“这些就是全部的库存吧。”
硝子对着有枝子眨眨眼，“找不到人没关系，先把书烧了，让你们无法传教也?*? 一样。”
“打火机就在我手里，你……不！！”
有枝子睁大了眼，拼命大喊。
原本银白的丝线，染上了橘红的颜色，跳动的火苗，从上到下，瞬间点燃整片空间。
玉藻前的狐火，比一般火焰烧的更加绚丽。
熊熊烈焰，映入有枝子眼里，让她浑身发软。
扑通，有枝子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这都是他们发展信徒的希望啊！！
“你们以为这样就会结束？不，事情还没完。”
有枝子从地上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硝子。
似诅咒，似预言。
后来，滚滚浓烟吸引了远处居民的注意，他们赶紧报了火警。
消防人员赶到后，发现这里有疑似非法活动，又把警察叫来。
硝子，五条和夏油，坐在虹龙背上，看着所有人都被带上警车，在警笛的轰鸣声中，被载向市区。
第82章
事情还没有结束！
在有枝子他们被抓进警察局后, 警察审讯了所有人，发现除了有枝子以外，其余人确实都刚加入盘星教不久, 一问三不知。
突破口, 还是在有枝子身上。
经过几轮审问，大家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没有说谎。
她既不知道货物的来源，也不清楚盘星教教宗的下落。
线索就此中断。
最终, 有枝子以传播邪教罪名，被关押起来。其余人接受了一番思想教育后, 各回各家。
夜蛾老师想申请，让有追踪能力的咒术师，继续追查, 毕竟还有些手册，还散落在东京。
他的提议，被高层毫不客气的拒绝。
他们给夜蛾老师的回复是：“那些手册只能对普通人洗脑，影响不到咒术师，危险程度极低，不具备派遣咒术师的价值。况且最近正是咒灵诞生的高峰期, 人手本就不够用,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夏油杰在告诉硝子高层的拒绝理由时, 连一丝气恼都没有，只是不住地发笑。
自从看穿高层的本质后, 夏油杰也不对他们抱有幻想。
高层指望不上, 硝子干脆在暗网上, 发布了悬赏公告。
只要能提供有枝子过去活动的影像，就可以获得十万日元奖金。
这笔钱自然是由五条大少爷免费提供。
当五条悟把无记名黑卡递给硝子时, 硝子头一次口头承认，五条悟还是很帅气的。
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一周时间内，他们三个就拼凑出有枝子的传教路线，顺利的将第一批散播出去的手册回收回来。
甚至还有人给他们提供了有枝子第一次去车站取货的画面，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没人知道，是谁将货物放到车站。
该做的都做完，他们也只能暂时将盘星教放到一边。
因为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硝子和夏油杰。
他们要开学了！！
不管你是咒术师，除妖师，超能力者，只要是学生，都要乖乖回来上课。
接到大石黑老师电话时，硝子正和五条夏油，在游戏厅打游戏。
“喂，家入同学，你能听到吗？”
大石黑在另一边大喊，“我去你家家访，听说你还在东京，我只是来提醒你，后天就要开学了，你一定会回来上学的，对不对？”
大石黑在知道硝子还没回来后，生怕她想转回东京上学，火急火燎的打来电话。
暑假竟然要结束了？
大石黑的话让硝子手一抖，夏油杰抓住机会，把她操纵的角色干脆利索的解决掉。
夏油杰从对面探出头，露出胜利的笑容。
“硝子，我赢了。”
“啊啊啊，硝子，你就不该接电话，马上就要赢了。算了，还是我来吧。”
五条悟本来站在硝子身后，目不转睛的注视战局。
眼见硝子就要赢了，他还没来的及开心，就看到“失败”两字，从屏幕里蹦出来。
“大石黑老师，我后天一定准时出现在座位上。”
硝子对着电话那头，不但吞咽口水的大石黑保证。
“太好了咳咳，我是说新学期见。”
大石黑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他笑的见牙不见眼，“家入同学，我就不打扰你打游戏了等等，未成年不能去游戏厅！！”
大石黑此时才反应过来，对面铺天盖地的游戏音效，意味着什么。
“老师，您听错了，我在看电影。先这样吧，信号不好。”
硝子面不改色的随便扯了个慌，就挂断电话。
硝子将位置让给五条悟，“我要回去了。”
五条悟正摩拳擦掌，准备扳回一局，硝子的话让他一愣。
他看向外面明亮的天空，“硝子你现在就要回家？”
夏油杰隐约听到了硝子的谈话，他看了眼日期，用手指敲了敲额头，“我都忘记了，我们少了一个月时间，我还以为暑假才刚刚开始。”
夏油杰也站起身，他也要回去收拾收拾。
“硝子，你暑假作业写没写？”
硝子两手一摊，“你说呢？”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哀叹一声。
五条悟漂亮的，不明所以的看着硝子和杰，“你们在愁什么？”
“我们只是犯了所有学生的通病而已。”
他们转向五条悟，一言难尽，“我们只是不想开学。”
“哈？”
接受家庭教育的五条悟，完全无法和两人共情。
硝子和夏油杰都没心思打游戏，早早就从游戏厅离开。
夏油杰是想挣扎一下，去补一补家庭作业。
硝子要回家收拾行礼。
作为唯一没有开学压力的五条悟，也因为长时间没回五条家宅，被忍无可忍的五条家主，给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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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硝子，你总算回来了，暑假出去玩的开心吗？”
硝子刚从车站出来，就碰上挎着手提包的登式婆婆。
“还不错吧。”
硝子想了想，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仅见到了玉藻前，还顺带捣毁了传教窝点，怎么算这一趟出门都不亏。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杰的想法，发生了一些改变。
再没有比这更让硝子欣喜的了。
“玩的开心就好。”
登式婆婆笑呵呵的伸手，比划了下硝子的身高，“小硝子，你又长高了，有机会来店里，我再给你做件新衣服。”
“谢谢登式婆婆。您这是准备出去？”
硝子的话提醒了登式婆婆，她急匆匆地冲进车站。
“我要去趟亲戚家，回头再聊。”
“小硝子，你也赶紧回家吧，希林虽然嘴上不说，她还是挺想你的。”
“嗯，正因如此，我才要回来。”
硝子轻声说道，与其说是在回答登式婆婆，不如说是在回答自己。
有天元帮着她遮掩，硝子其实没有必要离开东京。
在家里这段时间，美都也试探过硝子，要不要回来上学。
硝子直接拒绝了。
虽然最开始，硝子确实是为了逃离咒术界，给自己一个安静思考的环境，才选择来到乡下。
但在一年之后的今天，一切已经截然不同。
这里的人与物，化作无形的牵绊，让硝子愿意回来。
饰品店的阿姨，热情的对着硝子招招手，“新来的发夹，要不要试戴一下。”
“好久不见啊，硝子，来吃根冰棍吧，免费的哦。”
冷饮店的大叔，从冰柜里拿出根冰棍递给硝子。
“硝子，店里新到了一批漫画书，内容超级劲爆，要不要进来看看。”
杂货店老板，对着硝子眨眨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村子不大，人也不多，卖的东西也很单调，硝子却觉得，比起繁华的东京，这里要更加迷人。
在热情的招呼声中，硝子吃着冰棍，慢悠悠的回到老宅。
进门后，硝子就看到，希林跪坐在走廊上，闭目养神，在她身边，胖嘟嘟的招财猫，四脚朝天，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听到开门声，希林睁开眼，摩挲着戴上老花镜，“是吗？我最近都没出门，原来镇上多了个新的宗教。”
希林睁开眼，她摩挲着戴上老花镜，“硝子，又长漂亮了。”
硝子有些苦笑不得，“奶奶，我才离开一个多月。”
“小孩子本就一天一个变化，一个多月够你长成大姑娘了。”
希林推了推斑的屁股，把它整个翻过来，“斑，你去一边晒太阳，我要好好看看我的孙女。”
竖瞳睁开，斑不情不愿的挪到一边，“希林，都变成老婆婆了，还是一副臭脾气。”
硝子有些惊讶，“您和猫咪老师认识？”
“以前见过几次，但不知道名字。”
夏目正好从屋内出来。
他欣喜的看着硝子，“硝子，你回来了，正好我有好多事情想和你说。”
斑猛地跳进夏目的怀里，“夏目，我饿了，我要吃小鱼干。”
“猫咪老师，你先饿一饿，我要和硝子谈很重要的事情。”
夏目直接拒绝斑的要求，他对着硝子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然后抱着斑转身上楼。
硝子坐到希林身边，将身体靠在她身上。
“奶奶，美都和敏行都很好。”
希林伸手抚摸着硝子柔然的头发，“嗯，我知道。”
安静的陪希林坐了一会，身边的呼吸逐渐平稳，硝子拥抱了下祖母，才转身去找夏目。
希林没有生病，她只是走到了生命尽头。
如果可以，硝子想为祖母延缓器官衰老的速度，但这不是祖母所愿。
希林，只想顺其自然的走下去。
“硝子，这就是友人帐。”
刚进入夏目的房间，硝子手里就被塞入了一个绿色封皮的账簿。
娟秀飘逸的字体，书写着“友人帐”三个大字。
斑着急的在他们脚边跳来跳去，“”笨蛋，不是告诉你不能和别人说，你怎么还直接给出去。”
硝子没有打开友人帐，只是将它重新还给夏目，“当初想找友人帐，是为了把斑引出来。现在他都自动跑家里来了，我也不需要友人帐。”
“这是夏目玲子的遗物，你好好保管。”
无数妖怪趋之若鹜的友人帐，在硝子看来，只是一件寄托思念的遗物而已。
“哼，算你识相。”
斑舔了舔爪子，“友人帐以后可是我的东西，夏目你要好好保护它。”
“其实，我更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硝子蹲下身，揪住斑的后背，将它提起来。
“缘分吧。”
夏目露出温柔的笑容，“猫咪老师当时被封印在西边的一座神社，我不小心解开了它的封印，把它放出来。之后，我就撞上灰二，被它给带去了妖域。猫咪老师不放心我，就跟着一起过去。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不是不放心你，是担心友人帐丢了。”
斑哼哼唧唧的强调。
夏目好脾气的点点头，“嗯嗯。”
“回来后，猫咪老师从我的行李中，叼出一个本子，告诉我这就是友人帐。他让我把血滴上去，本子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难怪他们之前死活找不到，果然是被夏目玲子设置了封印。
夏目抱紧了手里的友人帐，“硝子，名字对妖怪来说，是一种束缚。很多妖怪来找我，也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名字而已。”
“我想把友人人帐里记录的名字，全都还回去。”
夏目会做出这种选择，硝子毫不意外。
他本就是温柔细腻的性格。
她揉了揉斑毛绒绒的脑袋。
“好啊。如果你担心遇到脾气差的妖怪，我可以和你一起。”
“硝子你也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用特意陪我。”
夏目摇摇头，他看向斑，“我和猫咪老师约定好了，在我死后，友人帐就是他的东西。在这之前，猫咪老师会给我当保镖。”
“他会陪我一起将名字还回去。”
斑将头一拧，“哼，我只是为了监视你。”
“要是你把名字还回去，我还怎么控制妖怪。”
“那我提前祝你们两个顺利。”
硝子将斑放到蒲团上。
她收起来刚才的轻松，一脸严肃，“斑，我寻找你只有一个目的，你知道如何彻底杀死两面宿傩吗？”
“两面宿傩啊。”
斑忍不住用爪子在蒲团上不断抓挠。
