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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51章该还债了。

    傅砚辞撑在床上的手攥紧了又松开。

    今天他在港城和京城之间来回赶,本就身心俱疲,在看见她受伤的那一刻,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也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苏梨月一句轻飘飘的生日快乐,恍惚间将他拉回十年前。

    十岁生日后没几天,宁慧云留信自杀。

    自那之后,傅砚辞对生日没有期待,甚至是厌恶。

    他责怪当年的自己没有发现妈妈的反常,才会导致她狠心离开他。

    十八岁那年,娄丹秋公开给他过成人礼,办的隆重,全港澳京浙沪都在列邀范围内,甚至多家媒体记者都到场。

    表面上,她是人人称赞的好继母,但实际的阴险狡诈只有傅砚辞知道。

    港媒日报向来爱夸大其词,对傅家的家事更是好奇,所以在娄丹秋邀请记者时,各大媒体涌了上来。

    那一天,傅砚辞忍着厌烦的心,出席了这一场生日宴。

    因为对他来说,那是通往掌权人的基石。

    在成人礼当天,傅正平任命他为傅家新一任掌权人,而傅砚辞也给傅秦送了一份礼物。

    当场架空了他。

    并下令他不得进傅家家门。

    那天的港城十分热闹,铺天盖地的报道漫城飞。

    意料之外的是,生日会出现的一个小女孩。

    她蹲在走廊哭,说找不到房间。

    后来在得知傅砚辞是寿星的时候,把自己的平安锁摘下来送给他。

    女孩的眼睛通透,像浸在水里的琥珀,非常漂亮。

    那句甜腻娇软的生日快乐,傅砚辞记了十年。

    视线里,躺在病床上的苏梨月和十年前稚嫩的女孩,重叠在一起。

    苏梨月的麻醉还没消散,在对他说完生日快乐后,又睡了回去。

    ……

    灯火通明的金家别墅院里。

    金子默怒不可遏地将桌面所有东西都横扫到地上,桌角摆放的收藏级花瓶也一并掉落,碎了。

    他气的胸腔剧烈起伏,冲电话那边的人骂了一句:“扑街,你不是说他今天回港城不会回来吗——”

    傅憬言心情烦躁,面对金子默的发怒,他只是嗤笑了声,“谁让你做事不利落,怪得了谁?”

    “我只是让你绑架苏梨月,让没让你在她身上动手?”

    金子默听出他要撇清关系,气的握紧了手里的酒杯,“耍老子是吧?”

    傅憬言懒得跟他浪费时间,直接收了线。

    “操!”

    伴随着一声怒吼,金子默愤怒地把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

    一周前,是傅憬言找到他,说在傅砚辞生日那天会想办法让傅砚辞离开京城。

    届时,就让金子默派人抓走苏梨月,拍下她的羞辱照,这样不仅会坏了苏梨月的名声,还会让傅砚辞在华盛乃至傅家都站不稳脚。

    金子默本就看傅砚辞不爽,就同意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苏梨月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孩,居然是练过的。

    保镖还没碰到她的衣服,苏梨月就醒了,灵活躲开后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金子默还是忌惮傅砚辞,命保镖不能下死手。

    苏梨月最终还是三拳难敌四手,在被保镖制服的前一刻,从仓库的小门洞逃走了。

    而她手臂和脸颊的伤,是昏迷时金子默拿刀划的。

    是他对傅砚辞无声的警告。

    只是金子默怎么都没想到,傅砚辞的人比他想的还要快找过来,偏偏这个时候,傅憬言把他撇的干干净净。

    后知自己被利用的金子默,眉宇间爬上无法压制的怒火。

    “来人!”

    他厉声唤保镖。

    “砰——”

    大门被一脚踹开,屋外黑云压城,与亮堂的客厅产生明显的割裂。

    金子默站得离门远,没看清从外阔步进来的男人,但能感觉到他强大的气场,十分压抑,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呼吸停滞。

    男人越走越近,等金子默看清他面容的时候,傅砚辞给了金子默一脚。

    瞬间,黑压压的保镖把金家里里外外围住,架势大的惊扰了楼上休息的夫妻俩。

    金母下楼就看见自己儿子倒在地上,背后和手肘上都是玻璃碎渣,她忙迭小跑过去扶他,“这是怎么回事,保镖呢?”

    金父在看见傅砚辞的那一刻,脸上的愤怒顿时消散。

    他虽不知道这么晚这位爷怎么会在这,但瞧这阵仗就知道是金子默惹了他。

    傅砚辞表面工作一向做的好,即使金子默处处和他作对,看在双方有合作的面子傅砚辞也不会捅破两家的关系。

    但是今晚他带着保镖把金家围住,架势就是要和金家闹掰。

    像是在告诉金家人,谁才是主导者。

    金家顿时像围场的猎物一样,没有一点儿还手的余地。

    客厅洋溢着无比复杂的气氛,愤怒、害怕、担忧、压抑等混杂在一起,充斥着每个人的神经。

    金子默却突然仰头笑起来,“傅砚辞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为了个女人这么大动干戈,真是新鲜。”

    金父还在想该怎么让这位爷消气,他紧盯着傅砚辞的脸色,生怕他一个不开心直接抄了他家。

    所以在听见金子默的出言不逊后,转身给了他一巴掌。

    “胡闹!”

    他沉重的低吼声响彻客厅,惊醒了笼子里歇息的鹦鹉。

    “我看你是酒还没醒!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净给我添乱!”

    说完,金父转身看向傅砚辞,讪讪地赔笑,一向挺直的脊背也在这一刻为了求得金子默安全而弯了下去,“傅董,若是这混小子哪里让您不开心了,我马上教训他,明天,不,现在我就送他出国,这辈子都不准他回来,绝不会在您眼前出现。”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就连日常多话的鹦鹉也不敢开口。

    客厅的温度随着傅砚辞的怒火骤然下降,那紧绷的唇角和冷冽的眼神如同一场无形的风暴,肆意在所有人身上蔓延。

    傅砚辞没给金父面子,布了层寒霜的黑眸从始至终凝视着金子默,像在看一头必死的猎物,他的声音低沉冷淡,每个字却又充斥着怒意。

    “金老,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你要是不会教育儿子,我来替你教育他。”

    话落,保镖把金子默抓走,任凭夫妻俩在后面怎么叫喊,冷酷的保镖充耳不闻,用力将金子默扔进车尾箱,然后扬长而去。

    当晚,金子默被傅砚辞抓走的消息名闻遐迩。

    天还没亮,这个消息已经传到港城。

    林书漫刚下了夜戏,就听见助理跟她讲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林书漫听完唇角露出一抹讥笑,“金子默应该庆幸他伤的不是苏梨月的腿,不然以我哥那残暴的性子会直接废了他,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疾。”

    小助理温吞补了句:“进了傅董的小黑屋,离终身残疾也不远了……”

    金子默被抓的事,只一晚便在京城及多处都传开了。

    大伙儿都在批判金子默的愚蠢,明眼人都看得出谁对傅砚辞重要,他偏要去惹,怪得了谁?

    这件事的舆论有多大,众人对苏梨月在傅砚辞心中的地位就有多大的改观。

    能让傅砚辞和金家撕破脸的,也就只有她了。

    利用了傅砚辞还被宠在心尖的苏梨月。

    傅砚辞向来以笑面虎自居,就连教训叛徒嘴角依然可以挂着笑,他好像很难被牵动情绪,以至于大家都以为他没有情绪。

    直到苏梨月受了伤,这只笑面虎才撕开了伪装,大开杀戒。

    ……

    苏梨月伤的不深,在医院留了两天就回水郡湾了。

    出院后,傅砚辞跟变了个人似得,像个移动挂件一样粘在苏梨月身边。

    就连苏梨月上厕所,他都无微不至的陪在门外,让苏梨月又气又好笑。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心狠手辣的傅三爷,谈起恋爱居然这么粘人,颇有种君王不早朝的感觉,反差感大得苏梨月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某天晚上,苏梨月拿了衣服准备洗澡,身后的傅砚辞就又跟了上来,她停步看他,“干嘛?”

    傅砚辞下巴朝她受伤的手轻抬,“你手受伤了不方便,我帮你洗。”

    “……不用。”

    “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傅砚辞抱起她就往浴室走,把她放在洗手台面,然后转身到浴缸帮她放水,冒着热气的水流落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上,湿润的指尖倒映着光,让苏梨月不由得看呆了眼。

    他的手骨很好看,修长匀称,小臂延伸到手背的薄薄皮肤下是隐隐凸出的青筋,苏梨月想到每回在床上和自己十指相扣时也是这样的,充满了性。弓长力。

    傅砚辞试好水温走过来,便看见低垂着脑袋的姑娘,仔细看,脸连着耳根泛起了一片红晕,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坐在那,一双长又白的腿挂在那摇摇晃晃的,映入傅砚辞瞳孔,连带着他的心开始摇摆不定。

    他强压下心里的火苗,抬步走过去,用湿润的手背贴在她没受伤的脸颊上,故作不知地问,“水温太热了?脸怎么这么红。”

    “……”

    本就浑身燥热的苏梨月被他用热水浸过的手背贴上,脊背募得僵了下,怔怔地抬眸看他。

    “我受伤的时候bb也是这么照顾我的,所以……”

    傅砚辞微微俯身,故意在她耳边呢喃,“我该还债了。”

    他说话时轻吐的气息萦绕在苏梨月耳畔,浴室里的雾气愈来愈重,苏梨月视线模糊得都要看不清傅砚辞的脸,只听见他在她耳边不停的唤她。

    紊乱的呼吸下,傅砚辞帮她拉下拉链,然后把她放在浴缸里。

    看着手上挤了沐浴露要帮她擦拭的男人,苏梨月脸红得像熟透的水蜜桃,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她抬手推了推傅砚辞的小臂,软声软气地对他说,“不用…我自己来…”

    浴缸里的姑娘白软乖巧,眼眸氲着雾气,湿漉漉的,就连拒绝的声音都显得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意味。

    傅砚辞抬起她受伤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然后俯身将手心的沐浴露涂抹在她光滑的肩头,慢慢往下。

    “别动。”

    傅砚辞语调无波无澜,如同浴缸里的水,表面平静无澜,其实水面下早已暗流涌动。

    “医生说这段时间不能碰水,要遵医嘱。”

    也不见你那会儿遵医嘱。

    苏梨月嘴

    唇微嘟,透着不满。

    可下一秒,男人手掌带来的酥麻感遍布全身。

    “唔…”

    苏梨月没忍住从嘴角溢出了一声闷哼。

    氤氲的浴室气温不断升高,浴缸里的水如同海浪拍打着苏梨月,也不知是水温太高还是男人的指尖作祟,她的身体微微泛起旖旎的红。

    傅砚辞半跪在浴缸旁,一只手撑在边沿,一只手探入水下,正帮她谋划新的世界。

    苏梨月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她说不上来,每一次触碰都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只觉得浑身软软的,她的头不自觉往后仰,任水浪在她身上流转,迷雾的视线里,苏梨月看见一旁的傅砚辞。

    他穿的白衬衫,袖口被挽高,露出的一截小臂精瘦又有力,而另一只手的袖口,早已被水浸湿。

    苏梨月被身体驱使已经无法思考,她听不清傅砚辞说了什么,海浪愈来愈平缓。直到男人收手,刚被填满的心脏忽然空了,她急切地抓过他的手。

    傅砚辞如她所愿。

    他衣冠楚楚地跪在那,连头发丝都是整齐的,而水里的苏梨月脸色绯红,目光迷离望着摇摇晃晃的天花板,和他像不在一个图层。

    讨厌。

    她讨厌傅砚辞这副斯文败类的样子,把她弄的这么狼狈,自己还光风霁月地看着她。

    可是又很喜欢。

    喜欢他这么对她…

    雾气升腾的浴室里,一次次嘤出姑娘的软声,空气中掺杂着暧。昧在不断发酵,风暴来袭,海浪变得波涛汹涌,一次次撞击在心头,令人应接不暇。

    不知过去多久,海浪终于平息。

    苏梨月虚柔无力地躺在浴缸里,看向在盥洗台前洗手的男人,亮白的光照在他身上,还是那么矜贵高雅,和刚刚在她身上做的事一点儿都沾不上边,他就像天边悬挂的月亮,高不可攀。

    傅砚辞洗完手,才走过来帮苏梨月冲洗干净,而后裹上浴巾抱出浴室。

    苏梨月被放在床上,就立马扯过被子把自己捂起来。

    真是羞死人了。

    以后还怎么直视那双手。

    她缩在被子里,隐约听见男人的脚步声出去了又进来,然后坐在她身侧,说了句:“这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苏梨月才将被子压下一些,露出一双晶莹澄亮的眼,看在他手里的精致礼盒上,应声:“嗯。”

    那是她在他生日前几天特意去给他挑的领带。

    幸好出事那天没带在身上,不然就被弄丢了。

    苏梨月原本是打算洗完澡再亲手送给他的,但现在因为方才发生的事,她不太想见他。

    直到——

    “除了大哥给你看的线索,保险柜里还有一样东西,想不想看?”

    好奇心驱使着,苏梨月还是点了头。

    她把巴掌大的小脸从被子里露出来,看向傅砚辞递过来的绒锻首饰盒,里面装了一条做工精细的平安锁项链。

    苏梨月瞳孔微怔,感到不真实地取出平安锁项链仔细观察。

    这是爸爸送她的。

    只不过后来被她送给了一个过生日的哥哥。

    苏梨月记得是在九岁的秋天,那是立秋,可港城的天还是热的要命,微风吹过,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气。

    九岁的安思芸从小在京城长大,初次来到港城就被这火辣辣的酷热逼出了一身汗。

    车子驶出大路,开进了一条蜿蜒的油柏路,这儿即使入了秋,两边的绿植和大树都依然绿油油的,仿佛和京城是两个世界,超出了安思芸的认知范畴。

    她以为全世界都和京城的天气一样,到了秋季落叶掉下,天气转凉。

    车子很快拐进一座看似庄园又似城堡的建筑物,安思芸还没来得及欣赏这座美丽的房子,就听见爸爸安元良的叮嘱。

    “朵朵,等会你上二楼去玩,爸爸妈妈在楼下忙完了就上去接你,不准乱跑,要懂礼貌讲礼仪,见了人要称呼,知道吗?”

    安思芸乖巧点头,“知道了。”

    她不知道这场生日会的主人公是谁,进了庄园便被安排在二楼的一间小房间,里面的玩具都是女孩喜欢玩的,安思芸玩了十分钟觉得无聊,可她不敢去找爸爸妈妈,生怕乱了规矩失了礼仪。

    又待了几分钟,她因为想上厕所才不得不踏出这间小房间。

    从卫生间出来,安思芸记忆偏差拐错了廊口,找不到回房间的路,她越走越急,听见楼下宾客们聊天的声音,她担心在别人家乱走不礼貌,加快了寻找房间的脚步。

    可走了一会儿,安思芸发现这里的每一间房门都长的一样,她好像离房间越来越远,脚步变得急切,嫩白的小脸因为着急通红了一片,哭了起来,“呜…怎么办……”

    就在她无助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有一个穿着裁剪得体的白色西服的男生走了过来,冷漠的声音砸在苏梨月头顶。

    “你哪位?”

    安思芸懵懂抬头,双颊还挂着两行泪,“一位。”

    她吸了吸鼻子,“哥哥也是来参加生日会的吗?我找不到回房间的路了。”

    他朝她伸出手,声线柔了几分,“我带你回去。”

    安思芸点头,规规矩矩的跟在他身后。

    回到房门前,他欠身给她递了张纸巾,难得温和的提醒,“有事找佣人,别自己乱走。”

    “谢谢哥哥。”安思芸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哥哥也是被爸爸妈妈带到二楼来的吗?”

    她看见面前的哥哥好像轻轻笑了下,说不是。

    话音刚落,从楼下上来一位中年男人,径直走向他,“少爷,生日宴要开始了,宾客都在等您。”

    “知道了。”

    安思芸圆鼓鼓的眼睛睁了睁,“你是今天生日的寿星呀?”

    “嗯。”

    九岁的小女孩最讲究过节的喜悦,可她没有提前准备礼物,就把脖子上的平安锁项链摘下送给了面前的帮助过她的哥哥,并笑意溶溶的对他说:

    “哥哥生日快乐,祝哥哥天天开心。”

    ……

    后来突发事故,接连遭遇父母的离世,苏梨月因为受刺激过度,大脑开启保护系统,导致十岁前的记忆都不太深。

    难怪她第一次去傅宅见傅爷爷的时候太阳穴隐隐作痛,总感觉去过。

    记忆中她只记得,她给一个哥哥送了平安锁项链。

    没想到那个人就是傅砚辞。

    那位过生日的男孩和五年前在港城被她扯住裤腿的男人,两张脸在这一刻重叠在一起。

    沉睡的回忆被连根拔起,苏梨月想起那天回家的路上,她听见爸爸妈妈聊到过生日的男孩命运多舛,年纪轻轻就没了妈妈,家里也没一个真心待他的人。

    飘走的思绪最终汇聚到半年前,苏梨月在苏府第一次见到傅砚辞的场景,以及她趴在他腿上,求他说带她走的时候。

    原来老天早就将他们安排在一起。

    苏梨月看着傅砚辞,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疼从心底泛起,她坐起来抱住了他,“傅砚辞,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来对你好,行吗?”

    傅砚辞平静的眸微怔,用力回抱住她,“嗯。”

    ……

    临近期末,苏梨月最近都忙着准备面试和期末的考试。

    傅砚辞比她还担心手臂和脸颊的伤会不会留疤,每天追着她涂药膏,好几次被苏梨月调侃他现在没有一点儿傅三爷的样子。

    这天,傅砚辞去华盛开会,苏梨月收拾好东西在校门口等严斯来接她去酒馆和施晴聚一聚,结果,比严斯先到的是一群黑压压的保镖。

    保镖下了车迅速在苏梨月面前围出一道弧,形成半包围状。

    为首的保镖只是浑冷地对她说了句:“抱歉三小姐,冒犯了。”

    苏梨月再醒来,是在苏府的房间里。

    经过被金子默绑架后,她对黑衣人变得非常警惕。

    睁开眼的同时,她从床上弹了起来,确认在安全的环境下才稍稍松了口气。

    苏梨月想不出绑她的人除了谢楚云还有第二个,于是黑

    着脸找她要说法

    却没想到恰好碰见爷爷对保镖说的话,浑厚略沙的嗓音压抑着怒火,还带了几分斥责。

    “看住三小姐,不准她踏出家门半步。”

    苏梨月不明,走过去问他,“爷爷,您这是做什么?”

    苏奇志见她来了,语气倒轻了几分,却还是透着不可违抗的震慑力。

    “既你已经进入实习阶段,以后就回苏城发展,忘掉京城和港城发生的所有事,若你不想上班就去哥哥公司帮帮忙,或是出国旅游。”

    说到最后,苏奇志的语色冷硬了几分,表明了他的态度。

    “总之,不准和傅砚辞再有来往。”

    第52章 第52章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从苏梨月在苏城被傅砚辞带走后,苏奇志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即使苏梨月有意隐瞒在京城发生的事,还是瞒不住苏奇志。

    这次强制把苏梨月带回苏城,原因左不过是他不认可傅砚辞,这样的人待在苏梨月身边,始终是个地。雷,随时都会爆。炸。

    更别说这回还和金家扯上了关系,他担心苏梨月深陷泥潭,于是替她做了决定。

    苏梨月十分了解爷爷的性子,知道是他亲自下的令,也不敢明着拂他面子,只好乖顺地待在苏府,就当给自己放几天假了。

    谢楚云倒是开心,自打苏梨月和傅砚辞走得近,她每天都在担心苏梨月的势头会越来越大压住苏妗禾,又怕她借傅砚辞的力查出当年的事。

    被关第二天,苏梨月站在院子里喂池中的锦鲤,太阳从云层冒出头来,暖洋洋的落在苏府后院,她捧着鱼食,享受这片刻的宁静祥和。

    “苏梨月。”

    耳旁传来一道冰凉声音,像即将炸毛的小野猫。

    “……”

    忘了家里还有个煞风景的了。

    苏妗禾刚结束演出,踩着细高跟走了过来,“我问你,是不是你告诉哥哥我做的那些事?”

    苏梨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漫不经心地低头喂锦鲤,“你做的事这么多,指哪件?”

    苏妗禾气哼,“别装了,你对花生过敏是我告诉傅憬言的,你现在不没出事么,至于吗?”

    “仅此而已?”

