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五条悟眉心一跳，脚边蹲着的食梦貘，立刻从雕像活了过了，迅速朝着墙……
五条悟眉心一跳, 脚边蹲着的食梦貘，立刻从雕像活了过了，迅速朝着墙壁躲去。
这个白发小鬼身上, 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杀意, 太可怕了。”稍微有点奇怪。”
五条悟低声自语，他的眼睛没有落到食梦貘身上，而是越过栏杆朝下方望去。
食梦貘舔了舔嘴唇，一声不吭的缩在角落, 精神紧张到极点。
地下车库的分身，正在被严刑拷打。
食梦貘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它在纠结要不要自杀跑路。
反正已经拿到了两面宿傩的手指，损失两个分身也可以接受。
打定主意，食梦貘将鼻子绕在脖子上, 准备故技重施。
它拧…….拧不动。
修长有力的手指，正捏着它的鼻子，一点点将它从脖子上掰开。
食梦貘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五条悟。
刚才他还在站在房间另一侧，观察楼下情况。
只是呼吸之间，五条悟就来到了它的面前。
五条悟低头，凑近食梦貘, 苍蓝色的眼睛里, 全是冰冷的杀意。”食梦貘, 有人在八楼布下了结界。你的分身就在八楼，肯定有进去的办法, 现在带我进去。”
五条悟发现八楼出现问题的原因很简单, 咒力消失了。
不管是杰的, 还是食梦貘的，都在某个瞬间, 从他的眼睛中消失。
这种情况只可能是有人在八楼张开了结界。
五条悟刚才看向外侧，就是在分析结界的类型。
最终他确认是隐藏型结界。
专为隐匿而发明的结界，很难从外面找到入口。
如果能感知到里面人的位置，找起来会很方便。
食梦貘是里外唯一的联系，五条悟必须要用它去到真正的八楼。
五条悟可不耐烦和食梦貘谈条件。这种情况下，最快的方法，就是让它彻底恐惧自己。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被那双布满寒意的眼睛注视，食梦貘感觉它不是噩梦制造者，对方才是。
啊！
凄厉的哀嚎，从食梦貘嘴里发出。
它痛苦的蜷缩身子，虚弱无力的摊在地上。
从外观看，它毫发无损，但只是食梦貘知道，它身上所有的骨头全都碎了。
“我知道咒灵的生命里很顽强，不用咒力根本杀不死你们。不过，无所谓。我本来也不想杀死你。””杰的能力很强，就算被人算计，也肯定没事。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
五条悟站起身，一脚踩在食梦貘软塌塌的身体上，露出略显疯癫的笑容，“让我看看，下一个是该轮到神经还是血管。”
“怪物，疯子。”
食梦貘浑身发颤，这人比下面的女生还要恐怖。
早在他们三人进入酒店，食梦貘就悄悄的观察过这三人。
在它判断里，五条悟不过是个自大的臭屁小鬼，最多是能力很强，但也是人类的范畴。
但此时，食梦貘开始怀疑起它的判断。
眼前的少年，褪去了散漫和不正经，浑身散发着冷漠无情。
尤其是那双眼睛，太可怕了。
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睛。
神明，魔物，食梦貘想不出合理的描述。
它突然有些后悔和虎杖香织合作，就算吞吃了三根两面宿傩的手指，食梦貘也不确定，它的能打过五条悟。
白色轻轻扫过眉毛，五条悟低垂眼睛，“怪物？疯子？这话我早就听腻了。给你三秒钟时间，不同意带我过去，我们就继续。”
“一….”
“我，我这就带你过去。”
五条悟刚开口，食梦貘就忍着疼痛点头答应。
如果和地下车库的分身一样，干脆利索的死亡就好了。
叮，电梯间传来清脆的响声。
五条悟看向气喘吁吁站在电梯里的夏目，眼中的冷漠消失，脸上重新挂上得意的笑容，”哟，夏目，你来晚了，我已经发现问题了。现在五条大人就要去打败恶龙，拯救杰和硝子。”
“你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五条悟提起食梦貘，单脚踩在栏杆处，瞄准八楼的位置，脚下用力，纵身越过栏杆，在半空调整身形后，稳稳落到对面走廊上。
没想到五条悟动作如此快，夏目赶紧冲到栏杆处，对着五条大喊，“五条，硝子和胀相在车库打起来了，夏油身边跟着一只来历不明的咒灵，是胀相的同伴，千万要小心。”
五条悟比了个ok，头也不回的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夏目，他们三个小鬼很厉害，根本不需要你担心。现在信息已经传到了，你在这里帮不上忙，趁着还能离开，我们先走吧。”
斑从夏目怀里跳出来，蹲在扶手上。
它眯起眼睛，视线在顶楼，八楼，底层来回扫过。作为世界仅存的大妖之一，斑对无形的命运，也有隐隐的感知。
这里肯定要发生能影响未来的变故。
斑不想让夏目掺和进去。
“猫咪老师，谢谢你担心我。”
夏目温柔的笑起来，他伸出手，将斑身上杂乱的毛发梳理整齐。
如果不是把妖力都给了他们，斑也不会是现在这副袖珍模样。
那只美丽强大的白色大妖，在月夜下腾空飞翔的一幕，是夏目会珍藏一辈子的画面。
琥珀色的眼睛里，闪动着真诚的光芒，夏目轻声而坚定的说到，“但还是有我能做的事情，不是吗？”
斑与夏目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它移开了目光，“随便你，反正现在友人帐还不是我的东西。”
听到斑别扭的回答，夏目开心的笑起来，他将一直紧紧藏在怀里的友人帐拿出来。
绿色的账本干干净净，没有受到一丝雨水的侵扰。
夏目跪坐在地上，将友人帐放在自己膝盖上。
双手合拢，夏目轻声呼唤，“与夏目玲子定下契约的妖怪，以夏目贵志之名，祈求你们的回应。”
哗啦啦，暗绿色的账本自动翻动起来，带起无形的微风，吹开了夏目额前的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半阖的眼睛。
一路奔波的疲惫，都被微风吹走。
灯光自头顶打下，光晕在少年周身飞舞。洗去疲惫的夏目，像是从远古走出的阴阳师，以名字为引，拨动因果的丝弦。
光点从翻动的淡黄色纸张中飘出，绕着夏目飞舞一圈后，朝着远方飞去。
飞去隐秘的森林，安谧的湖泊，荒凉的古宅………
一双双眼睛全都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夏目玲子，总算听到你的呼唤，吾这就过去。”
风停了，夏目无力的倒在地上，盯着头顶璀璨的亮光。
身体里的某样东西在顷刻间被抽干，夏目感到他连呼吸都在颤抖。
“夏目，你一下子消耗了太多力量，好好待着吧。”
斑迈着小短腿，走到夏目胸口的位置，然后一屁股坐到上面。
夏目猛地咳嗽两声，幸亏斑现在体积小，要不然就这一下，他就可以去医院了。
“夏目，你要做好准备，响应你的呼唤来到这里的，可不都是听话的好妖怪。”
“嗯，我知道。调味盐市的咒灵需要被解决，硝子他们也需要支援，这是最好的办法。”
夏目闭上眼睛，“猫咪老师，我要稍微休息一下。””傻瓜。”
听着身后渐渐平稳的呼吸，斑慢吞吞的舔着爪子。
不管是夏目玲子还是夏目贵志，都蠢的让它不放心。
五条悟脚步微顿，他抬起头视线越过层层天花板，似乎看到了瘫倒在地的夏目。
“夏目干了件大事啊，看来我也要好好加油。”
五条悟低头，拼命晃着手里的食梦貘，“你已经带着我在这条走廊来回走了三遍了，你是不是在骗我。嗯？”
食梦貘的骨头本就碎完了，根本遭不住五条悟的折腾。
它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我没骗你，我能感受到本体就在这附近。五条大爷，它知道你想通过我找到结界的入口，肯定会切断我们之间的联系，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它现在比我强大太多，我连感应到它都很勉强。”
八楼的食梦貘吃下了两面宿傩的手指，力量自然而然超过了十五楼的分身。
估计它这个分身在本体看来，就是个累赘。
五条悟烦躁的抓了把头发，”算了，知道范围也行。”
他在走廊上站定，旋转搅动的蓝色咒力，出现在他的两边，带着摧枯拉朽的威力，向周围扩张。
食梦貘愣了一秒，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五条大爷，你要是把承重墙砸了，酒店就全塌了。””你的同伴不是还在楼下，你就算不管别人，也要考虑下她的安全吧。”
食梦貘也不想提醒，它只是担心这位大爷反应过来后，怪他没提醒自己。
“谁说我要把酒店砸了。”
五条悟冷哼一声，食梦貘悄咪咪睁开眼，发现咒力被五条悟控制在一个极其精准的范围，只有将对着走廊的墙壁和门被击碎，房间内部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在他们两侧，所有房间布局，无所遁形。
五条悟视线在迅速扫过两侧的房间，毫不犹豫的走到左手边第三间房内。
穿过空空荡荡的室内，五条悟将手放在开启的窗户上，找到了。
手指越过窗台，在外部摸索。很快，一枚插着符纸的飞镖，被五条悟拔出来。
整齐干净，空荡无人的房间，在刹那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沙发被掀翻，吊灯的碎珠，散落在地板各处，在房间中央，大片鲜血正向四处蔓延。
黑发少年安静的躺在地板上，胸口被吊灯尖端贯穿，死死的钉在地上。
苍白的面容无力的倒向五条悟的方向，似乎在无声的质问，他为何现在才来。
五条悟指尖颤抖，他跪坐在夏油杰尸体边，伸手想要试探鼻息，手指停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呼吸已经紊乱，白发少年忘记了周围所有的，苍蓝的眼珠里，只有毫无生气，冰冷不再起伏的
“喂，杰，你不要和我开玩笑。”
苍蓝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种东西破碎。
五条悟迟缓四顾，眼里罕见的带上了一丝茫然。
明明拥有举世无双的眼睛，在是他的视野里，只余一片大雾。
这方天地里，只剩下他与死去的杰。
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要将他永久的困在其中。
跪在少年身边的白发少年，就像如同凝固的雕像，要永恒的陪伴在身边，为友人的死去哀悼。
“悟，不要被眼前的画面欺骗！”
夏油杰几乎是嘶吼的朝着五条悟喊道，他焦躁不安的看着五条悟越来越低的头，拼命想要站起来。
只是压在他肩膀上的手比山还重，让夏油杰只能半跪在地。
“真是感动人心的友情啊。”
虎杖香织欣赏这面前的一幕，愉悦的眯起眼，“食梦貘，你的能力比我想的还好用。我要是早早遇见你，根本不需要费心寻找域门疆。”
“其实可以布置的更好。只是时间太匆忙了，我只能捕捉五条悟短时间最害怕的场面，简单的构建出来。”
食梦貘冷笑两声，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被五条悟随手扔到一边的分身。
从五条悟破坏房门，到虎杖香织设下的结界被接触，时间短的他们根本来不及转移。
食梦貘只能急匆匆的在五条悟眼前披上层虚假的外衣。
“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就能将噩梦打磨的更精细，更真实，甚至如果条件允许，我还能为他构建量身定制的噩梦，让他永远活在里面。”
“现在构建的画面太单薄了，依照他的能力，估计也就困个几个小时。”
吞吃了三根两面宿傩手指，食梦貘的能力发生了质的改变。
食梦貘的术式之一：噩梦成真
它可以捕捉到目标内心担忧的信息，将梦境具现出来，一旦目标认为眼前的场景是真实的，他就会被拖入梦境里。
人生漫漫，害怕担忧的事情太多，越是浮于表面的恐惧，越容易被捕捉，也比较容易构建出来。
这种被称为表层噩梦。
外界的扰动，自身的怀疑，都会让梦境碎裂。
食梦貘瞥了虎杖香织一眼，“三个小鬼里，胀相去找的是地下车库的那个，她就是你要找的人？”
“趁着五条悟还没走出噩梦，我们现在就下去吧。和你的交易完成后，我就要离开这里。”
虎杖香织却没有动，“食梦貘，你刚才说可以让六眼永远陷在噩梦里，做给我看。”
食梦貘皱起眉，“这和我们一开始商量的不一样。”
“我说，做给我看。”
虎杖香织笑容消失，她的腰弯下来，眼睛直勾勾看着食梦貘。
“我能给你的，都能收回来。所以，按照我说的做。”
食梦貘沉默一下，最后还是缓缓摇头，“我现在做不到。”
“我能搭建的噩梦分为三种，表层噩梦，深层噩梦，以及真实噩梦。表层噩梦就是构建简单的画面。”
“深层噩梦需要我和目标接触一段时间，汲取足够多的负面情绪，才能打造出来。在深层噩梦里，我可以化作目标亲近的人，挖掘一些想了解的事情，也能借此伤害他们。
食梦貘眼中闪过愤恨的光，“我一定要好好在噩梦里折磨家入硝子。”
“真实噩梦呢？”
“真实噩梦，顾名思义，就是真实的世界。我完整了解目标的人生经历，才能搭建出来。”
“最好的方法，是让对方对方进入濒死状态。只有在那种情况下，目标会开始走马灯，回顾整个人生。我就能汲取他们人生最遗憾，最不甘，最恐惧的画面，挖掘出他们最不想面对的情况，然后生成的梦境。”
“简单来说，真实噩梦是做梦人创造的梦境，我无法进入梦境，也操纵不了梦境。目标就算□□已经死亡，精神还是会被困在噩梦里，无法逃离。”
“真实噩梦是永无止尽的惩罚。”
食梦貘故意慢吞吞的说，“你要是有把握将五条悟逼到濒死状态，我也可以帮你。”
虎杖香织遗憾的叹了口气，“那算了，我以前杀死过六眼，仍然打不破星浆体，天元和六眼的因果。等以后有机会，尝试下深层噩梦的效果吧。”
“五条家的家谱上，曾有位刚出生就死去的六眼，凶手未知。看来就是你。”
食梦貘难以置信的瞪大眼，原本跪在地上，如雕像的少年，正侧头看向他们。
什么悲伤，什么恐惧，全都消失不见。