他心不在焉的说道，“我记得他很早前之前就被人类打败封印起来，你怎么会对他感兴趣。”
“没有万无一失的封印。”
硝子指着斑，“你不就从封印里跑出来了？”
“我和他可不一样。我是整个被封印起来，那家伙只剩下二十根手指，他如果要重新苏醒，就需要找到合适的□□。能承受诅咒之王力量的人类，应该没有几个。”
猫耳朵不断抖动，斑有些奇怪，“硝子，你好像很肯定，他会重新出现在人间。”
“你就当我在杞人忧天。”
硝子对着斑比出两根手指，“只要你告诉我，我每周给你买两条小鱼干。”
黄澄澄的竖瞳，瞬间变得滚圆，斑立刻伸出爪子，搭在硝子手指上，“一言为定。”
“两面宿傩是由人转化成的咒灵，和诞生自负面情绪的咒灵不同，他身上还带有属于人类的执念。”
“硝子，你应该也见过死去后，在人间徘徊不愿离开的亡灵，很多都变成了地缚灵。”
硝子点点头，花子从本质上来说，就属于地缚灵。
“这就是两面宿傩麻烦的地方。”
斑撇了撇嘴，“击杀两面宿傩，可以让他的□□死亡，但执念不消失，他的灵魂就会一直留下来。”
“千年前咒术师已经将两面宿傩□□销毁，就是因为无法化解他的执念，才会留下二十根手指。”
上辈子，在被虎杖击败后，变相消解了两面宿傩的执念，让他迎来了彻底的死亡。
所以，关键还是在这上面。
硝子：“你知道如何化解他的执念？”
“我给你两个建议，一个是用爱感化他。现在不是很流行这种吗？灭世大魔王被纯真少女攻略，甘愿放弃仇恨，只为了让她露出笑容。”
斑用眼睛上下打量硝子，“你的形象比较合适，就是表情需要换一换疼疼疼。”
硝子松开捏住斑肥嘟嘟脸颊的手，“下一个建议。”
活了上千年的咒灵，怎么可能短短时间，被不知名的少女打动，这又不是乙女游戏。
硝子想想都觉得搞笑。
能说动两面宿傩的，可能只有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里梅。
可惜她就是两面宿傩的脑残粉，不可能策反。
斑捂着被捏疼的脸，含含糊糊的说，“另一个就是强行净化手指上的怨气，但这更难。消解执念，净化怨气，需要具有强大灵力的巫女才行。”
“我知道战国时代，有一位巫女可以做到。现在嘛，根本不可能。”
硝子低头沉思，“只能是巫女才行吗？”
斑仔细想了想，“也不一定。咒力是负面能量，如果有个场所，能汇集起人类的祈祷力量，也是可以缓慢消解怨气。”
“日本，不，全世界有类似的场所吗？”
斑呵呵笑了两声，“神明隐去高天原后，人世间就再没有这种场所。我劝你还是考虑第一个建议，万一两面宿傩猪油蒙了心，就看上你了。”
硝子一把捂住斑的嘴，笑眯眯的威胁，“好了，你再多说一个字，就没有小鱼干了。”
斑瞬间放弃挣扎。
灵力强大的巫女，祈祷场所，硝子将两个选项默默记在心里。
距离两面宿傩的复活，还有很长时间，硝子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寻找。
玉藻前她都能遇到，不一定遇不到合适的巫女。
没准连同祈祷之地，也能找到。
想到这里，硝子拿起手机，交给伏黑甚尔的妖力结晶，究竟有没有起效果？
叮咚，叮咚，门铃从楼下传来，打断了硝子拨电话的动作。
希林还在睡觉，不要让铃声打扰到她。
硝子迅速起身，穿过院子，将门打开。
外面站着的快递员，就是之前把手机送到硝子手上的那位。
硝子盯着他手里拿着的小小包裹，心中隐隐升起不安。
撕拉，牛皮纸包装被用手术刀划开。
硝子盯着手里熟悉的手册，久久不语。
“为世上唯一真神献上所有信仰。”
标语醒目刺眼，在白日下，明晃晃的嘲笑硝子做的无用功。
有枝子的话在硝子耳边响起。
事情还没有结束！
第83章
事情越来越严重了。从硝子收到包裹开始，原本已经销声匿迹的盘……
事情越来越严重了。
从硝子收到包裹开始, 原本已经销声匿迹的盘星教，又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这次的活动范围，不仅仅是在东京地区, 而是在日本境内。
很多人都和硝子一样, 收到了匿名包裹。
有些警惕心强的，直接扔掉，但更多的是随手打开后被催眠洗脑。
只要有一个入盘星教，他就会狂热的向朋友家人, 宣传天元大人的伟大无私。
很快，以他为中心的关系网, 就会全部沦陷。
先是一个家庭，逐渐蔓延到社区，街区, 再到一整片区域。
如同病毒般感染着遇到的每一个人。
因为涉及的地区太多，各地警察局忙的焦头烂额。他们通过电视广播等等渠道，警告大家不要轻易打开来历不明的包裹，也不要因为好奇，接受陌生人递来的小册子。
但只要找不到手册分发的源头，所做的一切, 都是无用功。
人都有一种逆反心理, 越不让看的东西, 越会对它产生好奇。
不少坚定的无神论者，甚至开始主动去寻找传教手册, 用来证明, 自己根本不会被影响。
无一例外, 他们都成为了盘星教新的信徒，加入传教大军中。
不少地区已经组织起来游行队伍, 他们聚集到当地政府机关前，要求官方承认盘星教的合法地位，更激进的甚至要求官方承认盘星教为日本国教。
爆炸式的传播，也让天元首次，被所有人知晓。
尚未沦陷的民众，在网上展开了一次声势浩大的辩论。
“任何宗教，都有信仰的主神，既然盘星教信奉天元，我们是否应该把天元看做新生的神明，在科普日本八百万神明时，也要将天元算在其中。”
“楼上在搞笑吧，要是有人信仰就能被看做神，国外还有飞天面条神教，我们是不是也要把意大利面是神，每次吃意大利面时还要顶礼膜拜。”
“而且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盘星教是什么鬼？随便扯了个名头就开始传教，你看那些信教的人，都跟中邪了似的，我看它就是个大型传销组织。”
“未知全貌，不予评价，你都没了解盘星教，就无端把他们打成传销，是不是有些偏激。据我了解，信仰盘星教的人，都没有要求上交财产，这说明他们并不是依靠宗教来敛财。这样的宗教，信或者不信，应该是个人自由。”
“呵呵呵，要是盘星教没有问题，官方会禁止我们看那些册子。我看楼主不会是邪教的信徒，来这里钓鱼的吧。”
“我只是来理性讨论，楼上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连官方都没有把盘星教定义为邪教，你是不是太武断。”
“我呸，什么叫情绪激动，老子最烦这些神神叨叨的。要我看，官方手段还是太温和，直接把所有信徒抓起来，关到他们脑子清醒为止。”
“楼上说话还是小心点，万一你之后改变主意，信仰天元，那关起来的就是你啊。”
“放屁，老子就是搞诈骗的，对这些套路熟的很，怎么可能被忽悠。”
“……警察，这里有个骗子，你们管不管。”
“哈哈哈哈，别白费功夫了，我ip地址都是国外的。那群愚蠢的警察，找几百年都不可能找到我稍等，我去取个外卖。”
“喂喂，楼上的，你小心点，不是已经警告过，不要随便开门。”
“人呢？这都半个小时了，还没回来，不会真被我的乌鸦嘴说中了吧。”
“兄弟们，我回来了！我要郑重宣布，我刚才所说的，全都是狗屁。从此时此刻，我就是天元大人最忠诚的信徒！！！”
“你们不要再讨论愚蠢的问题了，天元大人就是世间唯一的真神，只有祂才能拯救人类，只有信仰祂才能得到解脱，你们也不要挣扎了，来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完了，又疯一个。”
突然，一张传教手册的封面图上传到论坛上，正在帖子里讨论的欢快的人群，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里弹出的图片，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所幸，图片的威力远小于实物的冲击，除了几个本就意志不坚定的被洗脑。剩下的人，都陆陆续续回过神。楼主干脆利索的删掉帖子，再也不敢讨论盘星教的问题。
这件事也给官方提了醒，他们把侦查范围扩大到网上，还真找到几个隐秘传播图片的网站，把它们给一锅端了。
至于那个被洗脑的诈骗犯，如他所愿，和他附近街区的信众，在街上张贴告示时，被警察一股脑全都带走，现在现在牢里关着。
“以上这些，都是前不久发生在各地的真实案例。”
大石黑老师敲着黑板，满脸严肃，“最近大家要格外注意安全，放学后就赶紧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一旦遇到盘星教的信徒，千万不要和他们起冲突，能躲开就躲开，避不开就随意吧。”
大石黑老师苦笑一声，“反正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望着班级上三分之二的空缺位置，又重重叹了口气。
这些同学都被盘星教的传教活动波及，现在都被隔离，等着慢慢恢复。
“行了，课间休息。”
大石黑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出教室。
班里同学们，一个个丧丧的趴在桌子上，都失去了交流的欲望。
登式月见望着前方空出的位置，那是早见川的座位。
三天前，他爸爸受到了盘星教的传教手册，连带着一家人都受到影响。
邻居发现不对，赶紧报警，把他们一家隔离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越想越烦躁，登式月见蹭的从座椅上站起来，他跨过空荡荡的书桌，来到硝子面前。
硝子正转头看着窗外，在感知到有人靠近后，慢悠悠的将头转过来，不紧不慢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平淡慵懒的语调，让登式月见急躁的情绪，被一点点抚平。
他颓废的坐到硝子前面，对，那里也已经空了。
“你有没有内部消息？”
“官方不是已经说了，传教手册上喷洒了致幻剂，会让人不理智。”
登式月见瞪了硝子一眼，“隔着网路都能被影响，你倒是说说，什么致幻剂能做到这个程度？”
“不要敷衍我，我知道你有些特殊的能力。”
硝子耸耸肩，“很遗憾，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夏目从硝子背后探出头，“月见君，我可以证明，硝子没有说谎，我们也什么都没查出来。”
夏目的信誉度还是很高，登式月见咬咬牙，一拳捶在桌子上，“混蛋，盘星教要这么多信徒，究竟是想干什么？敛财？战争？夺权？”
“也许他要的很简单，就是让所有人都相信，天元是真正的神明。”
登式月见没理解硝子的意思，他疑惑的皱起眉，“天元不就是个虚构的人物，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承认她是神，又有什么用，拿到还能真的具现出来。”
登式月见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好笑，“要真是这样，那日本的创世神，应该早就跑出来了。”
硝子看着手机里收到的信息，笑的意味深长，“有时候，我们都忽视了信仰的力量。”
【天元咒灵化的速度在加快】
这场病毒式的传教，到目前已经持续了几个月时间，至少波及了日本三分之二的公民。
而盘星教的目的，也总算浮出水面。
他们大肆招揽信徒，就是想要让人们相信天元就是神明，以此来加快天元成神。
嫉妒，痛苦，悲伤人类散发的负面情绪，会催生出诅咒诞生。
极端的狂热，又何尝不是一种浓烈的情绪。
也许一个人的信仰，微不可察。
但当这份信仰，乘以万倍乃至十几万倍后，就会散发出强烈的力量。
盘星教的信徒们他们在以狂热的信仰，诅咒天元成神！
原本无动于衷的高层，在意识到天元咒灵化的速度加快后，也开始着急起来。
他们调动所有的咒术师力量，去往各地解决催眠问题，同时追查盘星教的线索。
可惜，现在的行动已经晚了。
早在各地零星爆发游行时，政府部门就像借助咒术师力量，被高层回绝。
在事态发展到现在后，想要抑制扩散已经不可能。
想要将这场蔓延日本的灾难解决，必须斩断传教手册的来源。
目前，追查的有用线索，仍然为0。
放学后，硝子和夏目沿着街道回家。
稀稀疏疏的行人，全都神情紧张，他们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闷头往前走，完全不敢在街上。