    苏梨月掀起冷白的眼皮看向她,眸光锋利。

    “当然啦。”苏妗禾别起脸侧垂落的发丝,眉眼间流露着清冷高贵,像不可一世的公主,瞧不起这世间的东西,“他那个人阴晴不定的,我才不要跟他有过多的接触呢。”

    一开始傅憬言找到她的时候,说是可以对付苏梨月,当时苏妗禾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便答应了。

    可后来傅憬言常常无视她,对她又凶,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苏妗禾哪里受得了他这样的怪脾气,于是甩甩袖子终止了合作。

    “从意大利回来哥哥已经让我罚跪抄家规还关禁闭了,现在又让他知道是我让你花生过敏,都已经停掉了我的零花钱。”

    说到最后,苏妗禾也不顾大小姐的优雅,冲苏梨月翻了个白眼,“真是讨厌。”

    这些年,苏妗禾虽哪里都不让着苏梨月,但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无非就是大小姐当惯了,忽然被她分走了宠爱,把她当成假想敌罢了。

    苏梨月看着这张只在她面前袒露的幼稚嘴脸,话里含讥,“你还委屈上了。”

    苏妗禾昂了昂白皙精致的下巴,朝苏梨月走近几分,刻意压低了声线问她,“你真不喜欢我哥?”

    又来。

    苏梨月把鱼食塞她手里,纤眉轻轻一挑,故意逗她,“如果我说喜欢呢?”

    “苏梨月!”

    意料之中,换来了姑娘的尖叫声。

    苏梨月平静地对她做了个噤声手势,“嘘,要是被你妈听见了,又要罚你去上礼仪课喔。”

    苏妗禾听见谢楚云已经有点应激,担心她从哪里冒出来又对她说要有大小姐的样子,不能这么粗鄙无礼。

    真是受够了。

    见苏妗禾被吓得面容失色,在她问出是不是想死之前,苏梨月笑着离开了后院。

    苏妗禾发觉自己被耍了,气愤地把鱼食放在桌上,踩着细高跟追上苏梨月,飞扬跋扈的骂声终究没抵过好奇,到嘴边的呵斥全变成了一句:“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他,是不是啊。”

    ……

    被关在苏府的这几天,苏奇志防止苏梨月和傅砚辞有来往,把她手机也没收了。

    这些天苏妗禾刚好结束一场演出在家休息,苏梨月的乐趣便是拿她取乐。

    生日宴那晚被苏槿戈醉酒抱住后,苏梨月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幸好今年他都在拓展海外事业,回来的次数鲜少,苏梨月才松一口气。

    第四天,苏梨月在侧院的舞房练舞,陈妈带着几位佣人敲门而入,她们的手上拿着高定的晚礼服和首饰,恭敬道:“三小姐,太太说今晚带您出席晚宴,我们来帮您更衣。”

    苏梨月眉心微微皱起。

    什么晚宴会带她出席?

    谢楚云巴不得把她藏在家里让谁都不认识。

    从前的晚宴也好聚会也罢,她都是带苏妗禾出席,哪里轮的上她。

    更衣时,苏梨月听佣人说,今晚“了不起的盖茨比”珠宝璀璨之夜的晚宴举办者是裴家夫人,说是给回国的儿子接风,特邀大家一聚。

    裴家在苏城也是名列前茅的名门,圈内不论是谁得知是裴家的邀请,就算有重要的事都得推了过来参加。

    但都不是为了珠宝盛宴,而是那位刚回国的继承人——裴樾。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摆放着数不尽的收藏级珠宝,璀璨的灯光下钻石被照的如夜空繁星,熠熠生辉。

    前来的几乎都是女生,偏偏此次宴会取题为“了不起的盖茨比”。

    苏梨月觉得很讽刺。

    女孩在这个世界最好的出路,就是当一个美丽的小傻瓜。*

    这句话映射了社会对女性的一种陈旧期待。

    本应该推翻废弃的旧社会,在今晚又好像成了值得称赞的焦点。

    苏梨月跟着谢楚云走进会场,不少富太们端着酒过来打招呼,谢楚云都充耳不闻,带着她径直走向休息区首位的女人。

    “这位是裴夫人。”

    谢楚云介绍道。

    苏梨月轻轻莞尔,得体地唤道,“裴夫人好,久仰大名。”

    段思卉闻声站起来,端庄而亲昵地牵过苏梨月的手,“你就是楚云说的月月吧?真乖,出落的亭亭玉立,非常漂亮。”

    苏梨月虽不常回苏城,对裴家的事也了解一点儿。

    裴启年轻时娶过一任老婆,只可惜年纪轻轻因病去世,他不忍儿子没了妈妈,于是迎娶了现在的妻子,段思卉。

    但听圈内好友说,段思卉和裴樾关系不和,成年后裴樾就去英国发展,几乎不回苏城。

    段思卉的皮肤白皙透亮,衣香鬓影,丝毫不露岁月痕迹,一席简洁的黑丝绒长裙尽显低调,肩头蜿蜒而下的水钻却又平添了几分艳丽。

    她说话语调柔柔的,但苏梨月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尤其是段思卉上下打量的眼神,像是在

    观察物品具有多大的价值,眼底的狡黠和算计藏都藏不住。

    苏梨月善于说场面话,忍下心中的不适,笑道,“裴夫人保养的真好,不知道以为您和我一个年纪呢。”

    段思卉被她哄的掩嘴直笑,顺道还夸了句谢楚云,“楚云,你养的闺女可真会说话。”

    谢楚云和苏梨月挨得近,她的手轻轻搭在她腰间,看起来像极了一对关系非常好的母女。

    她的靠近让苏梨月浑身不适,但好在只是简单聊了几句,谢楚云就和段思卉进了私人休息室。

    苏梨月才得到喘息的空间。

    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财富和权力如射灯折出的光交织在觥筹交错间,舞台上,知名乐队开始奏乐,宣告宴会正式开始。

    苏梨月不知道谢楚云出于什么目的把她带过来,又是为什么要介绍裴夫人给她,以及方才段思卉打量她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她想不明白,觉得室内闷的慌,于是到露台躲清静。

    可没一会儿,她便被侍者唤了回去。

    段思卉站在台上,笑语盈盈地感谢所有到场的人,而谢楚云站在台侧,同样眉眼弯弯地朝她招手。

    苏梨月冷淡地扯了扯唇角,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等她走近,才发现在谢楚云身旁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

    他站的位置恰好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套黑色西服的标准三件套穿在身上,将他本就高的身影衬得更加颀长挺阔。

    他懒散不羁地靠在墙边,眼睫低垂看着手里把玩的瑞士军刀,深阔硬挺的脸上冷若冰霜,嘴角一压,仿佛对周身的环境感到不悦。

    苏梨月停步在谢楚云身边时,他掀起眼皮,朝她看过来。

    接触到他的视线,苏梨月被他眼里满是阴翳的神色吓得挪开了眼。

    跟在傅砚辞身边这么久,苏梨月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但都没有傅砚辞可怕。

    眼前这个,眼里是藏不住对猎物的围剿,眸子流转时,都好像在思考怎么把猎物分尸。

    如果说傅砚辞是杀人不吐骨头的狼王,那这位就是手段残暴的狮子,享受于一口一口撕咬猎物的皮肉,然后舔舐他们的血。

    苏梨月别过脸后,再没往那看。

    呼吸的下一瞬,台上段思卉宣布的一则消息,如同惊涛骇浪砸在苏梨月身上,把本就思绪混沌的她顿时拍醒,连同今晚所有想不通的事情也都一一明了。

    “今晚邀请各位到来,主要是想宣布一个好消息,我们裴樾和苏梨月小姐的婚事将在下个月举行。”

    摇曳烛光下,是众人错愕的面容。

    谁不知道苏梨月现在是被傅砚辞护着的,港城那位刚因为苏梨月抓走了金子默闹得满城皆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裴家宣布了裴樾和苏梨月的婚事。

    这不是明着和傅砚辞作对吗。

    底下的人又不敢拂裴家面子,此起彼伏的响起掌声和祝福。

    水晶吊灯折下的璀璨星光下,苏梨月沉下去的眸如同桌面摆放的银质餐具闪耀着冷冽的光芒。

    这是谢楚云对她的警告。

    谢楚云一定是知道了她还在调查当年的案件,并且已经得知她做过的事。

    所以才想尽办法把她嫁走,而裴家能同意……

    苏梨月掀起眼皮,寒着一张脸望向台上的段思卉。

    一定是这位裴夫人有什么把柄落在谢楚云手上了。

    怪不得突然带她出席晚宴。

    怪不得刚刚段思卉会用那样的眼神打量她。

    原来在计划这么大一盘棋。

    只要她嫁给裴樾,那么她这辈子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结婚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是谢楚云一个能决定的,爸爸和爷爷一定知情并且同意了。

    念在苏家的面子,苏梨月没当众拒这门婚事,但在心里已经盘算着怎么才能退婚。

    有了。

    裴樾。

    那个裴家的掌权人,他的权力一定比段思卉大。

    没等苏梨月思索对策,在这个熙攘的宴会厅里,她清晰地听见不远处男人落下的一声冷笑。

    苏梨月抬眼看去时,只看见晃动的帘子-

    晚宴在宣布婚事后,恢复如初。

    在段思卉向大家介绍她名下的珠宝时,谢楚云抬手唤来一名侍者,“带小姐去裴总休息室。”

    临走前,谢楚云拉住她胳膊,好声提醒,“给我安分点,去了休息室和裴总好好培养感情,别想着要退婚,这是爷爷的指令。”

    “知道了。”

    苏梨月和苏妗禾有一点相像之处就是,面对谢楚云的话,向来都是只应不做。

    她被侍者带到休息室,看着金樽玉贵的男人,好好培养感情就变成了:

    “裴总,我们从未见过面也不认识,这么稀里糊涂结婚是对对方的不负责,还请您解除婚约。”

    坐在沙发单椅上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挑眉看她,平冷的嗓音夹杂了些促狭,“没见过面不代表婚后不可以培养感情,我不介意为了你回苏城发展。”

    “……”

    我介意!

    苏梨月用力闭了闭眼,抿抿唇斟酌语句,耐着性子徐徐道来,“您久未在苏城生活,不知这儿的变化,我有喜欢的人了,港城傅砚辞您肯定听说过,他是您惹不起的,还望裴总成全。”

    裴樾手里还把玩着瑞士军刀,眼风落下,伴随着很轻的笑声,“是么,没听说过。”

    苏梨月端凝着眉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裴樾好像在故意逗她。

    只一秒,她又马上否认了这个想法。

    传闻裴樾成年后都在英国生活,没听说国内的事也正常。

    苏梨月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樱唇轻启,绵软的请求就变成了冷硬的交谈。

    “说你的条件,怎么样才能解除婚约。”

    连您都不用了。

    裴樾眼一抬,落在苏梨月脸上。

    这张看似清纯的脸,其实就像罂。粟花,暗藏着危险,她眼里不再是刚才求全的柔软,微微沉下的黑眸颇有几分眼熟。

    好像今天他不跟她解除婚约她就不会罢休。

    僵持的气氛,被一道温沉的嗓音划破。

    “行了别逗她了。”

    声音从屏风后传出,苏梨月偏头看去,傅砚辞高大伟岸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话里带着半分笑半分警告,“弄哭了你帮我哄?”

    裴樾眉梢一抬,语气促狭,“你不介意的话。”

    看着傅砚辞从屏风后走到她身边,苏梨月思绪忽然跟不上进度,她懵了。

    这两个本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好像很熟络的样子?

    她扯了扯傅砚辞袖口,低声问他,“你们认识?”

    “嗯。”

    苏梨月被傅砚辞牵着落座沙发,听他娓娓道来才得知,他和裴樾是在国外认识的,两人都喜静,从不参加聚会,国内也就几乎没人知道他们认识。

    这次裴樾会同意回来参加这场晚宴,是因为傅砚辞猜到了谢楚云会有所行动,事先找过裴樾。

    不巧的是,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段思卉是娄丹秋隐藏信息的表妹,娄丹秋为了让傅砚辞分心无法继续调查她,利用裴樾和苏梨月的婚事搅乱调查进度,好趁机消灭所有违法证据。

    傅砚辞干脆将计就计,陪她们演这一出戏。

    苏梨月听完原委,更加确信裴樾刚刚对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故意逗她的。

    她侧眸,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还是觉得傅砚辞在场有靠山,横了裴樾一眼。

    裴樾:……?

    这就是大家口中的乖乖女?

    ……

    早在苏梨月接近傅砚辞开始,谢楚云就在盘算着怎么除掉苏梨月。

    直到半个月前段思卉找到她,提出联姻。

    谢楚云骤然顿悟,或许不一定要除掉苏梨月这个拖油瓶,能牢牢控制在掌心为她所用,才是物有所值。

    但谢楚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在同意和裴家联姻前,她就派人调查了段思卉,发现这个人人称赞的好继母,居然是逼死裴樾亲生母亲的杀人凶手。

    谢楚云手里有段思卉的把柄,

    知道能拿捏住她,才会同意这场联姻。

    其实这场设计好的联姻,不论苏梨月同不同意,谢楚云都想好了后路。

    只要她不接受,谢楚云就会马上给她安一个不听话的罪名,再在苏奇志面前说几句她为了傅砚辞忤逆不孝,趁机送她出国再也不准回来。

    无论如何都会清掉她。

    只是谢楚云没想到苏梨月居然会乖乖的应下这桩婚事。

    甚至在晚宴次日。

    裴樾前来苏府接苏梨月,说是对出去培养感情,苏奇志自然是愿意的,难得见苏梨月这么积极,也没拦着。

    实际那辆黑色卡宴在离开苏府后拐了弯,去了傅砚辞的私人酒庄。

    酒庄包间主打优雅的美式老钱风,墨绿色皮质沙发与深棕胡桃木酒柜交织出低调奢华。

    角落一盏琥珀色吧台灯洇出微光,黑胶唱机流出摩登腔调的音符。

    裴樾接过关默递来的平板,短促的冷笑砸在音符上,“金家的丑闻,已经发酵上了热搜。”

    末了,他捏着雪茄轻搭在扶手上,吐烟的时候吐了一句,“够快。”

    他指的是傅砚辞的行动。

    金子默被傅砚辞的人带走,明晚人都看得出来爆金家丑闻的事是谁的手笔,大家怕被牵连,就连以往和金家称兄道弟的好友也都全部隐身了,没一个敢和傅砚辞对着干。

    关默沉冷着声音汇报:“小傅总已经出发迪拜和莱瑞集团洽谈合作事宜,金陆昨天到港城约见老爷子,想必是聊金子默被抓一事,老爷子叫你回去一趟。”

    “老爷子那找个借口推了。”傅砚辞手持雪茄剪,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清缓的包间里突兀响起略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下点手段撬开金子默的嘴。”

    “是。”

    关默退出包间,裴樾的嗤笑便压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决绝。”

    傅砚辞睇他一眼,“彼此。”

    他裴樾又比他好到哪里。

    旁人不知他在国外干的事,傅砚辞清楚的很。

    要说他吃人不吐骨头,那他裴樾就是会把骨头细嚼慢咽的人。

    变态。

    是傅砚辞对裴樾的初印象。

    裴樾只是回应了他一道没有温度的笑,似承认似威胁,苏梨月没能听出来。

    因为他下一秒就起身出去接电话了。

    方才交谈前,侍酒师将新产的酒品送上来,苏梨月口渴没忍住喝了一杯,感觉甜甜的,在傅砚辞和裴樾说话时,小口细抿,不知不觉又一杯下肚。

    裴樾离开包间,傅砚辞才发觉身侧的姑娘脸颊绯红,单手托着腮,对上他目光时,傻笑了起来,俨然一副喝醉酒的姿态。

    傅砚辞拿过她手里的酒杯,沉声道,“这种酒的度数很高,别贪杯。”:

    苏梨月扑过去就要抢,但和对方身体悬殊太大,傅砚辞手微举,她连杯子都碰不到。

    醉酒的姑娘委屈得呜出了声,“呜…你欺负我…”

    傅砚辞有苦没得说,无奈地笑了下,低头撞见苏梨月蒙了层水雾的眼睛,喉咙一紧,抬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醉了?”

    苏梨月摇摇头,甩开了他的手,“没有。”

    她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喝了酒的苏梨月身体瘫软趴在他身上,傅砚辞背靠沙发角,手臂捞起欲要往下滑的姑娘,一手横在她腰间,一手拖住她的臀。

    有了支撑的苏梨月怕再掉下去,一双白皙的手臂紧紧环住傅砚辞脖子,她像在酷热的夏天被扔进温泉池里,氤出的热气蒸的她浑身不舒服。

    热。

    好热。

    苏梨月趴在傅砚辞丝质衬衣上,冰凉的材质让她短暂感到舒适,于是不停的去蹭。

    “难受吗?”

    磁沉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

    “嗯…”

    苏梨月两眼多了些迷离,粉嫩透亮的唇微微嘟起,仰头看着傅砚辞时,媚眼如丝,“难受…”

    傅砚辞安抚地摸了摸她脑袋,一道充满蛊惑地嗓音徐徐响起,“我有个办法能帮你不那么难受。”

    “是什么?”

    苏梨月真的醉了,视线里的傅砚辞有些模糊,有些摇摆,恍惚间她看见傅砚辞那双好看修长的手微微抬起,然后落在他的下唇上。

    苏梨月现在难受的想把自己扔进冰窖,她疯狂需要可以让她冷静下来的东西。

    当下也顾不得起来,两手撑在傅砚辞肩上,仰头亲上了他的唇。

    她的吻技并不熟练,像小鸡啄米一样。

    因醉酒而发软的身子支撑不住,不断的往下滑。

    傅砚辞单手横在苏梨月后腰,将她捞到自己腿面上,宽大的手掌压在她腰上,不动声色地阻断了她后退的路。

    苏梨月学着傅砚辞亲吻她的样子,抱着他脑袋笨拙且急躁地啃咬,可是怎么都学不会。

    被欺压的傅砚辞掀起狭长的冷眸,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门口。

    从没关紧的门缝透进来的一抹颀长的身影,苏槿戈站在门外,脸色黑沉,那双鹰眸愠色渐浓,傅砚辞对上他的视线,眉骨上抬,充满了挑衅和胜利者的得意姿态。

    在苏槿戈的注视下,傅砚辞按住了苏梨月的脑袋,偏头加深了这个吻。

    第53章 第53章带去开房。

    苏槿戈知道上次他喝醉酒的冲动行为吓到了苏梨月,所以改变了回国的计划,又出国待了一段时间。

    这些日子他在国外不停用工作麻痹自己,可即使这样,每到深夜他都会想起苏梨月那张笑意盈盈的脸,甚至好几次她都不由分说闯入他的梦。

    他还没接受苏梨月和傅砚辞在一起的事实,苏槿戈就又接到苏妗禾的电话,告诉他妈妈给苏梨月安排了婚事。

    还是和裴樾那个畜。生。

    苏槿戈急的马上从国外飞回来,刚到酒庄门口就看见裴樾站在那,冲上去给了他一拳。

    裴樾接住他甩过来的拳头,眉头微拧,“发什么神经?”

    苏槿戈面沉如冰,压低了眉骨看他,“裴樾,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她是我妹,不是你们游戏的玩具。”

    裴樾侧过脸,冷笑出声,“现在会说她是你妹了?”

    “……”

    苏槿戈这两年专注于海外的拓展,和裴樾认识是两年前的拳击馆,两人关系交好,也算是彼此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恰恰是因为他是他的好友,所以在得知苏梨月要和他结婚时,气的打飞的回来了。

    苏槿戈没有理会裴樾的阴阳怪气,问出包间号后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可当他走到包间门外,透过门缝看见里面激情拥吻的两人,脚底如灌了铅,举步维艰。

    姑娘趴在男人身。上,娇柔地依附在他肩头,那双白得透亮的手臂紧紧抱着男人的脑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旖旎是谁先主动的。

    苏槿戈快要疯了,心底压抑了多年的占有欲在此刻如雨后春笋疯狂生长,尤其是视线里那只搭在姑娘纤细腰间的手,非常刺眼。

    这样的场景本该是属于他的。

    他和苏梨月认识的时间最长,从她幼儿园开始他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甚至在他们儿时,安家和苏家都还定好了娃娃亲,可这些都在安家出事后变了。

    彻底变了。

    这扇虚掩的门板,就像隔在他们中间的墙。

    他不能也没有立场推开。

    裴樾接完电话回来,见苏槿戈站在门外问了一句怎么不进去便抬手推门而入。

    落座时,裴樾瞧见了靠在傅砚辞臂弯下微醺的姑娘,姑娘粉唇又红又肿,和她脸颊尚未消散的红晕相衬,正常人都知道他们刚刚做了什么。

    裴樾无声挑起眉梢,缄默不语。

    寂静的包间因为苏槿戈的到来变得更加安静,侍酒师送了两杯白开水进来又退出,裴樾不语,只是低头剪开雪茄,点燃,然后递到嘴边。

    他吐了口烟,烟雾缭绕后的冷眸微微眯起,烟雾散尽前,裴樾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两指夹着雪茄放于桌面,指尖似有若无地轻敲,观赏着这张圆桌上的电光火石。

    他们之间的视线相碰,像磁铁的两极,谁也不让着谁。

    靠在傅砚辞怀里的苏梨月察觉出危险的气息,勉强睁开眼,在瞳孔猝不及防映入苏槿戈的冷脸时,打了个寒颤。

    苏家家规森严,未成年之前她和苏妗禾滴酒不能沾。

    成年后虽口头同意,但还是以‘女孩要优雅’为由,不让她们喝酒,怕酒后影响形象。

    苏槿戈更是为了她的安全明令禁止她喝酒,苏梨月成年那晚,偷偷和施晴出

    去喝酒被苏槿戈发现,他当场动怒把她带回了家,罚她一星期不准出门。

    那是苏梨月第一次见苏槿戈这么生气,以至于后来她到京城才敢喝酒。

    这会儿酒后看见苏槿戈就坐在自己对面,从前恐惧的记忆涌入脑海,应激的倏地坐直了身体。

    “哥哥…”

    话音未落地,扶在她腰间的手又把她按了回去。

    苏梨月重新倒在傅砚辞怀里。

    她想动,可男人的手臂收紧了力,让她无法抗拒。

    苏梨月知道苏槿戈对自己的那点心思,从前不敢让他知道和傅砚辞的关系左不过是怕他拿苏家的家规说事,现如今连爷爷都知情了,她也就没打算瞒着了。

    更何况,只要在傅砚辞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

    苏梨月的表情都被苏槿戈收入眼底。

    相较于她又重新依偎在傅砚辞怀里,她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的惊慌才像一把开了刃的匕首,狠狠刺进苏槿戈的眼睛。

    他甚至可以接受她不喜欢他。

    可他接受不了他的朵朵现在居然在害怕他。

    缄默片刻,裴樾将雪茄捻灭在烟灰缸里,磁沉的嗓音破开了诡异的寂静。

    “怎么提前回来了。”

    他在问苏槿戈。

    明知故问。

    苏槿戈剜了他一眼,没有好语气,“你说呢?”