它失声尖叫起来，“不对，还不到一分钟，你应该还在噩梦里。”
“你构建的噩梦假的要死，傻子才会被欺骗。”
五条悟手指用力握住吊顶底部，慢慢将它往外抽出来。
“杰才不会如此没用。他怎么可能被轻易杀死。”
尖端被从血肉里拔出，五条悟眼睛亮的吓人，他不再看脚下尸体，而是站起身，离开噩梦，走向真实。
“完了，噩梦彻底碎了。”
食梦貘低声喃喃道，表层噩梦就是这点不好。
只要对方不信，梦境自然会破碎。
如果是深层噩梦或者是真实噩梦，就算他们意识到是噩梦，找不到“出口”也无法离开。
“杰，就算现在受伤了也好好忍着，硝子就在楼下，她马上就上来了。”
五条悟眼睛在夏油杰软软垂落的肩膀处停顿片刻，加重语气强调。
“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伤口还能被忍住。”
夏油杰笑着回答他，“不过，我也差不多受够了。”
虎杖香织仓促低头，然而已经晚了。
夏油杰竟然让肩膀脱臼，来脱离她的触碰。
被她压制的少年，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用完好的手臂，毫不客气的抓住虎杖香织手，猛的用力向下扯去。
天旋地转，虎杖香织被重重砸到地上，手臂反折，随着清脆的咔喳声，从肩膀开始，直接被夏油杰利索的卸下来。
下一秒，化身玉藻前被夏油杰召唤出来，压制住虎杖香织身上的咒力。
眨眼间，情况急转直下。
食梦貘畏惧的看了眼五条悟，他来不及布置噩梦。
下一秒，巨大的摧枯拉朽的力量，击穿了食梦貘的身体。
五条悟用力将它按在墙壁上，裹挟着咒力的拳头，已经击打到它的肚子上。
哇，食梦貘吐出一大口紫黑色血液。它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锤烂了。
紧接着，五条悟五指成爪，扣在食梦貘的肚子上，笑容嚣张，带着无所顾忌的疯狂。
“两面宿傩的手指就在你肚子里吧，让我给你挖出来。”
生死危机间，食梦貘身上的花纹开始疯狂转动，它突然从五条悟手里消失，出现在夏油杰身边，朝着夏油杰踢去。
夏油杰闪身，躲开食梦貘攻击，在发现它叼住虎杖香织衣服后，手上越发用力，防止虎杖香织被救走。
手中一空，夏油杰脸色难看，食梦貘和虎杖香织已经凭空消失。
食梦貘一定还有他们不了解的能力。
五条悟将扯下的鼻子随意扔到一边，目光在房间游移。
不是瞬间移动，也不是速度快，就像是突然消失在这片空间。
“悟，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夏油杰急匆匆的将刚才的经历将了出来。
“硝子到现在还没上来，一定是被胀相拌住了。一层层下去太麻烦了，让我直接炸开它。”
五条悟迅速结印，因为顾忌脆弱的建筑，而刻意收敛的咒力，肆无忌惮的展开。
“术式反转，赫！”
巨大的排斥力，自五条悟指尖发出，脚下的地板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压力，寸寸碎裂，化作齑粉。
这还不算晚，暴虐的咒力穿透了一层又一层，直接从八楼贯穿到地下。
地动山摇，碎石滚落，墙体遍布蜘蛛网的裂网，整栋酒店发出濒死的呻吟，开始倾斜，摇摇欲坠。只差一点就要坚持不住，整个倒下去。
酒店大堂留守的人，全都因为剧烈的摇晃而东倒西歪。
峯岸稔树从烟尘飞散的地上爬起来，拼命咳嗽，“那两个小鬼疯了，硝子不是让他们不要把酒店砸了。”
“看来酒店里的来客，比我想的还多。”
岛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还是笑呵呵的样子，似乎刚才差点被柱子砸到的不是他。
“我们快点跑吧。”
食梦貘拉着虎杖香织穿行在梦境里，准备跳到下一个梦中。
食梦貘的术式之二：梦境穿行。
它可以从一个人的梦里跳到另一个人的梦中。
只要这个人二十四小时内做过梦，食梦貘就能捕捉到他们的梦境残留痕迹，借用他们的梦进行跃迁。
刚才食梦貘就是利用这项术式，才从五条悟身边逃开，带着虎杖香织离开。
“不，我们去下面。”
食梦貘都要疯了，明眼都能看出来，它们打不过楼上两人，这个疯女人竟然还要跑下去。
“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和她接触，搭建不了深层噩梦。楼上两个杀神很快就要追下来了，你反正已经知道是谁破坏了你的计划，大不了等到以后，反正有的是机会。”
“不行，就算死灭洄游不能启动，也无所谓。只要天元同化失败，我就能继续计划。她现在不死，我不能安心。”
虎杖香织左臂已经被掰断，白骨从折断的胳膊肘处戳出来，血液不要命的往外流，染透了她的衣服，头发，让她恍若魔鬼。
距离天元同化的时间还有几个月，羂索早早就物色好人选，杀死星浆体，让天元同化失败。
因为死灭洄游被破坏，羂索对这个计划也不放心。
只要想到世界上有个人，清楚她的所思所想，了解她的全部计划，羂索就感到如鲠在喉，难以忍受。
羂索的直觉在预警，只要对方活着，她的所有谋划都会被瓦解。
既然没时间问清楚原因，那就杀死她！
食梦貘压根不想知道死灭洄游，也对天元没兴趣。
如果不是被虎杖香织死死抓在手里，食梦貘早就想从这个疯女人身边离开。
算了，现在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食梦貘只希望赶紧搞定走人。
它从纷乱的梦中，找到大概的方向后，猛的跃进去，又再次钻出来。
在看到短发女生时，食梦貘就知道找对了梦境残留。
此时，硝子对着他们，无知无觉的胀相交谈。
他们的距离，仅有一臂之隔。
“家入小姐，请你去死吧。”
虎杖香织将食梦貘丢到一边，毫不留情的穿透了硝子的胸腔。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该死，我现在不想杀她了。”
情况太突然，胀相只能看着，刚才还站在面前的女生，瘫软无力的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血液不要钱般，从胸口破开的大洞里流下去。
“残次品就是残次品，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虎杖香织冷漠的注视着胀相，眼底带着浓重的失望，“果然我当初就该直接销毁你们。”
短短时间内，胀相被迫接受了太多无法理解的信息，大脑一片混乱。
但这句话，就像是盆冰水，将胀相彻底浇醒。死气沉沉的眼睛，因为愤怒而睁大。胀相身上爆发出比见到硝子时，浓烈千百倍的杀意。
“是你！加茂宪伦！”
他此时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何虎杖香织如此了解他们兄弟的特性，为何她要借助自己找出硝子。
因为硝子知道这个早就该死去的人，所有的秘密。
胀相毫不犹豫的朝着虎杖香织发起攻击，谁都可以被原谅，只有这个造成他们兄弟痛苦的根源，必须被杀死。
只要能杀死加茂宪伦，他可以与任何人成为盟友。
虎杖香织躲避着胀相的攻击，对着食梦貘吩咐，“去到家入硝子身边，把她拖进噩梦里。”
食梦貘被五条悟扯断了鼻子，连续穿行消耗了它大量的咒力，此时正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食梦貘简单的判断下，发现虎杖香织虽然断了一只手，但打赢胀相还是没问题。
楼上那俩杀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追下来了。
时间有限，必须速战速决。
食梦貘一瘸一拐走到倒在地上，无知无觉的女生面前。
从她面前自杀时，食梦貘发出狠话，要让硝子陷入无尽的噩梦里。
现在也算是完成了它的目标。
食梦貘身上的花纹开始疯狂转动，开始感应硝子死亡前的信息。？
食梦貘发现情况不对，它吃惊的看着紧闭双眼的女生。
胸口破开了大洞，肯定没法活下去，食梦貘却看不到硝子的人生走马灯。
就好像，就好像她还能活下来一样。
食梦貘有些犹豫，它用前脚伸到在硝子脸上，竟然真的还有呼吸。
这还不算完，胸口破开的洞，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是……反转术式。”
硝子睁开眼，纤细的手掌猛的抓住眼前的脚掌，“闭嘴，不要说话。”
脸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
身体的剧痛一阵阵袭来，她全部咒力都用来修复身上的伤口，其实对食梦貘的，也只是口头威胁。
也许是之前折磨食梦貘的经历，让它产生了畏惧，
食梦貘还真一声不吭，假装还在施展术式。
硝子微微一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怂的特级咒灵。
再有点时间，她就能把身体的损伤修复。
轰隆隆，建筑剧烈的摇晃起来，光线自头顶洒落，照射在硝子身上。
穿过层层崩塌的楼层，硝子与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
看来杰没事了。
硝子彻底放心下来，真好，这次悟见到的，不是濒死的杰。
距离明明非常遥远，硝子还是清晰的看到，模糊一片，两人刹那间变了脸色。
硝子有些好笑的闭上眼，就好像她死了一样。
“家入小姐，你怎么这么难杀？”
虎杖香织抬头望了下被轰穿的楼层，又看到了硝子尚有起伏的胸口，脸色越发难看。
竟然是反转术式，当代的咒术师竟然还有会使用反转术式的。
来不及了，虎杖香织甩开胀相，迅速来到硝子身边，手掌握住硝子的喉咙，“请你为了我去死吧。”
“硝子！”
“硝子！”
五条悟和夏油杰，已经从八楼跳下来。
他们从没想过，下坠是件如此缓慢的事情，慢到他们能看清虎杖香织握住硝子脖子的手，一点点收紧，慢到他们甚至能听清，气管被压迫的呻吟。
第122章
“硝子！”坠落的风，在耳边呼啸。五条悟和夏油杰目不……
“硝子！”
坠落的风, 在耳边呼啸。
五条悟和夏油杰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只想速度再快点，再快点。
虹龙已经朝着下方飞去, 五条悟指尖凝聚起“苍”, 目标全是握紧硝子脖子的那只手。
然而，他们的速度，都没有快过一人一刀。
雪亮的刀锋划过虎杖香织的脖子，头颅咕噜噜的滚到一边, 无头的尸体无力再握住硝子的咽喉，只能不甘心的躺倒在地。
伏黑甚尔甩着刀刃上的血液, 对着地上的头颅，露出森森白牙，“总算找到你了。你送我妻子的大礼, 我还没还回去。”
虎杖香织脸上还挂着兴奋的笑容，直到看到无头尸体倒地，她才意识到头身已经分开。
她头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伏黑甚尔不该在这里出场。
她看向地上昏睡的硝子，又看向冷硬杀意的伏黑甚尔，将一切都串起来了。
“原来, 她的反转术式还能对别人使用？”
“哈哈哈, 哈哈哈, 厉害，太厉害了, 上千年了, 我也就见过这一个。可惜, 再也没机会见识了。”
知道无法离开，羂索索性不再伪装。虎杖香织额头的缝合线裂开, 露出里面粉色的脑子，两排细密的牙齿开合，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
好的很！
盘星教被她瓦解，物色好的暗杀星浆体人选，竟然也被她暗中破坏。死灭洄游的参与者，已经所剩无几…….一桩桩，一件件，让羂索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愤怒。
这种被人死死盯着，一步步拆除计划的紧绷感，真是千年从未有过。
不过，她也好好还了一份大礼。
“人丑就不要笑，一个两个都丑到家了。”
伏黑甚尔嫌弃的将手中提的包裹扔到地上，另一颗死不瞑目的头，从里面滚出来。
那是禅院扇。
伏黑甚尔一直在关注禅院兰的消息，在禅院扇得到禅院兰遗嘱后，他自然去调查。
禅院扇在知道伏黑甚尔调查禅院兰后，暴露的危机加上对伏黑甚尔德嫉恨，让他设局想要杀死伏黑甚尔。
他低估了天元暴君的实力，在死亡来临的那刻，禅院扇才理解了，禅院直毘人为何要拉拢伏黑甚尔。
原来，没有咒力，也可以如此强大。
痛恨女儿没有咒力的禅院扇，最后被无咒力的伏黑甚尔杀死。
讽刺的结局。
伏黑甚尔顺着禅院扇顺藤摸瓜找到了私人当铺，借助“小手段”拿到了想要的信息—虎杖香织。
只要是人在社会活动，一定会留下痕迹。
伏黑甚尔确认了目标后，循着踪迹一路追寻，顺手解决了路上碍事的几只咒灵，赶到调味盐酒店里血腥气最重的地方。
正巧碰上刚才那幕。
“小鬼，你的人情我还完了。”
伏黑甚尔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硝子，硬挺凶狠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五条悟和夏油杰落地后，没有在意伏黑甚尔和羂索。他们围在硝子身边，小心的检查她的情况。
结果发现，情况比他们想的还要糟糕。
夏油杰眼睛紧盯着?*? 食梦貘，刚才硝子还睁眼看他们，现在却无知无觉的闭上眼，就连正在愈合的伤口，都停止修复。
手心濡湿的血液，让夏油杰抑制不住手掌的颤抖。
那种要失去重要之人的恐慌，占据了夏油杰的心头。
夏油杰嗓音嘶哑，“食梦貘，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
食梦貘木讷的回答。
五条悟眉心狠狠一跳，他意识到情况不对，急切的撕开硝子胸口周边衣服。
苍白的皮肤上，赫然浮现出受诅咒的花纹。血色与黑色交织，如同暗夜的荆棘从胸口向外蔓延。
“悟，让我来。”
夏油杰按住五条悟毛躁的动作，小心的清理掉硝子胸口的血渍，一枚细小的戒指，镶嵌在血肉里，若隐若现。
浓重污浊的咒力残秽，刺痛了两个少年的眼睛。
“哈哈哈哈，有没有很惊喜？魔术表演里，总是会用浮夸的动作，来掩盖真实的行动。我稍微学习了一下。