街边的门店，全都大门紧闭，窗玻璃上安装了铁条，防止有人突然闯入。
只有广播声音在街上飘荡。
“请不要停留，请不要停留，请不要停留。”
硝子停在街角的告示栏前，硕大的盘星教海报，耀武扬威的张贴在正中间。
她伸手将玻璃窗打开，将海报扯下来。
街道的墙壁上，不知被谁，用红色油漆写上了醒目的标语。
“为世上唯一真神献上全部信仰！”
鲜红刺眼。
“喂，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回家。”
吱呀，冷饮店紧闭的大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
一双警惕的眼睛，左右张望后，慢慢将门缝推大。
干瘦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朝着硝子和夏目不断挥动，“外面太危险了，你们赶紧过来。”
硝子目光，落在指甲上残留的红色颜料上，内心发出一声叹息。
她转身朝着冷饮店走去。
“硝子，情况不对。”
夏目飞快的提醒硝子一声。
呼啦，门被硝子强硬的来开。
冷饮店大叔，嘴角咧出大大的笑容，他将背到身后的传教手册，猛地举到硝子面前，“来，和我一起信仰天元大人吧。”
硝子以手做刀，砍在对方后脖颈上。
“为什么你”
冷饮店大叔两眼一翻，无力地躺倒地上。
硝子默不作声的将他拖到柜台后的椅子上，然后提起门口放的红色油漆桶，走到标语处。
她将油漆桶高高举起，狠狠地朝着墙面泼下去。
第84章
“你们两个翻窗户翻上瘾了？”硝子双手抱胸，挑眉看着推开窗户……
“你们两个翻窗户翻上瘾了？”
硝子双手抱胸, 挑眉看着推开窗户往里跳的两人。
五条悟单膝跪地，对着硝子做了个浮夸的骑士礼，“硝子大姐, 您最忠诚的小弟前来护驾。”
“硝子, 你这里情况怎么样？”
夏油杰先是将鞋提在手里，才小心翼翼的落到榻榻米上。
“你们一天给我发八百个消息，还不清楚这里的情况？”
硝子笑着调侃。
虽然语气轻松，但硝子知道, 她只是习惯性的不想在面上表露出哀愁。
夏油杰倒是没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认为来的太晚了。
“要不是这段时间忙着处理各地的游行队伍, 我们应该早点过来找你。”
“夜蛾老师那边有没有进展？”
硝子最关心的还是能不能找出手册的传播源头。
夏油杰摇摇头，“目前只能确定，传教的源头不在日本境内, 不，应该说不在现世。”
“你的意思是结界。”
硝子立刻明白了夏油杰想表达的意思。
“有可能，而且盘星教里，一定有一位可以瞬间移动，或者能超距离运输的能力者，否则不可能在短时间内, 日本各地都同时收到匿名包裹。”
硝子点点头, 笑眯眯的看着夏油杰, “这些我们早就分析过来。杰，你来找我肯定是有别的消息, 不要绕弯子了, 直接告诉我吧。”
夏油杰欲言又止, 他看向五条悟，“悟, 还是你来说吧。”
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三枚硬币，一脸笃定，“硝子，靠那群老橘子找线索，世界早就毁灭了，果然还是要我们上。”
硝子盯着三枚闪闪发亮的硬币，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她侧头看向夏油杰。
黑发少年正抬头望着天花板，假装自己不存在。
好吧，硝子这下彻底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五条，你不要告诉我，你的方法就是许愿。”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没错。”
他将墨镜取下来，冰蓝色眼睛弯起，十分期待的样子。
“正好五条家老宅有口井，今晚我们就把硬币抛进去，让它告诉我们线索。”
“三个人的话，总会有人能成功。”
夏油杰咳嗽了一声，格外认真的强调，“我已经劝过了，没劝动。硝子，就交给你了。”
“夏油，你也是想试试吧。”
硝子毫不客气地戳穿夏油杰的小心思。
她还能不清楚这两人，只要一个敢提，另一个就敢做。
夏油杰摸了摸鼻子，讪讪的承认，“反正也找不到新的线索，试一试又不会吃亏。”
“其实也不是不行。”
硝子捂脸，她竟然觉得五条的建议，还有一丝丝的合理性。
难道自己也被人渣传染了？
“我就知道你们会同意。”
五条悟将硬币分别抛给硝子和杰，“我特意挑了个满月，今晚一定能找出盘星教的据点。”
“我们赶紧出发。”
三人瞬间达成共识。
哗啦，推拉门被猛地来开。
“硝子，你没事吧，我听到你窗户外有动静，不会是盘星教闯进来了吧。”
举着棒球棍，满脸紧张的夏目，冲进了硝子房间。
“啊，原来是五条君和夏油君？”
见是认识的人，夏目长舒了口气，神情立刻松懈下来。
他有些奇怪的看向大开的窗户，“你们怎么爬窗户进来了？”
一颗硕大的白色龙头，突然从窗户里探进来，黄澄澄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夏目。！！！
原本被夏目放下的棒球棍，又被重新举到胸口。
他警惕的打量漂浮在窗外的白色巨龙，难道五条君和夏油君，是被咒灵缠上了？
“蠢货，连只被抹除意识的咒灵都?*? 能吓到你。”
斑迈着小短腿，灵活的爬到夏目头顶，对着屋内的虹龙，亮出胖乎乎的小爪子。
“这是虹龙，它应该挺喜欢你，所以才进来和你打招呼。”
夏油杰连忙挥手，让虹龙退出去。
他笑着抬手和夏目打招呼，“夏目，好久不见。”
“啊，原来这是你新收服的咒灵。”
夏目也反应过来，他由衷的感叹，“夏油君越来越厉害了，竟然连龙都能收服。”
夏目的一记直球，让夏油杰瞬间不好意思，连带着收服虹龙时，晦涩的记忆都减淡不少。
“笨蛋夏油，连咒灵都控制不好，还好意思把它放出来。”
粗糙嘶哑的嘲笑声，从窗外传来。
硝子有些惊喜的看过去，漆黑的乌鸦慢腾腾的从空中飞下来，抖动着翅膀蹲在虹龙身上。
黑豆豆的小眼睛，带着熟悉的鄙夷和不屑。
“前两天隼恢复的差不多，我就把它放出来查探情况。”
夏油杰笑着解释，“我就知道硝子你也想见到它。”
隼得意地抬起头，“像我这样强大潇洒的咒灵，自认是人见人爱。”
“三个，不是，四个笨蛋，”隼瞥了一眼夏目，立刻改口，“外面有大批的人正在街上集会，我看他们精神都不太正常。”
“夏油，我是不是有新鲜食物吃了？”
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带我们过去。”
硝子，五条和夏油，立刻跳到虹龙背上。
硝子回头，本想让夏目留在家里，却发现他已经抱着斑，爬上了虹龙的颈部位置。
“硝子，一定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让我也过去吧。”
琥珀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越发剔透，夏目温柔又坚定的看着硝子。
“夏目有我保护，出不了问题，”斑一爪子拍在龙头上，“我们走。”
硝子没有多说什么。
独自留在后方，等待未知结果的煎熬，她自己体会过就够了。
在人都上来后，虹龙甩动尾巴，飞速的升空。
漆黑的羽翼，在天空扇动，为白色巨龙引路。
果然和隼所说的相同。
白天清冷萧条的主干道，现在人声鼎沸。
封闭的店铺被全部打开，原本呆在屋里的人，全都涌到大街上。
他们带着同样狂热的表情，高举着手里的手册，不断大声念诵天元的名讳。
硝子的目光，一一扫过下方的面容。
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邀请她试戴头饰的阿姨，让她品尝铜锣烧的婆婆被催眠出的狂热，让他们不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化作催化天元的养料。
硝子紧皱眉头，她从这场波及全日本的宗教狂热中，似乎看到了某个让人作呕的咒灵。
不对，还有人没有中招。
在所有大敞着门，灯火通明的商铺中，一家门窗紧闭，漆黑无光的店铺格外醒目。
那是登式婆婆的成衣店。
哐当，哐当。
不少人也注意到了成衣店仍然紧闭着大门。
他们聚集到店铺门口，踢打着卷帘门，捶打着窗户，高呼着让登式婆婆出来。
在持续敲打中，店铺被从里面粗暴的推开，登式月见握着一把木头制作的武士刀，愤怒的朝着人群挥砍。
“混蛋，你们这群疯子，赶紧给我离开。”
所有人停下动作，他们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任由登式月见将武士刀，劈砍到身上。
如出一辙的笑容，依次浮现在包围登式月见的人群脸上。
他们整齐划一的举起手里的小册子，朝着登式月见慢慢靠近。
醒目的标语，在混乱的光影下，化作了蠕动的毒蛇，紧紧缠绕上登式月见的脖子，让他几乎窒息。
噗，蓝幽幽的鬼火，飘荡在登式月见周围，将即将贴到他身上的手册，燃烧殆尽。
周围人群像是忍受不了火焰的温度，纷纷朝后退去。
登式月见呆愣愣的看着漂浮在身边的小男孩。
绘有眼睛图案的符纸，遮挡了男孩大部分面容，只有两颗尖尖的牙齿，格外醒目。
“哟，登式的小外孙，挺有骨气，只是太过冲动了。”
座敷童子抬起下巴，对着半空招手，“你们既然都来了，还不下来帮忙，我可是个弱小无助的小妖怪，解决不了这么多人。”
在座敷童子说话的时候，被幽蓝鬼火驱散的人群，又渐渐围拢上来。
他们神情挣扎，似乎体内有两个意志在拉锯。
在另一边游荡的人流，注意到这边情况不对，调转方向朝着这边赶来。
原本有几分平息的狂热气氛，又重新在登式月见周围激荡开来。
“这里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斑蹲在虹龙的头上，阻止它朝下方降落。
它笑眯眯的看着硝子三人，“你们不是还要去许愿？那口井确实很灵验，就看你们能不能通过它的考验。要是没得到答案，就不用回来了。”
斑说完后，肥嘟嘟的身躯直接一扭，从虹龙头上跳下去。
“猫咪老师！”
夏目瞳孔微微睁大，他着急的想要抓住朝下坠落的斑，因为重心偏移，整个人朝着下方栽去。
“太好了，抓到你了。”
夏目将斑紧紧抱在怀里，闭眼朝下方坠去。
“夏目玲子的外孙，你确实是个笨蛋。”
剧烈地光芒从夏目怀里散发，将整片天空映衬的如同白昼。
通体雪白的犬类大妖，威风凛凛地站在半空，飘逸的尾巴，迎风舞动。
洁白的额头上，绘有红色的手杖型符文，眼角的红色斑纹，映衬的黄绿色竖瞳，越发威严。
夏目从厚实的皮毛中直起身，他抚摸着斑有些粗糙的毛发，“猫咪老师，原来你真的是大妖啊。”
“夏目贵志，坐好了。”
低沉的声音从斑的喉间滚出。
下一秒，金色的光芒，从斑的额头散发，笼罩住下方的人群。
扑通，扑通。
狂热如潮水般退去，人们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看来这里不需要我们了。”
夏油杰操纵着虹龙，朝着五条家的老宅飞去。
第85章
提问，妖怪之名为何。
“五条, 我只有一个问题。”
硝子绕着古井转了一圈，井口由一块厚实的青石凿就。因为年代久远，井口边缘已经覆盖上点点青苔, 井中水面清澈见底, 她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井底的砖石。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口平平无奇的古井，随便去哪个村子，都能在村口看着类似的水井。
有问题的是水井的位置。
硝子指着正前方一排排的牌位, “为什么你家的井，会在祠堂里？”
这座三进宅院隐没在村子后面的深山上, 上次五条悟只是将行李搬进来，就急匆匆的跑去找硝子。
紧接着他们又跑去调味盐市，遇到了化身玉藻前, 又烧毁了工厂一件事连着一件，导致硝子完全忘记问，为什么五条老宅会建造在深山里。
虹龙将他们放到宅院里后，硝子和夏油同时在院子里寻找，想要找到五条所说的水井。
他们来来回回，看了两三遍, 除了肆意生长的植被, 连井的影子都没找到。
不光是没有水井, 古宅也不像有人居住过。
整栋建筑都笼罩在黑暗里，幽深寂静, 连一丝虫鸣声都听不到。
这里与其说是给活人居住, 不如说是给死人修建的坟墓。