    然后问,“到底怎么回事?”

    最后几个字被加重了音,如炸。雷一般,回旋在苏梨月耳边。

    在他们进来前,傅砚辞喂苏梨月喝了杯醒酒汤,加上刚刚被吓到,所以她现在的意识还算清醒。

    苏槿戈冰冷有力的几个字砸下,她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他生气了。

    在她的记忆里,对她和苏妗禾,苏槿戈极少有生气的时候。

    这么多年除了成人礼她偷喝酒,再就是她去接近傅砚辞的时候。

    平日温和惯了的人一旦生起气来,便是如狂风暴雨,显而易见。

    担心连累傅砚辞和裴樾,苏梨月先开口解释,“全是假的,我和裴总只是在演戏,这是谢楚云和裴夫人的计划,把我嫁过去既能和裴家强强联手,也能一辈子将我控制在她掌心。”

    整件事情不长,苏梨月很快就讲完了假结婚的前因后果。

    包括是谢楚云去刺激穆雅香才导致她妈妈放火自杀的事。

    苏梨月喝了酒看不清楚,但傅砚辞观察得一清二楚。

    在苏梨月说出谢楚云所做的事情后,苏槿戈并没有感到惊讶或是愤怒。

    他早就知道了。

    傅砚辞的视线落在苏槿戈身上,浓云覆盖的眼里多了几分审视,目光如刀逼人。

    苏槿戈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我会让她给你个交代”,然后端起手边的酒杯,仰头饮尽。

    这些年他不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谢楚云在事发前找过穆雅香的事,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查到了。

    当时他生气的去质问谢楚云,问她那场火和她有没有干系,谢楚云哭着对他发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我发誓,她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我只是怀疑她和你爸爸有染,所以去说了些可能不好听的话,可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脆弱,就这么自杀了。”

    “小槿,这件事千万不能让苏梨月知道,她好不容易走出那场火灾的阴影,若是被她知道,她不光会承受不住,还会恨我们。”

    “同意收养苏梨月是我对她的弥补,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不会在苏家住,我们怎么保护她呢。”

    这件事被苏槿戈压在心底,这么多年一直不敢告诉苏梨月,因为他怕说出来他们连兄妹都没得做。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还是被苏梨月查到了。

    ……

    从私人酒庄离开,已经入夜。

    傅砚辞不好送苏梨月回去,是由裴樾和苏槿戈一起送回去的。

    车子抵达苏府门前,苏槿戈先解了安全带下车,欲想抱起在睡觉的姑娘,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她,苏梨月却忽然惊醒,越过他的手自行下了车。

    她的醉意还没散,但意识已经回笼了一大半。

    站在车身旁,苏梨月冲苏槿戈露出了一抹礼貌又疏离的笑,“谢谢哥哥,不用麻烦。”

    然后对裴樾也说了声谢谢后,摇摇晃晃的走进苏府。

    橘黄的路灯透过夜色,在地面投出两道颀长的黑影。

    裴樾倚在车旁,双手抄兜,顺着苏槿戈的目光望向路都走不稳还拒绝他帮助的姑娘,徐徐沉沉开了口,“你跟我说放不下的女孩就是她?”

    “嗯。”

    苏槿戈生的出众,那双一贯清冷出尘的眉眼此时稍稍低垂,像被打碎的美玉,孤寂又脆弱。

    裴樾站在他身后,很轻地落了道笑,“你从不做没把握的事,知道不可能就应该及时止损。”

    不用裴樾提醒,苏槿戈也十分清楚他和苏梨月是不可能的。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从小到大,苏槿戈自诩自控力满分,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他分心。

    可这些平静在苏梨月被傅砚辞带到京城之后,心就像碎了的镜子一样。

    他第一次嫉妒一个男人,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站在苏梨月身边,搂着她的腰,亲吻她,做着他不能做的事。

    明明他也可以这么做的。

    苏槿戈闭着眼轻叹了声,“安家没出事前,或许有可能。”

    读幼儿园的安思芸就是个小霸王,在明知苏槿戈不好惹的情况下,还要三番五次的招他生气。

    可那时的苏槿戈只是觉得她幼稚,没放在眼里。

    儿时,安家和苏家交好,安元良夫妇常常会带她来家里玩,每次玩过家家苏妗禾和安思芸都会拉着苏槿戈一起,就是在那一场场过家家里,安思芸对他说,以后要他的新娘。

    这些尘封的记忆他还小心翼翼的保存着,可故事的女主角却早已遗忘。

    他像回忆长河中的拾荒者,抓着这一点儿回忆久久不肯离开,独自守着那段回忆过了二十多年。

    直到今天,苏槿戈看见苏梨月依偎在傅砚辞怀里,眼角眉梢的幸福满的都要溢出来,他知道,他该放下了。

    不过是小孩子的一句游戏话,又怎能当真。

    即便是曾经定下娃娃亲,可就因为她现在叫苏梨月,他和她永远都不可能。

    他是被命运遗弃的孤儿。

    ……

    苏梨月酒醒后对前一晚的记忆不深,但依稀记得在她说完,苏槿戈好像说了句需要他帮忙尽管开口。

    次日,吃过午饭,苏梨月和昨天一样出门和裴樾“培养感情”。

    临出门前,谢楚云叫住了她,“昨天进展怎么样,听说你喝了酒回来的?”

    苏梨月懒懒的抬眼,眼底划过一抹厌恶,语气无澜地反问,“你想问什么?”

    “一点用都没有!喝了酒还能被送回来。”

    谢楚云恨铁不成钢的睨她一眼,“如果你不想被送出国去,就牢牢抓住裴樾这棵大树,稳住和他的婚事,在他还没有反悔之前,趁早怀上他的孩子。”

    短暂的停顿,谢楚云往她手里塞了一小袋像是粉末的东西,“如果裴樾反悔不肯娶你,你就会被冠上退婚没人要的头衔,到时就别怪我不念旧情送你走了。”

    苏梨月眼神淡淡地瞥她,眼尾向上微挑,“哦?念谁的旧情,我爸爸的,还是我妈妈的?”

    话落,谢楚云脸色顿时沉了几分,虽然很快又恢复如初,但还是被苏梨月捕捉到。

    谢楚云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自顾自的叮嘱她,“今晚找个机会让裴樾喝下这个,趁早坐实你们的关系,知道没?”

    苏梨月烦闷地扯了扯唇角,敷衍道,“知道了。”

    那包被寄予厚望的药物,在苏梨月上车后经过的第一个拐角处,从车窗投出,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老板,金子默开口了。”

    餐馆私人包间里,关默沉声汇报着。

    时间不过才

    一晚,金子默就开口了。

    至于下了什么手段,大家都心知肚明。

    关默把视频投影到宽大的屏幕上,视频里环境昏暗得瘆人,金子默手脚被绑在老虎椅上,浑身湿透,盐水混杂着血水直往下淌,身上多处鞭伤和苏梨月分辨不出什么利器所致的伤口。

    隔着屏幕都似乎闻见了从阴暗空气飘来的血腥味。

    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下,是金子默孱弱无力的气息。

    “是…是傅憬言…”

    “十八岁那年,我爸给了我一个项目,跟我说做得好就让我进公司,可没想到这个项目被傅砚辞截胡了,他甚至垄断了在娱乐圈里的所有合作,害我的项目没有一点起色,也没做出成绩,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就不会这么多年被那个老不死的看不起。”

    他的出言不逊,换来了一盆热水。

    冒着热气的水从他头顶浇下,不一会儿的功夫,金子默撕裂的衣服口子里裸。露出的皮肤,通红了一片。

    金子默却像着了魔一样大笑起来,“后来是傅憬言找到我,跟我说有人坠楼出事的万景工程是傅砚辞投资的,我才会买通钱衡瞒报,但我只是让他瞒报,等死者家属闹大了再买个热搜,这样傅砚辞的名声就会臭掉。”

    他突然停顿,一双惨白又冰冷的眼睛紧紧盯着摄像头,“要怪就只能怪那个安元良命薄,敢和傅砚辞合作,惹了傅憬言,你们不知道吧,安元良约钱衡去的建筑物会坍塌,是傅憬言的杰作,只能怪安元良不死心非要调查个水落石出,傅憬言本想设计让钱衡和安元良都死在坍塌的建筑物里,没想到钱衡那家伙命大,躲过了一劫,可安元良就没那么幸运了。”

    视频的结尾,是金子默丧心病狂的笑声,关默按下关闭键,笑声如风消失在空中。

    苏梨月坐在那儿,精致的眉眼染了层寒冰,被傅砚辞握着的手在不断收紧,握紧的拳锋像一把被撑开的伞骨,锋利且充满攻击性。

    她苦苦查寻的真相,就像一个被线团缠绕的纸团,她花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解开线团,可纸团里却写满嫉妒。

    因为傅憬言嫉妒傅砚辞能当上掌权人。

    因为金子默嫉妒傅砚辞能力太强。

    偏偏他们还不自省,把自己的无能归加到旁人的优秀里,为自己找了卑劣的借口,然后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以来抚慰心中的自卑。

    而她的爸爸就是他们商战的牺牲品。

    积攒多年的怒气终于绽开。

    关默每次见苏梨月,都见她笑容拂面,极少不笑的时候,那张天生清纯的脸也都一副未经世事的模样。

    他从没见苏小姐这么生气过,那张清纯的脸现在爬满怒气,像是要下一秒就要爆发,将视频里的金子默生吞。

    关默透过苏梨月的身影,仿佛看见了他的老板。

    一样的冷血,视所有为猎物的野心勃勃。

    苏梨月冰冷的目光凝在被熄灭的黑屏上,阴沉的嗓音带着压制不住的愤怒,“华泰和莱瑞的合作怎么样了。”

    “敲定了。”关默应声,如实汇报,“因为小傅总谈下莱瑞集团的项目,傅总和三姨太已经连夜回港城了。”

    傅砚辞掌心扶上苏梨月肩头,轻轻地拍了拍,安抚道,“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苏梨月咬紧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不轻不重的一句:“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傅砚辞像哄小孩一样连应了三声“好”,直到苏梨月情绪稳定下来,他才抬眸对关默说:

    “联系机场申请航线,今晚回港城。”

    “好的。”

    关默退出包间后,傅砚辞将苏梨月抱到腿面上坐着,捏了捏她因怒气而染红的脸颊,“好了不气了,嗯?”

    他在她唇角亲了下,又说,“他们没几天好日子了,我说的。”

    苏梨月有些累了,顺势趴在他怀里,“阿姨的事,有消息了吗?”

    “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们的这两桩事,都是他们母子所为。”

    一个傅憬言。

    一个娄丹秋。

    傅砚辞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传进苏梨月耳膜格外清晰,她仰起头看着傅砚辞,没在他眼里捕捉到伤心的神色,才又放心的趴着,“他们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一定。”

    话落,苏梨月紧紧抱住了傅砚辞,“你回到港城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不然我会担心你的。”

    “嗯。”

    傅砚辞指尖从她发丝穿梭而过,勾起她的发尾在指尖把玩,唇角虚勾,“回去看个热闹。”

    他在她发顶落下轻轻一吻,柔声道,“我不在苏城有事就找裴樾,等我回来,一切就都解脱了。”

    “嗯…”

    “谢谢你,傅砚辞。”

    “让你卷入这样的纷争里,我……”

    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因为她的双唇被傅砚辞捏住,被迫噤声。

    “再说对不起,我现在就带你去开房。”

    他恐吓道。

    苏梨月芊芊玉指拿开他禁锢着嘴巴的手,然后十指相扣,仰头看他时,那双桃花眼眼尾上勾,双目含情,只是唇角上扬,就浑身散发着妩媚娇柔的模样。

    在傅砚辞的注视下,她撑起身子,将自己的唇贴在他的喉结上。

    明晃晃的撩拨。

    做完这些,她还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我现在是裴总的未婚妻,傅董自重哦。”

    “……”

    绝对是故意的。

    她在故意气他。

    傅砚辞气的哼出了笑,舌尖顶了顶嘴侧的肉,双手捧着她的脸就吻下去。

    他们的唇还没相碰,包间外飘来的声音终止了他们的调。情。

    “裴夫人苏夫人,这边请。”

    是服务员引路的声音。

    谢楚云和段思卉来了。

    一定是不放心她会不会用药,来监视她和裴樾的进度来了。

    脚步声愈来愈近,苏梨月惊慌的想坐起来,被男人又按了回去。

    “现在知道怕了,刚刚招我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么?”

    说完,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第54章 第54章故意撩拨。

    苏梨月从苏府离开后,谢楚云放不下心,在院子里踱步两圈后,叫上段思卉去了裴樾和苏梨月约会的餐馆。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两人推开以裴樾名义订的包间。

    里面空无一人。

    谢楚云生性多疑,将注意放在吃了一半的餐食上。

    确认餐具只有两副,且没有第三个人的痕迹后,她才稍松了口气。

    气息还没落地,门外传进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跟踪我?”

    接到消息折返的裴樾,看见两位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眉间一沉,没有好脸色。

    谢楚云接过话,笑说,“哪能啊,我和你妈妈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们,月月呢?”

    裴樾眸光往紧闭的内门瞥了眼,不悦道,“洗手间。”

    而此时的洗手间里,苏梨月把傅砚辞堵在门后的墙角,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压在自己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姑娘的掌心嫩又软,浅浅的玫瑰花香沁入鼻尖。

    掌心下的唇虚勾,而后亲了亲她的手掌。

    明目又张胆。

    苏梨月被掌心的酥麻感吓得收回了手,一双漂亮的眼睛生起气来圆鼓鼓的瞪着他,无声宣告她的不满。

    傅砚辞轻轻启唇,抱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苏梨月踮脚封住了唇。

    门外不断传来谢楚云和段思卉的声音,苏梨月怕傅砚辞说话被她们发现,情急之下只好吻住了傅砚辞的唇。

    可渐渐地,她递交了主动权,被傅砚辞压在盥洗台加深了这个吻。

    ……

    傅砚辞回港城后,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苏梨月还是装模作样跟裴樾出去了几天,但很快就回来了。

    然后借口裴樾要工作,短暂的获得了几天的自由。

    苏奇志因为她乖乖和裴樾订婚,没再对她禁足,在解开禁足的第二天,苏梨月接到施晴的电话,说她和陈夕雯回苏城了,三人当晚约在南山府会见面。

    雅间里,苏梨月靠坐在沙发上,圈着抱枕仰天长啸,“我终于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施晴用脚想都知道她被抓回苏府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换做以前她肯定心疼她关心她,但现在苏梨月身边有那个万事都能办成的傅砚辞,她的关心也就变成了打趣。

    “瞧你说的,傅董在的时候你就呼吸不了空气啦?”

    陈夕雯附和调侃,“有可能

    是亲嘴亲的呼吸不了空气,施晴这就是你的不懂了。”

    “是,我们这些母单无法懂。”

    施晴说。

    苏梨月不动声色转移了关注目标,“你母单可别拉着我们陈大小姐昂,”

    她凑到陈夕雯身边,抱着她胳膊,“你和那个自恋狂情况怎么样了?”

    这件事施晴也知情,还曾在京城多次给他俩制造机会见面。

    但可惜,水花平平。

    面对两道好奇的目光,陈夕雯两手一摊。

    “就那样。”

    施晴是个直性子,见她这样扭捏的模样都替她着急,“有些话就是要说出口对方才会明白,你要是不说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别搞到最后你俩都在暗恋,谁也没说出口。”

    “我相信命运。”

    陈夕雯端了杯酒抿一口,“有些人缘浅,只够相识不够相恋,有些人命中注定,不管怎么错过最后还是会在一起,所以自己决定不了的事,就交给老天吧。”

    “更何况……”

    陈夕雯把一杯酒饮尽,嗓音很低很轻地吐了句,“表白等于失恋。”

    自信明媚。

    是施晴对陈夕雯的印象。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这样,核心强大不会内耗,追她的男人无数,但她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从来不会在没有结果的事上浪费时间。

    现在却因为感情,变得谨慎小心。

    这一点儿都不像她认识的独立女王陈夕雯。

    果然,爱情这条河,谁淌过都得掉层皮。

    施晴在心里告诫自己,绝不能入爱河。

    苏梨月只是无声地拍了拍陈夕雯肩膀,缄口不语。

    她们都知道陈夕雯的顾虑。

    身为陈家独生女,她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想要什么都有,虽然离婚后陈国辉女人不断,妈妈改嫁,但对她依旧很好,将他们的爱和钱都给了她。

    陈夕雯想要天上的星星,陈国辉就真的给她买下了一颗以她名字命名的星星。

    正是因为她要什么都太容易了,以至于长大后的陈夕雯不敢面对失去。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和林灏告白,苏梨月还在意大利的那段时间,她去了林灏组局的聚会,穿着挑了一天的衣服,化着精致的妆容。

    可到了门口,她却听见林灏说:“你喜欢我?别搞这些,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太麻烦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在他说出那句话时,再次被掩埋了起来。

    在劝导苏梨月对傅砚辞的真心时,她曾对苏梨月说过,爱是让高傲者低头,让胆怯者勇敢。*

    可如今到了她这里,爱让勇敢者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她非常不喜欢自己这样。

    情绪总是会被牵动,处于被动局面。

    祈求别人的爱,可怜又贪婪。

    见陈夕雯一杯接一杯酒下肚,苏梨月连忙转移话题。

    “我听说今晚楼下有帅哥驻唱,一起下去看看?”

    施晴也在活跃气氛,笑话她,“傅董走了你又开始野了?”

    “趁他不在该玩的玩,快点啦,他要是回来我可就玩不了了。”

    苏梨月拉着陈夕雯和施晴到一楼酒吧区,在吧台择了处最佳观看位,还没来得及欣赏舞台上帅气的歌声,面前的视线被遮挡,她和迎面走来的周锐立打了个照面。

    上次和他在这发生过不太愉快的交集,苏梨月知道他不是善茬,不想现在和他产生矛盾,便移开视线,装看不见他。

    她以为那次他被傅砚辞教训后会收敛一些。

    可没想到——

    “哟这不是苏家的三小姐么。”

    周锐立讥讽的声音穿越人群和歌声,传了过来。

    在他身边跟着几个和他玩的好的朋友,都是出了名的二世祖。

    “哪个苏小姐?”

    “哦,年前找过来要和你结婚的那个?”

    跟在周锐立身边的几个人一言一句配合着。

    周锐立双手插在口袋里,摇头晃脑地逆着灯光走过来,说话的语调带着一股轻浮,“就是那个上回要和我结婚没结成,跑到京城去勾搭傅砚辞又被人甩掉,现在巴结上了裴家的,苏梨月,苏小姐,苏小姐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还是说,你生在苏家的作用就是去联姻的?好惨啊。”

    他走近了,苏梨月才从他身上闻到了浓郁的酒气,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路都站不稳。

    他自上而下打量的目光直白到冒犯,都不用苏梨月仔细看,都能感觉到赤。裸。裸的无礼。

    苏梨月对他的视女干感到厌恶,也不理他的冷嘲热讽,转过身端起吧台的酒喝了起来。

    像是听不见也看不见他们一样,视若无睹。

    周锐立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无视,快步上前抓住苏梨月手腕,酒杯因他粗暴的动作而掉落,碎了一地。

    “别他妈在这跟我装高冷,现在全世界谁不知道你得罪了傅砚辞,迫不得已才找到裴家做依靠,”说到一半,周锐立看了眼被撒掉酒水打湿的鞋子,唾了一口,“跟我喝酒就酒精过敏,看着男。模喝酒就不过敏,要让裴家和苏老爷子知道你这个浪。荡的样子,会对你怎么样呢?”