“在击穿家入硝子胸口时，我就把咒物放了进去。本来只是以防万一，毕竟贯穿伤就足够让她死亡。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反转术式，害得我差点失败。”
粉色的脑子，已经从虎杖香织的脑壳里跳出来，它在地上慢慢的挪动，一点点靠近硝子，欣赏五条悟和夏油杰僵硬的表情。
“现在诅咒已经发动，你们只能看着她走向死亡，无能为力。”
伏黑甚尔扫过地上的无头尸体，染血的无名指处，白色的戒指印痕，异常醒目。
啧，被摆了一道。
双方掌握的信息不同，相互博弈，彼此有输赢，全看付出的代价能否接受。
羂索没有预料到伏黑甚尔会到来。
这个没有咒力，不受因果束缚的男人，再一次出乎预料的出现。
只是这次，他要斩断的不是星浆体，六眼，天元的联系，而是要斩杀的是羂索的生命。
这一世，因为硝子，伏黑甚尔松开了按下悲剧开启键的手。
对于硝子他们来说，他们没有预料不到羂索会携带两面宿傩的手指，预料不到食梦貘的能力，代价是…….硝子的性命。
“就算你们知道接触诅咒的办法又如何？你们没有可以为她治疗伤口，延续生命的手段。”
“你们就看着她死吧。”
沟壑不断伸缩，羂索笑的越发开心。
所有的谋划都被破坏，她这次也难逃死亡，能在临死前，欣赏一下人类极致的绝望，尤其还是会成为人类最强的两位绝望，羂索突然觉得，也不亏。
五条悟和夏油杰会抱着难以言说的残缺，走下去。
“悟，我们这就带着硝子去医院。”
夏油杰完全不理会羂索的疯言疯语，他颤抖的将硝子抱起来。
调味盐市医院没有能治疗的，他们就去东京，去京都。
“虹龙…”
“食梦貘，你答应我的事难道以为可以不做！”
羂索停止发笑，她声音急促，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
伏黑甚尔目光一厉，手中的释魂刀迅速挥动，寒光闪过，锐利的刀刃深深没入脑子沟壑中，又是数刀下去，脑浆四溅，完整的脑花，被戳出数个窟窿，四分五裂，软塌塌的散在地上，如同一摊被人踩在脚下，污烂的秽物。
失去身体的依托，遇上□□巅峰的天与暴君，羂索甚至连咒术施展的时间都没有。
“就算我死了，誓言束缚也不会消失。”
软烂的脑组织，还在蠕动，不等到家入硝子陷入无止尽噩梦，她不甘心死去。
食梦貘感到身体里的咒力，不受控制的倾泻而出。
它其实一直都保留了部分实力，就是想找机会离开。
现在，根本不是它能控制的，食梦貘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皮肤上流转的花纹再次疯狂转动，在它与硝子之间，搭建起一道虚幻斑斓的链接。
那是梦与现实的交接，是将人引入地狱的通道。
直到此时，食梦貘才意识到，那三根手指上被羂索设下了誓言。
吞下它们，意味着与羂索达成交易，必须完成，不能违抗。
步步算计，这个活了千年的咒灵太可怕了。
食梦貘都不敢想，被硝子破坏的那个计划，会涉及多少人，又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很快……食梦貘就知道了。
因为咒物控制，硝子陷入沉睡，身上的伤口无法治疗，她已经陷入濒死状态。
构建真实噩梦的条件已经达到，食梦貘被动吸收硝子的人生画面。
“别杀我！我，我从她的走马灯里看到了些奇怪的事情。”
食梦骥顶着五条悟肆虐的咒力，颤抖的大喊，“你们所有人都死了…….除了她。”
从伏黑甚尔开始，夏油杰，羂索，五条悟，胀相，每一个都逃不掉，他们都会死。
不只是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人，多到食梦貘根本看不清脸。
哀嚎死亡的场景，火焰满天，挣扎求生的人群，被结界笼罩，相互厮杀的双方，最后尘埃落定的墓地。
光是看到这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食梦貘几乎都要疯掉。
这个经历了一切的女人，竟然还能好好的活下来，食梦貘头一次，对人类的忍耐力产生了敬佩。
硝子的眼睫微动，似乎因为食梦貘力量扰动，想要从诅咒中苏醒，五条悟和夏油杰立刻紧张的盯着她，想要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重新睁开。
然而，等待他们的，只有硝子无力垂落的手。
抑制不住的伤口，还在滴答滴答流淌着鲜血，敲响硝子生命的倒计时。
至此，噩梦成型。
巨大的荒谬笼罩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咒术师的死亡，是他们早有准备的事情，但死亡唯独不该降临在她身上。
就算他俩都死去，硝子也应该会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活到脸上长出皱纹，活到腿脚不灵，活到安详的死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仅□□在死亡，精神也陷入噩梦。
自诩实力强横的两人，头一次发现，他们无能为力。
“告诉我，怎么把噩梦解除！”
五条悟掐住食梦貘脖子，几乎要将它捏碎。
“咳咳，你们两个疯子，你们没听到我说的吗！你们都要死了。”
“我们听到了你说硝子会活下来。”
夏油杰狭长的眼珠里，带着孤注一掷，“那就让她活下来啊！”
“这都是我看到的她的记忆，”鲜血顺着食梦貘脖子流淌，“真实噩梦我也解除不了，除非当事人自己走出来……”
轻微的叹息，自硝子胸腔内发出，无形的波动，扫过车库，凝固住了时光。
食梦貘还在张嘴，但声音已经消失，血珠在半空停滞，伏黑甚尔收刀站立不动，胀相在稍远地方，眼睛死死盯着残破的羂索。
除了五条悟和夏油杰，所有人时间都被停止。
“我暂停了这里的时间。”
光团从硝子胸口飞出，飘在半空，面对着五条悟和夏油杰。
如果硝子还醒着，立刻就会发现，光团发出的声音，就是一直在耳边提醒她，不让她后悔，不让她将未来说出的那道声音。
原来，祂一直在硝子身上。
“现在情况很严重。”
光团对上五条悟和夏油杰戒备的目光，声音冷静，“你们好好看看吧，属于你们的未来。”
光影在五条悟和夏油杰脸上变化，他们沉默看着无法释怀的未来。
高专的初见，星浆体死亡划下的裂痕，理念的分歧，友人的死亡，学弟的死亡……
“对很多人来说，未来是不确定的。但很可惜，这里面不包括你们，你们的未来只有死亡。”
光团冷酷的强调，“但不是没有改变的可能。”
“在接受你们死亡事实的未来里，仍有一个人，固执的不愿意相信你们已经死去，那就是家入硝子！”
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幕，扎着丸子头的硝子，安静的站在墓碑前，袅袅香烟从指间飘向半空。
茕茕独立，孑然一身。
五条悟和夏油杰沉默的听着，这些他们不了解的过去，尚未接触的未来。
“命运是很奇妙的东西，当一个人接受了未来，就算他回到过去，冥冥之中也会导向已知的结局。想要改变未来，首先需要那人不接受现状。”
“我从未来寻觅了那么多人，唯有她，从没有一刻相信，你们彻底死亡。也只有她，有可能改变你们的结局。你们的生死，又决定着很多大事件的发生，可以让未来彻底改变。”
光团无机质的声音稍微有点低落，“多一个人看到未来，就会受到来自未来的影响。从我带着她逆转时间那刻起，就注定要家入硝子独自怀着秘密，一点点扭转未来。”
“明明就快成功了…现在，她却被困在噩梦里了。”
光团稍微提高了音量，“在未来没有彻底从既定轨道脱离前，如果连家入硝子都接受了你们的死亡，哪怕是在噩梦里，那么属于你们的崭新未来，就真的结束了。”
“那些事情，都是硝子亲身经历的吗？”
夏油杰轻声开口，带着复杂与心疼。
光团上下飘动。
“如果不是未来已定，也不会改变的如此困难。”
“我还有一些能量，可以把你们送进硝子的噩梦里。”
光球在空中轻轻晃动，“夏油杰，五条悟，之前是硝子拼尽全力改变你们必死的结局。这次，轮到你们来把她带出噩梦了。”
“千万不要让她接受你们的死亡。”
*
第123章
“家入小姐，您总算醒了。在这里睡觉太冷了，我送您回公寓休息吧。”……
“家入小姐, 您总算醒了。在这里睡觉太冷了，我送您回公寓休息吧。”
硝子迟缓的睁开眼，头顶的白炽灯, 将周围一切映照的清晰可见。
堆满纱布医药品的推车, 大大小小的手术器械在纱布上依次排开。
角落沉重的玻璃柜里，摆放着浸泡在福尔马林液体的试验品。
一道帘子隔开的后方，木质桌子上堆满了实验报告，白色大褂随意搭在椅背上, 寂寞又孤独。
熟悉又陌生的环境，硝子捂着头, 在她最后的记忆里，是悟和杰张惶急促的呼喊。
之后，就是一片黑暗。
她在手腕处摸索, 应该缠绕在上面的银白丝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根黑色头绳。
心中早有预料，硝子还是感到茫然失落。
她捂住胸口，规律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证明着身体的健康。
那道贯穿伤, 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一件外套落在肩膀上, 硝子回头, 对上了伊地知担忧的眼神。
硝子下意识的摇摇头，“现在是什么时候？”
开口后, 硝子才发现她的嗓音沙哑又干涩, 带着抹不开的疲惫。
伊地知连忙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下午四点.…”
硝子打断了伊地知，“我是说现在是几几年, 新宿战争开始了，还是…….已经结束。”
伊地知脸上的担忧更加明显，他犹豫半天，才低声，“家入小姐，我知道每次去墓地后您都很难受。但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已经胜利了。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要向前看。”
“嗯，我知道了。”
硝子用手支撑着手术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有些遥远的记忆被唤醒，硝子想起来了，最初听到那个声音时，她确实…刚从墓地回来。
独自呆在医务室的午后，硝子靠在病床旁不知不觉睡过去。
在意识迷蒙间，硝子听到了那道声音。
【家入硝子，我会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
等到再次睁开眼，硝子确实如同声音所说，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
与灵幻相遇，与夏目相遇，再次与悟和杰相遇。见识了妖怪与人类的友谊，遭遇了七大不可思议怪谈，解决了化身玉藻前，剿灭了盘星教，扭转了佳子死亡的结局…
那是个比现在尘埃落定后，死气沉沉的咒术界好太多的世界。
有很多隐忧没有解决，也透着无尽的希望。那里太过美好……美好到像是硝子不甘心现状，在短暂休憩时为自己构建的美梦。
两段记忆在脑海里来回拉扯，一方是沉甸甸的现实，一方是只存在脑中的景象。
不，这里也未必是现实。
硝子将披散到额前的长发用头绳扎起来，她平静的望着周围，”原来这就是我的噩梦。”
【一切结束之后。】
从杰被宣告死亡那刻，在硝子都无法窥探的潜意识里，始终不愿相信，他们已经死去。
如此隐秘，隐秘到连她都没察觉，直到再此回归这个冰冷寂寥的世界，硝子才看清自己的内心。
她低低的笑出声，什么洒脱，什么抽离，什么冷眼旁观，见证了再多死亡又如何，她就是无法接受两个人渣的死亡。
硝子宁愿相信，自己因为某种原因被食梦貘拖入噩梦，也不愿相信，之前的种种，只是浮光掠影的泡沫。
她会找到办法回去的，一定会！
“伏黑！钉崎！大事不好了！”
粉色头发的少年，风一遍的冲进教室，因为太着急，在室内卷起一股烟尘。
钉崎野蔷薇对着手里的梳妆镜左右检查，满意的欣赏新买的口红。
“说吧，是去哪里执行任务。”
钉崎摸了下黑色眼罩，涩谷事变，她虽然活下来，但少了只眼睛，只能带着单眼眼罩。
黑色太沉闷了，她是不是该换成粉色的，不，还是浅金色好，配她的头发，
黑发清俊少年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书又翻一页，头都不抬。
“时间，地点，咒灵等级。”
“都不是。”
虎杖双手举过头顶，比了个大大的叉。
“家入小姐疯了！”
啪！
钉崎把手里的梳妆镜拍在桌子上，一拳锤到虎杖肩膀，“虎杖，我看你才疯了。你好歹动脑子想想，家入小姐会使用反转术式，什么病治不好。”
“精神病又不是身体损伤，应该不属于治疗范围吧。”
虎杖揉着肩膀，一本正经的反驳。
钉崎野蔷薇眉心一跳，用力箍住虎杖的脖子，“你竟然敢反驳我，我说能就能。”
伏黑惠叹了口气，有身边两人，他手里的书也看不下去。
将书放在，伏黑惠提高嗓音，“虎杖，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吵吵闹闹的两人，立刻收声，齐刷刷看着伏黑惠。
伏黑惠无奈扶额，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还是老样子……也挺好的。
伏黑惠冷漠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虎杖瞬间冲到伏黑身边，“伏黑，你刚才笑了吧。”
蔷薇拿出手机，对着伏黑咔嚓咔嚓狂拍照，“来，给姐再笑一个。”
“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伏黑惠嘴角瞬间拉平，一巴掌拍在虎杖脸上，把他推远，“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家入小姐，不要跑题。”
“对对。”