“硝子, 悟是不是突然消失了。”
夏油杰凑近硝子，似乎是担心惊扰了某种存在, 声音压得极低。
风吹过庭院，激起一片沙沙声，就像有人在窃窃私语，打量着无端闯入别人领地的两人。
两人暗暗提高警惕，能在无声无息间，让五条悟消失，对方绝对不简单。
啪嗒，啪嗒，啪嗒，紧闭的内院大门全都依次打开，将通向最深处的道路打开。
硝子和夏油杰，顺着开启的大门，朝里望去。
造型古朴的祠堂，就矗立在宅邸最深处，厚重的红木上面雕刻着眼睛状的花纹，正直勾勾的注视着他们。
硝子一愣，如果她没看错，刚才门上的眼睛，是不是突然眨动了一下。
一颗白毛脑袋，从厚实的红木门后探出来，“硝子，杰，不要在外面傻站着，赶紧进来。”
进入祠堂让后，硝子就看到一口水井，耀武扬威的占据祠堂的中心位置。
五条悟满脸无辜，“也没有人规定，水井不能放在祠堂吧。”
他直接坐到井口边缘，还伸手让硝子和夏油也一起坐上来。
“时间还没到，我们再等等。”
夏油杰往后退了一步，“五条，这里供奉的都是你的先人，我们还是稍微尊重点吧。”
五条悟背对着牌位，“这些都是五条家历代六眼，他们才不会在意无关紧要的事情。”
硝子和夏油杰，本来出于尊敬，都只是匆匆扫了眼牌位，就低头检查古井，这下他们忍不住惊讶，抬头仔细查看。
历代六眼……竟然没有一位活得长久。最短的一位，刚出生就死亡，最长的，也不过活到四十岁的年纪。
“五条，你家里应该没有家族病史。”
硝子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医生的职业素质，还是让她忍不住问出来。
“基本都是出任务死掉的。”
“毕竟是六眼，很多危险的咒灵，都会交给他们处理。”
五条悟将墨镜推到白发上，对着沉默硝子和杰，露出轻松地笑容，“放心，我可比他们强多了，肯定会长命百岁。”
“而且，”五条悟拖长音调，略带炫耀般回头，“他们可没有奶妈和法师打辅助。”
咣当，一块瓦片，从屋顶上掉落，朝着五条悟的脑门砸去。
五条悟眼疾手快的拿在手里，对着牌位挑了挑眉，“我就知道你们会嫉妒老子。”
虽然周围仍然寂静无声，硝子无比确信，她有一瞬间，听到了无数的怒骂声。
“悟，你刚才说的还没到时间，是什么意思？”
夏油杰清了清嗓子，将话题硬生生扯回来。
他担心再继续下去，五条悟会被先祖给扔出祠堂。
“就是许愿的时间啊。”
叮铃铃，手机闹铃从五条悟的口袋传来。
“现在到时间了，把硬币拿出来，我们要投进乌龟嘴里。”
他立刻坐着身体，兴奋的探头朝水井看去。紧接着，五条悟疑惑的抬起头，他将墨镜取下来，不死心的又低头看向井底。
反复几次后，五条悟露出尴尬的笑容，“硝子，杰，我要是说搞错时间了，你们会不会打我？”
硝子眯起眼睛，对着五条悟露出清浅的笑容，“你说呢？”
夏油杰则是笑的格外温柔，“悟，解释一下。”
五条悟浑身一个激灵，他要是不解释清楚，今晚就不用走祠堂了。
“这座宅院，是为了镇压菅原道真修建的。”
五条悟这句话刚出口，祠堂内的牌位，就开始微微晃动起来，就像是在警告五条悟，不要继续说下去。
“不过是些陈年往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
五条悟冷淡的瞥了一眼，无所谓的继续讲下去，“菅原道真现在被尊为学问之神，但在他刚死去的那段时间，他可是被认为是日本四大怨灵之一。”
“901年，因左大臣藤原时平谗言于天皇，菅原道真被贬为大宰权帅，调往僻远之地。不久死于贬所，被葬在安乐寺内。”1
“这是史书对菅原道真的官方记载。”
五条悟伸手点了点石壁，“事实是菅原道真死后怨气滔天，化为了恶灵，京都开始频繁出现怪事，先是醍醐天皇的皇子一一病死，后来皇宫清凉店遭遇雷击。”
“为了安抚菅原道真的怨灵，当时的天皇赦免菅原道真的罪名并追赠官位，他的儿子也重新授予官职。”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这算是五条家的发家史吧。”
“家里那群老头，恨不得将菅原道真的污点全部掩盖，只让大家记住他是学问之神。”
“悟，五条家的计划很成功啊。”
夏油杰说道，“现在很多学生在考试前，都会去天满宫祈福，希望得到菅原道真的祝福，让学业顺利。”
硝子点点头，“上次去京都，美都还特意去天满宫求了道御守。”
“不过，这和水井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
五条悟伸手指着祠堂，“虽然天皇做了很多补救，但菅原道真的怨气不会轻易散去。当时的阴阳师提出将他的尸体封存在井中，以水镇压，加上子孙后代的祭拜，来慢慢消解他的怨气。”
夏油杰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是先有的水井，再修建的祠堂，最后建成的宅院。”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没错，这里本就是给菅原道真准备的墓地。”
硝子忍不住再次看向水井，“你是说菅原道真的尸体就在井里。”
刚才她已经确认过了，水井里空无一物，就算已经过去上千年，至少也该有骨头在里面。
“菅原道真尸体被放入井内第二天，就不翼而飞。并且在家谱上他名字的位置处，出现了一行字：月圆之夜，忌日之时，井内乌龟，为君解惑。”
“我早就算好了，今天就满足菅原道真说的所有条件。”
五条悟又不死心的将头探进水井，“可恶，我的许愿乌龟去哪里了？”
“老头不会是耍我吧。”
硝子和夏油杰，也纷纷探头进去。
三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井口仔细检查，除了一汪清澈见底的井水，连个石头渣子都没有。
扑通，五条悟将刚才掉落的瓦片，随手扔进井中。
水面瞬间荡开阵阵涟漪。
他们三人同时一怔，几乎是同时抬头，看向头顶的屋檐。
“原来是这样啊。”
硝子喃喃低语，他们都已经明白，是少了个条件。
一道强力咒力，从五条悟指尖发出，直接将屋顶洞穿。
皎洁的月光，透过破开的窟窿，径直照射入井内。
三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上。三只石雕小乌龟，在月光的折射下，慢慢从井底显露出身影。
它们朝着上方昂着脖子，大张着嘴，硝子比划了下，发现嘴巴张开的大小，正好够插进一枚硬币。
“三二一”
三人同时轻轻弹动硬币，随着清脆的响声，硬币不偏不倚，正好卡在乌龟的嘴巴里。
轻微的震动，从井底传来，三只乌龟衔着硬币，重新消失在井底。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字，浮现在水面上。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三道试题，邀君来解。”
硝子看向五条和夏油，“看来菅原道真想让我们先回答问题。”
夏油杰有些感叹，“不愧是学问之神，想知道答案，还需要先解题。难怪斑会提到考验，看来它很清楚菅原道真的性格。”
五条悟盯着水面，露出兴奋的笑容，“那就开始吧。”
似乎是听懂了五条悟的回答，水面再次泛起波澜，原本的字迹隐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华丽精致的旅馆，浓烈的浮世绘风格，自水中朝他们扑面而来。
穿着华丽和服，带着鎏金发叉的老板娘，懒洋洋的坐在柜台后，对着他们吐出一个烟圈。
烟圈飘散在空气中，组成第一个问题。
“提问，妖怪之名为何。”
第86章
化猫卖药郎（一）
暴雨如注, 水珠沿着旅馆屋檐，飞速滴落，构成细密的雨幕。
吱呀, 旅馆大门被从外面推开。
“欢迎光临！”
黝黑皮肤的旅馆侍从, 露出热情的笑容，在看清出现在门口的三人时，笑容慢慢消失。
肥厚的嘴唇，紧紧抿起, 两只圆鼓鼓的眼睛，疑惑地飞速眨动。
他抬头看向外面如珠串的雨滴, 又看向手中空无一物的三人，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他们是如何做到, 在雨幕中穿行后，还能保持清清爽爽。
出现在旅馆门口的，就是硝子，五条和夏油三人。
在第一个问题出现后，井中就传来一股吸力，将他们吸入其中。
睁开眼后,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就是井中看到的旅馆, 江户时代的建筑风格，木质结构, 腐朽的木头味道, 在雨水的浸染下, 越发明显。
硝子推开旅馆正门，橘黄, 灿金，明黄等等绚烂的色彩，瞬间在眼中炸开。
她抬起手，微微遮住眼睛，夏油杰也是同样的动作，五条悟则是直接将墨镜戴上。
简而言之，他们都被旅馆内的浓烈色彩，闪瞎了眼。
旅馆内的装潢，可谓将浮世绘的风格，运用的淋漓尽致。
大胆明艳的色彩，运用到了墙壁，房梁，地板，桌椅器具的每一处。
长时间看着某处，都会让人有种眩晕的感觉。
“三人客人，欢迎光临，可是要住店？”
坐在柜台后的老板，轻敲着桌面，不冷不淡的询问。
硝子将手放下，看向旅店老板，这是一位身形瘦削的老妇人，穿着紫色的和服，外套红色短衫，雪白的头发，整齐的梳成发髻，被两根发叉牢牢固定住。
瘦长的脸上，嘴角向下撇，看不出丝毫欢迎的意思。
紫色的眼影，厚实的涂抹在眼周，让她越发显得冷淡。
这好像和井中看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硝子微微有些惊讶。
井中画面里的女人，约莫三十岁，皮肤白皙，精致的妆容，越发衬得她姿容出众，浑身透着着妩媚的气息，和眼前的神情冷淡，满是不耐烦的老婆婆，截然不同。
“请问您有没有女儿？或者店里有没有其余的店员？”
夏油杰也发现这个问题，他露出招牌式的微笑，想要先试探些信息。
“小哥，我们这可是正经旅店，想找快活就去花街。”
老板直白赤裸的话，让夏油杰瞬间涨红了脸。
“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你们到底住不住店？”
老板不耐烦的打断了夏油杰的辩解，“不住店就给我出去，我这里可不是免费给人歇脚的地方。”
夏油杰被老板怼的闭上嘴，他有些尴尬的掏了掏口袋，只掏出几张纸币。
老板扫了一眼，发出一声冷笑，“我就知道，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怎么会有钱住店。”
她瞪了眼还在发呆的侍从，“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流浪汉丢出去。”
三位流浪汉，看着自己身上干净笔挺的制服，愣是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看了只能依靠我的美色了。”
就在他们要被扫地出门时，五条悟躲过侍从，闪身来到柜台前。
他将墨镜放在柜台上，露出漂亮的蓝眼睛，对着老板不断抛着媚眼。
“老板，让我们住一晚怎么样？”
“有我这位大帅哥在，可以帮你们吸引更多客人。”
老板呆呆的看着五条悟的墨镜，双眼放光，她迅速将墨镜拿在手里，对着灯光仔细打量，“这是西洋货物，要是卖给武士老爷们，肯定能大赚一笔。”
老板将墨镜自然的放进怀里，看都不看五条悟，“外面下这么大雨，我也不是不通人情，不过旅馆只剩一间房间，你们三个要住到一起，如果能接受，我就带你们过去。”
五条悟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将脸凑近老板，还左右转动，展示自己完美的脸型。
“等等，你再看看。”
“小子，毛还没长齐就不需要学着别人勾引女人。”
老板嫌弃的将脸撇到一边，“我上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女人都多，等十年后你再来，我肯定脱光了在床上等你。”
“而且，那个黑发小哥，比你符合我的口味。”
从没遇到过如此荤素不忌的女人，五条悟目瞪口呆，他朝后退一步，又退一步，默默地躲到硝子身后。
夏油杰也笑不出来，他不动声色的侧身，也躲到硝子身后。
虽然硝子小身板，根本挡不住两个已经抽条的少年。
但在这种场合下，五条和夏油一致觉得，硝子背后超级有安全感。