    苏家家规严是全苏城出了名的。

    而裴家更是,名门望族哪一个事不多的。

    他们都希望嫁进来的姑娘清清白白,乖顺又听话。

    却忽略了对自家儿子的品行教育,好像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就能扯平他儿子的缺陷。

    陈夕雯拍掉周锐立的手,她喝的有些微醺,半身靠在吧台边上,一手端着酒杯在周锐立面前晃,作势就要往他脸上泼去,开口说话时声线懒怠,与民谣歌声融为一体。

    “我说周公子,您家网速不行就趁早换了,不然别人都上飞机了,您还在地上玩泥巴。”

    陈夕雯的夹枪带棒让周锐立脸色黑了几度,眉间的轻浮染上几分愤怒,连分贝都忍不住的往上扬,“陈大小姐,我念在和陈总的交情给你几分薄面,不要蹬鼻子上脸。”

    “哦?蹬鼻子上脸的不是你吗?”

    陈夕雯一点也不领他的情,陈家和周家不分轩轾,也不存在谁怕谁,更何况陈夕雯今天心情不好,周锐立正好撞枪口上,被当成了发泄的靶子。

    “你说苏梨月上赶着要嫁给你,可我怎么听说是因为你干了太多混蛋事,你爸不想替你收场了,所以求着苏家和你们联姻呢,周公子,杜若芷这个名字,耳熟吗?”

    “哦,我还听说,上回你就是在这,被傅砚辞的保镖扔出去的吧?让我想想,当时你是怎么跟傅砚辞求饶来着。”

    周家这几年因为独有的新能源技术在苏城势头正猛,那些不敢得罪周家又想同其合作的人,都成天围着周锐立阿谀奉承。

    一直高高在上的周锐立就在年前,因为苏梨月,被傅砚辞的保镖当众从南山府会扔出去。

    傅砚辞这只笑面虎,向来分得清怎样才能让人痛苦到极致。

    他知道周家势头猛,不会直接对周锐立动手,以免落个蛮不讲理的称呼。

    但当众把他丢出南山府会,对周锐立来说比打一顿更丢脸。

    而且因为那件事,傅砚辞取消了和南山府会的合作,毕鸿伟把怒气都撒在周锐立身上,也终止了和周家的合作,周父一怒之下抽了周锐立几鞭子。

    背后的伤仿佛还未痊愈,火辣辣的痛感在陈夕雯的提醒下,又蔓延开来。

    周锐立气的面目开始狰狞,他本就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被怒气驱使,也不顾和陈家的交情,用力扯过陈夕雯的手臂,夺过她手里的酒杯家往地上摔,溅起的液体和他的火气一样,直线上升。

    “我说过,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周锐立咬着后槽牙警告她,“别他妈仗着你是陈夕雯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替朋友出头也要看是谁,得罪了我你和你爸,都不会有好下场!”

    周锐立收紧五指,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而恶心,“我可知道你爸最近都在头疼你的婚事,你要是把老子惹不高兴了,明天我就去你家提亲,我这个人手段多的很,不介意慢慢玩死你。”

    陈夕雯这些日子陷入感情漩涡中,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陈国辉催婚催的紧。

    成天跟她说怕有意外不能看见她结婚的样子,陈夕雯听的烦,耳朵都要生茧了。

    现在周锐立还敢提起催婚的事,甚至恬不知耻的说要去她家提亲,陈夕雯感觉胃里的食物正在翻涌,差点吐出来。

    她勃然变色,骂了句脏的,甩了周锐立一巴掌。

    “周锐立我警告你,你要是让我不痛快,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不信就试试看。”

    说完,陈夕雯起身就要走,又被怒火中烧的周锐立扯了回来。

    他长这么大就没在一个姑娘手下丢这么大的脸。

    周锐立自尊很强,强到他现在能感受到周遭朝他看来的都是鄙夷的目光。

    他用了蛮力把人硬生生扯回来,可没想到陈夕雯喝了酒脚底不稳,高跟鞋踩了空,从他面前摔了下去。

    苏梨月和施晴忙迭去扶,两人的手举在空中,陈夕雯就被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托住,不偏不倚挡在周锐立和陈夕雯中间,仿若一面高墙。

    周锐立还没骂出声,就被林灏带来的保镖拖走了。

    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好友见形势不对,趁乱隐入人群,也不管周锐立被带走会遭遇什么样的痛苦。

    林灏扶着她双臂,因生气不自觉加大了些力,惹的面前的姑娘皱着眉不知道嘟囔什么。

    “伤哪儿了?”

    他低眸问。

    酒劲上来了,陈夕雯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楚是谁在说话,五颜六色的射灯从林灏脸上扫过,一瞬紫一瞬红,却将他深邃的轮廓映的十分好看。

    陈夕雯晃晃悠悠的,以为自己在做梦,便说了真心话:“伤心。”

    苏梨月:“……”

    施晴:“……”

    林灏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喝大了?”

    陈夕雯没回应他,眼睛一闭倒在了他怀里,不省人事。

    苏梨月识趣,把陈夕雯的包交给林灏,顺势问道,“你怎么在这?”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京城处理他姐姐的婚事么。

    “老三不放心你们,叫我过来看看。”林灏接过包,森肃的脸上挂着一丝不羁,“苏妹,你不乖哦。”

    “……”

    在苏梨月沉默的几秒钟里,林灏设想过她会让他别告诉傅砚辞在酒吧喝酒的事,可没想到对方只是眯了眯眼睛,直白地威胁道,“你要是敢告诉傅砚辞,我就把你丢海里喂鲨鱼。”

    得。

    跟着老三什么都没学到。

    这股吓人的劲儿倒是拿捏的挺到位-

    凯瑞酒店顶层。

    落地窗前,林灏挂断了电话,低睫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苏城的天很闷,厚重的乌云压天,见不得一点儿星光,就连悬挂在天边的弯月也被云层遮盖起来,散发不出一丁点光。

    夜幕降临,整座城市就显得十分压抑。

    像狂风暴雨前的闷热。

    林灏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眸光暗了几分。

    苏城,要变天了。

    “唔…”

    姑娘的闷哼声,划破了林灏的思绪。

    他回头看去,视线一错不错的落向在床上抱着被子睡觉的陈夕雯。

    离开南山府会时,他打算叫司机送陈夕雯回家,被苏梨月拦下了。

    “她醉成这样回家也不好交代,要不这样,今晚你帮我们照顾照顾她?”

    扔下这句话,苏梨月和施晴就走了。

    陈夕雯看起来醉的不轻,两侧的脸延伸至耳根,红的发烫,她不知道一直在嘟囔什么,林灏走近弯腰去听,才勉强听清楚一些。

    “林…林灏…”

    林灏虚勾一侧唇角。

    “我讨…讨厌你…”

    刚扬起的唇角仅在呼吸的下一瞬,又绷直了。

    静的落针可闻的房间里,林灏保持弯腰的姿势在床边站了良久。

    久到他已经把陈夕雯的面容刻入骨髓。

    然后直起身子时,语焉不详地落了句:“算了。”

    ……

    而那位说要回去看热闹的人,此时正站在楼梯口接听电话。

    “不是我说老三,你养的这朵富贵花还真有几分你的模样,都爱吓唬人。”

    “苏妹这么乖巧听话的一孩子,你别带坏人小姑娘了。”

    “今天她还说要把我丢海里喂鲨鱼,嚯,多大的口气啊。”

    “没有你给她撑腰,她敢这么跟我说话吗。”

    傅砚辞听完,只是轻轻地落笑,“她不是不让你告诉我么,林灏,你怎么这么不守信用。”

    “……”

    林灏气的舌尖顶了顶腮,“合着我是你俩play的一环呗?”

    傅砚辞没搭腔,挂了电话。

    因为楼下的客厅,随着娄丹秋的到来,变得聒噪。

    傅砚辞虚倚栏杆,手里把玩着一把雪茄剪,一副看热闹的朝客厅睇去。

    傅秦知道傅砚辞在港城,不敢进傅宅,只好在外面等着。

    而娄丹秋刚到客厅命人把傅憬言叫来,按她谨慎的性子,不至于就在客厅和傅憬言讨论关于莱瑞集团的事,可见她火急火燎的脚步,傅砚辞看得出来,她是真着急了,一刻也等不了。

    所以在傅憬言还没坐下时,娄丹秋就已经迫不及待进入主题。

    “仔呀,听讲你同莱瑞集团合作?”

    傅憬言眉心微蹙,透着不解,“系丫,点呀?你暂停旅游计划返嚟,就系想问我捏?”

    (是啊,怎么了?你暂停旅游计划回来就是想问我这个?)

    这几年娄丹秋专注莱瑞集团的暗线发展,抽不开身一直在港城待着,只好骗傅憬言她是出国旅游放松去了。

    “终止同莱瑞集团噶所有合作。”

    娄丹秋正色道。

    傅憬言更是疑惑了,“点解?”

    (为什么?)

    “金三角地段的医疗项目多半都惨点黑,你要是不小心碰上被你爷爷知道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自从上次和傅砚辞分开,傅憬言为了不让傅砚辞先拿走莱瑞的项目,就全身心投入到和莱瑞谈合作的事情上,就算这个项目他不要,他也不会让给傅砚辞。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傅砚辞不让他,他也不让着傅砚辞。

    本就因为刚工作完身心俱疲,在听见娄丹秋句句顾虑傅正平,他心底的无名火窜了起来,连语气都强硬几分。

    “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那个老头,你嫁进来这么多年对他再好,他有拿正眼看你吗,这么多年你一直叫我要努力,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我都比傅砚辞多花了很多时间,可老头到现在都还不肯承认我这个孙子,按顺位继承,傅砚辞现在所拥有的,都是我的。”

    从傅憬言记事起,他常常看见妈妈流泪,哭着跟他说一定要拿回属于他们的东西。

    小时候的傅憬言不知道什么是属于他的,直到十一岁那年被带到傅家。

    妈妈跟他说,傅家是他的,而傅砚辞抢走了他所有的东西,如果他不努力就会被傅砚辞居上,然后赶出傅家,到那时候他和妈妈就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傅憬言对傅砚辞产生了敌意,这些年他处处和傅砚辞作对,为的就是报复。

    也许是因为体谅妈妈,傅憬言这么多年对娄丹秋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她说不行的事傅憬言连问都不问,就不做了。

    除了这次。

    傅憬言心疼娄丹秋,见不得她在傅家小心翼翼的样子,过的比佣人还谨小慎微。

    可换来的是娄丹秋的呵责。

    “傅憬言!”她提高了分贝,厉声道,“我给你起这个名字是要让你一辈子都要记得谨言慎行,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如果被有心人听了去,传到老爷子耳朵,你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的。”

    短暂的停顿,娄丹秋平缓了下气息,才说,“不要忘了从前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爸那个不争气的被赶出傅家,现在只有靠你,只要你的地位稳了,我们娘俩才能在傅家有一席之地,明白吗?”

    傅憬言点点头,问出了心中的困惑,“可这跟莱瑞集团有什么关系?”

    “你被傅砚辞耍了,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莱瑞,而是安和贸易,他想垄断澳城和台岛出入关的外贸,”娄丹秋低眼,看着刚做不久的红色美甲,眼底满是胜利者的姿态,“他想偷偷和裴樾吃绝外贸这块大蛋糕,你觉得我会同意吗?所以我找段思卉让她促成裴家和苏家的婚事,裴樾和苏梨月那边出了事,他就无法分神来处理安和贸易的事了。”

    绕这么大一圈只为了让傅憬言跳入陷阱的事,傅砚辞不是没做过。

    但他不屑于做这种弯弯绕绕的方式搞他。

    除了这一次。

    傅憬言不明白他意欲何为,但没细想,只当是因为他动了苏梨月,惹怒了傅砚辞罢了。

    “仔啊,你同他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没学会他那股阴险劲儿呢?”

    娄丹秋的声音还在响着,“裴樾和苏梨月那边我帮你牵制住,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和莱瑞的合作趁早停了,别惹一身腥。”

    “知道了。”

    他们交谈的激烈且入神,完全没发现楼梯口站立的男人。

    傅砚辞见他们聊完正事又开始上演母子情,轻轻一哂,抬步回房了。

    他靠坐在床头,摘下金丝眼镜丢到桌上,烦闷地揉了揉眉骨。

    妈妈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放大,像一只巨大的手掌扯住他,要把他拉回痛苦的回忆。

    就在傅砚辞快要被回忆反噬时,口袋的手机响了。

    他募得睁开眼,一双幽黑深邃的眸像宇宙黑洞,蕴含了太多被抑制的情绪。

    等情绪敛下,傅砚辞才拿出手机。

    是苏梨月打来的视频通话。

    接通,姑娘笑意溶溶的脸出现在镜头前。

    她刚洗完澡,脸颊红红的,双眸蒙上了浴室的雾气还没散去,看得傅砚辞喉咙发紧。

    他哑着声问了个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刚洗完澡?”

    “嗯。”

    苏梨月把手机放在支架上,问他,“林灏是不是跟你打小报告了?”

    “没有。”傅砚辞柔声,“他跟我说你要把他丢海里喂鲨鱼,跟我控诉了好久你太凶了。”

    苏梨月傲娇地哼笑了声,一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跟傅董学的。”

    说完,她俯身去拿身体乳。

    手机支架放在桌上,傅砚辞就这么看着镜头里的姑娘俯身越过手机去拿柜子上的身体乳,她的睡裙本身就是吊带,胸口更是因为她俯身的动作对里面的光景一览无余。

    偏偏她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坐在镜头前就开始涂抹身体乳,从大腿到小腿,再到手臂、锁骨。

    傅砚辞眸色微微沉,和他哑下的嗓音一样,“林灏有句话没说错。”

    “苏梨月,你确实学坏了。”

    他是在指她故意当着他的面这样涂身体乳。

    事实上,他没看错。

    苏梨月就是故意的。

    被看穿诡计的苏梨月,像只做了坏事不负责的小猫,朝他吐了吐舌头。

    “你在干嘛呢?”

    她试图转移话题。

    傅砚辞视线黏在她光滑白皙的腿上,深幽的眼底尽头满是欲。念,“想你。”

    苏梨月抬头看他,和傅砚辞直白的视线相碰,她动了动唇,就又听见傅砚辞不轻不重的吐字。

    “想上你。”

    第55章 第55章求你放我走。

    “嘟——”

    傅砚辞看着姑娘羞愤地挂断了电话,摇头失笑。

    笑她的脸皮还是那么薄。

    每回先撩拨的是她,先害羞的也是她。

    这么点脸皮,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敢利用他的。

    给她发了句“早点休息,晚安”,傅砚辞起身走出了房间-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

    太平山顶最靠里的别墅院里。

    庭院里弥漫着饱满馥郁的煮茶香,和浅淡的水粉颜料气混为一起,交织出奇妙的香味。

    至少是傅南岑喜欢的味道。

    耳边的虫鸣和鸟鸣声时响时静,随着傅南岑的下笔,一块干净的画板很快就变为一幅精美的画作。

    “训唔著?”(睡不着?)

    傅南岑说完,瞥了眼在他身旁摇椅上躺着的男人。

    傅砚辞枕着双臂躺在那,目光沉静地望着漆黑的夜幕,“嗯。”

    傅南岑画完最后一笔,把画笔放进洗笔桶里,才说,“你以前训唔著都去做嘢,今日点解突然间想搵我喇。”

    (你以前睡不着都去工作,今天怎么突然想到找我了。)

    傅砚辞听得出傅南岑的阴阳怪气。

    十八岁之前,傅砚辞只要有空就会来找傅南岑。

    后来接管华盛,他慢慢忙起来,过来的次数就少了。

    尤其是今年华盛为了在京城站稳脚,他这半年几乎都待在京城没回来。

    傅南岑没提过,但每回见了面都会夹枪带棒的阴阳他。

    傅砚辞都习惯了,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像个十足的浪。荡。子,“想你得唔得?”

    (想你了行不行?)

    “少来恶心我。”

    傅南岑被他反感地说了普通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想苏梨月才睡不着的。”

    “也不全是。”

    傅砚辞一错不错地望着天空,港城的夏天又闷又潮,也就晚上会有一点儿微风吹散燥热的空气,可今晚连风都没有,他莫名感到胸口闷闷的,“只是觉得查了这么多年的事越来越接近真相,有点儿害怕。”

    他不是害怕自己接受不了真相。

    但这些天心里的不安愈来愈重,像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呼吸不了。

    傅砚辞深呼吸几下,只当做是最近港城太闷导致的。

    傅南岑知道他的顾虑,这么多年傅砚辞看似坚固不摧,但其实傅砚辞也是人,有很多不被理解的情绪和委屈,包括害怕,这些都没办法同别人说。

    因为傅砚辞不相信任何人。

    也不放心把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

    除了傅南岑。

    这些年有压力或是不开心,都会来找他。

    久而久之,傅南岑也就习惯了。

    把画架上的画取下来,递给傅砚辞,“看看,今晚画的,送给你了。”

    这幅画色彩鲜明又极具冲突,红的黄的绿的和一大块黑色相接,格格不入,给观赏者留下了视觉冲击和好奇。

    但只有傅砚辞能看得出来其中的意思。

    色彩鲜艳的一边画着两个男孩在阳光下写作业,静谧祥和。

    另一边的黑色背景上,一个男孩在雨中跪着,一个在给他撑伞。

    那是傅南岑九岁被傅秦罚跪,傅砚辞给他撑了一把伞,宽大的伞面挡去了风雨,也护住了他们的兄弟情。

    对于他们来说,生在傅家都是痛苦的。

    这里尔虞我诈,今天怎么算计钱,明天怎么算计命都是常有的事。

    他们想逃,但无处可逃。

    一幅矛盾的画作完美诠释了这对兄弟俩的内心。

    他们渴望阳光,却又不得不生活在阴暗。

    只有自己足够冷血,才没有人会欺负他们。

    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谢了。”

    傅砚辞接过画,朝傅南岑抬了抬下巴,“最近身体怎么样,听管家说你吃药频率减少了?”

    “嗯。”傅南岑慢条斯理地端起白玉茶杯,轻轻吹开

    浮在茶面上的热气,“身体稳定就少吃了。”

    “也好,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对身子也不好。”

    “老爷子那如果一直不松口,你打算怎么办?”

    傅南岑是在问他和苏梨月的事。

    傅正平现在虽然退位把权利都交给傅砚辞,但家中的事,大多还是由他说了算。

    更何况是傅家当家主母的位置,他早在傅砚辞成年后就在谋划了,不管是谁,都必须要门当户对。

    “我想要的东西,从来不需要他的允许。”傅砚辞落了道冷笑,“一辈子揪着门当户对不放,害了多少人他心里不清楚么。”

    门当户对的第一个受害者,便是傅南岑和他的妈妈魏桂芝。

    说完,傅砚辞侧头,视线移至傅南岑身上,平静的语气掺杂了些幽怨,“前阵子你同我说要送我个大礼,东西呢?”

    傅南岑喝了口茶,笑道,“有件事我还要去验证,验证无误就给你。”

    “什么东西,搞这么神秘。”

    傅南岑偏过头去放下茶杯,热腾腾的茶汤上漂浮着热气,白气散尽,傅南岑棕色的眼眸黯淡了几分。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

    翌日,苏城。

    苏梨月已经连着三天没和裴樾出门,每当苏奇志和苏锐锋问起来,她都一句裴樾在忙应付过去。

    可谢楚云却觉得她是被抛弃了。

    一大早就把苏梨月从舞房叫出来,让她换衣服出去试婚纱。

    苏梨月懒得和她周旋,敷衍地应了下来。

    直到下午谢楚云做了美容回来,发现苏梨月还在舞房练舞,急的去暂停了音乐,然后把她拉出舞房,“成天跳这些,也不见你勾。引人的功力见长。”

    “我问你,你是不是没约裴樾一起去试婚纱?”

    “没有。”

    苏梨月如是道。

    “苏梨月,我们苏家养育你这么多年,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你最好抓住这次机会,如果这次你被裴樾甩了,傅家你去不了,苏家你也回不了,到那时候,我看你还能去哪!”