虎杖挠了挠脸，“我刚才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伊地知先生。他在坐在长椅上唉声叹气，我去跑过去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虎杖仔细回忆，“伊地知先生说，下午家入小姐在医务室休息，在被他叫醒后，就表现的很奇怪，甚至当着他面说，这里只是她的噩梦，不是真实的。”
“伊地知先生不敢刺激家入小姐，就假装没听见，先把她送回家去了。”
虎杖越说声音越低，“伊地知先生觉得家入小姐是太寂寞了，希望我们有时间多去看看她。”
三人沉默下来。
新宿大战已经结束一年，往日的少年都已经成长起来。
虎杖总是挂着阳光灿烂笑容的脸上，偶尔也会划过悲伤。
青涩的眉眼成熟坚韧，已经有了男人的轮廓。
虎杖回了老家，去了爷爷的墓地，将所有事情全都倾诉出来。
他没有辜负爷爷的期望，作为帮助他人的人而存在。
钉崎野蔷薇失去了左眼，齐肩的短发因为忙碌，忘记修剪，已经长过肩头。
依照五条老师的消息，她去见了心心念念的姐姐，实现了来到东京的心愿。
伏黑惠处理好了伏黑津美纪的葬礼，与真系一起，把禅院灭门的后续处理完毕。
咒术高层全被乙骨忧太杀死，新成立的总监部，继承了五条老师的理念，对咒术界进行改革。
摈弃家族，血统，咒力，尽最大程度保护小咒术师。
虽然咒术界的底色仍然是灰暗的，在修修补补中，所有人都相互扶持着，缓缓向前……除了家入小姐。
她的友人，老师，学弟全都离她而去。
“虎杖，家入小姐只是伤心五条老师的死亡，你以后说话别太夸张。”
伏黑惠打破了空气里的沉默，他推开椅子，双手插兜朝外走去。
在发现没人跟来时，伏黑惠侧头，“不是要去找家入小姐吗，你们不去我就去了。”
“喂，伏黑，不要想着自己先过去，等等我们。”
钉崎和虎杖连忙跑上前，一左一右将伏黑惠夹在中间。
三人的影子在地板上亲密挤在一起，他们再也不会经历分别。
叮咚！叮咚！
硝子打开门，撞入眼中的是一大捧娇艳欲滴的鲜花。
钉崎露出白牙，“家入小姐，我们今天要来打扰你了。”
硝子接过鲜花，看向站在门口的三个少年，笑了起来，“是伊地知告诉你们的吧。他就是太敏感了，我当时刚睡醒，意识不是很清楚，让你们担心了。”
硝子侧身，让他们看到客厅里摊开的行李箱，“我很多年没见过父母了，准备回家一趟。家里太乱了，我今天就不招待你们了。”
“原来是这样啊。”
虎杖松了口气，他笑着摸摸鼻子，“那我们就不打扰家入小姐了，要是您需要我们帮忙，尽管…嘶。”
虎杖不解的看着伏黑惠，“伏黑，你掐我干什么？”
伏黑惠视线落到硝子手腕的白痕处，这明显是才愈合不久的伤口。
家入小姐会使用反转术式，不可能陈年旧伤，说明这道伤口，就是她刚刚划破的。
伏黑惠一开始对虎杖说的没在意。
他从小就认识家入小姐，这个冷淡美丽的女人，拥有超乎寻常的坚韧和理智，是个清醒的近乎冷酷的家伙。
她怎么会分不清现实与虚假。
现在，伏黑惠发现自己错了。
家入小姐精神很可能真的出现了问题。
硝子将衣袖往下拉了拉，惠从小到大，都是个敏感的孩子。
硝子被伊地知送回公寓后，仔细检查了房间。
这就是自己住了十年的地方，每件家具，每个布局，她都了然于心。
如果是按照自己记忆搭建的噩梦，复原的一模一样倒也不奇怪。
在门铃响起时，硝子正用手术刀划破手腕。
不是都说梦里感受不到疼痛，硝子也想试一试。
硝子盯着血液从手腕流下，感受着传递到大脑里的疼痛。
竟然是疼的，硝子心中有一瞬间担忧，又很快被压下去。
噩梦搭建的真实很正常。
不能让外面的人等太久，硝子随意的将伤口治好，起身开门。
早知道来的还有惠，她会收拾的更妥当。
“家入小姐，我们帮你收拾吧，这样速度快点。”
伏黑惠一手拖着虎杖，一手拉着钉崎领子，直接越过硝子走进去。
硝子看着假模假样坐在沙发上的三小只，眼神瞬间恍惚。
前不久，她，悟，杰也坐在沙发上，讨论着吃寿喜烧的食材。
“你们先坐一下，我找找冰箱里还有没有饮料。”
硝子一眼就知道，虎杖和钉崎憋的难受，要不是碍于自己还在这里，早就抓着伏黑惠追问。
作为合格的大人，当然要体贴的给他们留下空间。
硝子将花束放到玄关口，转身进入厨房。
她漫不经心的打开冰箱门，刻意发出翻找的声音。
果然，看到硝子身影消失后，虎杖从沙发上跳起来，抓着伏黑惠的袖子，“家入小姐还要收拾行李回家，你怎么就直接进来了。”
钉崎双眼放光的看着硝子敞开的行李箱，“哇，这就是成年女性吗，我也想买这些衣服。”
“我怀疑家入小姐想要自杀。”
伏黑惠快速的将刚才的发现说出来，虎杖和钉崎瞬间坐直了身体，满脸严肃。
“所以，家入小姐真的以为这是梦吗？”
虎杖轻声开口，“她还是接受不了大家的死亡。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
钉崎猛的站起身，“我看家入小姐是之前过的太忙了，现在突然轻松后，失去了人生目标。”
“人就不能闲下来，我们帮家入小姐重新找到生活兴趣，这样她就能渐渐走出来了。”
“钉崎，你说的太对了。”
虎杖瞬间精神起来，“家入小姐喜不喜欢运动，我可以带她去打棒球，或者跑步。”
钉崎捂住虎杖的嘴，一脸受不了，“运动男，闭嘴吧。家入小姐肯定会喜欢插花，陶艺这些，也会喜欢逛街看电影。”
“不对，家入小姐不会喜欢这些文静的活动。”
“你才不对。”
两人又争执起来，他们扭头看向伏黑惠，“你认识家入小姐时间最长，你说她会喜欢什么？”
“…….”
伏黑惠沉默了，虽然他也说不好，但家入小姐作为曾经抽烟喝酒，打架逃课的不良，虎杖和钉崎提的那些肯定不行。
“喝酒吧。”
伏黑惠艰难的挑出了答案。
“硝子喜欢咖啡，还喜欢去打街机。打排球也很厉害，对了，她超级喜欢看恐怖片。”
五条悟哼一声，他挑剔的看着虎杖三人，“这三个小鬼就是我未来的学生？看起来很弱啊。”
“悟，他们很可爱啊。”
夏油杰与五条悟并肩站立，笑眯眯的看着三人。
明明从年龄上，他比三人还小，已经有了长辈的心态。
光团把他们送来后，五条悟和夏油杰就以灵体的方式，存在在硝子身边。
他们尝试呼喊，砸碎东西，但均没有用。
他们无法对这里产生任何影响。
“你总算愿意说话了。”
五条悟揽着夏油杰的脖子，“杰，这些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你就当看了个奇怪的电影，别想太多。”
“不，如果不是硝子，不是灵幻，我大概率会走向这个看到的结局。”
夏油杰摇摇头，“不过现在不会了。我很清楚，只留有咒术师的荒芜未来，不是我想要的。”
他没有资格为每个努力活下去的普通人选择他们的命运。
“他们现在所做的，我们也可以做到。”
夏油杰坚定的说，“应该由我们给他们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
说完后，夏油杰穿过厨房，看着微笑靠在墙边，听着外面讨论的硝子。
他虚虚摸着硝子的头发，“我们要赶紧把硝子带出去。她在这里太寂寞了。”
“我们三人的未来，肯定不会是现在的结局。”
“那是当然！”
五条悟蹲在硝子面前，仰头看着硝子，有些郁闷，”头一次被硝子忽视的这么彻底。”
“喂，硝子，帅气的五条大人来救你了，赶紧找出噩梦的出口，我们一起出去。”
五条悟不甘心的伸手想要拉住硝子的手腕，手中除了空气，再无其它。
他们就站在硝子面前，却像两个世界。
“悟，我们必须找到能让硝子看到我们的方法。”
夏油杰看着硝子头顶的沙漏，金色细沙正在一点点从细窄缝隙漏到下面。
这是光团给他们的提示。
等沙子全部漏下去，被凝固的时光会继续流动，到时候，硝子会在睡梦里死去。
“既然把我们送进来，干脆给我们具身体。”
“不要抱怨了，我刚找遍附近，挑出了你们能附身的身体，现在跟着光走。”
细微的光线，从他们面前延伸，指向窗外。
五条悟和夏油杰立刻毫不犹豫穿墙出去，一路跟着来到了…宠物店里。
五条悟瞪大了眼睛，有着雪白蓬松毛发的布偶，正百无聊赖的趴在笼子里。
蓝宝石的眼珠与苍蓝的的眼睛相对后，布偶一脸不屑的移开。
“它竟然敢看不起我。”
“悟，它不是看不起你，是根本看不到你。”
夏油杰弯腰打量另一个笼子里的宠物，眼神飘忽不定。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热切的看着笼子外，每当有人走过，就激动的在里面转圈圈，毛茸茸的大尾巴摇的呼呼作响。
嗯，是只精力旺盛的边牧，黑白两色毛发浓密顺滑，四肢修长有力。
夏油杰勉强安慰自己，至少从狗的角度来看，长得很漂亮。
“只有这两个，你们爱用不用。”
“我只有这一次和你们沟通的机会，你们一定要在时间结束前，让硝子找到噩梦出口。”
声音这次彻底消失。
人来人往的宠物店，五条悟和夏油杰面色沉重，
“悟，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硝子看到我们。”
夏油杰盯着眼前的边牧，对方正咧着嘴傻笑。
拼命做了心理建设后，他闭眼钻了进去。
五条悟用手指戳着布偶的脑袋，也钻了进去。
懒洋洋的布偶猛的坐起来，黑白边牧沉稳的站在笼子里。
一狗一猫隔着笼子对视后，全都傻眼了。
光想着要有个身体，他们忘了考虑怎么从笼子里出来。
“喵呜！”
“汪汪汪！”
凄厉的猫狗叫声瞬间充斥整个宠物店。
第124章
“果然还是需要养只宠物。”
在经过无数次讨论后, 虎杖三人总算是达成共识。
不是都说宠物能治愈人的心灵，家入小姐养只宠物，肯定就能让心情变好。
而且养宠物很占时间, 家入小姐就不会乱想了。
听到外面商量出结果, 硝子善解人意的拿出三瓶啤酒，走出厨房。
“这是我珍藏的啤酒，你们可以尝一尝。”
冰冷的铝罐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精准的落到三人怀里。
虎杖慌乱的将啤酒放到茶几上, 表情像是见了鬼。
“家入小姐，我….我还不到喝酒的年纪。”
虎杖闭眼狠心拒绝了硝子的好意。
另外两人也默契的将啤酒发到桌子上, 用行动表示他们不喝。
硝子靠在门边，心中泛起一丝失落。
终究还是不一样。
这样比起来，他们三个里, 只有悟勉强算是不抽烟不喝酒的乖孩子。
想到和杰在宿舍喝酒的时光，硝子不自觉的笑出声。
就连迟钝的虎杖，都敏锐的发现，家入小姐虽然在笑，但注意力完全不在他们身上。
他们三个彼此交换了眼神，最后蔷薇在虎杖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疼的虎杖蹭的站起来。
硝子假装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虎杖, 怎么了, 是之前的伤还没好吗？”
“没有，没有, ”
虎杖支支吾吾, 在两个同期眼神催促下, “就是狗很可爱，家入小姐有没有兴趣养一只。”
“我朋友家里有一窝刚出生的小狗, 可以给你送来一只。”
钉崎目光绝望，虎杖这个大傻子，他哪来的养狗的朋友。而去他们只说让家入小姐养只宠物，怎么就变成养狗了。
伏黑惠轻咳了一声，眼睛盯着手指，“其实养猫也不错。我朋友家母猫刚生了一窝小猫，我明天给您送来吧。”
钉崎更绝望了，伏黑这个冰块脸，除了他俩，还有谁受得了他。
这两个傻子，要是家入小姐答应下来，他们从哪里变出来两只幼崽。
“好啊，我其实挺喜欢猫狗的，你们可以都送过来。”
硝子看了眼时间，“我带你们去吃晚饭吧。这附近有家烤肉，味道很不错。”
没想到家入小姐真的答应了，虎杖和伏黑冷汗直接冒下来。
“家入小姐，您不是还要去看望父母，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去也一样。”
硝子笑的格外温柔，她本就是随便找的借口。
其实硝子并没有做好见父母的准备，在原本世界里，她们的关系…并不熟悉。
虎杖心里暗自嘀咕，他怎么觉得家入小姐是故意的，就好像知道他们的目的。
只能说虎杖的超直觉再一次成功。
人声鼎沸的烧烤店里，三人在椅子上坐立不安。
眼前烤的滋滋冒油的烤肉，都吸引不了他们的兴趣。
硝子喝着点的柠檬茶，帮他们翻着烤肉。
见逗弄的差不多了，硝子缓缓开口，“其实没必要麻烦你们的朋友，这附近有个宠物店，吃完饭后我准备去买一只鹦鹉。”
“家里太冷清了，买只鸟应该会热闹很多。”
硝子知道，虎杖他们关心自己，如果她拒绝所有的提议，只会让他们越发紧张。
不如配合他们，会省下很多麻烦。
虎杖差点感动的哭出来，家入小姐果然很善解人意。
他竟然还怀疑对方，太不应该了。
“我求求你们别叫了，顾客都被你们吓跑了。”
还没进到宠物店，硝子就听到一个女生濒临崩溃的声音。
风铃声传到屋内，双手合十对着笼子不断鞠躬的店主，赶紧起身。
她迅速整理下衣服，将身后的笼子挡住，露出热情的笑容，“欢迎光临。”
硝子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上去，店里貌似出了点问题。
“哇，好漂亮的鹦鹉。”
自告奋勇，要帮着硝子挑选宠物的三人，毫无所觉的走进去。
钉崎对着鸟笼里的鹦鹉双眼放光。
通体黄绿色，头羽和背羽有黑色条纹，犹如虎皮一般，只是小巧可爱的虎皮鹦鹉。
它在笼子里上上下下跳动，看到钉崎走过去，扑簌簌展开的翅膀，“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声音尖细，动作灵动，逗得钉崎不停发笑。
“家入小姐，不如就买这只怎么样……”
“喵呜！”
“汪！”
钉崎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想起的猫狗声打断。
叫声急促有力，气急败坏，似乎钉崎说了什么不能忍的话。
“客人们，不好意思，今天店里出来点问题。”
店主挂上的微笑立刻垮下来，她尴尬的扯着衣角，将被挡在身后的笼子露出来。
毛发蓬松，如同巨型毛绒团子的布偶贴着笼子，爪子穿过缝隙拼命朝外伸，还不断对着硝子的方向喵喵的叫。
另一个笼子里关着的边牧，虽然稍微矜持点，但也是将狗脸紧贴着笼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直勾勾看着硝子，嘴里不断发出低吼，身后的尾巴非常诚实的左右摇晃。
店主热切的看着硝子，“它们很喜欢你啊，客人考不考虑养只猫或者狗？如果要想要两个都要也可以，我可以给客人打八折，不，六折，要不你开个价，免费也行。我还赠送猫窝狗窝，牵引绳，粮食，饮水器。”