果然还是纯情少年，硝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就受不了了。
等从这里出去后，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们一顿。
硝子暗暗想着，她对着老板点点头，“没问题，我们三个住在一起。”
老板目光在硝子身上转了一圈，又看向她身后的两人，不屑地笑了声，“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仗着年轻就乱搞，万一搞出孩子，吃亏的还是自己。”
这话太难听了，五条和夏油瞬间皱起眉头。
对方调戏自己时，还只是觉得尴尬，等落到硝子身上，他们只觉得无法忍受。
是不是该给老板一个小小的教训？
硝子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压下他们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多谢老板提醒，看来您在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啊。”
硝子一脸平静的将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她本意只是简单的回击一下，没想浪费时间。
毕竟他们进来的目的是找出妖怪，问出他的名字。
谁知短短一句话，却导致异变突生。
嘻嘻嘻，哈哈哈，砰砰砰，原本被歌舞音乐，笑声谈话占据的旅馆，多出了无数孩子吵闹的声音，就像是在交响曲中，插入不和谐的音符，瞬间破坏了整个旅馆的氛围。
小孩子就在楼上来回奔跑打闹，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清晰地传入硝子耳中。
她迅速抬头，朝着上方看去，“你们这里有什么小孩子住吗？”
硝子还以为这话是自己问出来的，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是身后的夏油杰。
他和五条悟，也抬头看向天花板，神情凝重。
“哈？”
老板神情不渝，“我最讨厌的就是小孩子，本店没有一个小孩。”
三人随着老板，沿着楼梯，朝着房间走去。
硝子低头，脚下的红地毯，就像是干涸的鲜血。
小孩的笑闹声，仍然充斥在他们周围，就像有成百上千的孩子，藏在旅馆的墙壁内，地板下，天花板上，从四面八方不同角度，窥视着硝子。
硝子不舒服的捂着肚子，不知道为什么，从听到孩子声音后，她的小腹就开始隐隐作痛，胃部是不是痉挛抽搐一下，让她感到一阵恶心反胃。
要不是清楚身体情况，硝子都怀疑她出现了假孕的症状。
“硝子，你还好吧？”
夏油杰有些担心的看着硝子泛白的嘴唇。
“我怀疑是精神冲击，导致身体出现相应反应。”
硝子摇摇头，“夏油，那些声音对你没有影响吗？”
夏油杰摇摇头，“我只是能听到很多小孩在四处跑动，再没有别的。”
“硝子，那是什么？”
五条悟从刚才开始，就在不断搜索声音的来源，导致他落后两人不少。
此时，他站在楼梯偏下的位置，微微发亮的蓝眼睛，疑惑地看向楼梯靠墙的方向。
硝子顺着五条悟的视线望去，一个明黄色的襁褓，安静的靠在墙壁边缘。
在硝子的注视下，襁褓缓缓转动到正面，青紫色的婴儿，缓缓睁开黑漆漆的眼珠，直勾勾的看着硝子。
“妈妈！！”
三人全都被这个称呼惊呆了。
轰隆，咒力直接将襁褓击穿，婴儿的身影消失不见。
走在他们前面的老板被响声吓了一跳。
她不满的转过头，本想开骂，在三人阴沉的表情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五条悟捂着耳朵，“我的耳朵脏了，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夏油杰表情也很难看，“那鬼东西倒是会认亲。”
硝子也被刚才的一幕刺激的不轻，连身体的不适都缓解下来。
她捏了捏眉心，“这栋旅店到底死了多少孩子？”
刚才的婴儿绝对不是活物，恐怕现在在旅馆里，四处乱跑的小孩，也早就死去。
提问的问题是妖怪之名，硝子现在只看到了，无数的死灵，隐藏在旅馆深处的妖怪，还没有丝毫踪迹。
“你们就住在这里。”
老板指着靠近楼梯口的房间，房门打开，黄绿色的榻榻米上，已经摆放好床铺。
墙壁上同样是浮世绘风格的画风，描绘的是数名艺伎跳舞奏乐，接待客人热闹场面。
硝子扫过弹奏三线琴的艺伎视线一顿，随即落到她的小腹上，微微隆起的腹部这位艺伎怀孕了。
她又逐一检查下去，正在倒酒的艺伎，跳舞的艺伎所有的女子，全部小腹隆起，竟然都已经怀孕。
这个暗示，硝子想到一个可能，心沉沉的往下坠去。
“老板，你之前是做什么生意的？”
冰凉的视线，落在老板枯瘦的面容上，如同无声的审判。
“年纪大了，早忘了。”
老板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她指向走廊尽头，挂着巨大铜锁的房间，“那里是旅馆存放杂物的房间，你们不要进去，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去休息了。”
临走之前，老板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小妹妹，你说的没错，我确实经验丰富，你要是有需要，也可以找我。”
砰！
硝子面部表情的将门拉上。
第87章
化猫卖药郎（二）
【谁来救救我？】
【好痛苦, 我不想呆在这里！】
【你们和我一起离开吧！】
漆黑无垠的空间，稚嫩的音调不断回荡，充满了悲伤与无奈。
是谁在呼救？
眼皮微动, 硝子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棕色的天花板。
她正躺在榻榻米上，五条和夏油一左一右，跪坐在两侧，神情戒备。
他们就像两尊门神, 拒绝任何邪物靠近硝子。
感受到硝子的视线，五条和夏油, 同时松了口气。
“硝子，你总算醒了。”
硝子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疲倦的问道, “我睡了多久？”
在进入房间后，小孩子的吵闹声，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大，就像在硝子耳边疯狂叫喊。
他们喊得是“妈妈！”
震耳欲聋的声音，搅得硝子头脑发晕。
她最后的记忆, 是夏油杰和五条悟, 急切朝她伸出的手。
“不到一个小时。”
夏油杰小心翼翼的在硝子身后垫了个靠枕, “硝子，这座旅馆对你影响太大, 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我看干脆把旅店拆了吧。”
五条悟开玩笑的提议, 只是那双冰蓝眼珠, 毫无笑意，透着十足的认真。
硝子看向微微发亮的蓝眼睛, “五条，一直开着无下限会烧毁脑子。我已经醒了，你可以先休息下。”
“不行哦。”五条悟拖长音调，“在找出让硝子昏迷的原因前，我都不会关闭无下限。”
知道他的性格，硝子也不再开口劝他。
混乱的思绪慢慢回归正轨，硝子努力回忆昏迷中听到的声音，总感觉非常熟悉。
她轻敲着眉心，究竟在哪里听过。
手腕传来温暖的触感，让硝子敲击的动作一顿。
她抬眼，发现是夏油杰握住了她的手腕。
“硝子，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这次你就好好休息，交给我和悟来解决吧。”
夏油杰隐去了眉间的担忧，温柔的看着硝子。
“硝子，你身体还是在不舒服吧，不要勉强自己。”
硝子敛眉，明明她已经隐藏的很好了，还是没瞒过杰的眼睛。
从醒来后，硝子的太阳穴就不断跳动，浑身犹如浸泡在冰水里，又冷又沉。
胃部就像被看不见的力度按压，让硝子格外恶心。
最难以忍受的，还是在她耳边持续不断尖叫的小孩子。
带着滔天的怨气。
硝子转头四周，不知何时，墙壁上的艺伎全都换了表情。原本娇羞妩媚的笑容，全都消失。
她们痛苦的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上，一滩血迹正缓缓从她们腹部下方流出，顺着墙壁，渗透到黄色的榻榻米上，开出艳丽的血色花朵。
硝子发现，她的目光完全无法从血迹上移开。
幻觉，这都是幻觉。
硝子在心中冷静的告诉自己。
她并没有闻到血腥气，说明这些都不是真实存在，不过是用来试探她的假想。
笑容重新回到艺伎脸上，壁画上仍然一片鼓舞生平。
硝子神态自若的收回目光，那里什么都没有。
“硝子，这间房间什么东西都没有。”
五条悟强硬的将她按回床铺，不正经的姿态全然消失。
清亮的少年音在此刻，显得无比沉稳，“不要被眼睛欺骗，也不要被感官迷惑，硝子，好好睡一觉，醒来后，我们就能得到答案出去了。”
“两个人渣，不要让我等太久啊。”
硝子闭上眼，懒洋洋的音调，逐渐降低，直至消失。
夏油杰说的没错，这座旅馆某样存在，时刻在撕扯她的精神，让她格外疲惫。
在硝子呼吸平稳后，虹龙凭空出现在房间中，它的爪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榻榻米上，确保没不会发出任何响声。
巨大的身躯沿着硝子绕了一圈，将她仔细的保护起来。
“硝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夏油杰低声吩咐虹龙，然后和五条悟悄无声息的离开房间。
他们的目标就是走廊尽头上锁的房间。
“悟，我们要尽快出去，硝子在这里太痛苦了。”
夏油杰将小黄蛇召唤出来，让它将铜锁解开。
他时不时转头看向楼梯口的房间，确保没有任何问题。
“我在想，为什么他们会选中硝子？”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他们三个都能听到一样的声音，也都看到了出现在楼梯上的死婴，但只有硝子受到影响。
对他和杰来说，这些不过是噪音而已。
“总不能是因为硝子会使用反转术式吧。”
五条悟想的越来越偏，“莫非在菅原道真设置的试炼里，连妖怪都要看智商，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夏油杰满脸无奈，“悟，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硝子是女孩子。”
五条悟疑惑的看向夏油杰，突然恍然大悟，“对啊，硝子是女生。”
“悟，你还是要注意点，万一硝子之后谈了男，男算了，悟，你完全不用改。”
夏油杰越说越慢，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把男朋友说出来。
好吧，夏油杰承认，他完全想象不出，硝子身边有比他们更亲密的朋友，嗯，男朋友。
“杰，你又开始乱想。有我们两个在，哪个男生能被硝子看上。”
五条悟哼了一声，完全不以为意。
此时，小蛇也已经将锁解开。
尘封已久的房间，在夏油杰和五条悟面前开启。
两?*? 人同时止住话语，不动声色的调整姿势，确保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这里真是杂物间？”
夏油杰有些惊讶的打量房间，陈旧的家具将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一人高的屏风，随意的丢弃在角落，闪烁的金粉，还能依稀看出昔日的精致美丽。
缺了腿的桌子，破烂的沙发，甚至还有一堆花瓶瓷器，都胡乱的散落在地板上。
似乎哪里不对。
夏油杰来回扫了两遍，终于确认，问题出在房间中央的高台上。
在如此凌乱的房间内，唯有这张一人宽的高台周边，空无一无。
它与周围的杂物之间，落在一道无形的分界线。
台面暗红，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夏油杰走过去，用指甲轻轻在台面上剐蹭，然后放在鼻尖轻轻闻了一下。
没有错，这不是油漆，而是干涸的鲜血。