    “裴家在苏城是什么地位,你如果不是因为是苏家的女儿,你以为裴家会看得上你,傅砚辞会喜欢你吗,别傻了,裴家能和你联姻,全是我在为你谋出路,你别不识好歹。”

    苏梨月等她说完,才勾起一侧唇角,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一直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年我妈妈会好好地突然想不开呢,明明前一天她还好好的。”

    她的语气平静的不像在讲自己家的事,反倒像在讲述故事。

    倒像真对这个故事的结局感到疑惑。

    谢楚云眸光几不可察地一颤,被尽力掩下的慌张在开口时还是露了怯,“这我怎么会知道。”

    转瞬间,她敛下所有的心虚,拽过苏梨月的手臂,“你现在去把裴樾约出来,就说要一起去试婚纱。”

    谢楚云留有指甲,拽苏梨月时指甲微微陷入了肉里。

    苏梨月眉头紧皱,欲要甩开她时,从侧边传过来一道轻灵地声音。

    “妈妈。”

    苏妗禾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插花师到了,在正厅等您。”

    等谢楚云走远,苏梨月对苏妗禾说了句“谢了”就折返回舞房。

    “你如果想图清静,现在最好出门,别在家待着。”

    见苏梨月没反应,连脚步都没停还在往里走,苏妗禾快步上前拉住她,“哎呀不就是试婚纱嘛,我陪你去。”

    “……不是,你闲的没事做就去洗院子里的鹅卵石,来烦我干嘛。”

    苏梨月不愿,但念在苏妗禾说的有几分道理。

    就这么被苏妗禾连拖带拽拉到婚纱店,装模作样试了几套后,又被她带去了附近的咖啡店。

    “你有完没完。”

    苏梨月不耐烦皱眉看她。

    苏妗禾坐在窗边卡座里,她的眉眼随了谢楚云,生得十分明艳,属于张扬的美貌,抬眼看来时,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我知道你和裴樾的婚事是假的。”

    苏梨月停步,她继续说,“我也知道你和傅砚辞是真心相爱,我更知道哥哥他喜欢你。”

    有意思。

    苏梨月轻佻眉梢,转身落座于卡座,朝她抬了抬下巴,“继续。”

    “哥哥是我叫回来的,在裴家宣布和你的婚事的时候,我知道你喜欢傅砚辞,肯定不会想嫁给裴樾那个变。态,所以叫哥哥回来主持局面了,不用太感谢我。”

    “……”

    苏梨月无语地差点翻白眼,“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妗禾喝了口康宝蓝,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我妈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她能平白无故带你出席晚宴不带我就说明是场鸿门宴,早在你回来之前,她就和段思卉计划好了联姻的事,而你呢,宁死不屈的性格会乖乖的听她的话?我才不信。”

    “所以,在哥哥回来的那天我跟在他后面去了酒庄,你猜怎么着,我看见傅砚辞从后门出来了,经过我聪明的脑袋瓜一想,就猜到你们是假联姻,不管你们演戏的背后是因为什么,但我替你保守了这个秘密,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啊。”

    说到最后,她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就是为了想得到苏梨月的一声谢。

    苏梨月也难得顺着她的意思,“谢谢。”

    “啊呀,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以前我要你谢我的时候,你死都不会说。”

    苏妗禾一脸‘你没病吧’看着她。

    苏梨月还是没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我没见过把我玩具拆了还要我说谢谢的。”

    苏妗禾双肘撑在台面,俯身凑近了些,低声问,“你们是不是在做什么大事啊?”

    苏梨月喝咖啡的动作一顿。

    她知道谢楚云对苏妗禾再怎么严格,但在苏妗禾的心里,谢楚云的地位一直很高。

    苏妗禾觉得妈妈的良苦用心都是为了她好。

    只要家里发生争执,不论对错,苏妗禾都会帮着谢楚云,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妈妈不会错。

    担心苏妗禾接受不了真相,也怕她不会相信。

    苏梨月暂时没和她说谢楚云做过的事。

    苏妗禾虽然没少欺负她,但骨子里毕竟不坏,只是善妒罢了。

    “哎苏梨月你别想太多啊,我帮你不代表我同意把哥哥的宠爱分享给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傅砚辞才会帮你的,你早点和傅砚辞在一起,早点嫁给他,哥哥在家里就只疼我一个人了。”

    她缄口不语,优雅地放下咖啡杯,没搭理苏妗禾幼稚的话语。

    今天的苏城没太阳,灰色的云层仿佛酝酿着一场暴雨,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都想赶在下雨前回家。

    这样阴晴不定的天气苏城不是没有过。

    只是在春季才会频繁出现,苏城的夏季几乎每天都是艳阳天,从没有过这样连着几天都阴沉沉的。

    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她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望向窗外时,在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林灏这趟来苏城,除了是替傅砚辞看着这边动向,还顺带把林雪带过来散心。

    就在一周前,林雪在街上发现她男朋友和另一个女孩拥吻,激烈程度林灏看了都冲上去把人打的鼻青脸肿。

    后来林雪多留了个心眼,派私家侦探调查他。

    才发现那个人的身份全是假的,接近林雪只是为了钱,连一点爱都没有,他甚至在外面有个正牌女朋友。

    林雪当天就拿着证据找上门,把东西扔在那个男人的脸上,丢给他一句“记住,是我甩了你”就走了。

    她向来雷厉风行,分手后又变回从前的女强人,也不哭也不闹,光起早贪黑处理工作。

    林灏怕她把身体折腾坏了,就顺道带她来苏城转一转,强制性停止了她废寝忘食的女强人形象。

    姐弟俩走在街上,林灏双手抄兜,吊儿郎当地安慰她,“在婚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是喜事,开心点老姐。”

    他早就看那男的不顺眼,终于走了。

    “我现在很开心,但很快你就会不开心了。”

    林雪说,语气带了显而易见的看热闹。

    “怎么说?”

    “前段时间是我替你挡住了催婚的魔咒,现在我恢复单身,那么这个重担就要交给我们家的男子汉了。”

    林磊重女轻男,从小对林雪说的是:别着急嫁出去,就算一辈子不嫁爸爸也养得起你。

    而对林灏说的最多的是:年纪不小了,快点找个女朋友带回来,不然就别回家了。

    眼下已经快三十,老头催的更紧了。

    林雪闲道,“那天带回家一起吃饭的姑娘,是恒丰银行陈董的千金吧?我瞧你看她的

    眼神都不一样,对人家有意思?”

    林灏默了片刻,才问,“你们女生喝了酒说的话都是真心话吗?”

    林雪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心想一定是那姑娘趁着酒意跟他告白来着,于是打算顺水推舟,“是啊,要不然说酒后吐真言呢。”

    停下脚步,林雪拉住林灏,正色道,“甭管你俩谁喝醉了,喜欢一个人就勇敢去追,人生的容错率高的你想象不到,像你老姐我,退婚了又怎样,还不是一样潇洒活着。”

    他喜欢她,可她呢?

    林灏紧抿着唇,眸光黯淡。

    想起那晚她就连喝醉了,嘴里都在说讨厌他。

    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冲上喉咙,最后沁出嘲弄的笑。

    “谁喜欢她了。”

    林雪不信,“你不喜欢她,那天在家里吃饭眼睛都要长人家身上了。”

    林灏想辩解,手机响了。

    “我是在看她怎么会这么丑,穿的衣服也……你说什么?!”

    林雪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林灏挂了电话惊恐的吐了句“我靠”然后打电话给航空公司要了一张最快去港城的机票。

    傅家立足于港城这么多年,家事和八卦向来都是媒体的重点关注对象。

    傅南岑出事的消息很快就被传了出来,苏梨月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傅南岑的伤势进程又更新了,她看着热搜第一爆的词条,脑袋一片空白,愕然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港城豪门傅家长孙傅南岑于今天下午离世#

    回忆就像走马灯,一帧帧闪入苏梨月脑海。

    她和傅南岑见面次数不多,但每回见到他,他的眉眼始终温温和和的,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无法惹他生气,就连知道她害他弟弟损失了900万,也只是对她打个趣。

    可苏梨月清楚,傅南岑能不和她计较,完全是爱屋及乌。

    傅家内斗多年,只有傅南岑和傅砚辞交好。

    他们都曾有过死亡的念头,是彼此救赎了对方。

    傅砚辞曾和苏梨月说过不少关于傅南岑的事,句句吐槽他是病秧子,字字都在关心他。

    在傅宅这个冰冷的家庭里,傅砚辞只拿傅南岑当家人。

    所以在看见新闻的第一时间,苏梨月担心傅砚辞会接受不了,她知道他一定很难过,就什么都顾不得急的马上订机票去港城找他。

    可她现在连苏城都出不去,不知找什么借口瞒过苏奇志和谢楚云,就在她急的要哭出来时,苏梨月想到了裴樾。

    苏梨月脚步匆匆地跑到大门,却被一辆黑色路虎挡住了去路。

    车窗落下,苏槿戈深邃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苏梨月以为他来阻止她,还没等苏槿戈说话就先开了口,“哥哥,求你放我走,傅砚辞他现在需要我。”

    路灯下,姑娘的眼睛因为着急早已经湿润,鼻尖红红的,声线带了颤,连语气都充满着祈求。

    苏槿戈从没见过这样的苏梨月。

    从前被苏妗禾欺负,被谢楚云关进小黑屋,她都没露出这样担惊受怕的神情。

    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已经用力得泛白。

    朵朵,傅砚辞他需要你,我就不需要了吗。

    苏槿戈压低了眉骨看着她,浓云覆盖的眼里跃过一丝趁人之危的想法。

    过了两秒,他又松了劲儿,将眼底不合时宜的心思强压了回去,妥协道,“上车,我送你去机场。”

    第56章 第56章宝贝儿,我教你接吻。……

    为了能让鱼儿放松警惕上钩,傅砚辞回港城一待便是一周。

    这些天,他几乎每晚都会去找傅南岑喝茶,哥俩之间说的话都变多了些。

    有一天傅砚辞忙于公务没来,倒来了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傅憬言走进后院,熟稔地坐在傅南岑身后的石椅上,夹枪带棒地说,“大哥向来不爱喝这金瓜贡茶,最近怎么突然喝起来了?”

    傅南岑正低头调水粉颜色,听言,轻轻一声笑从喉间传来,“谁惹你不高兴了,来我这泄愤?”

    继而对佣人吩咐道,“给小傅总备茶。”

    很快,佣人便端着沏好的茶放在圆桌上。

    傅憬言见了,轻嘲一笑,“难为大哥还记得我爱喝太平猴魁,还以为你只记得傅砚辞的喜好呢。”

    傅南岑抬眼,视线落在傅憬言脸上,眼底闪过似笑非笑的凉意,“起码他不会派人刺伤我。”

    “我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偏心他!”

    傅憬言眉眼瞬间冷了下去,“明明我和傅砚辞都是你的弟弟,可你眼里却只有他。”

    “这些年你表面处于中立,但实际我都知道,你的心是向着傅砚辞的。我十岁被带回傅家,那时候爷爷不认我,只有你愿意和我说话,我以为偌大的傅家只有你是真心对我的,可没想到,你竟然也帮着傅砚辞对付我。”

    “我跟傅砚辞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你的偏爱,你若是能一碗水端平我或许就不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

    “傅二。”傅南岑把画笔放进洗笔桶里,力道稍大,溅起桶内浑浊的水花,他沉肃道,“不要把你的做过的所有错事都归加在我身上,你处处针对傅砚辞,难道不是因为想嫉妒他的权?”

    他拿起架子上的湿毛巾擦拭双手,眼睫低垂,声色也极低,“我拿你当亲兄弟,你却找人刺伤我,就这么报答我的?”

    “如果不是你帮着傅砚辞暗中调查我,我不会对你下手。”

    傅憬言端起茶杯,一口饮尽茶水后站起来,“大哥,一开始保持中立就保持到底,不然我很难保证你的偏心会不会变成刺向他的利剑。”

    说完,傅憬言便走了。

    佣人前来更换茶水时,带来了傅老爷子的传话:“大少爷,三天后老爷摆设家宴,让我知会您一声。”

    “知道了。”

    傅南岑没心情作画,便让佣人把工具撤了,他站在罗汉松旁,静默片刻才拨了一通电话,“进展如何?”

    “三天后可取。”

    ……

    傅正平年岁渐长,愈来愈珍惜与家人相聚的日子。

    即使每回家宴他都知道大家都心怀鬼胎,最后不欢而散,也依旧保持半年筹备一次家宴。

    三天后的家宴,所有人都提前空出了时间,就连这几年都不常露面的二房傅瑞,都准时到了太平山顶。

    傅砚辞从一早去找傅南岑被佣人告知他出门了开始,就感到莫名的惴惴不安。

    直到宴席开始,傅南岑都还没回来。

    傅正平叫来他房里的佣人,“大少爷去哪儿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不知道吗?”

    “大少爷早上出门说他去取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佣人说。

    傅正平皱眉,“什么东西非要自己去取,不能让佣人去?”

    娄丹秋适时出声,“爸,阿岑他也许是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呢,要不我们先吃,这么等着阿岑回来会内疚的。”

    佣人把餐食端上桌时,娄丹秋趁餐厅走动的人多,出门接了通电话。

    她以为没人能发现她的去向,可从落座开始,傅砚辞的目光就凝在她身上,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包括她坐下后频频看手机,接完电话后回来脸色大变的种种藏都藏不住的神情,都尽收眼底。

    傅砚辞半眯眼眸,审视的目光隔着镜片一错不错地落在娄丹秋身上。

    将她的安然、心虚、惊慌、不知所措都收入眼里,可任他嚼碎了这些情绪,都分析不出到底是为何。

    直到——

    管家接了一通电话。

    “老爷,港安医院来电,大少爷出事了。”

    ……

    “大少爷的病情在上个月就有加重的迹象,现因伤口感染深入引发并发症,病原体侵入血液,导致全身性感染,多处器官受损,被路过的司机送到医院已经休克多时,无力回天了。”

    傅正平自认,这么多年最对不起的就是傅南岑。

    所以当他说不想继承家业,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时,他

    应允了。

    这些年的聚餐宴会,傅南岑不愿出席,傅正平也由着他。

    明明前些日子见面,傅南岑还跟他说身体有了好转。

    听完医生的话,傅正平一贯严厉板正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望向盖着白布的身体,那些愧疚、愤怒、悲伤慢慢将裂痕撑开。

    “去把司机叫过来。”他严声下令,“给我彻查这到底怎么回事!”

    傅老爷子动怒,身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傅憬言察觉出娄丹秋的不对劲,趁着大家在为傅南岑处理后续事宜时,悄悄把娄丹秋拉到无人的地方。

    “妈,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娄丹秋眉头紧紧皱着,紧张的不自觉来回踱步,“我没想过会闹出人命,他一直都在调查你我,发现了我们做过的那些事想在家宴上揭发,我迫不得已才把他关起来的。”

    傅憬言虽看不惯傅南岑,但他被带回傅家那时,傅南岑确实是第一个愿意和他说话的人。

    即使这些年他都在帮傅砚辞,他吃醋又嫉妒,可几天前明明还和他说过话,现在却阴阳两隔,傅憬言心里不是滋味,连语气都暗含薄怒,“妈你冲动啊!你动谁不行你动傅南岑,他可是我哥!”

    “这些年他虽帮着傅砚辞,但他也没做出伤害我的事,反而我让人刺伤他的那一刀,他都没跟爷爷告发我。”

    娄丹秋没料到傅憬言会和傅南岑关系这么深厚,眼底划过一丝错愕,而后抓着傅憬言的手肃穆道,“儿子你记着,傅家没一个好人,他帮傅砚辞调查我们就说明他总有一天会把我们赶出傅家,他现在死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件事你绝对不能声张,知道吗?”

    傅憬言却摇摇头,“我都能看出端倪,你觉得能瞒得过傅砚辞吗?傅南岑毕竟是傅家长孙,还和傅砚辞关系交好,你这么做无疑是在激怒他。”

    ……

    傅家长孙傅南岑逝世的消息很快便满城皆知。

    傅正平让人去撤消息,被傅砚辞阻止了。

    他觉得大哥的死有蹊跷,想让舆论给压力,傅正平认同他的做法,把调查的事全权交给他。

    傅南岑的后事是傅砚辞亲自跟进的,翟叔心疼他,想让他回去休息,又怕静下来会被情绪反噬,就全程跟着傅砚辞。

    他又变回十岁失去妈妈时沉默寡言的模样,从得知消息后的一天里,傅砚辞几乎没说过话,冷着的脸十分吓人,周遭的气温都因他而低了几分,工作人员更是一句话不敢多说,生怕惹了这位爷不高兴不仅丢了工作还丢命。

    没有遭到阻拦的港媒更是肆意报道他和傅南岑的关系离心,疑似兄弟俩不和,更有甚者说是傅砚辞杀害了傅南岑,不然做不到亲人离世还能这么淡定的。

    其实翟叔和陈妈知道,他不是淡定,而是最信任的人不在了,他不想把内心的情绪展露给别人看。

    从殡仪馆回来,傅砚辞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陈妈好几次给他送饭菜,都发现上次的饭菜还在桌上没动,就在她一筹莫展时,苏梨月来了。

    苏梨月推开房门的时候,傅砚辞就坐在露台的藤编椅上,看似安静的伪装下,苏梨月知道,他现在就像一块被石子击中的玻璃,一丝丝细微的裂缝蔓延开来,出现蛛网般的形状,碎成了一地。

    苏梨月鼻头一酸,跑过去紧紧抱住他,用自己的力量告诉他:“我在,傅砚辞还有我在。”

    “我不会离开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傅砚辞不说话,背脊微弯,将脸埋进苏梨月颈窝。

    那双眸子如今夜的天空,稀疏无光,苦涩直达眼底,像一件破碎的残次品。

    这两天苏梨月都在石澳半岛陪着傅砚辞,担心他睹物思人,吩咐了陈妈把家里有关大哥的所有东西都先收了起来,为了转移注意力,苏梨月拉着傅砚辞一起做饭、浇花。

    但出乎意料的是,傅砚辞仅用两天就收拾好哀悼的心情,第三天把林灏、季庭川和裴樾等人叫来别墅的会议室沟通事宜。

    几人都默契的不提那件事,裴樾落座,手里拎了杯酒,单刀直入道,“傅憬言在调查莱瑞集团。”

    林灏冷哼,“还不至于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傅砚辞最知道怎么才能让一个人最为痛苦。

    譬如娄丹秋这件事,他现下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查到莱瑞集团的黑色产业链,从而将娄丹秋一网打尽,可他没有。

    他选择让傅憬言去查。

    因为他知道,娄丹秋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儿子。

    这么多年娄丹秋沾手不干净的事从不敢让傅憬言知道,也不会让他染上,足以看出她多么希望在儿子心目中留下纯洁的影响。

    裴樾把档案袋放在桌上,“这是莱瑞集团成立以来所沾手的产业链资料。”

    林灏接着将U盘放于档案袋之上,“娄丹秋与负责人的资金来往的证据也都在。”

    季庭川也在档案袋上放了个U盘,“钱衡供出的所有信息以及他私藏的证据。”

    末了,他抬眼看向始终缄口的傅砚辞,沉声道,“打算怎么做?”

    从始至终都没出声的傅砚辞只是低眼看着桌上的档案袋和U盘,他没戴眼镜,没了镜片的遮挡,那双清寒的眸子泛着冷意,尤其是他不说话时,整间会议室弥漫着杀气腾腾的凶戾。

    片刻后,他才缓缓俯身拿起其中一个U盘,继而薄唇微勾,目光慎人地落在桌面,“给傅憬言送份礼物,帮他一把。”

    傅南岑的意外离开就像一瓶保存完好的汽。油忽然被打碎了瓶子,汽。油撒了一地,加速火苗燃烧的速度。

    他本想遛狗逗猴,可没想到有人想在太平间抢C位,不如满足他们。

    几人离开,苏梨月抱住傅砚辞,没说话。

    她十分能理解傅砚辞此刻的心情。

    就像十年前失去爸爸妈妈那样,当时的苏梨月已经放弃挣扎,试图和妈妈一同死在那场大火里,可是没有。

    她被苏槿戈救了出来。

    亲人的离开是一生的潮湿。

    在后来的十年里,苏梨月度日如年,她活着的唯一念头就是有朝一日能为爸爸昭雪,还爸爸清白。

    刚到苏府的那几年,苏梨月每晚都会梦见爸爸妈妈,或是像小时候那样带她出去玩,或是笑着叫她加油,可每当梦醒,他们就又消失了。

    苏梨月接受不了,当初每天都能见到的人,现在,睡觉却成了唯一能见到他们的途径。

    “傅砚辞,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她紧紧抱住傅砚辞,试图给他力量,也试图拥抱当年受伤的自己。

    傅砚辞宽大的手掌在她后背轻抚,声音虚柔,“准备好了吗?”