店主都快被这两只折磨疯了。
向来懒洋洋的布偶，今天跟嗑药似的，在笼子里四处乱撞，还不断发出愤怒的叫声。
每个试图安抚它的店员，都被挠了一爪子，哭着去医院打针，导致店里只剩下她。
向来傲慢的蓝眼睛，看人越发盛气凌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样子。
要不是还没到年纪，店主恨不得直接把它带去医院阉了。
另一只边牧，更离谱，店主都怀疑它成精了。
每个来安抚布偶的店员，或者是客人，都会被边牧吼一嗓子，然后边牧就用爪子挠笼子上的锁，让给它打开。
有些客人觉得有意思，想摸一摸边牧。平时都很配合的边牧，直接呲着牙，用眼神把人给吓退。
这俩货一个比一个傲慢，堪称赶客小能手。
现在见它们对硝子如此热情，店主恨不得现在就把它们打包送给硝子。
“家入小姐，我看它们脾气不好，要不我们还是看鹦鹉吧。”
虎杖盯着布偶和边牧看了半天，他的直觉在不断发出警告，这两只动物很危险，不要靠近！
布偶狠狠瞪了虎杖一眼，这就是他教的学生，一个个都在帮倒忙。！！
虎杖睁大了眼，刚才布偶的神态好像五条老师啊。
虎杖一巴掌打在脸上，他一定是晕头了，五条老师早死了。
店主姗姗的笑了笑了，“其实它们脾气平时挺好的，就是今天稍微有点，有点……”
店主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能昧着良心夸下去。
几个小时时间，她就被这俩大爷折腾了老了好几岁。
硝子没有着急答复，她走到笼子身边，蹲下身，伸手想要摸布偶的爪子。
“客人，小心…”
店主话还没说完，就长大了嘴巴。
一下午挠伤十几位店员的布偶，乖巧的把爪子收起来，露出粉嫩嫩的肉垫，任意硝子捏着。
水汪汪的蓝眼睛仰望着硝子，娇滴滴的叫出声，“喵～”
店主瞬间抖了三抖，这小夹子音，和之前得了躁郁症简直判若两猫。
硝子收回捏肉球的手，顺便在边牧脑袋上撸了把。
黑白配色的大狗温顺的低着头，任凭硝子抚摸。
“这位小姐，它们很喜欢你，你忍心不带它们走吗？如果你不愿意要它们，我只能把它们送走了。毕竟你看它们呆在店里，我的生意也没法做。”
店主看出硝子并不讨厌，赶紧卖惨，力争将两个大爷成功送走。
硝子沉默半响，在两双可怜兮兮的眼睛下，轻轻点头。
“好。”
听到硝子愿意买下他们，五条悟和夏油杰瞬间送了口气。
不枉费他们出卖色相。
“客人，希望这两个小家伙能给你带来好运。”
店主乐颠颠的将牵引绳交给硝子。
本来硝子让把它们放出来时，店主还有些犹豫。
在看到它们乖乖蹲在硝子身边后，立刻放心下来。
这是来拯救她的温柔天使。
店主站在门口，目送着硝子牵着边牧和布偶离开。
“已经很晚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还要给这俩个小家伙收拾房间。”
硝子让虎杖他们先回去。
三人虽然有些犹豫，但见硝子都有心情养宠物，短时间应该不会自杀，也就离开了。
“现在，就剩下我们了。”
硝子低头，五条悟和夏油杰期待的看着她。
硝子一定是认出他们了。
第125章
硝子肯定认出了他们才怪。五条悟不满的在侧卧……
硝子肯定认出了他们才怪。
五条悟不满的在侧卧里爬上爬下, 用爪子拨弄着书架上的小饰品，希望能引起硝子的注意。
白色的细毛，飞散在半空, 给地上铺上了薄薄的地毯。
“悟, 你先别乱动。”
夏油杰用爪子捂着鼻子，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现在的嗅觉格外灵敏，细小的猫毛对他堪比生化武器。
“杰，硝子怎么能认不出我们？”
五条悟跳到床上, 在柔软的被子上蹲着，非常不可思议。
虽然从常理来说, 他们已经死了，附身的又是动物，硝子认不出他们很正常, 但夏油杰也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失落。
硝子在把他俩带回家后，非常温柔的将他们带着侧卧，给准备了水和食物。
一猫一狗就蹲在地上，期待着硝子什么时候和他们打招呼。
结果，硝子只是微笑的警告他们不要乱叫后，就关门离开卧室了！！
五条悟当时就不满的想冲出去, 一头撞到门板上, 整团猫又被弹回去。
本想气愤的叫两声, 想到硝子的吩咐，五条悟又硬生生憋回去。
等回去后, 要狠狠宰硝子一顿。
五条悟在脑子里翻遍了一百零八道甜品, 才算是平稳了下来。
“硝子到底在忙什么？”
五条悟无聊的甩着尾巴, 蓝眼睛懒洋洋的半眯起来。
附身到布偶身上，五条悟也被猫的习性影响。
简而言之, 他困了。
夏油杰将耳朵贴在地板上，仔细听了一会，“硝子在打电话，对面应该是她父母。”
听了一会后，夏油杰越来越沉默。
边牧跳上床，用尾巴扫过快睡着的布偶，“悟，别睡了，硝子明天好像要出远门。我们要是被她寄养出去就糟糕了。”
快合上的猫眼，瞬间瞪得滚圆。
“她才把我们买回来，不会这么残忍地把我们丢下吧。”
五条悟越说声音越低，好吧，硝子确实能干出来。
咔哒，门锁转动，硝子握着手机走进来，罕见的带上一丝头疼，“你们再叫下去，我就要被邻居投诉了。”
硝子没养过宠物，但她也听说过猫猫狗狗搬进新家后不适应，容易产生应激，本以为这两只不会，没想到在她打电话期间，叫声就没停过。
硝子忍不住想歪了，难道它们在宠物店里乖巧的表现都是为了找个长期饭票。
她用指尖点在边牧湿漉漉的鼻子上，“小家伙，要乖乖听话，不要乱叫。”
酥麻的触感从鼻尖传遍全身，夏油杰感觉他浑身毛都炸开了，整只狗还没来的及跑开，硝子就顺着厚实的皮毛，沿着脊背一路撸下去。
太舒服了！
夏油杰扑通摊在地上，享受的眯起眼，尾巴在身后疯狂扫着地板。
这都是狗的本能，和他无关。
夏油杰在内心迅速说服自己后，愉快的享受起来。
五条悟哼哧哼哧笑起来，杰太没骨气了。
“过来，该你了。”
硝子对着床上的雪白布偶猫招手，刚还在嘲笑杰的五条悟，立刻蹭的蹿下床。主动把脑袋凑到硝子手底下，喵喵喵叫个不停。
硝子惊讶的挑眉，原来布偶这么黏人。
她伸手摸向扫帚似的大尾巴，很快，地上又多出一摊猫饼。
“好了，我不关门了，你们可以随便逛逛。”
硝子收回撸猫撸狗的手，看着身上沾满的黑白毛发，有些无奈。
养宠物好麻烦啊，对了，还需要起名硝子一愣，她默然站起身，这里又不是真的，她不需要考虑这些。
原本摊在地上的边牧和布偶，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变化。
它们同时睁开眼，发现硝子已经转身去到主卧室。
“硝子有瞬间，是不是想要好好养我们。”
五条悟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耳朵。
“悟，我们还是尽快让硝子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去硝子的书房找找纸笔，把情况写下来。”
夏油杰说着，已经跑出了侧卧，两脚之力，前爪搭在书房门把手上，将门推开。
五条悟酸溜溜的哼了声，它附身的布偶猫才三个月大，连边牧一半都赶不上，力气也小不少。
这让最强的自尊心有一丢丢受挫。
硝子住的公寓是三室两厅，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已经是绝大多数人不可能拥有的房子。
当时高专问过硝子，需不需要豪华公寓的大平层。
被硝子嫌弃麻烦拒绝了，反正她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医务室。
“杰，你怎么还不快写？”
五条悟溜进书房时，发现夏油杰正叼着钢笔，眉头紧皱的趴在书桌上。
一只狗做出如此愁眉苦脸的表情，也是难为它了。
他凭借着绝佳的弹跳力，轻盈的越到书桌上，看到被狗爪子按住的纸张上还是一片空白。
毛茸茸的猫耳朵抖动两下，五条悟伸出爪子，从夏油杰
“悟，你试一下吧。”
狗耳朵耷拉着，慢吞吞的从椅子上跳下来。
他们附身到猫狗身上后，情绪都比平时更加鲜活。
毕竟动物的心情，从来不会遮掩。
五条悟一屁股蹲在纸张上，两只前爪将钢笔用力夹起来，歪歪扭扭在纸上写下。
“老子是五条悟”六个大字。
墨水很快由浓转淡，从纸张上消失无踪。
五条悟皱着眉，又重新写了一遍。结果仍然相同，在桌子上摊开的，始终是一张空白的纸张。
他留不下任何非此世界的信息。
“我刚才也试了几次，不仅是墨水，用水渍写下的痕迹也很快会消失。规则不允许我们留下和‘现实’相冲突的信息。”
夏油杰在书房里乱转，他试图找出另外的方式，至少要给硝子点提示，让她确信这里是梦境。
很快，他的视线聚焦到书柜最上层，那里有一盒拼图。
墨迹可以挥发，水渍可以被擦干，拼出来的图形，总应该能留下。
“悟，你看书柜上。”
好友的默契，让五条悟迅速明白夏油杰的想法。
整只猫纵身一跃，顺着书柜边缘蹿上了最上层，侧身站在边上，开始用爪子拨弄拼图盒子，将它一点点向下推去。
夏油杰已经等到下面，随时准备接住。
就在这时，雪白蓬松的尾巴，不听话的晃动一下，好巧不巧，正好扫到下层放的水晶球上，圆溜溜的球体，立刻朝下滚去。
夏油杰原本是等着接住拼图，却被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球砸中鼻子。
狗的鼻子上遍布无数敏感细小的神经，这一砸，夏油杰实在没忍住，直接跳起来，整个身体撞到了书柜上。
夏油杰附身的边牧，体型健壮，身体修长，是个非常漂亮健康的成年大型犬。
它全力撞击下，整个书柜立刻开始距离摇晃。
五条悟的平衡性，嗯，确实不如正统猫强，他立刻跟着左摇右晃，突然脚下一空，他立刻将爪子伸出来，想要扒住书柜。
他高估了现在身体的长度，爪子确实抓到东西，可惜不是木板，而是书柜里的书，他四肢飞快滑动几下，书本一个接一个，被他扔到下面。
夏油杰才从砸懵的状态里恢复，它第一时间用身体抵住书柜，防止书柜整个倒下来。
下一秒，地上就出现了一小堆书山，最后落下一只焉头耷耳的小猫。
五条悟看着身下散乱摊开的书本，很多都是医学类的工具书，应该是硝子大学期间买的。他又看着已经被掏空大半的书柜，目光绝望。
“杰，要是硝子把我赶出家门，你记得给我送吃的。”
夏油杰也很绝望，“悟，我应该会和你一起扫地出门。”
它们在书房里折腾的动静，硝子不可能会听不到。
“你们是要把家拆了？”
她头疼的看着满地狼藉的书房。
在听到书房传来动静后，硝子心中就涌上不妙的预感。
她赶来后已经晚了。
水晶球上摔出了无数裂纹，拼图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碎片落得到处都是。
分门别类整齐摆在书架上的书，全都混在一起，堆在地上。
书桌上摊开的空白纸张上，全是梅花状的脚印，黑白的毛发，散落在上面。
放在笔筒里的钢笔，大咧咧敞开口，墨水已经在桌面晕出一小片黑色。
边牧和布偶都低着头，两爪并拢，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蹲坐在硝子面前，努力降低存在感。
“你们两个明天没有小零食了。”
硝子沉默一下，还是认命的蹲在地上，将散落的书籍捡起来。
自己鬼迷心窍买下的宠物，只能先养着。
欸？
五条悟和夏油杰交换了个震惊的眼神，竟然没有挨骂！
硝子对宠物好宽容啊。
要是他们敢把硝子的书房弄乱，绝对会被拉黑。
看来附身到宠物身上，还是有点好处。
散落的书籍被一本本拿起，放回原位。水晶球被扔进垃圾桶，拼图被收拢进盒子，桌面收拾干净。
五条悟和夏油杰在硝子脚边走来走去，想要帮忙，又插不上手。
他们还没找到合适的方法，告诉硝子他们的身份。
硝子弯腰捡书的动作一顿，她望着被压在最下面的相册，有些恍惚。
“你们把它找出来了。”
硝子干脆跪坐在地上，将相册拿在手里，轻柔的抚平了上面的灰尘，眉眼中全是怀念。
“这样看来，确实已经过去好久了。”
有情况！
白色毛团无声的落到硝子膝盖处，黑白打大狗蹲在硝子身边，三人一同看向硝子打开的相册。
正对着他们的照片上，短发的硝子对着镜头笑的格外灿烂，脸上毫无阴霾。
那是五条悟和夏油杰最熟悉的样子，最开心的硝子。
在她左侧的夏油杰满脸不爽，对着镜头竖起中指。
右侧的五条悟将墨镜推到脑袋上，笑嘻嘻的对着镜头抛媚眼。
“这是当时打游戏后，杰惨败给我和悟，被迫照下的一张。”
硝子伸手摸了下五条悟的脑袋，像是在和它解释，又像是在和记忆中的自己对话。
硝子将相册放到最开头，同样是夏油杰在左，硝子中间，五条悟在右侧，三人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站在高专校门口，拍下的合照。
“这是当时刚入学时照的，因为第一次见面，大家都稍微伪装了一下。”
硝子没忍住笑起来，“虽然只装了不到一秒。”
她指尖翻动，来到下一张。
还是同样的位置，还是同样的站位，三人正对着镜头做鬼脸，夜蛾老师半张模糊的脸出现在照片里，对着他们怒吼。
下一张是五条悟单脚踩在倒塌的石柱上，对着镜头比耶。
硝子拿着手术刀，懒洋洋的戳着地上死去的咒灵。
夏油杰则是坐在一块碎裂的石板上，单手托腮，笑的格外温柔。
“这是我们三个第一次出任务，五条非要拍照留念。”
接下来是张五人合照。
三人举着奖牌，洋洋得意的展示给歌姬和冥冥。
“当时参加姐妹交流会，五条和夏油一小时速通了比赛，从那之后，京都方面就禁止他们参赛。”
硝子继续向后翻，浓艳色彩的一张，引入眼中。
三人穿着浴衣，手里拿着苹果糖，走在烟火缭绕的小摊之间。
在他们背后，是绚烂绽放的烟花。
“这是一年级夏天，我们溜出去参加烟火大会。”
下一张，又是五人照片。
不过，这次多出来的，是笑容爽朗的黑发大眼睛少年，以及眼神平静的黄发少年。
“当时上了二年级，灰原和七海也入学了，高专又热闹不少。”
下一张，三人肩并肩，坐在沙滩上，观看夕阳沉入海底。
“这是去海边度假….出任务时拍的。”
夏油杰和五条悟脑袋都快伸进相册里，虽然他们已经看到了未来，但那更像是影片，没有实感。
硝子的讲述，让他们仿若真的亲身体验了，那段美好的时光。
少年相识，意气相投，同窗学习，至交好友….