整张台面，不知道浸泡了多少鲜血，才能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杰，这里有东西，不对，不在这里。”
五条悟仔细扫视房间每个角落，他眉头紧皱，似乎遇到了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手指在空气里轻轻滑动，“就在这里，但我们接触不到。”
在尘封的房门被打开时，硝子猛地睁开眼，除了她自己，周围空无一物。
仅一眼，硝子就知道她不在原来的房间。
五条和夏油就算离开，也会为她留下守护的咒灵。
硝子从床铺里起身，径直朝着推拉门走去。
一道小小的身影，早就在门外等待了许久。
“妈妈”
紫色皮肤的婴儿，站在走廊上，用发育不完全的眼珠，执着的盯着硝子。
“我不是你妈妈。”
硝子冷静的拒绝。
话音落地，紫色婴儿立刻从她眼前消失。
扑通，物体滚落的声音，从走廊尽头响起，紧接着，一条暗红的布条，从开启的大门，一路铺展到硝子面前。
硝子默不作声打量红色的布料，用袖子捂住嘴，这上面的血腥气，让本就不适的胃部，越发恶心。
“啊”
“不要”
靡靡之音在身后响起。
硝子转头看向，楼梯口以下的空间，皆被黑暗吞没，只有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清晰的传了上来。
果然老板之前做的不是正经生意。
硝子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她毫不迟疑的步入走廊尽头的房间。
大费周折将我带来，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琉璃彩窗装饰在房间四壁，灯光打在上面，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正中央的高台上铺着华丽的锦缎，一扇精美华丽的屏风，就放在高台侧面。屏风上抚摸着腹部，露出幸福笑容的女子，正冲着高台的位置。
先前消失的紫皮婴儿，就站在台面前侧，从他红色肚兜下垂落的布条，顺着地板，一路向外延伸。
原来这是他身上的东西。
硝子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红色布条。
这个触感，柔然湿热，入手滑腻，作为医生，硝子不可能不认识它。
硝子慢慢的将红色布条，不是，是脐带卷起来，朝着紫色婴儿走去。
“妈妈”
“妈妈”
“妈妈”
一个又一个婴儿，出现在高台周边，他们齐刷刷的抬头，对着硝子不断呼唤。
硝子扫过婴儿绿色，紫色，暗黄的皮肤，已经了然。
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皮肤永远不会像正常婴儿一样白皙。
“我不是你们的母亲。”
硝子已经来到了婴儿身边，她又一次毫不犹豫的拒绝。
“你们已经死去，不该再留在人世间。”
婴儿们沉默下来，突然，他们嘴巴大张，开始疯狂尖叫。
“我们要出生！”
“把子宫给我们！”
望着一双双朝着她腹部伸来的小手，硝子掩去眼中的怜悯，从腰部取出手术刀，朝着他们挥去。
咒具的出现，让这些婴儿越发愤怒，越来越多的婴儿，从地板，墙壁，天花板出现，他们逐渐聚拢在一起，形成无比庞大的肉球。
无数张畸形的婴儿面孔，朝着硝子疯狂呐喊。
“让我们出生！”
硝子忍着腹部的不适，将手术刀狠狠插入肉球之中。
下一秒，肉球开始不断蠕动，竟然将手术刀吞入其中。
硝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倒是不用她费心。
她甩动手腕，缠在手术刀柄的丝线，瞬间绷得笔直，火焰顺着丝线，一路烧进肉球内部。
还在疯狂大叫的肉球，瞬间变成婴儿的啼哭。
似乎是痛到极致，它在地上不停的滚动，不断撞击着墙壁。
不时有婴儿从肉球上滚落，狼狈的趴在地上。
他们吃力的抬起头，带着不甘和不解。
“我们只是想出生。”
“你为什么不接受我们？”
肉球越来越小，眼见就要彻底消失。
一道急切的声音，从肉球内部传来。
“够了！快停下！”
这个声音，硝子瞬间将火焰熄灭，她想起来了。
硝子怔怔的望着肉球解体后，出现在满地婴儿中的小男孩。
面部贴着眼睛状的符纸，两颗小小的尖牙在嘴边若隐若现。
他是座敷童子。
第88章
化猫卖药郎（三）
“没想到在这个时代, 在这个肮脏的地方，还有能认出我的人。”
座敷童子安静的站在原地，任由地上翻滚哭喊的婴儿死灵, 重新聚拢在他身边。
“座敷童子,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硝子也没想到，会在暴雨如注的日子，在诡异华丽的旅馆，见到现实世界的老熟人。
对方现在, 明显不认识自己。
硝子本以为这座旅店，是菅原道真构建的幻象。现在看来, 他们极有可能被这位学问之神，扔到了过去的时间点。
“既然能看破我的身份，还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果然对于人类, 长相和智商不可兼得。”
座敷童子古怪的笑了笑，殷红的舌头舔过尖牙，阴郁诡异之感，扑面而来。
“谢谢你夸我漂亮。”
硝子非常淡定的回答，她早就领教过座敷童子嘴上不饶人，对他的嘲讽眼都不眨一下。
甚至因为见到了熟悉的人, 她还心情极好的露出笑容。
因为硝子明白, 座敷童子有着一颗, 比很多人类都要柔软的心肠。
试题妖怪如果是他，那他们离得到答案也不远了。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 座敷童子恶劣的笑容僵在脸上。他阴沉着脸, 弯腰将不断拉扯和服下摆的小婴儿抱起来。
“哭什么哭, 这个女生不想当你们的母亲，不要再纠缠她。”
绿色皮肤的婴儿, 突然停止哭泣。他伸手抓向座敷童子脸上的符纸，厉声尖叫，“你答应过我们的，你说过会给我们找到新妈妈，你个骗子！”
“骗子！”
“骗子！”
“大骗子！”
地上的婴儿，也不再哭喊，他们转而看向座敷童子，鼓出的眼珠，带着不甘和愤怒。
座敷童子躲过婴儿的手，有些狼狈的侧过头，不知在和谁解释，“我希望你们能找到真心爱你们的母亲，这个女生不喜欢你们，就算勉强让你们投胎进去，以后的生活也不幸福。”
“你们再等一等，好不好？”
和面对硝子的嚣张不同，座敷童子对这些婴儿，格外的低声下气，拼命想安抚他们的情绪。
“骗子，每一个来这里的女人，你都不让我们接近她们，你根本不想让我们去投胎。”
“这次，我们再也不会听你的了！”
原本聚拢在座敷童子身边的婴儿们，四肢着地，飞快的朝着硝子方向爬去。
很快，硝子就被婴儿死灵围的水泄不通。
他们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目光紧紧盯着硝子的腹部，带着不尽的渴望。
“让我们进去！”
硝子望向这群尚未出生，就已经夭折的婴儿，大大的脑袋下，是发育不完全的小小身体，鼓胀的腹部很有可能全是积水。
他们连一眼人间都没见过，就已经死去。
“你们这群傻子，这个女人明显不简单，你们这是要送死。”
座敷童子有些着急。
“没关系，我们有很多人，只要有一个能钻进她肚子里，就可以了。”
刚想冲过去，就看到硝子竟然将缠丝收回来，蹲下身抚摸其中一个婴儿的脑袋。
“没有出生就离世，肯定很痛苦吧。”
“想要看看这个世界，想要有个温柔的母亲，想要和所有孩子一样，正常长大。这就是你们的心愿吧。”
婴儿们沉默不语，只是一味盯着硝子。
硝子遗憾的收回手，带着歉意的说道，“但就像座敷童子所说，我不愿意。就算你们出生后，迎接的也会是痛苦的一生。”
硝子的嗓音由柔和转为冷淡，“座敷童子不愿击碎你们的希望，那就由我来告诉你们吧。孩子们，你们已经死了，死亡是条单行线，注定无法回头。你们应该去往彼岸转世，而不是想着强行投胎。”
“一直徘徊不前，困住的不仅是你们……”
硝子越过婴儿，看向后面的座敷童子，“还有他。”
“你怎么知道？”
座敷童子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强行装出的阴狠诡异，全都消散，反而多了几分傻气。
硝子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可能是因为我不小心，听到了你的求救。”
座敷童子看起来完全无法理解，甚至因为硝子的回答陷入混乱。
“你竟然能听到我的心声。不对，我没见过你，我们之间不应该会结缘。”
“那可不一定。”
硝子将头发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白皙的皮肤上，一个金灿灿的符文，缓缓浮现。
那是被祝福的印记。
感受到硝子额头上熟悉的妖力，座敷童子越发不能理解，“这是我画上去的？”
他拼命敲着脑袋，仔细回忆，“不对，不对。”
“现在的我已经被污染了，根本不可能再给予祝福。这一定是同族的印记。”
硝子从座敷童子的凌乱语序中，立刻抓住了关键信息。
“你被这些死婴污染了。”
空气突然安静，婴儿们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笑容，他们昂起头，异口同声的回答，“是他要来保护我们，他不能离开，他必须留在这里。”
婴儿们的声浪逐渐升高，最终化作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们是物怪！”
“啊啊啊”
座敷童子弯腰跪在地上，他的手背上浮现紫黑色的残秽，逐渐侵蚀着皮肤。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们很吵。”
硝子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被彻底淹没。
突然，一切都安静下来。
雪白的银丝，覆盖了整片地板，将所有死婴，都牢牢固定在地面上。
他们大张的嘴巴里，塞满了细密的丝线团，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硝子缓步走到座敷童子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紫黑色残秽已经蔓延到脖子，向着脸部爬去。
“我，我很快就要和他们再次融为一体，到时候我也无法控制自己。”
座敷童子尖利的牙齿，死死咬住嘴唇，“你一开始，就不该进来这里。出去吧，回到现实后，赶紧从旅馆离开。”
硝子将瘦弱的小男孩抱在怀里，“座敷童子，对于妖怪来说，名字是束缚。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带你离开。”
座敷童子将头抵在硝子肩膀处，这人的体温如此温暖，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感受过人类的温度。
“你到底是谁，怎么对我们的事情了解这么清楚。”
“很可惜。”
座敷童子摇头，他缓缓离开硝子，“我已经忘记了。”
“妖怪被人的怨气吸引，与它们相互融合，被称为物怪。他们说的没错，我早就不是妖怪，我只是物怪的一部分，我无法和他们分开。”
无数双黑漆漆的眼珠看向硝子。
虽然被束缚无法发出声音，硝子读懂了他们的含义。
“你无法带走他。”
座敷童子的痛苦声，一下一下敲入硝子的心中。
她挥动手腕，银白丝线，从地面缓缓退去。
婴儿们纷纷越过硝子，扑倒座敷童子身上，很快，之前的那个肉球再次出现在硝子面前。
无数张婴儿面孔，对着硝子嘻嘻哈哈，“我们是一体的，他答应过会保护我们，不能离开哦。”
“你们能长久的不消散，不都是多亏了他的庇佑吗？”
座敷童子本就是庇护孩子的妖怪，如果没有他的保佑，这一个个弱小的死灵，恐怕早就消散不见。
“我们做个交易吧。”
无数张嘴巴开开合合，“你躺到高台上，就能看到事情的真相，但相应的，这段时间，你就无法动弹。”
“我们会钻进你的肚子里。”
“不行，不要答应。”
极其微弱的声音，从肉球内部发出，又隐没不见。
硝子望向那张被锦缎装点的高台，屏风上的和服女人眼角，落下一滴泪，浸湿了锦缎。
“我答应了。”
硝子仰面躺在明黄的锦缎上，视线模糊间，一个穿着和服的美艳女人，缓缓从门外走进来。