    苏梨月点点头,“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傅砚辞朝她摊开掌心,把U盘交给她,“刀交给你,怎么用随你。”

    ……

    以料理傅南岑后事为由,傅秦才有了几天出入傅家的自由。

    在傅南岑这件事上,他表现的极为上心、悲痛欲绝,好像真的很伤心痛失一子。

    但其实傅砚辞清楚,傅秦不但不爱傅南岑,反而憎恨他。

    只是因为当年他和魏桂芝是联姻的利益关系,并没有爱。

    而傅南岑是他们联姻下的累赘。

    尤其在出生后患上败血症,傅秦更是觉得他麻烦,一句关心都没有,全丢给佣人管家照顾。

    这些年他更是未曾关心过傅南岑一句,就连关心傅砚辞话里的背后,都是希望他死。

    现在看到他这样惺惺作态的伎俩,傅砚辞觉得可笑。

    “阿砚,你大哥的离世让我明白了一点,家人无论如何都是家人,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们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如今傅家的孩子又少一个,爸爸实在不忍心看着你和小言互相争斗,你去劝劝爷爷,让小言归家吧。”

    傅秦说话时,强忍着泪水,连声音都在颤。

    他以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能感染傅砚辞一点,可没想到换来了一

    声淡漠的冷笑。

    “你没有资格自称是我爸,我的爸爸,在你掐住我脖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

    傅秦一副委屈的模样,摇头解释,“不,我跟你说了那晚爸爸喝醉了酒糊涂了才做出那样的事,你怎么还不能原谅爸爸呢?”

    “喝醉了酒。”傅砚辞双手环臂站在那儿,居高临下地睥睨他,“从前你和妈妈吵架说是喝醉了酒,娄丹秋带个比我大的小孩进家门你也说是因为喝醉酒惹出的事,酒量不行就别喝,别把一切错事都归加在酒上。”

    听见他提起宁慧云,傅秦神色募得清冷,连语气都冷硬几分,方才的委屈痛苦荡然无存。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准在傅家提起你妈妈!”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妈妈了。”傅砚辞看着他,“前些日子给我发了求助信息,说是被人绑架了。”

    说完,他俯身,像只狼王野兽在凝视着即将下肚的猎物,“傅秦,妈妈要回来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傅秦强行压下眼里的惊慌,镇定地指着傅砚辞,“我看你是想你妈想出癔症了。”

    说罢,傅秦没再停留,转头就离开了傅宅。

    傅砚辞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落了道讥笑。

    而后抬手唤来黑衣保镖,冷声命令,“跟着他。”

    ……

    从傅宅离开,傅砚辞独自在里侧别墅院子里坐了一下午。

    佣人不敢叨扰,连斟茶都没敢上前。

    直到日薄西山,天边只留下一片残日将他的影子拉的颀长,长到仿佛院子里还留有他和傅南岑相互夹枪带棒的调笑声。

    看着天际的残日缓缓落到地平线下,傅砚辞才起身离开,路径院落门旁,他看见画架上还摆着那幅前不久傅南岑赠予他的礼物。

    当晚傅砚辞拿走的画,隔日傅南岑说还有些地方要修改便拿了回来。

    那幅视觉冲击极强的画作映入瞳孔,傅砚辞发现半边主黑调的顶部,增加了一缕缕白光,就像傅砚辞给予他生命中微弱的光一样。

    可傅砚辞认为,是傅南岑给予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在回忆来势汹汹涌上之前,傅砚辞收回了视线,将画从画架上取下,离开后院时起了微风,夜风裹挟着花草香吹拂着树枝,以及他留下的那句轻飘飘的责怪。

    “骗子。”

    说好一起活下去,现在又食言的骗子。

    傅砚辞回到石澳半岛时,夜幕笼垂,别墅里华灯初上,他站在大门前脚步微顿。

    不论和苏梨月在一起多久,他始终觉得不太真实。

    像他这样的人,已经做好一辈子生活在暗处的准备。

    可苏梨月的出现,就像带着一束光照在他身上,跟他说不要怕,将他的世界全都点亮,恢复生机。

    成年后他搬到石澳半岛住,一个人住就是十年,这十年来他习惯深夜回来,极少见过家里有人开着灯等他回家。

    傅砚辞缓步进去时,苏梨月正蹲在花房里料理花草,姑娘半扎头发,歪着脑袋不知蹲在花圃前思考什么,花房里的灯很亮,亮到傅砚辞感觉灰暗的天空忽然明亮了不少。

    但他清楚,令他世界明亮的不是那盏灯,是灯下等他的姑娘。

    苏梨月想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天这丽格海棠就黑腐枯萎,正支着下巴上网查资料,须臾身后笼罩下一块阴影,没等她说话,那道阴影从后抱住了她。

    苏梨月侧头摸了摸傅砚辞倦怠的脸,“回来…啊呀……”

    苏梨月毫无征兆就被打横抱起,吓得一手抓紧手机一手抓着他的衬衣,傅砚辞抱着她走向秋千摇椅,然后把苏梨月放在自己腿面上,才哑着声说,“好想你。”

    苏梨月歪头娇笑,笑意漾到了眉眼,她双手勾住傅砚辞脖子,倾身在他下唇很轻的亲了下,“我爱你。”

    傅砚辞眼里携笑,眉梢却微微挑起,故意拖着腔调说她,“爱的这么浅?”

    苏梨月眨眨眼,“我不会…”

    傅砚辞扶上她的脸颊,拇指停在她下唇缓而慢的摩挲,他的声音轻哑,近乎蛊惑地发出邀请。

    “宝贝儿,我教你接吻。”

    第57章 第57章果真是只小猫,爱咬人。……

    阴暗潮湿的小黑屋里,唯一的光线来自侧面的小窗,屋内交织着铁锈和血腥的气息,铁链的碰撞声下,是男人痛苦呻吟的声音。

    傅砚辞坐于首位,清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低眼用手帕擦拭手背的血迹,把手帕扔给身侧的保镖时,温暾地说了一句,“没听见吗,他想喝水。”

    保镖领会,转身示意底下的人。

    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把男人身上的链子松开,将他放在长椅上平躺,然后在他头上盖块布,高处悬挂的桶里一滴一滴落下水滴正中男人额心。

    保镖给傅砚辞点燃一支雪茄递到他手边,傅砚辞手中的雪茄烟雾升腾,举在嘴边时淹没了他的神情,他就像黑洞后蛰伏的狼王,睥睨下面正在受水滴刑的男人,用最温和的话让人受最痛的苦。

    在折磨人这件事上,傅砚辞尤为有耐心。

    对方不松口,他就在那耗,看谁的命长。

    在场的保镖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感情。

    他们都知道,被抓来小黑屋过这么多人,无非都是打一顿教训一下便扔出去了。

    但这回,老板会亲自来,说明这件事对他格外重要。

    谁让他们招惹了不敢惹的人。

    不出半小时,男人受不住精神的折磨摧残,对自己做过的事供认不讳。

    “我说,我说!”

    丝丝青烟的后面,傅砚辞那张凌厉威严的脸却让人感到诡异。

    “家宴当天,大少爷出门后,三姨太就让我们去拦着他,说是只要拖到家宴结束再把他放了就可以,但是没想到大少爷怎么都不肯跟我们走,为此还起了争执,我们的人不小心刺伤大少爷,但是三姨太不让送医院,说什么都要等到家宴后。”

    “我们就只能把大少爷关起来,简单做了止血,但是没想到大少爷伤口会感染深入,引发其他症状,等病原体侵入血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发现的时候大少爷已经休克,可三姨太还是不肯马上去医院,而是让我们把大少爷扔在路边,然后买通一位司机假装路过遇见大少爷才送到医院。”

    听到最后,傅砚辞神色越发阴翳,他慢慢抬眼,猩红和狠戾在眼中翻涌,危险骇人,就连声音都带着可怖地杀意,“大少爷要去拿什么?”

    “我不知道。”

    一定是能威胁到娄丹秋的东西。

    否则她不会大费周章拦住大哥。

    “嚯,老三你也忒狠。”

    须臾,潮湿的屋内传来一道戏谑的京腔。

    林灏拎了个档案袋吊儿郎当走进来,看了眼还在受水滴刑的男人,摇头轻啧,“该用开水的。”

    傅砚辞脸上的狠劲儿还没敛下,带着警告意味地觑了他一眼。

    林灏把档案袋给他,“你大哥这些天在调查的事在这,他料到会有人从中阻拦,所以让对方把资料都寄到我那了。”

    傅砚辞打开档案袋,里面只有一张检测报告。

    他看着报告结果,眉头紧皱了又松,最后从鼻息沁出一道冷笑。

    林灏闻言看过去,没忍住瞪圆了眼,“我靠——”

    ……

    从保镖被傅砚辞带走问话后,娄丹秋急的在浅水湾不停地踱步,时不时看向没有动静的手机,脚步透露着急切。

    不知在前院走了多久,掌心紧握的手机终于响了。

    娄丹秋忙迭接通,却听见对方说——

    “太太,小傅总在调查莱瑞集团。”

    娄丹秋眉头蹙起,“他不是取消了和莱瑞的合作吗?”

    “兴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派人在暗中调查被我们发现了。”

    “告诉拉赫曼,赶快转移公司财产。”

    娄丹秋说完,挂断电话就快步上楼找傅秦。

    “老公,小言暗中调查我们的公司,现在怎么办?”

    傅秦坐在岩板茶桌后,镇定地冲茶,对于娄丹秋的

    求助置之不理。

    娄丹秋夺过他手里的茶壶,厉声道,“我在跟你说话!”

    傅秦这才抬眼看她,眸里是不达眼底的笑意,“你做的蠢事,现在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

    和他四目相视,娄丹秋从傅秦眼里看见从未见过的疏离和冷漠,他就如同和一个陌生人讲话一样,言下之意就是他没义务帮她。

    这些天娄丹秋疲于处理傅南岑死因一事,方才又收到傅憬言在调查莱瑞集团,本想上来找自己老公想想办法,可没想到,现下连傅秦都想把自己摘干净。

    她不允许。

    娄丹秋双手撑在台面,冷笑声砸在傅秦头上,“傅秦,你我早在二十二年前就是一艘船上的人,现在想下船,晚了。”

    傅秦冷眼打量她,最终目光落在娄丹秋愤怒的脸上,他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说,“威胁我?”

    娄丹秋最看不惯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气恼地将他手里的茶杯打落,伴随白瓷破碎声,娄丹秋警告的话语响起。

    “傅秦我告诉你,我的手有多脏你的就有多脏,你现在想自己跳船然后扮委屈说是我胁迫你做的这些事,对吗?”

    “我会傻到让你抛下我吗?好老公,你以为我就不会留后手吗?”

    娄丹秋走到傅秦身边,单手撑着桌沿,微微俯下身凝视傅秦,红唇抿出一道笑弧,说话时眉眼低垂,把妩媚、委屈演绎的淋漓尽致,“老公,你要真这么无情,可就别怪我无义了。”

    娄丹秋什么性子傅秦比谁都清楚,他当初正是因为看中她的野心和手段才会和她联手,他创立公司,她是他的军师。

    这些年他虽然聪明,给自己留了后路,但保不准娄丹秋就没有给自己留。

    眼下傅秦拿不准她手上有多少证据,不敢轻易得罪,只好软下语气安抚。

    “哪儿的话,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生气了呢。”傅秦将她揽到自己腿上坐着,亲昵的端起茶杯喂她喝茶,“我怎么会抛下你呢,刚刚我只是因为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烦躁,小言一定是受了阿砚的挑唆,不然怎么会查到我们身上。”

    娄丹秋不吃他这套,推开他的手站起来,“你现在若是想保全自己的清白,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宁慧云杀了,只要宁慧云不在,傅砚辞就算有多强力的证据都不成立,这些事就永远查不到我们身上,当年就是因为你的心软,给自己留了个定时炸。弹在身边才会引发这么多麻烦事。”

    “她还不能杀。”不论提起这件事多少次,傅秦还是一样的回答,“留她还有用,况且她现在已经神志不清对我们没有威胁,就算被发现也不能作为证人。”

    娄丹秋看着他,“傅砚辞已经查到实验室,只要他没看见宁慧云一切都能解释,一旦被他看见宁慧云被折磨成这样,你觉得以他的性子不会报复你和我吗?”

    傅秦重重放下茶杯,温顺的语气沾了些毋容置疑,“好歹我是他爸,傅砚辞他再聪明能有我心思多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在调查什么?我早就有对策了,宁慧云不能动,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这么多年娄丹秋不是没有动过要杀宁慧云的心,只是每次傅秦都温声细语跟她解释宁慧云还有用处,实验还没做完。

    可现在即使面临要暴露的危险,傅秦宁愿抛下她都不愿意动宁慧云。

    说不出的酸涩涌上心头,娄丹秋嘲弄地笑了下,“你还是不舍得对宁慧云下手,你还爱她。”

    傅秦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扔了句“不可理喻”就走了。

    ……

    鱼饵放置得差不多,傅砚辞打算收网,为了苏梨月的安全起见,让裴樾先把她带回苏城。

    回到苏城的苏梨月也没闲着,当天下午给施晴打了通电话,“帮我个忙。”

    “你说。”

    “帮我散个消息,我要让全京城都在传当年725的案子要重启调查,并且已经掌握充分证据。”

    “行,交给我吧。”

    自从钱衡失踪,傅憬言几乎用尽所有关系寻找他,可最终无果。

    京城的风很快吹到苏城,苏妗禾听了传闻立马去舞房找苏梨月,“你怎么还在这跳舞啊,我听说要重启你爸爸的案子,你……”

    说到一半,苏妗禾察觉苏梨月毫无波澜的面容,眉头微拧,“这是你散出去的消息?”

    苏梨月透过镜子看向苏妗禾,莞尔浅笑,“还不算蠢嘛。”

    “……”

    苏妗禾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你难道不知道傅憬言都快把京城翻遍了在找那个什么钱的,这么做不是在打草惊蛇吗?”

    苏梨月朝她竖起食指,然后左右晃了晃,“我这叫引蛇出洞。”

    “要是那个人被傅憬言先找到了呢?”

    苏妗禾问。

    苏梨月笑,“你觉得钱衡有多大的本事能躲这么久,他早就被傅砚辞保护起来了。”

    提及傅砚辞,苏妗禾话题不由得一偏,“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和傅砚辞吵架了?”

    苏梨月站在杆前压腿,身子轻轻往前压,而后才挺直脊背,“你怎么突然盼着我跟傅砚辞好了,之前不是还嫉妒我接近傅砚辞呢吗。”

    苏妗禾也不避讳,把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我现在想通啦,只要你和傅砚辞在一起,你就不会再有可能喜欢我哥哥,就不会抢走他了,你和傅砚辞最好能早点结婚,你嫁出去哥哥就独宠我一人啦。”

    “幼稚。”

    苏梨月轻嗤,抬步走向她,“问你,你和傅憬言接近的那段时间,有没有留意到他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苏妗禾认真想了下,“没有。”

    末了,她补充道,“他是个性子很古怪的人,残暴戾气,某种层度来说他比傅砚辞还要可怕,因为他爱钻牛角尖,一旦看到傅砚辞比他优秀,他都会发神经,都有点接近疯批了。”

    苏梨月听完准备走,被苏妗禾叫住,“他真的和你爸爸的案子有关吗?”

    “关你什么事。”

    说完,苏梨月就走了。

    苏妗禾愤愤的跺脚,然后跟上去,“喂苏梨月你也太不道德了吧,我都跟你讲了这么多,你跟我说一下怎么了啦!”

    “事情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就别来添乱了。”

    “都乱成一锅粥了,不如我们就趁热喝了呗。”

    “你痴线啊——”

    姑娘的拌嘴和笑声传遍后院,随风飘进苏槿戈耳朵。

    这一幕好久都没有出现。

    久到苏槿戈以为未曾发生过,可明明十年前苏梨月和苏妗禾也有一小段时间是经常在后院玩闹的,那时候大家很开心,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望着姑娘离开的身影,假山后的苏槿戈短暂失神,不知电话另一边唤了他几次,才收拢了飘远的思绪。

    “说。”

    “老板,如你所料,裴夫人果然不干净,傅董先前查到遗失的手机是她留下的误导线索,我们用您给的把柄要挟裴夫人,她才肯松口承认娄丹秋确实绑架了傅家二姨太宁慧云。”

    苏槿戈沉声问,“绑架她做什么?”

    “做…做药物试验。”

    当天晚上,苏槿戈处理好苏城的事便去了港城。

    他本想帮苏梨月继续调查当年安叔叔的案子,可没想到误打误撞竟查出傅砚辞母亲失踪案。

    苏梨月没有跟着一起去,而是选择留在苏城一边假模假样忙着筹备婚礼一边留意傅憬言的动向。

    然而,在第二天。

    苏梨月就接到林灏的紧急电话。

    她赶到傅家的私家医院时,傅砚辞刚下手术被送往重症监护病房,得到探视的允许,苏梨月才看见浑身缠着纱布的傅砚辞,她怔楞在门口,脚底如灌了铅似得走不动。

    苏梨月的脸色和病床上躺着的男人一样煞白,空洞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喉咙变得干涩,她想出声唤傅砚辞,但说不出话。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病床旁的,满身伤痕的傅砚辞闯入眼帘,苏梨月的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不受控制的往外涌。

    “傅砚辞,你不

    是答应我会好好的吗。”

    “你这个骗子。”

    一旁的林灏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想说点什么,刚动了动下唇就看见病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他就立即噤声不语了。

    傅砚辞麻药的劲儿还没过,恍惚听见苏梨月在哭,强撑着和残留的麻药做抗争,缓慢地睁眼,不确定的又抬手抚上她湿润的脸颊,“哭什么。”

    他浑身都包满了纱布,苏梨月不敢碰他,还是忍不住低声哭泣,“你不是说好会让自己安全的吗,怎么伤这么重。”

    林灏意识到情况不对,正寻找能见缝插针让他解释的机会,但傅砚辞锋利的眸光比机会先来。

    “林灏。”

    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警告意味浓。

    苏梨月察觉到氛围不对,扭头看向林灏,纤眉微拧,“怎么回事?”

    “是我没说清楚,我电话里跟你说老三出事了是真的,但是…没有那么严重。”

    “一周前老三派人跟踪傅秦,发现了他们的实验室,所以今天我们才会出动,可没想到傅秦那只老狐狸居然跟我们玩心计,老三赶到的时候那里根本不是实验室,是傅秦的圈套,里面层层保镖,老三就是在那受的伤。”

    “好在老三留了后手,料到傅秦不会这么老实,所以我们也跟他玩了一场调虎离山,老三在那边牵制住保镖,我和季庭川带人去了真正的实验室,救出二姨太,但因为老三被注射了麻药,腿部还是被打骨折了。”

    苏梨月听完,剜了林灏一眼,语气也没了方才的柔弱,“那你怎么不早说。”

    “……”

    冤枉啊。

    刚刚是想说的,但妹妹你哭的这么深情我怎么好意思打断你。

    “得,就当我是在为老三谋福利了。”

    林灏耸肩摊手,笑得欠欠儿的离开了重症病房。

    病房里静的只剩姑娘的抽泣声,傅砚辞用拇指替她拂去脸上的泪,干哑着喉咙安抚道,“是我错了,别哭了好吗?”

    苏梨月吸了吸鼻子,“那你为什么要缠成这样?”

    傅砚辞体内的麻醉消散的差不多,眉角眼梢都精神了些许,“不这么做怎么让他们相信我是真受重伤了。”

    不相信又怎么能放松警惕呢。

    傅砚辞轻捏她鼻头,“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是你一看见我这样就开始哭,林灏都没机会解释。”

    “你还有理了!”苏梨月拍开他的手,“以后我都不关心你了!”