夏油杰和五条悟不满足只看这些，他们迫不及待，想要亲手创造这些回忆。
硝子轻快的声音低下去，她摩挲着手下的照片。
“这张…是杰离开后，五条给我过生日时拍的。”
照片里，一个造型华丽繁琐的蛋糕被放在桌子正中间，坐在主位的硝子，头戴生日帽，冷淡的看着镜头，眼底已经带上了淡淡的青灰。
长手长脚的白发少年，戴着墨镜，坐在左侧对着镜头露出浮夸的笑容。
一只黑色的爪子，按在照片中空荡荡的椅子上，边牧微笑着吐出舌头，轻轻舔了下硝子的侧脸。
湿漉漉的触感，让硝子忍不住发笑，她伸出手摸着边牧浓厚的毛发，“你是在安慰我吗？其实没有必要，他一直都在。”
是的。
画面里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无论是刀叉，碗碟，还是椅子，都是三份，他们两人默契的留下杰的位置。
硝子不再慢慢翻看相册，而是飞速的扫过后面，反正也没有几张了。
在之后，她的头发越来越长，笑容却越来越少，黑眼圈和疲惫，如同焊在脸上的妆容，再也无法抹去。
肆意嚣张的少年，成长为不怎么正经，却异常可靠的老师。
逃课喝酒抽烟的不良少女，活成了看淡生死，漠然疏离的硝子医生。
随着回忆越过，过往的记忆也越发清晰……也越真实。
它在不断提醒硝子，这里才是真的。
笑意从硝子眉眼消散，她用力握紧相册，将它猛的合拢，重新放回书架最里面。
“这就是我和两个人渣的故事，是不是很无趣。”
边牧和布偶将头摇的飞快，如同一黑一白两个大号拨浪鼓。
硝子惊讶的睁大眼，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过身边的两只能听懂。
硝子认真的打量身边的两只宠物，疑惑的眨眨眼，她竟然从这两只身上，看到熟人的影子。
“五条？”
“夏油？”
硝子迟疑的喊出来。
五条悟和夏油杰眼睛瞬间亮起来，硝子认出他们了！
边牧和布偶刚准备点头，却发现他们身体僵硬如石头，一动都无法动。
硝子等了几秒，边牧和布偶都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似乎硝子刚才发出的，只是无意义的音节。
果然是她想过了。
如果这里是噩梦，他们不可能进来。
如果这里是现实，他们早就躺在墓地。
如何是哪种情况，硝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们，更何况是从两只宠物上。
“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带你们去旅游。”
硝子将布偶猫放到地板上，催促它们离开。
夏油杰在侧卧听得没错，硝子明天确实要出门。
和父母通过电话后，硝子才知道，他们现在根本不在东京居住，而是回到了乡下老宅。
印象里，她才刚和父母过完新年。而在这里，她切切实实多年没和他们联系。
电话接通后，美都甚至没有听出硝子的声音。
在知道打电话的是硝子时，美都隐含激动又小心翼翼的心情，从听筒里传到硝子身边，打消了她的犹豫不定。
她要去见见父母，也要去看看记忆里熟悉的村子，现在的样子。
硝子进入卧室后，五条悟才将憋着的气发出来，他愤怒的用猫爪不停抓挠地板，“可恶，可恶，明明硝子都认出我们了。”
夏油杰将头贴在地板上，目光对准硝子的房间。
“看来我们无法用任何手段，向硝子承认我们的身份。”
夏油杰有些郁闷，“那光团让我们进来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让我们陪在硝子身边？”
“杰，我们一定能找出办法的，规则算什么，老子一定会打破它。”
“现在，睡觉！”
两只圆溜溜的蓝眼睛几乎要喷出火，五条悟放下狠话，然后昂首挺胸来到硝子卧室边。紧急着，他鬼鬼祟祟朝里看了一眼，顺着墙边悄无声息溜进去，跳到硝子枕边的位置，将自己团成一团白棉花，将脑袋埋进身体里。
很快，小呼噜声就响起来。
夏油杰本想提醒悟注意点，但转念一想，这里毕竟是噩梦，还是睡在一起安全。
他也就心安理得蜷缩成一大团，睡到硝子身边。
床垫猛的向下塌陷，硝子迷迷糊糊的睁眼，伸手摸索，在摸到毛茸茸热乎乎的躯体后，她又无奈的闭上眼，还顺手将被子一角，搭在边牧身上。
硝子此时还没意识到，她竟然从没对这两只奇怪的宠物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戒心。
第126章
三人手指相触的瞬间，万籁俱静，梦境碎裂！
“你们两个要乖乖呆在车上, 不要乱动。”
硝子刚把车门打开，边牧和布偶就蹭的跳上后车座，生怕硝子把它们被丢下。
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硝子, 毛茸茸的脑袋同时点头。
硝子忍不住笑出声, 她现在稍微有点理解，养宠物的人心情。
确实….挺可爱的。
硝子转身进入驾驶座，带上墨镜，转动钥匙, 车身微微震动，窗外的高楼飞速倒退, 五条悟兴致勃勃地观察外面环境。
“杰，我们像不像是去郊游！”
“嗯，确实。没想到有天能坐上硝子的车。”
夏油杰将头挤进前方两个车位中间的空隙, 歪着头仔细盯着方向盘。
纤细的手指稳稳握住方向盘，时不时微微转动。
其实夏油杰到现在，还是不习惯硝子长发漠然的样子。
虽然他很清楚，这就是硝子，但这不是，他想象中硝子未来的模样。
她应该始终是开心的, 笑着的。
“不要一直看着我了, 去和你朋友坐一起。”
硝子目光直视前方, 她伸手在边牧头上摸了摸，把它又推回去。
从开车后, 低低的狗叫和猫叫混在一起, 带着压制不住的兴奋。
醒来后的孤独感, 都在它们吵闹中消散不少。
虎杖他们的提议，竟然出乎预料的有效。
开了几个小时后, 高楼逐渐退出视野，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房屋。
钢筋水泥被空旷的麦田取代，硝子将车窗打开，乡野的空气吹进车内，带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这是硝子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硝子认为她刚刚离开这里，但对于这方土地而言，她从未来过。
硝子将车开到记忆中的位置，她没有着急下车，而是靠在车座上，侧头打量老宅。
墙壁越发斑驳，靠近地面的砖块已经裸露出来。记忆中只到她腰部的蔷薇，已经越过墙头，肆意展示娇艳的颜色。
之前，是美都和敏行，将硝子送来这里。
现在，由她来找父母，来找多年未见的他们。
硝子双手不自觉紧握方向盘，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都老实的趴在后车座上，也不再吵闹。
不知过了多久，硝子从车上下来，她按响了已经泛黄的门铃。
“来了。”
熟悉的声音，自门后响起。
美都客气的笑容在看到门口的硝子时僵在脸上。
她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用手揉着眼睛，“硝，硝子，你，你，我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
昨晚接到硝子的电话，美都已经很满足，她没敢奢求硝子会过来。
她知道硝子的世界与他们不一样，所以这么多年，美都都只是在心中默默思念硝子。
但现在，硝子就出现在她面前。
“硝子，我听说你们把咒灵打败了，是不是你以后可以不这么忙？”
美都试探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挽上硝子的胳膊。
在发现硝子没有拒绝后，美都悄然长出皱纹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笑容。
死灭洄游之后，咒灵的事情在日本已经不是秘密，美都除了在心里为硝子祈祷，也无法做别的。
硝子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美都染霜的鬓角。
从来都稳定的双手，此时竟然在微微发颤。
父母在硝子记忆里，还停留在事业正旺的中年时期，她从未想过父母老去的一天。
硝子抬眼，越过打理整洁的院子，看向站在玄关处的敏行。
记忆中高大挺拔的父亲，背部微微佝偻，他不再是西装革履的打扮，而是穿上了轻薄的浴衣。
乍一看，硝子甚至以为，是某个平常的放学后，希林站在门口迎接她回来。
“不要在门口站着了，赶紧进屋来。”
敏行平静的说道，只是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出他情绪的激动。
五条悟和夏油杰老实的跟在硝子身后，走进房间内。
注意力全被硝子吸引的美都，此时才注意到进来的边牧和布偶。
她赶紧去厨房拿了两个碗装上清水放在地上，见它们乖乖的趴在地上，也不乱叫后，美都忍不住夸了好几句。”硝子，这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吃点。”
晚上，美都做了满满一桌子饭菜，不停的催促硝子多吃点。
敏行拿出了珍藏的美酒，给自己和硝子倒上。
阔别多年的家人，重新聚在一起，美都絮絮叨叨，不断问这硝子这些年的经历。
多年压抑的母爱，思念，在见到女儿后，再难也遏制。
硝子挑着记忆里有趣的事情，讲给了美都和敏行。
那些晦涩的记忆，就不必要他们知道。
“硝子，你继承了希林的好酒量。”
敏行已经有些喝晕了，硝子还是面不改色，一杯接一杯喝下去。
“如果工作不忙，就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吧。爸爸还是能养得起你。”
敏行声音含糊，就像是喝醉后的呓语。
如果不仔细听，甚至都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趴在地上的边牧和布偶瞬间支起了耳朵，它们眼睛紧紧盯着硝子，肌肉不自觉紧绷起开。
硝子头上的沙漏还在持续向下流，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算多。
五条悟动了动爪子，被夏油杰迅速按住。
最终，他们只是安静的等着硝子答案。
硝子用指尖摩挲着酒杯边缘，久久没有回答，室内的空气变得有些沉闷。
“时间不早了，硝子我给你把房间收拾出来，先去休息吧。”
美都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她有些慌乱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匆匆往楼上走去。
敏行将酒杯的酒水一饮而尽，“硝子，在走之前，多陪陪你妈妈吧。”
美都和敏行渴望的目光，沉甸甸的压在硝子心头。?
最终，硝子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边牧和布偶，藏在院子的草丛里，召开秘密会议。
因为美都做饭太好吃，他们的体重蹭蹭蹭上涨，草丛都快掩盖不住他们的身型。
“杰，硝子已经呆了三天，你说她是不是不想走了。”
“如果硝子真的喜欢这里，”
夏油杰有些纠结，他本觉得硝子独自太寂寞了，但现在，她有父母的关心，那些学生也很在意硝子，其实，这里对硝子而言，也不差。
只要她不醒来，就可以永远活在父母关爱，学生关心的环境下。
“杰，你又开始乱想。”雪白猫猫伸了个懒腰，蓝眼睛微微弯起，“你不要忘记一点，这里是硝子的噩梦，就算看起来很好，硝子也一定不喜欢这里。”
雪白猫猫昂首挺胸，带着显然易见的傲气，“毕竟这里可没有我们。”
“是啊，硝子怎么不会选择我们。”
“原来你们在这里。”
草丛传来窸窣的声音，夏油杰和五条悟警觉的回头，又立刻心虚的低下头，有种自吹自擂被抓包的尴尬。
硝子一挑眉，这是背着她偷偷做坏事，而且这表情…….硝子若有所思，她想到上次试探的结果，按下想要脱口而出的两个名字，将手里的牵引绳套在它们脖子上。
“走吧，带你们出去逛逛。”
熟悉的街道，陌生的目光。
在她记忆里，前不久还热情和自己打招呼的叔叔阿姨，都已经白发苍苍，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混杂着好奇和警惕。
对他们而言，家入硝子只是个从大城市来的陌生人。
硝子一手插兜，一手牵着两根绳子。在她前面，矫健漂亮的黑白大狗和通体雪白的布偶猫，气势汹汹，对着不友好的目光，狠狠回瞪回去。
俨然是这位冷美人的保镖。
“小姐，学生还在上课，外人不能进去。”
直到被保安拦住，硝子才意识到，她不知不觉来到了早藤中学。
“我以前是这里的学生，想拜访下大石黑老师。”
保安隐含怀疑的看了硝子一眼，只是让她等着，然后回到保安室联系大石黑。
硝子安静的靠在墙边等待。
很快，保安又走出来，他这次不再掩饰怀疑，“大石黑老师明确说，他教的学生里根本没有叫家入硝子的，你到底是谁？”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硝子摇摇头，径直离开。
保安张了张嘴，高挑纤细的身影，孑然一身，那股自带的疏离浸透骨髓，仿佛此世之人与她毫无牵挂。
“等等，要不然我给你申请一下。”
保安鬼使神差的开口，在这瞬间，他突然有点心疼这个陌生人。
硝子没有回头，只是背对保安挥挥手，“不用了，这里没有我要见的人。”
她要见的大师黑老师，不在这里。
走出学校之后，硝子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里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她生活过的痕迹。
硝子用手指轻轻敲击额头，当发生的事情只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她要如何证明，记忆的真实性，又该如何离开这里。
抑或是，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世界，她根本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手中突然传来巨大的拉扯，硝子因为注意力不在手上，牵引绳立刻飞出去。
老实跟在硝子身边的边牧和布偶，拖着牵引绳飞快的朝前跑去，很快消失在街角。
“你们两个不要乱跑。”
硝子压下心中的迷茫，赶紧去追已经跑远的两只宠物。
紧闭的街铺大门处，边牧和布偶蹲在地上，不停的用爪子拍打玻璃门。
“来了，来了。”
洪亮的男声从里面响起，一张坚毅硬朗的面容，从门口探出开，他先是疑惑的看着四周，“没人啊。”
紧接着，视线下移，对上门口的一猫一狗。
“你们…….”