身体僵硬无法动弹，硝子没有丝毫恐惧。
她可不是一个人。
“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能进来，赶紧给出去！”
干枯消瘦的老板，从门外走进来，高声五条悟和夏油杰。
在老板进来后，空间出现了微妙的波动。
一直找不到的突破口，就在老板身上，五条悟的眼神让老板浑身发毛。
她犹豫不定的站在房间口，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啧，五条悟不耐烦的皱起眉。
“杰，把她扔到台上去。”
夏油杰站的位置力门边更近，他连问都没问，直接伸手一拉一扯，老板就被甩到台面上。
“哎呦！”
老板眼前一花，捂着被砸疼的后脑勺不停呻吟。
等她意识到自己躺在什么东西上后，恐惧浸透了她的五脏六腑，她抑制不住的发出惊恐的尖叫。
“你们怎么敢把我扔上来！！”
与此同时，如同镜镜面碎裂的声音，将他们三人包裹。
蜘蛛网般的裂纹，迅速在空气中蔓延。
绚丽的色彩通过缝隙，逐渐渗透进昏暗的房间中。
两个空间，在此刻彻底融合在一起。
“硝子？”
五条悟和夏油杰吃惊的看着台上躺着的人。
原本应该躺在台上的老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闭眼沉睡的硝子。
他们已经不在原来的空间，进入了充斥明显色彩，华美精致装饰的起居室。
一个紫皮大脑袋的婴儿，正动作迟缓的爬上台子，他的目标就是硝子。
砰！
五条悟不假思索的抓起婴儿的肚兜，将它飞快的扔出去。
奇奇怪怪的东西，给他离硝子远点。
“啊啊啊，都是因为你们，座敷童子出来了。”
老板浑身瘫软的靠在台子侧面，正用不断发抖的指尖，指着房间里的大肉球。
原本正从肉球上脱离的婴儿，也停下动作。
他们齐刷刷的看着老板，“是你！”
“怪不得你们能进来。”
“喂，老板，”
五条悟低头，凝视着随时都要晕过去的女人，“你是不是该给我们解释一下。”
恶劣的笑容，浮现在五条悟脸上。
“我看那颗肉球很喜欢你，你要是再瞒下去，我就把你扔给他们。”
“这事情都是你们造成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告诉你们，不要进来，都是你们的错！”
旅店老板疯狂的叫骂，梳理精致的发髻已经散成一团，眼珠胡乱的转动，她整个人都已经紧绷到极致。
“是吗？”
白发蓝瞳的少年收敛起笑容，他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女人，突然一把提起老板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拖到肉球面前。
“现在呢？”
啊啊啊啊！
骤然放大的无数张浮肿的婴儿面容，让老板脑中的那根弦彻底断裂。
她胡乱的抓挠，想要远离那颗肉球。可是拉着她衣服的那只手，强硬有力，让她完全无法离开。
“我不过是在帮她们。”老板的胸口剧烈起伏，“一个妓女怀了孩子，还怎么赚钱！”
“连自己都养不过的愚蠢女人，有什么资格生孩子。”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被你堕掉的胎儿。”
五条悟拉着老板的衣领，将她单手提到半空，因为缺氧，老板的双脚不断在空中挣扎。
“回答我。”
灰暗的脸憋得通红，老板拼命大喊，“是，是。这里以前是妓院，这件房间就是专门给怀孕的妓女堕胎用的。”
“现在快点把我放开。”
因为窒息，老板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在对方绝望地眼神中，五条悟面无表情的松开手。
“扑通”
老板无力的跪倒在地，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刚才还以为自己要被掐死了。
五条悟蹲在老板面前，冰蓝色的眼珠，微微弯起。
“老板，早说不就好了。”
精致的少年面容，在老板看来，比恶鬼还要恐怖。
她四肢并用，飞速朝着房间外爬去。
她要出去，要赶紧出去。
推拉门离她越来越近，老板激动地推开门，出现在她眼中的，是另一间一模一样的房间。
她怔怔的回头，身后五条悟对她挑了挑眉。
哗啦哗啦哗啦，推拉门全都被拉开，无限重复的房间，在她眼中层层展现。
再也无法面对诡异的情况，老板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五条悟和夏油杰谁都没去管晕倒在门口的老板。
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昏迷不醒的硝子身上。
第89章
化猫卖药郎（完）
“硝子, 硝子…”
在知道这个房间的用处后，夏油杰第一反应，就是把硝子从台子上抱走。
但硝子身下传来巨大的吸力, 夏油杰不敢太用力, 只能放弃。
他将遮挡硝子面部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不断呼唤硝子的名字，想让她醒来。
“悟, 你看着硝子，我有些问题要向这些孩子们请教一下。”
在始终无法将硝子唤醒后, 夏油杰轻声叮嘱了五条悟，然后转头看向房间里的肉球。
从他们进入后，汇聚了无数死婴的肉球, 就静止不动，只是用黑漆漆的眼珠，不甘心的盯着硝子。
带着无尽的渴望。
明白这份渴望代表的含义，夏油杰拼命想要告诉自己，这些孩子是无辜的，他们只是想要出生而已。
但情绪上不断积累的怒意, 让夏油杰无比清楚, 他无法同情这些死婴。
他们怎么敢觊觎硝子的身体。
夏油杰身上的温柔全部消失, 他眼神冰冷的看着那团肉球，就像在看难以恶心的秽物。
穿着和服的女人, 飘荡在半空, 惨白的扁平五官转向物怪。
“你们究竟对硝子做了什么？”
唔, 肉球感受到力量在被压制，它维持的身体再次飞快解体。
扑通扑通, 婴儿们无力地躺在地上，四肢发软。
混蛋，这两个人和那个女人一样可恶！
“作弊，你们在作弊！”
“这不公平！”
婴儿们开始哇哇大哭，他们知道自己输定了。
他们究竟何时才能出生？
“原来她还有两个帮手，难怪，难怪。”
座敷童子作为物怪的核心，同样受到化身玉藻前的压制，尽管身体狼狈，他还是抑制不住的笑起来。
因为削弱的作用，他甚至有隐隐和这些婴儿分离的趋势，他的头脑也从没如此刻般清醒。
他已经重新想起来了，作为护宅神座敷童子的生活。
现在只差名字了！
“是你？”
躺在一堆婴儿里的座敷童子非常显现，夏油杰和五条悟立刻就认出来，这就是前不久在街上上看见的妖怪。
夏油杰心念一动，想要撤去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效果。
“不要停，现在这样就很好，要不然我又要和他们融合在一起。”
感受到身上压制力道的减弱，座敷童子艰难地撑起身体，对着夏油杰急切地喊道。
他飞快的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讲了出来。
“她现在正在查看过去发生的事情，只要等她醒来就好了。”
“座敷童子，我和杰能进去吗？”
五条悟伸手戳了戳硝子的脸颊。
毫无生气躺着的硝子，让五条悟格外不舒服。
这一点也不适合她。
硝子就应该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活成最漂亮的老婆婆。
夏油杰也期待的看着座敷童子，“是不是我和悟躺上去就可以了？”
座敷童子沉默了半天，这两个看起来很机智的少年，怎么突然智商跌到谷底去了。
“你们两个要是也能怀孕，可以躺上去试一试。”
噗嗤，硝子无奈的笑出声，这两个傻子。
虽然她看上去无知无觉，但从五条悟和夏油杰进入房间后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硝子现在的状态，更像是灵魂出窍。
在她眼中，房间处在无数时间的叠加态。
一个个面目模糊的女人，被年轻时候的老板，拖到这个房间，扔到台子上。
苦苦哀求的女人，面无表情的女人，疯狂挣扎的女人她们被束缚住手脚，犹如待宰的羔羊。
她们的双腿被强硬的打开，高高隆起的腹部被拼命捶打，凄厉的嚎叫在屋内久久回荡。
“我是为你们好。”
“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蠢货，竟然还想要生出客人的孩子，你们到底是有多天真！”
血肉模糊的肉块，被粗暴的扔到地上，一个又一个，源源不断。
断裂的脐带微微抽搐，想要重新连接回母体，被老板毫不犹豫的一脚踩烂。
硝子睁大眼，从上空注视着房间内发生的所有谋杀。
“我们想要活下去。”
“我们还没出生。”
“我们好冷啊。”
稚嫩的，愤怒的，委屈的哭喊，充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虚弱的胎儿灵魂，如风中残烛，转眼就消散不见。
事情从某天开始发生变化。
因为，座敷童子来了。
“我听到了你们的呼唤。”
他温柔的抱起被弃置在地上的血肉，“可怜的孩子，我会保护你们的，我会帮你们找到温柔的母亲。”
本该消散的灵魂，在此时被留了下来，越来越多的婴儿，围拢在座敷童子身边。
座敷童子会抱着孩子，进入来此的女人梦中，询问她们是否愿意收养一个孩子。
拒绝，拒绝，还是拒绝。
长久的时光中，座敷童子身上浸透了婴儿的怨气。
本是依靠座敷童子而留下的婴儿，开始反客为主。
怨气与妖力相互勾连，人类的灵魂与妖怪相互融合，最终形成了畸形的物怪。
座敷童子蜷缩在地上，他无奈又悲伤的看着这些婴儿。
他帮不了他们，也救不了自己。
最起码，不要让他们跑出去吧。
“只要门不被打开，我们就不能离开。”
座敷童子吃力地在空中划出符咒，设下他与他们的束缚。
视线逐渐收窄，座敷童子昏昏沉沉的想着，他好想被生下来啊。
不对，这不是他的想法。
他….又是谁？
一个轻柔的女声，划破黑暗，照亮座敷童子混沌的心神。
“座敷童子，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的名字？
他不就是物怪“座敷童子”。
不，不对，座敷童子勉强睁开眼，他不是生来就在这里，他只是被困住了而已。
他的名字是
符纸发出明亮的金色光芒，穿透尚未闭合的肉球，将一个字，映入硝子眼中。
硝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座敷童子的名字，她已经知道了。
视线飞快旋转，她又重新回到身体里。
感知到硝子气息的变化，两个少年同时探头，紧张兮兮的看着硝子。
“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现在醒了。”
硝子笑眯眯的伸手，摸了摸一黑一白两颗毛茸茸的脑袋。
“硝子，下次好歹和我们商量一下。”
见硝子平安无事，夏油杰心里的石头瞬间落地。
“因为我知道你们会找到我啊。”
硝子歪了歪头，“难道不是吗？”
五条悟点点头，“那是当然。”
夏油杰侧头，看着瞬间被安抚好的悟，心情有点微妙。
悟真好敷衍。
不过，夏油杰低声笑了一下，他也一样。
他们都坚定的相信，彼此一定会出现。
“现在，是揭晓答案的时候了。”
硝子从台面上起来，她对着屏风上的女人微微一笑，对方回以微笑，眼中再无悲戚。
化身玉藻前仍然漂浮在空中，压制着物怪，阻止它成型。
“找到我的名字了吗？”
座敷童子从冰凉的地板上，抬起头，强自镇定的问道。
硝子没有着急回答，她伸出手，仔细描绘符纸上的轮廓。
“要是没找到，也没关系。”
座敷童子低声说道，“是我主动答应要保护他们。庇护本应消散的婴儿，这本就是我该承受的代价。”
“未来还有人在等着你。”
硝子已经描绘到最后一笔，陈旧灰暗的眼睛图案，散发出灿烂的金光。
她垂眸，对着被怨气浸透的小男孩，发出了命令。
“瞳，离开这里。”
光芒越发明亮，婴儿的哭泣越发强烈。
“不要，我们不要和他分开。”
“我们没有母亲，只有他了。”
伸出想要扯住座敷童子衣袖的婴儿，全都被金光逼退。
怨气从座敷童子身上迅速剥离消散，他迟缓的从地面上站起来，忧伤的看着钻进墙壁内，融入地板里，躲进天花板的婴儿们。