    傅砚辞顺势环住她后腰,稍用力,将她压向自己,“bb,亲一下。”

    苏梨月还在气头上,她想起身但后腰的大手蛮横的施力让她动不了,看着傅砚辞还略倦怠的面容,她乖柔一笑,低头吻住他的唇。

    就在傅砚辞准备加深这个吻时,苏梨月张嘴用力在他下唇咬了下。

    “嘶——”

    傅砚辞不恼反笑,横在她后腰的手一点劲儿都没松,另一只手捏了捏苏梨月的下唇,“果真是只小猫,爱咬人。”

    话落,后腰的手按住她的脑袋让她的唇瓣再次贴向他的,傅砚辞再次欲要加深这个吻,苏梨月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了刺耳的铃声。

    傅砚辞不得不松开她,苏梨月按了免提,苏妗禾清冽又急切的声音徐徐传来。

    “苏梨月你快回来,妈妈要把你的婚期提前了。”

    第58章 第58章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婚礼。……

    裴樾和苏梨月的婚礼地点是在苏城最大的会议中心,受邀前来的人众多,其中不乏京港沪苏几地的名门和部分知名媒体以及十年前报道安元良受贿一事的相关媒报人员。

    后台,傅砚辞腿伤未好,坐在轮椅上看着在梳妆台前化妆的苏梨月。

    陈夕雯进来就看见他一脸深情的模样,就连平日锋戾的眉骨都柔和了几分,而姑娘正由着化妆师在脸上施粉黛,怔神之际碰巧从镜中和身后的男人视线相撞,便霎时红了脸傻笑。

    她不由打趣了句,“月月,你怎么不穿婚纱啊。”

    林灏跟在她身后进来,“你懂啥,人家唯一穿婚纱的机会当然是要留给老三的。”

    苏梨月莞尔浅笑,“本身就是场假婚礼,穿上反而不好走路了。”

    她化好妆走到傅砚辞面前,歪头娇笑,“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傅砚辞喉结滚动了下,而后轻笑了声,“挺怪异的,有生之年居然有机会参加我女朋友和另一个男人的婚礼。”

    而此时另一个男人正好推门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他抬了抬眉梢,“另一个男人可给足了你们面子,往后傅董的婚礼若是没超过今天的盛况,苏梨月你还是别嫁给他了。”

    明明就是场假结婚,苏梨月没当一回事,可当他们聊起她和傅砚辞的婚礼时,脸颊晕开一抹红,“我…我又没说要嫁给他。”

    傅砚辞牵起她的手,“没事,我嫁给你也行。”

    “……”

    傅砚辞轻轻捏了下她的虎口,“戏台子已搭好,好戏要开场了。”

    前天苏妗禾会知道谢楚云要将婚期提前,是因为她正准备出门,碰见气冲冲回来的谢楚云,出于多疑,苏妗禾悄悄跟在后面,却听见谢楚云在衣帽间大发雷霆,说傅憬言居然敢威胁她。

    李妈分析局势安抚了几句,谢楚云这才消气,吩咐下去将婚期提前。

    当时的苏妗禾并不知道傅憬言是怎么能威胁上妈妈的,当即就给苏梨月打了电话。

    他们知道促成这场婚礼的幕后主使是娄丹秋母子,而心理学表示,罪犯最喜欢留在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并享受看对方痛苦不堪的样子。

    所以傅砚辞断定,今晚婚礼娄丹秋和傅憬言一定在。

    殿堂内,巨大的水晶吊灯熠熠生辉,照在价值不菲的地毯上,透出了五彩的光,整个场景都昭示着裴家对这门亲事的上心。

    窗外的风景美不胜收,而正厅内更是热闹非凡,宾客们相聚交谈,推杯换盏间句句奉承,字字都在夸苏裴两家。

    巨型的喷泉在缓缓流淌,喷泉后,傅憬言拿着杯威士忌站在那儿,一双不甘示弱的眸子紧紧盯着铺满鲜花的舞台,玻璃杯在他手上晃动,杯内的球形冰块装在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已经迫不及待看见傅砚辞痛苦的表情了。

    这就是和他作对的下场。

    人一旦有软肋,就有了弱点。

    这是傅砚辞说的。

    或许连他都没想到,处处被打压的傅憬言居然能让他喜欢的人嫁给别人。

    想到傅砚辞痛失所爱的模样,傅憬言就心情大好,饮尽了杯中的威士忌,等待这出好戏开始。

    主持人准时登台,宣告婚礼正式开始。

    全场灯光暗下,伴随着旋律悠扬的音乐,新郎新娘在众人的注视下登场。

    可下一秒,宾客们期待的眼神里都划过一丝诧异。

    怎么新郎和新娘都没穿礼服婚纱?

    大伙儿转念一想,大贵人家不穿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直到裴樾和苏梨月走上台,苏梨月接过主持人的话筒,轻灵的声音响彻整间宴会厅。

    “感谢各位观众的到来,我和裴樾的婚礼能够促成要多亏了两位鼎力相助的好心人,现在就由我给他们送上准备了好久的礼物。”

    说完,大屏幕亮起,轮番滚动着一页又一页十年前安元良贪污受贿至人死亡的新闻,就在底下的宾客睁大眼感到震惊时,屏幕里出现多段傅憬言和金子默的通话录音。

    “安元良的工程是傅砚辞新投资的项目,听说他们最近走得近,金公子有没有想法?”

    “建设负责人叫钱衡,他家里出现了一点困难,金公子或许可以帮帮他,若是万景工程出事,傅砚辞投入的资金也就亏空,对你我都有利,不是吗。”

    “你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金子默这些事可是你自己做的,别来找我。”

    “樊文康?等你发现我们早被傅砚辞连锅端了,樊文康早就被我解决了,在西郊的河里,现在已经死绝了吧。”

    “钱衡至今下落不明,金

    子默你再不把他找出来,你我都要完。”

    “万景工程的项目可是你出面交易的,现在想拖我下水,你觉得可能吗,你把这些证据交出去你猜大家是信你还是信我?”

    “我警告你,安元良的死和你和我都脱不了干系,你要是再敢拿这个威胁我,我会让你比我先进监狱。”

    录音的最后,是傅憬言带脏字的骂声。

    大屏幕再次出现被整理好的证据和樊文康妻子、钱衡、金子默的口供以及安元良生前最后一段录像。

    最后一段视频播完,苏梨月清冷的声音再次从音响传出来。

    “向大家再次做自我介绍,我姓安,名为思芸。”

    话音未落,底下响起此起彼伏的交谈声。

    “什么?安城从前最大的府邸,安家之女?”

    “就是那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安思芸,安元良出事后我还以为她跟着那场大火一起死了呢,结果没想到被收到苏家养着了。”

    “当初安元良保护这么好就是怕有这么一天吧。”

    苏梨月那一贯乖柔的眼眸在此刻变得锐利,像一把磨锋利的菜刀,斩人无痕,危险的目光凝在喷泉后的傅憬言身上,一侧唇角虚勾,“十年前万景工程由我父亲安元良负责,在当年7月25日工地有人意外坠落,因建设负责人钱衡受贿瞒报导致伤者没有及时就医而死亡,事后我的父亲去找钱衡,却遭遇建筑坍塌当场死亡,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苏梨月指向暗处的男人,冷声道,“傅憬言。”

    “傅家不入门的小傅总,因为他对傅砚辞的妒忌,导致我的爸爸含冤而死,包括当年刊登报纸的所有人,你们全都是杀人凶手,在不确定事情真相前大肆报道不实传闻,导致我的母亲患抑郁症,最终死在大火里。”

    话落,底下受邀的工作人员才明白,这场盛大的婚礼为什么会请他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记者。

    而站在侧边家属席的谢楚云见事情发展不对,试图悄无声息离开,却被台上的苏梨月叫住。

    “谢楚云,我的好继母,你要去哪儿?”

    苏锐锋、苏奇志和苏妗禾同一时间看向谢楚云,他们对苏梨月展示的证据还感到错愕之时,就看见苏梨月缓步走来,停在谢楚云面前,严声质问道,“我妈妈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谢楚云没想过焦点会转移到她这,她强装镇定的挽起耳边的碎发,柔声说,“我和你妈妈从前是好友,所以安家出事后我才会把你收留在苏家好生照顾你,你怎么能问出让妈妈这么伤心的问题呢?”

    说话间,她好像真的很委屈,眼眶红的泪水都快落下来。

    苏妗禾见苏梨月咄咄逼人的模样,上前一步挡在谢楚云面前,“苏梨月你什么意思,导致你爸爸妈妈出事的人是傅憬言和金子默,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不能丧失理智见人就怀疑吧。”

    苏梨月放下话筒,冷笑了下,“谢楚云,我能这么问就说明我手里已经有充分的证据,你如果还不肯承认,就别怪我让你们谢家名声扫地。”

    见苏梨月那双带着憎恨的眼都快冒出愤怒的火苗,苏妗禾才意识到不对,侧身抓住谢楚云的手,“妈妈你快解释啊,没有做过的事我们不怕她查。”

    谢楚云第一次不敢直视苏妗禾那双渴望她澄清的眼眸,她当了一辈子的慈母,在苏妗禾面前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她很想摇头否认,但没把握苏梨月手里有更多的证据爆出,最终为了谢家的名声,她低下高傲了一辈子的头。

    “是,火灾前一天我是去找过穆雅香。”

    苏妗禾吓得抓紧了她的手,“妈妈……”

    苏锐锋眉头紧皱,也意识到事态不对,“楚云,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是怪你!”谢楚云指着苏锐锋,“安家和苏家交好这么多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爱慕穆雅香,在安元良出事后,穆雅香找过你多少次,你都瞒着我和她见面,我早就知道你们有一腿了,所以我才去警告她离你远点儿,我们苏家不可能帮她,我还跟她说安元良的那些新闻热搜都是我买的,但是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脆弱,这么不经打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谢楚云歪着头,那张白皙精致的脸上印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苏锐锋咬紧后槽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悲愤,“我已经跟你解释很多遍了,我对她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你就是不听,阿良出事后所有人都不愿帮她,迫不得已雅香才来找我帮忙,从来都没有瞒着你这一说法,这一切都是你的幻想,从前你逼走了我的初恋,使伎俩成为苏家少夫人我已经不跟你计较,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心胸还是这么狭隘,善妒!”

    “不可能,你跟穆雅香不可能没有私情!”

    谢楚云不愿相信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直觉是错的。

    苏梨月只觉得她可悲,“因为你的嫉妒、猜疑和自卑,害我妈妈死在了那一场大火里,真正该死的人是你!”

    苏妗禾站在那儿,耳边的声音变得虚幻,她似脚踩云层,怎么都站不稳,脚一软便往地上倒去。

    好在苏槿戈出现扶住了她,苏妗禾不敢相信,她的妈妈平日里连一只蟑螂都不敢踩,居然会是导致苏梨月妈妈自杀的凶手。

    从小到大,妈妈一直都很温柔,在苏梨月‘欺负’她时,妈妈会来给她撑腰,在她伤心难过时,妈妈会来开导她,还时常教导她要做一个善良乖巧的女儿,怎么会这样……

    十年间的所有回忆如百米高的海浪拍了下来,那些她欺负苏梨月、把她关小黑屋、不给她饭吃的种种画面都浮现了出来。

    这十年来,苏妗禾怪了苏梨月十年,怪她夺走了家人的独宠,可没想到,原本苏梨月也是有一位温柔的妈妈,而苏梨月的妈妈就是被她的妈妈害死的。

    “妈,不是真的,你不是这样的人对不对,你说话啊!”

    另一侧,傅砚辞在亲友席首位静观这一出好戏。

    直到宾客都在议论傅憬言所过的事,藏在暗处观察的娄丹秋才终于露面,她跑来就跪在傅砚辞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求他,“阿砚,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你弟弟,但他好歹也是傅家的孩子,你就算再不肯接纳他也不能污蔑他啊,这些年你处处和小言作对妈妈都没有怪过你,现在不知道小言哪里惹你生气了,我替他向你赔不是。”

    看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言乱语,傅砚辞没忍住失笑,“娄丹秋,你比我想象的还…不要脸。”

    保镖将娄丹秋拉远了些,傅砚辞才掷下一声冷笑,“戏台是你搭好的,唱戏的角少了你岂不是可惜。”

    余音绕梁的响指声后,大屏幕变化,这些年莱瑞集团在海外的黑色产业链曝光,一桩桩一件件都曾上过国际新闻,其中受难者大多数为中国同胞,此前在国内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只是后来被平息下来,大家也就淡忘了。

    如今这些事再次出现在大家视线,众人哗然。

    关于器官禾多木直、出卖、基因编辑、销售提供假药等等见不得光的事件被一一剖开晾晒在聚光灯下,在众人难以置信时,大屏幕又出现娄丹秋和莱瑞集团的拉赫曼的资金来往,将想要狡辩的娄丹秋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她还想试图向大家解释,屏幕紧接着又播放了一段在实验室拍摄的视频。

    视频里娄丹秋跟穿着实验服的人交代一些事后,询问道:“07药物作用如何?”

    “失败了。”

    “宁慧云情况怎么样了?”

    “昏迷不醒,偶尔醒来会说胡话,07已经销毁重制了。”

    “盯紧宁慧云,醒来就马上注射新药物。”

    “是。”

    娄丹秋僵在原地,眸中少有的闪过一丝惊恐,但她不是怕视频败露,而是实验室内她为了确保安全性,明令禁止带手机进入,又怎么会有这一段视频流出呢?

    难道是……

    “猜到了?”

    傅砚辞说。

    “傅秦!”

    娄丹秋攥紧了双拳,“傅秦在哪儿!”

    傅砚辞气定神闲地看了眼

    腕表,“很可惜,我们查到的所有证据都与他无关。”

    短暂的停顿,他缓缓抬眼,眸中的危险强的吓人,“你,现在是一枚弃子。”

    喷泉后本想坐山观虎斗的傅憬言不但没看见傅砚辞痛苦的表情,反而今晚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他无所谓,但傅砚辞欺负他的妈妈,他忍无可忍从暗处出来。

    “傅砚辞,在场所有人都知你手段了得,从前为了坐稳傅家掌权人的位置架空父亲,现在为了诋毁我母亲又编排这些证据,你觉得大家会信吗?”

    傅砚辞没搭理他,甚至连一记余光都没分给他。

    他早就料到以傅憬言的耐性,火就算烧到身上他也不会有动作,可这把火倘若烧到他妈身上,他可就坐不住了。

    所以在傅憬言一出现,屏幕又被操控着切换了画面。

    视频里是人人惧怕的著名小黑屋,娄丹秋的贴身保镖被绑在老虎椅上,鼻青脸肿地交代了傅南岑的真正死因。

    场下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人不敢说话。

    有人交头接耳却不敢说太大声。

    有人在担心他们知道傅家这么大的秘密会不会被灭口。

    更多的人是惊的合不拢嘴,万万没想到傅家的三姨太竟是这么狠心绝情的一个人。

    不仅沾手金三角的黑色产业链,还绑走二姨太做药物试验,甚至前不久傅家长孙傅南岑的死都是她干的。

    就这三件事单独拎出来一件,都够死一百回的,她偏偏全占了。

    视频播完,矜贵高雅地坐在轮椅上的傅砚辞才看向傅憬言,将他的失措、惊慌和心虚尽收眼底。

    他早就知道了娄丹秋在金三角的所作所为。

    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即使在证据确凿面前,傅憬言仍然相信他妈妈不是那样的人,不停找证据为她证清白。

    “知道她那天为什么一定要拦住大哥吗?”

    傅砚辞抬手,身旁的保镖便把档案袋交给傅憬言。

    傅憬言将信将疑地打开,目光落在DNA亲子鉴定结果的最下端。

    【根据本次DNA检测结果,在排除同胞多胞胎、近亲及外源干扰等特殊情况下,排除傅憬言与傅秦存在生物学关系。】*

    司法鉴定中心

    平整的纸张被捏出一道道褶皱,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在那让傅憬言霎时呼吸不了,他不敢相信地后退了两步,耳边似乎响起了从前妈妈对他说的话。

    “你要乖,爸爸才会喜欢你,爷爷才会认你。”

    “你是傅家的孩子,以后傅家都是你的。”

    “现在学习很苦,但傅家不要什么都不会的孩子,只有你足够有能力,才能在傅家立足,知道吗?”

    “你叫傅憬言,就凭你姓傅就有资格和傅砚辞竞争,不要怯懦。”

    这些年他为了能和妈妈在傅家立足,不停和傅砚辞明争暗斗,想争一口气让傅家人知道他和妈妈不是好惹的,也想让爷爷看出他的能力把掌权人交给他。

    现在却告诉他,他压根就不是傅家的孩子。

    傅憬言嘲弄的低笑,“妈,是你说我叫傅憬言,是傅家的孩子,所以我这么多年才会和傅砚辞斗的你死我活,我和他斗了这么久,结果告诉我我连拿的入场券都是假的?”

    娄丹秋连连摇头,握着傅憬言的手想解释,可刚发出第一个字节的音,就被脆生生的巴掌打断了。

    “啪——”

    傅秦早在昨天就被傅砚辞的人按住,方才他一直被反剪双手在后台被迫看完了这一场戏,可当剧情演到这时,保镖松开了他,他难咽这口气,冲上去给了娄丹秋一巴掌。

    娄丹秋被他重力打倒在地,嘴角都渗出了血迹。

    “是不是真的?小言不是我的孩子,你他妈骗了我这么多年,我给别的男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贱人!”

    说完,傅秦不解恨,又重重踹了娄丹秋一脚。

    这一脚,把娄丹秋这些年的幻想都踢碎了。

    嫁入豪门,稳坐当家主母的愿望,彻底破碎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傅秦你也有今天。”

    娄丹秋撑地站起来,断断续续的笑声透着失望和讥讽,“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要是想自己下船,我就会打翻这艘船,你我谁都下不去,全都淹死。”

    她眼神冰冷,清冽的笑声仿佛在嘲笑傅秦的虚伪,“你不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全都告诉你。”

    “当年是傅秦先招惹的我,我作为他的秘书,他每晚都留我加班然后对我动手动脚的,跟我发生了关系还跟我保证一定会娶我,可我发现他根本没有付诸行动,所以我充当他的军师,帮助他一步步创立自己的公司,傅秦觉得我有用了自然会留下我。”

    “可是他还是没有打算娶我,于是我告诉他一个生财之道,就是转移到金三角地带搞黑色产业链,做药物试验不知多赚钱,可我们的计划被宁慧云发现了,为此她还跟傅秦吵了好多次,傅秦表面答应不弄,但其实背地里还和我一起搞,不管是事业还是身体哈哈哈哈——”

    “要怪就只能怪你妈命不好,非要调查撞破我们的实验,迫不得已只好让她留信自杀,然后把她抓起来做药物试验的对象,活生生的一个人啊,多好的活体案例,就是因为傅秦优柔寡断,如果一开始就听我的把宁慧云杀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我又争又抢的斗了半辈子,没想到还是会被查到,傅砚辞你果然够狠,居然让小言来查我。”

    娄丹秋说完,长舒了一口气,“傅秦,鱼死网破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不,不,这不是真的…不,妈你怎么会做这种事。”

    从前傅憬言再讨厌妈妈也只是因为学习太累,从来没想过她居然动过杀人的念头。

    她不仅绑架了二姨太,还杀害了大哥。

    傅砚辞面无表情地看着接近失常的母子俩,语气冷戾,“剩下的话留着跟警察说吧。”

    语毕,在场所有宾客被清场,等候在外的警察涌了进来,将傅秦、傅憬言、娄丹秋、谢楚云、段思卉等几人带走。

    傅憬言在路过傅砚辞时,和往常一样露出轻蔑的笑。

    可这次,他笑的是自己。

    他从踏进傅家那年起,就一直计划怎么和傅砚辞斗。

    爷爷说他这辈子都斗不过傅砚辞。

    原来不是斗不过,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傅家人,苦苦争了这么久的傅家掌权位,更不是他的。

    他只是妈妈的一枚棋子,一枚利用他嫁入傅家的棋子。

    所有嫌疑人被带走,苏梨月推着傅砚辞也离场,正厅内只剩苏槿戈还站在那儿。

    他环视四周,目光所及在随处可见的鲜花和巨大的水晶吊灯上,然后闭上眼。

    片刻,苏槿戈再次睁眼的同时,他拿过桌上的酒瓶砸向水晶吊灯,玻璃在和水晶的碰撞下,碎成了一片片玻璃渣落在地毯上。

    如果安家没有发生意外,现在和朵朵举办婚礼的就是他。

    可因为傅憬言的插手,导致安家没落,安思芸变成了他妹妹,那一声哥像一面宽厚的墙隔绝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和她因此也永远停留在了兄妹关系。

    ……

    凯瑞酒店顶层。

    套房外厅的屏风后,苏梨月蹲在轮椅前,紧紧抱住了傅砚辞。

    傅砚辞一手搂着她盈盈一握的腰,一手轻轻拍抚她的后背,“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苏梨月担心傅砚辞腿不舒服,扶着他到沙发上坐着,想起身时却被一把拉住跌回男人臂弯。

    “还记不记得这儿?”

    傅砚辞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肉肉的鼻头。

    她怎么会忘。

    去年她就是在这趴在他腿上哭着要他带她走的。

    也是那时候起,苏梨月下定决心要接近傅砚辞。

    “记得。”

    她如实道。

    傅砚辞轻捏她的耳垂,声音极哑,“幸好你选中的人是我,不是别人。”

    或许去年的苏梨月都不敢想过会有这样的场景。

    她被傅砚辞抱着,从他口中会说出

    如此不符合他人设的话。

    “宝贝儿…”

    苏梨月看他,“嗯?”