话刚说出口，两道残影从男人脚边穿过，不客气的跑进屋里。
“喂，你们主人呢？”
男人有些生气，他抄起店门口放着的扫把，准备将不请自来的两只宠物赶出去。
“不好意思，我的宠物给你添麻烦了…….登势月见君。
登势月见吃惊的回头，长发披肩的漂亮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微笑的朝他道歉。
硝子顺着它们的踪迹跟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登?*? 势成衣店”。
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后，硝子立刻认出来，这是她的中学同学，登势月见。
没想到，他会继承登势婆婆的事业。
硝子自然的越过登势月见，进入了店铺。
一切都是熟悉的布局。
衣架上挂满了各式布料，内侧是收银台，最里面放着两把木质椅子和桌子。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直到硝子拉出椅子坐下，登势月见才反应过来，他眉心皱起，本就冷硬的面容，看起来更不好惹。
“我奶奶是家入希林，是登势婆婆的好友。她很久之前告诉我，登势婆婆做的和服很漂亮，我这次来是想请她为我做一件。”
硝子对着跑到楼梯口的一猫一狗招手，它们叼着牵引绳，乖乖的走到硝子面前，把绳子放到她手中。
“你来晚了，老太婆十年前就去世了。”
登势月见自认为很隐晦的打量着硝子，对比着记忆里希林的形象，发现无论是身体还是面容，都有几分相似。
他慢慢放松身体，把扫帚重新放回去。
硝子垂眉，手指在桌面上滑动，“抱歉。”
她早就知道这个答案，只是找个借口走进来。
如果这里真的有妖怪，座敷童子肯定会出现在店铺里。
硝子又一次失望了。
店铺内干干净净，除了人的气息，不存在任何其它痕迹。
这里没有妖怪……
“座敷童子？瞳？”
硝子轻声呼唤。
“你说什么？”
登势月见只看到硝子嘴唇动了动，却没听到她的声音。
他朝前走了两步，想要听的更清楚。
“没什么。既然登势婆婆已经不再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硝子笑着摇摇头，她从椅子上站起身，对着登势月见点点头，准备离开。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有些失望，他们本希望能找出一丝妖怪存在的痕迹，也好让硝子相信，她的记忆没问题。
看来，噩梦里彻底剔除了能让硝子苏醒的因素。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登势月见久远的记忆突然被唤醒，他三两步冲过去，挡住了硝子的路。
“家入硝子。”
“果然是你。”
登势月见大喊一声，“你先别走，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完后，他就飞速往楼上冲去，还不忘转头让硝子千万不要离开。
乒铃乓啷声音之后，登势月见捧着个礼盒，小心翼翼的走下来。
“老太婆说是给好友孙女做的，只是一直没机会见面，所以就一直留在店里。”
登时月见将礼盒交给硝子，“上面还写着你的名字。只是好多年了，要不是你突然进来，我都差点忘记这件事。”
礼盒被打开的瞬间，室内都感觉亮了几分。
硝子轻轻抚摸着明黄色的和服，大片大片的矢车菊铺满在衣摆上，浓艳明亮。
这就够了。
两端记忆的交汇点，在此刻展示在她面前。
自从医务室苏醒后，硝子就感到她如坠迷雾，看不清前路，亦不清楚来路。
现在，总算有了实感。
登势月见忍不住抱怨，”老太婆十几年前就做好了，你应该早点过来，现在也穿不下了。呃，我是说现在只能留作纪念。”
“我很喜欢，谢谢登势婆婆。”
硝子认真的盯着登势月见，带着毫不作伪的感谢。
“咳咳，”登势月见咳嗽两声，耳根瞬间红透，“你要是想要新的和服，我也可以为你制作。”
“汪汪汪！”
“喵喵喵！
边牧和布偶突然疯狂的叫喊起来，把登势月见吓了一跳。
他暗自嘀咕，“小家伙脾气还挺大。
硝子仔细的将盖子盖上，“我会好好保存它。”
直到硝子离开，登势月见才反应过来，她还没回答，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杰，硝子为什么看到和服会很开心。”
“这件和服是我第一次和硝子见面时，她身上穿的。”
夏油杰悄悄的凑到五条悟耳边解释，“应该就是登势婆婆给她做的。”
五条悟思考了下，也明白过来。
如果硝子当时真的来了乡下，她就能得到这件衣服。
这不恰恰证明可能存在另一个过去。
晚上，硝子坐在走廊上，欣赏着天空高悬的明月。
不能再呆下去，明天她该走了。
“硝子，要照顾好自己。”
美都恋恋不舍的和硝子拥抱。
硝子同样抱着母亲，轻轻安抚她，“美都，我会的。”
硝子转向父亲，敏行沉稳的站在原地，抬手轻揉又郑重的抚摸硝子的头发，“觉得伤心就回来了，我们永远在这里。”
“我知道。”
硝子将车门打开，最后看了父母一眼，发动车子离开。
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硝子，我们下一站去哪里？”
五条悟嗖的从后座越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仰着毛茸茸的脸问硝子。
硝子只听到喵喵的娇滴滴的叫声，“你要是不舍得离开，我就把你留这里。”
五条悟：“…….”
白色猫猫愤怒的抓挠身下的座椅垫子，又钻回后车座。
太没默契了。
“下一站我们去京都。”
硝子见逗得差不多，才慢悠悠的回答。
就算听不懂猫咪的语言，硝子还是能精准理解它的意思。
太像了。
硝子嘴角勾起，她一踩油门，田野被甩在身后，“我带你们去见位好朋友，你们会喜欢她的。”
“硝子，这就是你养的宠物？这只猫好丑啊，而且一看就脾气很差。”
脸上有道贯穿伤疤的女人，弯腰挑剔的打量五条悟。
“！”
五条悟的爪子蠢蠢欲动，非常想给美颜
虽然从硝子记忆里知道，他们以后算是同事，但果然，不对脾气。
“这只狗也是。”
歌姬用手指指着边牧，夏油杰立刻坐直身体，保持微笑，力争留下好印象。
“装模作样。”
歌姬嫌弃的一撇头，“都说边牧拆家很厉害，而且很会伪装，我最讨厌虚伪的狗狗。”
夏油杰的微笑立刻消失，重新趴在地上。
庵歌姬确实和硝子记忆里一样，很嫌弃他们啊。
“我还以为歌姬前辈会喜欢它们。”
硝子来找的人就是庵歌姬，她在京都高专的前辈，好友。
漫长时光下，能和硝子聊一聊的，也就只剩下寥寥几人。
“硝子，我一看就知道这两只很有心机，你可不要被骗了。”
歌姬挽着硝子的胳膊，轻轻摇晃。
“你这次怎么突然来找我？是不是不想在东京呆了。我可是早就盼着你来京都上班。”
“就是想来看看歌姬前辈啊。”
硝子懒洋洋的笑着，带着肉眼可见的放松。
见到歌姬，她也很高兴。
尤其是，在硝子记忆里，她已经好几年没见到歌姬。
歌姬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她什么都没说，就要拉着硝子走进屋，“快快快，赶紧进来，今晚我们好好喝一杯。”
硝子抽出手，“不了，歌姬前辈，我就是看看你。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我准备随便走走。”
“硝子，你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和那两个人渣一样。”
歌姬脸上的笑容消失，她沉默一瞬，紧紧抱着硝子，在她耳边低语，“忘记那两人吧，如果感到寂寞。可以留在我这里。”
“不了，歌姬前辈，冥冥前辈来找你了。”
硝子回头，高挑美艳的女人，迈着优雅的步伐，正朝她们走来。
银发在她身后飞扬，肆意张扬。
“哟，硝子来了。”
冥冥站定，她盯着硝子身边的两只宠物，殷红的嘴唇缓缓勾起，“品味不错。”
硝子拍了拍歌姬的肩膀，抽身离开。
“冥冥学姐。你怎么来了？”
“小歌姬，你的态度我好伤心啊。我可是刚回国就来看你。”
“我晚一点再和你聊。”
歌姬越过冥冥，想去追硝子。她有种预感，这次见面后，她可能再也见不到硝子。
“小歌姬，有些关系终究是不一样的。”冥冥揽住歌姬脖子，“你和我，她和他们，就是如此。”
占据了青春最美好的回忆，彼此陪伴经历危险任务，这份联系不是简单的谁都可以取代。
“让我想想，接下来去哪里？”
硝子点开了手机地图，在上面标记了几个位置，接下来一周时间，她开着车，带着两只宠物，欣赏了夕阳下的晚霞，远眺了云雾缭绕的富士山，赤脚在沙滩漫步…
最后，硝子又开车回到了东京高专，此时，她头上的沙漏只有薄薄一层。
这一周，五条悟和夏油杰使劲办法，想要给硝子提示，可惜没有一次成功。
不是太明显，被规则直接抹去，就是太隐晦，硝子根本没有发现。
他们只能一边开心的跟着硝子到处乱跑，一边忍不住的焦躁。
他们在后车座上，开启了第二次会议。
五条悟时不时瞟向硝子的头顶，生怕一不注意，沙粒就彻底漏下去。
“杰，你有没有发现离开噩梦的线索？”
五条悟知道这是明知顾问，他们一直在一起，要是有线索，肯定早就说出来。
附身到布偶猫身上后，五条悟的脾气也有些控制不住，带上了猫咪特有的骄纵。
“悟，我看硝子好像很清楚她要干什么，我们再等等吧。”
夏油杰将头扭向窗外，他们到达东京后，硝子并没有急着回家，反而是开向了一处僻静的区域。
灰白色的墓碑，在空地错落数理，零星几人沉默地站在墓碑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硝子把他们带来了墓地，带到了他们的墓地。
“反正你们也不喜欢鲜花，我就不给你们买了。”
硝子蹲在两座墓碑前，点燃了口袋里的香烟，放在墓碑前。
她安静的看着眼前的石头，人死了，就只能躺在冰冷的泥土下，然后被人逐渐遗忘。
不过才一年时间，大战造成的痕迹就所剩无几。当初恐慌的，绝望的的人们，又重新收拾心情，继续向前出发。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你们……”
硝子低声轻语，最终还是没说“不再相见。”
绚丽热恋的三年，困住了她往后的人生。
硝子不知道值不值得。
她甚至设想过，如果避免与他们相见，是不是就不会有不甘。
但是祂给了自己重来的机会，命运还是让硝子与他们相遇，她也看清了心中的答案。
人生漫长，生活寂寞，能遇到知交好友，她是幸运的。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着印刻有自己名字的墓碑，同样陷入了沉默。
从画面里看到，和在现实里见到的冲击还是不一样。
更让他们难以忍受的，是独自面对两座坟墓的硝子。
布偶猫用脑袋蹭了蹭硝子的小腿，边牧轻轻舔着硝子的手背。
【硝子，我们就在你身边。】
“硝子小姐，你果然在这里。”
清爽的少年音从身后传来。
虎杖，蔷薇和伏黑，正朝着硝子走过来。
“我们听说你回了东京，但是去家里发现你不再，伏黑说你肯定来墓地了。”
虎杖几乎是一秒就出卖了伏黑惠。
冷酷的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行吧，他已经习惯了。
“硝子小姐，出去旅游是不是超级开心。”
蔷薇凑到硝子身边，笑嘻嘻的询问。
“下次能不能带上我，我受够了和两个直男一起出任务。”
她双手合十，对着墓碑鞠了一躬，“五条老师，我们来看你了。这次比较匆忙，就没给你带东西，下次一定补上。”
“你给五条放两颗糖他就会很开心。”
硝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缓缓站起身。
每次见到虎杖三人，硝子就会由衷的开心。
仿佛看到了从未经历过离别的他们。
硝子将车钥匙交给蔷薇，“送你了，想去哪里就开车去吧。”
“硝子小姐，我还没驾照。”
蔷薇瞪大眼睛，她只是想多观察硝子小姐的精神状态，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蔷薇握着钥匙，有些不知所措。
硝子轻声笑起来，“不要太死板，偶尔违反下规则也挺快乐的。”
咕咚，蔷薇咽了口口水，救命啊，她竟然被医生教育不要太死板。
恍惚间，蔷薇还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学校不良大姐头。
平时看起来大咧咧豪爽的少女，在曾经的真不良少女面前，瞬间被对比的无比纯良。
“硝子小姐，你把车钥匙给钉崎是不准备再离开东京了吗？还是说您……”
伏黑惠探究的看着硝子，眼中带着明显的担忧。
硝子笑着不语，伏黑会明白了硝子的意思，他抿紧双唇，似乎在强忍什么，最后伏黑惠还是没忍住，声音急促，“硝子小姐，你清醒点，五条老师和夏油杰早就死了。”
“我以为你出去旅游会想清楚，为什么还是固执的不愿接受。”
黑发少年靠近硝子，漂亮的丹凤眼中带着隐痛，“不管是津美纪还是别的人，死了就死了，难道我们要被死人困一辈子。”
伏黑甚尔死后，五条悟收养了伏黑惠，那个大忙人根本不会看孩子，很多时候出任务时，伏黑惠都被他扔到硝子的医务室。
硝子很清楚，伏黑惠很尊敬她，也很关心她。
硝子伸手慢慢抚摸有些扎手的头发，“惠，好好珍惜身边的朋友。”
伏黑惠想要抓住硝子离开的手，却被虎杖拦了下来。
“伏黑，我们应该尊重硝子小姐的决定。”
粉色头发的少年坚定的将伏黑惠的手按下来，经历过多事情后，虎杖显得成熟坚毅，他对着已经走远的硝子大喊，“家入小姐，不管做什么都要开心啊。”
硝子懒洋洋的挥手，权当回答。
黑夜暗沉，圆月高悬。
哐当，玻璃瓶被硝子随手扔到垃圾桶里。
“杰，硝子已经喝了半箱清酒了，我看着都要吐了。”
五条悟被天台的风吹的左摇右摆，他呲牙咧嘴的对着夏油杰喊道。
“你找个机会把剩下的叼走。”
与虎杖他们分别后，硝子就抱着一箱啤酒，带着他们来到了高专的天台，然后坐在天台边缘，开始一瓶接一瓶，不断的喝下去。
夏油杰稳稳的蹲在硝子身边，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不断下落的沙粒上，根据这个速度，今晚时间就要耗尽。
“杰，你一直在看我的头顶，是我头顶有东西吗？”
硝子微微沙哑的声音，在夏油杰耳边响起。
夏油杰下意识的点头，紧接着，身体僵硬在原地。
看着呆若木鸡的边牧，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傻兮兮的盯着自己。