“他们存在不了多久了。”
座敷童子对着硝子低头示意，“谨遵您的命令，瞳这就离开。”
幽蓝的鬼火，自他脚下点燃，逐渐蔓延到小腿，腹部，最后吞没了座敷童子的整个身体。
“我将遗忘作为物怪的一切，重新作为妖怪生活。未来相遇后，请和我讲一讲我们的故事。”
幽蓝火光在空中渐渐消散，只有稚嫩的童音，回荡在硝子耳边。
一定会的，硝子在心中默默回答。
在座敷童子消失后，似真似假的幻境也开始消散。
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塞满家具的杂物间里。
昏迷的老板悠悠转醒，她摸着发疼的后脑勺，疑惑地打量四周。
在看到房间里的三人后，猛地从地上跳起来，“谁让你们进来的，赶紧给我出去！”
硝子也无异去探究，老板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在刻意伪装。
她的行为，是江户时代悲剧的缩影。
该由同时代的人评判，而不是未来的人。
“老板，我们就呆了几个小时，钱就不付了。”
五条悟从柜台里把墨镜取出来，笑嘻嘻的在手里晃着。
“滚吧，不要再来了。”
老板又重新坐回柜台后，她面无表情的挥挥手，赶瘟神似得把他们三个轰出去。
在他们离开旅店时，背着半人高木箱，踩着木屐的卖药郎，与他们擦肩而过。
浅灰色的发丝下，被朱红颜料涂抹的瑰丽面容，侧头打量硝子三人。
咏叹调似的语言，从男人嘴里吐出，“看来诸君已经找出形，真，理，是在下来晚一步。”
第90章
裂口女（一）
瑰丽的面容从眼前消失, 三人重新回到水井边。
“结果还是硝子找到的答案。”
五条悟靠在井口边，颇有些不甘心，“下个试题, 我一定要先找到答案。”
“是啊, 不能总是依靠硝子，这显得我们太没用了。”
夏油杰整理下衣袖，“下次，我会把答案找出来。”
“是我才对。”
“是我。”
五条悟和夏油杰眼神对视, 谁也不肯退让。
五条悟咧嘴一笑，“杰, 要打赌吗？输的人要包下一年的喜久福。”
夏油杰眼神锐利，“悟，要是我赢了, 你要戒甜食半年。”
“没问题，我可不会输。”
两人手掌在半空相击，彼此都觉得胜券在握。
“硝子，你要给我们作证。”
“欸？很麻烦，我才不要。”
硝子懒洋洋的抱怨，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
这是她上辈子拼命想抓在手里的时光, 这辈子, 一定要长长久久的留住它。
硝子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很好，和他们进入时一样, 一动没动。
看来在里面度过的时间, 并不会对现实产生影响。
“第二道试题来了。”
不断晃动的水面, 逐渐清晰起来。
夏油杰朝水中看去，这次不再是古式的建筑, 而是一间明亮的房间，高脚椅上坐着的女人，长发逶迤拖地，正背对着他们在看电视。
电视屏幕里，妆容精致的主持人，站在“姬路市中学”门口进行报道。
模糊的音频声从水井向外扩散。
“目前，全国各地多所学校门口，均目击到裂口女出现的踪迹，再次提醒各位同学，放学后请不要再学校内停留，尽快回到家中。如果遇到奇怪的女人，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我！”
标准的播音腔逐渐变得急促尖利，就像是看到恐怖之物时，人体嗓音里能发出的最原始的恐惧。
咔哒，电视屏幕猛的关闭，椅背转动，女人极其缓慢的转过头，脸颊两侧，被撕裂的伤口，从嘴角一直开裂到耳根，皮肉翻飞，露出森森白牙。
女人抬头，嘴巴一张一合，给出第二道试题。
“提问：咒灵之形何在？”
咒灵？
本因为还会是关于妖怪的试题，没想到换成了咒灵。
五条悟瞬间觉得稳了，“这还不简单，我看一眼就知道咒灵位置。”
夏油杰也觉得这次比较简单，“只要咒灵出现，就会有咒力残留，只要顺着找过去，就不难将她找出来。”
这两位就像眼瞎一样，完全无视水面之中的咒灵。
刻意营造出来的阴森恐怖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裂口女仍然维持转动身体的姿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硝子对她露出歉意的微笑，“场景布置的不错，我们这就下去。”
硝子可以保证，她是真心实意的夸赞，可对方看上去，好像更加生气。
“硝子，杰，速战速决。”
五条悟一脚蹬在井口上，纵身跳下去。
井里画面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旋转的水涡。
“走吧，硝子。”
夏油杰对着硝子伸出手，想拉着她一起跳下去。
硝子迟疑的看着飞速旋转的漩涡，菅原道真的试题，不可能让他们轻易通关。
果然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硝子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这里应该是个更衣室，大铁柜整齐的靠墙排放，中间放着两张长凳，凌乱的衣物，随意搭在柜门上，凳子上。
好像有哪里不对，硝子坐到长凳上，仔细地思考。
是…咒力不见了。
与生俱来的，永远在体内奔腾流?*? 淌的咒力，消失了。这次和被化身玉藻前压制不同，是完全的剥离，就像它从未出现过。
硝子用牙齿轻轻咬破指尖，鲜血从皮肤缓缓渗出，逐渐凝结成珠，从指尖滴落。
非常自然，和每个受伤的人一样。
有点麻烦啊。
硝子看着久久无法痊愈的伤口，懒洋洋的想着，五条和夏油两张乌鸦嘴，嫌弃试题太简单，这不就上难度了。
论一个连咒灵都看不见的普通人，要如何找出咒灵的“形”。
虽然情况有点糟糕，硝子心情却还不错。
她迫不及待想去看看，自己两位同期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其实本质上，硝子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只是时间太久，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重新再来一次，原本被遗忘到记忆深处的“爱好”，又开始慢慢苏醒。
他们三个应该不会离得很远，硝子准备先出去检查下情况。
不对，硝子的手握住门把手，迟迟没有转动。
似乎还有被自己忽视的地方，硝子眼神在更衣室不断扫视，写着名字的更衣柜，男式运动鞋，男式运动裤，男……
硝子瞳孔缓缓睁大，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消失的咒力上，此时才意识到这是间男式更衣室。
还没等硝子想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男生更衣室时，嘻嘻哈哈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很快，一群穿着制服的男生，一窝蜂的涌进更衣室。
硝子不动声色的躲在门口，观察这些高中生。
他们看起来完全没注意到门后多了个人，神情自若的脱掉外套，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薄薄的腹肌。
硝子见再不出声，他们裤子都要脱没了，便屈起手指，在门上轻轻敲动。
清脆的声响，让屋内换衣服的男生，动作一顿，他们齐刷刷的看向硝子，沉默两秒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换衣服。
这个反应，硝子越过一排半裸的男生，找到写有自己名字的储物柜，迅速拉开柜子。
铁皮柜门在半空微微晃动，露出贴在内侧的四四方方的镜子。
一个冷淡俊秀的男生，正从镜中与硝子对望。
优秀流畅的面部线条，薄唇微微抿起，配上高挺的鼻梁，显得疏离不好靠近。
墨色眼中偶尔闪过的柔和，以及缀在眼角的泪痣，又中和了这份冷漠，让人心痒痒的，想要看看他笑起来会如何。
是他不是她。
硝子对着镜子左右转动，仔细检查镜中的自己。
难怪这些男生看到她毫无反应，原来在他们眼中，家入硝子本就是男生。
刚醒来后，硝子就检查过身体，除了消失不见的咒力，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这也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别人眼中的她，已经与自己认知的不一样。
咒力的消失，性别的改变，硝子默默思考起来，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必然的联系？
“家入君，你怎么还不换衣服？”
旁边换好衣服的男生，奇怪的看着站在柜子前，久久不动的硝子。
突然，他似乎明白了过来，酸溜溜的说着，“是不是又收到情书了？哼，现在的女生啊，也不知道是什么审美，光喜欢小白脸。”
他举起手臂，捏了捏上面的肌肉，对着硝子显摆，“真正的硬汉还是要用肌肉说话！”
男生用力咬紧牙瓜，使劲绷紧肌肉，拼命向硝子展示鼓起来胸肌，又转过身展示背阔肌。
“田中君，你先喘口气吧。”
硝子从沉思中回过神，她随手关闭柜门，转头对着憋红脸的男生微微一笑。
她刚才看到了柜门上的名字，田中建寺。
硝子有些好笑想着，她这是被嫉妒了吧。
冷淡的男生，突然露出柔和的笑容，慵懒随性，带着说不出的味道。
这个冲击力太强了，田中憋的一口气瞬间卸掉，他目光闪躲，有些不敢看硝子。
怪不得班上的女生疯狂给家入君塞情书，田中暗自嘀咕，他笑起来简直是作弊。
“咳咳，家入君，最近不太安全，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说完后，田中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都是男生他主动个什么鬼。
“硝子，当然是和我们一起啊。”
哐当，门被从外面猛的踢开，两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垂到腰际的银白色长发，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犹如世界最昂贵的绸缎。
精致完美不似真人的脸上，一双剔透的蓝眼珠，灿烂夺目。
另一位漆黑如墨的长发，随意的半扎起来。披散的发丝下，是一张秀美柔和的美丽面容。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锐利无比，硬生生破坏了柔美的气质，犹如隐隐出鞘宝剑，只窥见一丝锋芒，就不敢直视。
两个绝世大美女，就站在更衣室门口，而他们还在换衣服。
半裸着上身的男生，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满脸通红的蹲在地上，慌乱的用衣服捂住脸，
刚才还在朝硝子炫耀肌肉的田中君，更是不假思索的缩进长凳下。
“硝子～我要去吃可丽饼～”
捏着嗓子的五条悟，不断撩着长发，朝着硝子抛媚眼。
硝子已经看到有男生捂住鼻子，应该是流鼻血了。
“硝子君，我自己回家有些害怕，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去？”
丹凤眼弯起，刚才的锐利之气尽散，整张脸温和动人。
她就静静站在门边，温柔的等着硝子回答。
扑通扑通扑通，男生们心脏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他们整个身体都快被烫熟，啊啊啊，好可爱啊。
硝子挑眉，这群男生完全被两人玩弄在股掌中。
两个人渣，果然不能指望他们有羞耻心。
她就勉为其难，将他们解救出来。
“各位同学，那我先走了。”
硝子一手揽着一个，转头璀璨一笑。
迎着满屋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硝子带着两个“美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