硝子低低笑出声，“你们两个傻瓜，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们。”
就算一开始有些疑惑，细微的表情，习惯性的动作，如同黑夜里的探照灯，明晃晃的提醒硝子。
【是我们啊！】
“喵！”
五条悟也反应过来，他跳到硝子身上，抗议的大叫起来。
“硝子，你竟然假装不知道，太差劲了。”
“悟，现在我可听不懂你的话。”
硝子提着布偶柔软的后颈，将它从身上扯开。
“这段时间玩的开心吗？”
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点头，如果可以，他们想要以真实的面目，再来一次。
“那就好。”
那些地方，都是他们在高专闲暇时间，规划过却没能去成的。
这次，也算是没有遗憾。
风吹起硝子的长发，抚过她的风衣。
硝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这里很好，但并非她想要的。
杰和悟这段时间的焦躁，她都看在眼里，是时候离开了。
硝子抬脚踏上半空，身下是万丈高楼，远方是点点星火，身边是心意相通的友人。
没有迟疑，硝子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如果做梦的主人死去，梦自然就消失了。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回响，硝子抬头，微微一怔，笑着对上方伸出手，两位少年，已经从宠物身上脱离，他们同样跃下高台，朝着硝子伸出手。
三人手指相触的瞬间，万籁俱静，梦境碎裂！
第127章
灵幻双臂抱胸，靠在楼梯口的扶手上，指尖不停在手臂上敲击，显得心情有……
灵幻双臂抱胸, 靠在楼梯口的扶手上，指尖不停在手臂上敲击，显得心情有些急躁。
他再次打开手机, 确认时间。
还差半小时六点。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天空泛起鱼肚白，橘色的暖光晕染着天空。
虽然铃木统一郎没有说出攻击的具体时间，但绝对不会拖到太阳完全升起。
剧烈的震颤从下方传来，灵幻身体不稳, 差点跌倒在地。
他迅速转向发出爆炸的位置。
从八层往下，楼层竟然全被炸穿了。
楼体已经开始倾斜, 要不了多久，整栋楼都要塌了。”mob，芹泽, 情况有变，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把律救出来就赶紧离开。”
灵幻用手扶住楼梯，稳住身体，他回头看向还紧闭的大门，迅速作出判断。
“我去吸引铃木统一郎的注意力，芹泽你来协助我。mob, 你从隔壁房间绕去外面, 打碎玻璃, 救出你弟弟，然后离开。”
“师傅…”
茂夫既担心师傅面对铃木统一郎, 又担心他会失控伤害到律。
灵幻按照mob肩膀上, 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mob, 如果感到要被愤怒控制，就想想楼下来帮助你的朋友, 想想后悔自己行为的峯岸稔树，想想….我教导你的话。”
在地动山摇中，灵幻半蹲在地上，认真又专注的看着mob，带着满满的信任。
“去吧，mob，不要害怕。你的朋友在楼下帮助你，你的弟弟在里面等着你，你的师傅会协助你，你会做到的。”
温暖到让mob几乎流泪的情绪在心间蔓延，喜悦的气泡，自胸腔冒出，茂夫握紧拳头，不同意愤怒压抑的力量，在四肢百骸流淌。
那是名为希望的力量。
灵幻担忧的看了眼楼下尚未消散烟尘，整理下衣服，昂首挺胸的敲响房门。
靠谱的大人，当然会解决好一切。
“只有你来了？”
铃木统一郎看着孤身进来的灵幻，冷笑一声。
他期待的两人，竟然都没来。
只有这个懦弱无能的人进来。
“没错，就是我，灵幻新隆，对你发出挑战！”
灵幻用手指着自己，自信满满。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风吹过灵幻衣服下摆，铃木统一郎冷漠的站在灵幻面前，五指成拳，朝着灵幻腹部击去。
手下传来轻薄柔韧的抵抗。
铃木统一郎眼前出现一把透明的雨伞，他看着将灵幻护在身后的芹泽，“你就是为了这个满嘴谎话的人背叛我？”
“社长，灵幻先生说的没错。您现在做的是错误的，我们没有资格破坏别人平静的生活，趁现在还能回头，放弃吧。”
芹泽在铃木统一郎的注视下，先是下意识后退一步，又立刻稳住身体，鼓起勇气抬头，直面对方。
好机会！
灵幻发现铃木统一郎注意力都被芹泽吸引，迅速将放在衣服内侧的电击棒取出，朝着铃木统一郎腰部捅去。
愚蠢！
铃木统一郎冷笑，出手如电，捏碎了灵幻手中的电击棒。
灵幻表面慌张，扯着芹泽的袖子，拉着他往外跑。
“你们走得了吗？”
铃木统一郎双手插兜，皮鞋在地板上落下清脆的响声。
他不紧不慢的跟着，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
灵幻看着落地窗外出现的熟悉身影，脸上越发慌张，逃的也越发卖力。
玻璃碎裂的声音，传入铃木统一郎耳朵里时，已经晚了。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房间内空空如也的角落。影山茂夫，一手抱着一个，正飞向外面。
被愚弄的怒意冲上心中，铃木统一郎不再控制力量，飞速朝着茂夫冲去。
“mob，快跑。”
“哥哥，小心。”
灵幻和被茂夫抓在手里的律，同时大喊。
就在铃木统一郎要冲出酒店时，一张风筝呼啦啦糊到他脸上。
“欺负小孩子可不好。”
风筝通体红色，由黑色笔墨画出一张带着胡子的老人脸对着铃木统一郎吹胡子瞪眼。
在它身后，带着乌鸦面具的天狗，对着铃木统一郎扇出罡风。
“我们应夏目大人的召唤前来。”
在他们身后，穿着紫色华丽和服，撑着粉色骨伞的女子，在半空徐徐走来。
背着葫芦的胖狸猫，顺着酒店外墙，飞速的跑进酒店，目标是….十五楼的夏目。
还有更多，正从空中，从地面，从水里涌进酒店。
斑一巴掌啪在夏目脸上，“起来了，夏目，你找的妖怪都来帮你了。”
夏目迷迷糊糊从地上起来，他望着乌泱泱占据酒店大楼的妖怪，灰袍的小人化作黏土，自动修复酒店开裂的缝隙。
长竹竿化作的妖怪，牢牢扶助即将倾倒的酒店。
破烂衰败的酒楼，瞬间热闹成菜市场。
夏目眼眶发酸，用力握紧友人帐。
人与妖的因缘，从未结束。
铃木统一郎目呲欲裂，“混蛋，你们这些该死的妖怪，这是人类的地盘，给我滚出去！”
“不，铃木统一郎，你太傲慢了。世界从来都不是属于某一类人的。就算有超能力又怎样，这不过是稍微特别的能力。”
茂夫眼神坚定，他的背后有师傅支持，还有朋友的无私帮助，他可以
“铃木统一郎，好好看看你的内心。你真的想要统治世界吗？”
“等你打赢我再说吧。”
铃木统一郎看了眼茂夫手里的儿子，迅速冷下脸。
他调动体内的超能力，以雷霆速度朝着茂夫发射能量弹。
护盾在茂夫身边升起，帮他挡下了铃木统一郎攻击。
在攻击间隙，茂夫将影山律和铃木将交给从酒店飞下来的金鱼琦，“麻烦你带他们远离这里。”
随后，茂夫眼神亮晶晶看向师傅，“师傅，我会赢下来，等着我。”
希望百分百达成！
猎猎狂风吹开茂夫厚重的刘海，露出清秀的脸庞。
木讷胆怯的小少年，在此刻比谁都耀眼。
茂夫不再压抑自己，他与铃木统一郎战斗到一起，两股相似又不同的力量对撞，气流吹散浓重积云，天光乍亮，击碎阴暗。
“mob，等你回来去吃乌冬面。”
灵幻昂着头，对着已经打到天空的茂夫大喊。
“芹泽，你带着夏目还有楼下的人先离开，我要去地下车库看看。”
灵幻吩咐完芹泽，就转身向下跑去。
那三个小鬼虽然很厉害，灵幻还是不放心，他要亲自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火红的小狐狸，跳到灵幻肩头，飞速地将它探听到的消消息说出来。
“咒术师已经来了。调味盐市诞生的低级咒力已经被她们清理完毕。只要茂夫能把铃木统一郎打败，调味盐市的危机就能解除。”
“但是我刚才偷听了一句，酒店里藏着不止一只咒灵，”化作原型的炽紧紧扒住灵幻的衣服，有些着急，“硝子大人他们肯定是在和它战斗。”
灵幻脸色有些沉重，他一言不发，只是加快了下楼的速度。
“冥冥学姐，我才上一年级，为什么就要被派来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所以你只是个诱饵啊，小歌姬～”
银色头发的高挑美女，举着沉重的巨斧，越过歌姬，朝着被她吸引的咒灵劈砍。
歌姬捂着狂跳的心脏，趴在地上拼命呼吸。
幸亏她跑得快。
“歌姬，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歌姬按着耳麦，目光呆滞看着前方，巨斧所过之处，咒灵全被砸成肉泥，化为飞灰消散。
咕咚，歌姬咽了口口水，语气虚弱，“一切….顺利。”
不如说太顺利了。
在信息被屏蔽后，调味盐市隔绝成孤岛。恐慌交织在一起，诞生出不少低等的咒灵，在街头游荡，肆意破坏城市。
超能力者叛乱不属于咒术师处理范畴，他们一直没有过多关注。
直到咒灵出现，才引起总监部注意。
在判断诞生的咒灵都是低级咒灵后，这项任务就交给了离调味盐市比较近的京都高专。
具体由新入学的一年级生庵歌姬，二年级生冥冥负责。
歌姬摸了把脸上的汗水，暗暗叫苦。
这里和情报里说的完全不一样。
城市里游荡的确实都是低等咒灵，歌姬逛了一圈，就把它们吸引个七七八八，现在基本都被冥冥一网打尽。
但是…歌姬视线上移，越过泥泞的街道，越过紧密门扉的商铺，落到城市最高建筑—调味盐酒店上。
帐已经落下，除了她们以外，还有咒术师在。
令人胆寒的咒力，即使有帐遮蔽，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歌姬都能感受到。
她根本想象不到，里面到底诞生了什么怪物。
歌姬抓住衣领，紧张的几乎要吐出来。
“这根本不是学生能解决的事情吧。”
总监部竟然就派两个学生来处理，歌姬不知道，是他们低估了这次危机，还是太信任高专的实力。
“歌姬，都不是哦，”
白发飘落到歌姬脸上，她的视线里被冥冥那张明艳的容颜占据，“高层只是不在意我们的生命罢了。
冥冥用指尖戳着歌姬的额头，笑眯眯的开口。
“冥冥学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冥冥笑而不语，她将巨斧扛在肩上，“歌姬，任务完成，我们走吧。”
“可是…”
歌姬望着散发出巨大能量的酒店，她们是咒术师，真的可以不管吗？
“歌姬，去管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是最愚蠢的行为。”
飞扬的马尾在空中舞动，冥冥妩媚一笑，“况且那里根本不需要我们。”
如同回应冥冥般，浓重云层被击穿，巨大的漩涡出现在酒店上方，两道力量正在相互碰撞。
而在地上，来自传说中的妖怪，正从她们身边经过，朝着酒店方向靠近。
她们确实插不上手。
歌姬从地上站起身，跟着冥冥撤离。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眼残破将倾的酒楼。
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认识里面的咒术师。
*
五条悟和夏油杰睁开眼的瞬间，就立刻低头检查硝子的情况。
硝子与食梦貘之间，斑斓虚幻的通道已经消失。
他们同时送了口气。
“不对，噩梦被击碎了！”
时间重新流转，食梦貘难以理解的大喊起来。
明明上一秒才搭建完毕的噩梦，怎么就是突然破碎。
食梦貘都开始怀疑他的术式，是不是根本就不管用。
“不可能！”
躺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羂索，痛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心中的怒意几乎要将她烧尽。
只要碰上了家入硝子，它的计划没有一个顺利。
现在，它赌上了所有，只为了把这个罪魁祸首打入地狱。
明明它已经成功了，
“不，我还没输。”
羂索的身体已经开始消散，她死死盯着硝子胸口的咒印痕迹，“就算她从噩梦里逃出来又如何，只要咒物还在她身上，就不可能醒来。”
羂索声音里染上了末日终途的癫狂，“就这么让她干脆死去，真的太便宜她了。
“胡说八道！硝子小姐当然会顺顺利利活下去！”
昏暗的地库里，突然出现了一抹亮色。
火红的小狐狸从羂索上方跃过，轻盈的落到硝子身边，她将脖子上挂的绿色叶子，小心的放到硝子胸口处。
黑色荆棘状的诅咒，如同遇到天敌般，从硝子皮肤上收缩消失。
狐族用来联系的工具，本就是他们族内妖力的凝结。
灵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扶着墙拼命喘气，总，总算赶上了。
羂索的笑容凝固，她机关算尽，却一败涂地。
命运凭什么偏爱家入硝子？
羂索不会知道，不是命运偏爱硝子，而是硝子转动了命运的轨迹。
她的付出，换来了如此多的帮助。
羂索最后的视野里，是硝子睁开眼，对她微笑的画面。
那是胜利的微笑。
不！她还没输，只要找到附身…
粉色的脑子彻底从地上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个就是死亡，不管生前如何费尽心机，不管带着多少不甘和怨气，羂索都死了。
无人在意，无人哀叹。
“你们的事情我之后再问，现在楼要塌了，我们赶紧出去。”
灵幻迅速扫了一圈车库，忽视宛如凶案现场的地面，他指着五条悟和夏油杰，“五条，你抱着硝子。夏油，把你的咒灵召唤出来，带上所有人…呃”
灵幻看着明显不好惹的伏黑甚尔和胀相，两人在羂索消失后，都一言不发的闪身从车库离开。
“走走走，别耽误时间了。”
虹龙穿破车库大门，朝着远处飞去。
在他们身后，酒店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天空之上，茂夫与铃木统一郎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耀眼刺目的白光自天边出现。
山呼海啸的能量，一路从天空贯穿到酒店废墟里，最终彻底炸开。
硝子被五条悟抱在怀里，反转术式还在自动修复她的身体。
大量失血加上噩梦经历，让她极度的虚弱，彻底恢复还需要点时间。
不过，现在她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
硝子闭眼，安稳的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