    “感谢你的勇敢…”

    说完,他吻住了她的唇。

    谢谢你的利用。

    也谢谢你带给我的光亮,和爱。

    第59章 第59章bb,带你开启新地图。……

    婚礼后的48小时,热搜连爆了好几条,热度只增不减,胶着的连排名都不分上下。

    #苏梨月裴樾假结婚#

    #安家千金现身#

    #傅南岑死因#

    #傅家二姨太没死#

    #三姨太居然和黑色产业链有关#

    #安元良死的冤#

    #725万景工程真相#

    网友们像瓜田里的猹,一边感叹这一波惊涛巨浪的瓜一边斥责娄丹秋、傅秦和傅憬言三人。

    有人说傅秦不是人,连枕边人都敢关起来做实验。

    有人说娄丹秋下。贱,把和别人生的孩子带到傅家还和傅砚辞争斗这么多年。

    还有人说傅憬言该死,因为嫉妒间接害死了安家一家。

    但幸好,有傅砚辞维护,安家的千金也就是现在的苏梨月才能替安元良昭雪。

    京城、港城、苏城乃至多地的天变了。

    从前几日的乌云压城变得阳光明媚。

    苏奇志在得知当年的事是傅砚辞帮忙封锁消息,如今又帮着苏梨月调查真相,一夜之间对傅砚辞的印象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见到他时,眉眼都带了亲和的笑。

    “砚辞,谢谢你在京城对我们家月月的照顾。”苏奇志话锋一转,眉间的笑意敛下几分,“但我还是不能把我的孙女交给你。”

    苏梨月先是一怔,然后低声唤他,“爷爷…”

    傅砚辞牵着苏梨月坐在苏奇志对面,见状,他握紧她的手安抚,沉冷应声,“爷爷还有什么顾虑吗?”

    苏奇志板着脸,“傅老头不同意这门婚事,若是月月和你在一起,在傅家也是不受祝福的,苏家的孙女可受不了这种气。”

    “谁说我不同意。”

    声音从门口掷地有声的响起,和声音的主人一样,威严又庄重。

    傅正平拄着拐进来,停步在苏奇志面前,气的用拐杖敲地,“当初是谁来找我说这俩孩子不适合让我和你统一战线,怎么现在当叛徒,一大把年纪了还跟我耍心计,”

    苏奇志气哼,“不是你说我们月月家世不清白当不了你们傅家当家主母吗,我们可不能受这种委屈。”

    傅正平气笑了,连说了三个‘好’,“恶人先告状这一招你用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屡试不爽,明明是你担心我家那小子欺负你孙女,才叫我配合你让他们分开的。”

    停顿间,傅正平看了眼苏梨月,“我现在倒是欣赏梨月这孩子,非常有魄力。”

    傅砚辞来苏城的那日,傅正平和他一起来的。

    婚礼当天,他在现场差点被气的送医院,可他看见处理事情淡定自若、游刃有余的苏梨月,对她乖顺柔弱的刻板印象推翻了。

    一贯冷清的客厅萦绕着苏奇志和傅正平的拌嘴声,管家佣人们见了这场景都不由感叹了句这才是苏家正常的样子。

    而在对面沙发牵手而坐的两人,看着像个小孩争辩的两位老头,相视一笑,眉角眼梢都洋溢着幸福的无可奈何。

    ……

    湾流G550抵达京城,苏梨月刚走出机场就接到施晴着急忙慌的电话。

    “快看群消息。”

    收了线,苏梨月才发现手机的群消息已经999+

    这是她前些年为数不多参加的聚会时加的一个圈内群,里面几乎都是说得上名的富家公子和小姐,平日大家在群里只会聊聊聚餐和哪家高奢又上新品,苏梨月不常关注群消息也就没留意。

    这也是这个群第一次这么热闹的时候。

    在看见消息一瞬,苏梨月瞳孔猛地一怔。

    ——[林家和范家联姻简直是强强联合,我听说林灏和范丽娜是青梅竹马,好磕!]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不是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林公子自己都说了还没玩够不想谈恋爱,怎么可能会想结婚啊]

    ——[我们身在这样的家庭,你以为是不想结就不结的吗,这次不管是林董的主意还是林灏本人的想法,感觉这场婚都结定了]

    ——[又是没有感情的婚姻,参考季家那对(小声)]

    ——[可拉到吧,虽然林灏平时有点混,但是他的样貌身材还是可以的,嫁给他就偷着笑吧]

    苏梨月没翻看全部消息,只择了些重要的给傅砚辞看,“林灏要结婚了,这事你知道吗?”

    傅砚辞看着屏幕的文字,淡声:“刚知道。”

    “我去找雯雯。”

    苏梨月收起手机。

    “我去找林灏。”

    傅砚辞把翟叔留给苏梨月,自己驱车去威士盾俱乐部找林灏,他到的时候林灏正在坐在办公室的休息区出神,傅砚辞走过去,车钥匙放在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怎么回事?”

    林灏半躺在沙发上,叹出今天第无数次鼻息,“我爸背着我和范家谈的,他知道告诉我一定不会接受所以搞这些,真服了。”

    说完,他看向傅砚辞,“你怎么会知道?”

    傅砚辞哼笑,“全京城都知道了。”

    “什么!?”

    林灏倏地站起来,“我都还在和老头抗衡这件事,还没成定局的事怎么传的这么快。”

    “还用说吗,你爸的手段你比我更了解吧。”

    按林父惯用先斩后奏的做法,在告知林灏这件事时,京城各大媒体都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

    为了不让林灏拒绝这门婚事,他是煞费了苦心。

    林灏抓起傅砚辞的车钥匙,“问问苏妹陈夕雯现在在哪。”

    考虑到傅砚辞腿伤刚好,林灏没让他开车。

    驱车前往酒馆的路程不远,但林灏想了很多。

    他想,或许这次老头逼迫他联姻只是个开始,这回不同意,下回还有十个百个范家这样的婚事等着他处理。

    换做是以前,他或许会顺服,但现在不一样。

    他有喜欢的人了,在知道消息被散出去后,林灏脑子第一个想的是陈夕雯,他就知道自己已经陷的无法自拔了。

    他不想挣扎了,想告诉她他的心意。

    林灏鼓足勇气去找陈夕雯说清楚,可他只推开包间一条门缝,听见里面的声音双脚忽然像千斤铁似得难以挪步。

    包间里很安静,安静得只有两人的说话声。

    苏梨月一边去抢陈夕雯手里的酒瓶一边说,“你还说你不喜欢林灏,不喜欢的话你知道他要结婚了来这买什么醉啊。”

    “我高兴啊。”

    陈夕雯举起手中的酒瓶,侧身对着门口,林灏看见她笑的粲然,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上,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

    “雯雯。”苏梨月正色道,“有些感情是需要去争取的,你骗得了我骗得了他,骗得了你自己的心吗?”

    早就骗过了。

    陈夕雯垂下头,耳后的头发散落挡住了她苦笑的表情。

    早在听见林灏说不想谈恋爱的那天,她就已经骗了自己的心。

    再抬头,陈夕雯拍了拍苏梨月肩膀,“我真的不喜欢,你不要为我担心了,他那个人自大又自恋,整天围着他的马球和赛车俱乐部没个正行,谁会喜欢他啊。”

    后面的话林灏没再听下去。

    到最后他都没推开那扇门,反而将那条听到不想听的话的门缝合上了。

    傅砚辞站在他

    身后,“不去解释清楚?”

    林灏摇摇头,声音很低,低的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结束清楚又有什么用。”

    她不喜欢我。

    甚至喝醉酒都在说讨厌我。

    两小时后,京城圈内有关林家和范家联姻的消息销声匿迹,所有八卦的人也都忽然隐匿不敢吱声。

    这件事再登上八卦中心是因为林灏和范丽娜一同出街被拍,须臾又成了大伙儿茶余饭后的话点。

    ……

    整个暑假苏梨月都在忙着调查案件的事,转眼距离舞剧院的面试时间越来越近。

    这些天她一门心思都在准备面试的舞蹈上,顾不上傅砚辞。

    但傅砚辞会自己找存在感,比如在苏梨月休息的时候给她拿水,比如她练完给她做减脂餐,为此苏梨月不止一次调侃他一点儿也不像她刚认识的傅董。

    在决定接近他的时候,苏梨月都不敢想她和傅砚辞会走到这一步。

    当时的她就像站在席卷着大风的沙漠上,迫切寻找一颗能让她依傍的大树。

    没曾想这一靠,便是一辈子。

    傅砚辞正系着围裙站在料理台前给她做减脂餐,他没戴眼镜,穿着居家服的模样和传闻手段狠辣的傅三爷完全不像。

    那双拿刀砍人耳朵的手此时正在给她做吃的。

    这要是说出去,绝对没人会相信。

    苏梨月想起和他第一次在苏城停车场的见面,他就拿着刀在她脸庞威胁她,凶狠地对她说:“乱说话的小孩会被切舌头。”

    想到这,苏梨月不由得笑了起来。

    傅砚辞端着蔬菜沙拉走过来,“笑什么?”

    “笑你之前还想切我的舌头。”苏梨月靠在岛台边,两手往后撑着台沿,头一歪,媚态横生,“三叔现在还想切吗?”

    傅砚辞往前一步,悄无声息就让苏梨月身陷他和岛台中间的逼仄空间,鼻息探出一丝笑后,他用食指挑起苏梨月的下巴,眸光深沉地凝视她微张的嘴,唇角微勾,“切了多可惜。”

    他的手刚洗过,湿湿的,凉凉的覆在苏梨月下唇,从左往右缓而慢地抚过,拇指指腹的水沾在她唇上,泛着一层旖旎的光泽,尤其和她那张妩媚的小脸相衬,简直是在引。诱他进攻。

    傅砚辞欺身逼近时,压在暗处的喉结滚动,近乎蛊惑的声音飘入苏梨月耳朵,“我有更好的处理方式,试试?”

    “什…”

    男人并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在苏梨月不留神之际,他的舌头闯了进来,勾起她在狭小的空间缠绵起舞。

    橘黄调的餐厅吊灯下,两人抱的很紧,紧到投射在地的影子近乎重叠。

    傅砚辞单手拖着苏梨月的臀将她抱到餐桌上,他的手轻轻帮姑娘整理散落的碎发,顺势往下,托住她的脸抬了起来,让她仰头承受他的吻。

    苏梨月失去空气,只能从唇角溢出呜呜两声,她被吻的浑身发了软,撑在身后的双手微微颤着,“饭…”

    “乖,先吃点其他的。”

    话音刚落,忽然的腾空吓得苏梨月不得不搂紧了他的脖子。

    她挂在傅砚辞腰上走向沙发,被放下的同时,他的手掌压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耳垂,俯身在她耳边的嗓音都哑了。

    “bb,带你开启新地图。”

    第60章 第60章我不乱来。

    苏梨月再吃上饭,是在三个小时后。

    她不知道傅砚辞说要带她开启新地图是什么意思,直到他抱着她在窗前、镜前、地毯上、浴缸里等等几个她从未想过的地方都来了一遍。

    都记不清傅砚辞来了几次,苏梨月虚脱无力地靠在他怀里,累的连喂到嘴边的沙拉都不想吃。

    傅砚辞轻笑,“还叫三叔吗?”

    “……”

    哪里还敢。

    就因为刚刚故意招惹他的那声三叔,他折磨了她一晚上,边用力还一边让她带着哭腔叫他三叔。

    从前不喜欢这个称呼的男人,在欢愉时尤其爱听她这么叫。

    苏梨月累的不想说话,但又咽不下这口气,幽怨地吐了句:“变。态。”

    傅砚辞在她鼻尖亲了下,“那也只对你。”

    两人间的平静终止在苏梨月故意招惹傅砚辞的那一声三叔,此后一发便不可收拾,傅砚辞像开了荤的饿狼,每晚都拉着苏梨月开启新地图,像个无情的打桩机。

    最后还是苏梨月拿分房睡威胁,他才老实的节制。

    很快,到了舞剧院面试时间,苏梨月不出所料通过复试,开始了为期五天的跟团考核。

    考核结束的那天,苏梨月刚从大门走出,身后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唤她。

    苏梨月转头,夏喻澄穿着一身休闲服从舞剧院大门走过来,“苏梨月同学,我就知道会在这里看到你。”

    苏梨月有一瞬的诧异,而后莞尔轻笑,“学长,能在这见到你很高兴。”

    她和夏喻澄自伦敦行后就再没见过,只是听唐一慧聊起来说他在准备舞剧院面试的事。

    夏喻澄背盛阳光,耀眼的金线裹挟在他身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瞩目的光芒,如他站在舞台上演出时一样,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听说你考进剧院了一直想当面恭喜你,但最近在忙考核的事没找到时间去找你。”

    “没事,也恭喜你啊。”

    苏梨月笑说。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你还好吗?”

    “嗯。”苏梨月点了点头,笑容不减,“我很好啊,不好的是作恶的人。”

    夏喻澄静了两秒,像下定了决心似得开口,“等会有空吗,一起去吃饭?”

    视线所及之处,一辆霸道的三地牌黑色宾利停在路边,翟叔下车拉开后座车门,从里面伸出的一双腿长得不像话,男人黑色衬衫挽至小臂处,手里抱着一束花单手抄兜站在车身旁朝她看过来。

    苏梨月笑起来,如春风拂雪,朝夏喻澄身后的方向稍抬下巴,“不了,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然后冲夏喻澄挥手,“再见学长。”

    夏喻澄回头看过去时,苏梨月已经朝傅砚辞跑过去,姑娘后脑勺的马尾摇摇晃晃,站在男人面前即使165的身高也显得娇小,她接过他递过去的花,笑的非常灿烂。

    直到有人路过叫上夏喻澄一块去吃饭,他才收回视线。

    苏梨月抱着萨尔曼莎月季,笑得开心,“这束花不会是你包的吧?”

    傅砚辞眉梢轻挑,“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包的很乱。

    苏梨月没打击他,一头扑进他的怀里,笑着对他说,“因为我感受到了这束花里有爱。”

    傅砚辞听了低低的笑了两声,“出门吃蜂蜜了?嘴巴这么甜。”

    怀里的姑娘仰起头,大胆的撩拨他,“试试不就知道了。”

    圈着后腰的手募得收紧,苏梨月被他摁着往怀里压得更近,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飘飘的落下一句:“上车。”

    苏梨月想到翟叔还在车上,惊得脸都红了,“这是在路边…”

    就在苏梨月思想越飘越远时,傅砚辞的笑声不轻不重的砸了下来,“想什么呢。”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妈妈那可以探视了,带你去见她。”

    “……”

    也不怪她会多想,毕竟前些天傅砚辞不节制的行为着实吓到她了-

    自从宁慧云在实验室被救出来后精神几度失常,常常会因为现实和幻境剥离不清要自杀,所以港城的私人医院建议封闭治疗,在苏梨月参加跟团考核的这几天傅砚辞去看过宁慧云几次,情况逐步有了好转,但还不太稳定。

    傅砚辞和苏梨月到的时候,宁慧云又站在床上掐着自己的脖子嘶吼着闹自杀,医生不敢激进,只好先退出了房间。

    负责的几名医生见傅砚辞来了,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似得松了口气。

    主治医师跟他说明近几天的情况,苏梨月才从中得知宁慧云因为这些年注射了太多未成形的药物导致精神错乱。

    医生猜测宁慧云不配合注射药物的时候有人拿傅砚辞的生命威胁她,所以她第一次在医院见到傅砚辞时情绪十分激动,过后接连见了几次,得知傅砚辞没有生命安全,宁慧云的情况才逐步稳定,只是偶尔会有分不清已经逃出实验室的幻觉情绪过激。

    但这些情况在医生离开病房给她独处空间后就会稳定。

    傅砚辞牵着苏梨月进去,宁慧云在看见傅砚辞时,惊恐的双眼才缓了缓,静了下来。

    傅砚辞走到床边,将宁慧云扶下来,后者刚站在地上就紧紧抱住了傅砚辞,然后一边检查他的身体一边问,“阿砚你有没有怎么样,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傅砚辞的声音低缓,像一剂镇定剂须臾就让宁慧云安静下来,他

    唇角挽起浅笑,配合的张开双臂让她检查,“没有人能欺负得了我,妈,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太好了,我的阿砚还活着,太好了…”

    宁慧云坐在床边喃喃自语,“只要我听话我的阿砚就能活着,只要我听话…”

    “妈,带你见个人。”

    傅砚辞牵着苏梨月带到宁慧云面前,温声介绍道,“她叫朵朵,是我的女朋友。”

    “阿姨好。”苏梨月笑容拂面,“我叫安思芸,您也可以叫我朵朵。”

    “朵朵?”

    宁慧云反复念了几遍,才在记忆最深处翻出关于这个名字的回忆,“我记起来了,你是安家的千金吧,你爸爸还好吗?”

    宁慧云和安元良不熟,只是在一次晚宴被娄丹秋设计弄脏了衣服,是穆雅香来帮她解的围,此后宁慧云对安家有了几分印象,再后来是安家生了个女儿,她带傅砚辞去看过。

    现在因为大脑自保功能开启导致记忆混乱,宁慧云只记得出事前发生的事,有意识的遗忘掉这十几年来在实验室发生的所有事,所以在她的世界里,所有东西都在停留在二十年前,娄丹秋还没出现的那几年。

    苏梨月点头,“他很好,我们都很好,所以阿姨也要乖乖配合医生的治疗,这样才能跟我们出去玩哦。”

    宁慧云朝她伸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你和阿砚谈恋爱啦?真是苦了你了。”

    傅砚辞不乐意了,“妈,你这话说的。”

    宁慧云低头笑起来,“你这冷冰冰的性子随了你爷爷,幸好朵朵包容你,跟人家在一起不可以欺负人家,知道吗?”

    “知道。”

    苏梨月跟着笑起来,“阿姨,他没有欺负我,阿砚对我很好。”

    今天是宁慧云状态最佳的一天,就连进来进行检测的医生都说她今天心情格外好,有助于恢复。

    直到日落西斜,宁慧云才催着二人早些回家,苏梨月说下次再来看她,然后和傅砚辞并肩离开了医院。

    上车前,马路尽头的最后一缕夕阳落在傅砚辞身上,他转头隔着镜片望向一点点消失在地平线的橘调晚霞。

    直至最后一点儿阳光隐入山后,他才缓缓低眼,“这么多年过去,我才知道妈妈的眼里为什么总有泪。”

    在妈妈发现傅秦和娄丹秋有染那一年,他就发现妈妈眼里经常有泪水,可每当他询问起来,妈妈总会说眼睛不舒服滴了眼药水。

    长大后他才知道,那根本不是眼药水,而是她的眼泪。

    现在想想,代入妈妈的人生,就像被塞了一口蛇胆不能吐,强行咽了下去,苦涩蔓延开来,苦了一辈子。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是阻拦在宁慧云和傅秦之间的门槛。

    而门当户对到头来都只是傅正平欺骗自己的说辞,他当年本就计划让傅秦娶对付家更有利的魏桂芝,才会拿门当户对强压傅秦。

    后来宁慧云终于可以和心爱之人结婚生子,可那个发誓一辈子只爱她一个的男人却又经不住诱。惑,最后甚至丧心病狂拿她做实验对象。

    偏偏枕边人最能知道如何拿捏她的软肋,就这样,他们拿傅砚辞的性命安全威胁了宁慧云近二十年。

    在宁慧云被救出的当晚,傅砚辞看见她的身上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针孔和面色苍白的像张脆弱的白纸时,傅砚辞恨不得把傅秦和娄丹秋抓过来让他们也感受一下绝望的躺在实验床上的痛苦。

    掌心的大手力度愈来愈大,大到差点把苏梨月的手捏断,苏梨月紧紧抱住了他,学着他安抚她的模样,轻而慢地拍着他后背,轻声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黑暗的日子过去了,接下来迎接我们的都是美好的明天,医生说阿姨的情况有在好转是好事,我们应该高兴呀。”

    傅砚辞弯下脊背靠在苏梨月肩头,头一偏,他闻见独属于她的洗发水香味,唇角虚勾,应了个鼻音。

    他还没说些什么,苏梨月包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傅砚辞看都没看就知道是谁打来的,“林书漫的,不用理。”

    苏梨月不明,“为什么?”

    傅砚辞打开车门让苏梨月先进去,然后自己绕过一边坐进去后跟驾驶位的翟叔报了个地址,才给苏梨月答疑解惑,“我跟她说要带你回外婆家吃饭,她没什么耐性,打电话来无非是催我们到哪了。”

    她没打给傅砚辞,很明显是不敢催他,才会把电话打到苏梨月这儿。

    可苏梨月觉得不接电话不太礼貌,上了车就划过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就被身旁的男人拿走了。

    他开了免提,林书漫娇俏的声音从扬声器传了出来。

    “你们到哪啦,还……”

    “林书漫。”

    傅砚辞低沉的嗓音一落,电话那头的姑娘反复看了好几遍拨的号码没错,才不满的嘀咕,“我打给嫂嫂的,哥你怎么乱接人家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苏梨月的错觉,她怎么好像发现傅砚辞听完这句话后,凝重的眉眼都舒展了开来,就连沉着的语气都虚柔了几分。

    “快到了。”

    苏梨月只当是他这个做哥哥的面冷心热给林书漫台阶下,可林书漫心里清楚的很,这个狗男人语气变那么快就是因为她那声“嫂嫂”。

    医院离加多利山不远,很快便从太子道西拐进了嘉道理道,沿着斜道往上开,慢慢远离了闹市的喧嚣,路两旁都是参天的古树,高耸的别墅被围墙和植物覆盖着,苏梨月像九岁跟着爸爸妈妈去太平山顶参加生日宴时一样,好奇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儿和太平山顶不一样,相较于傅宅,这里显得没那么威严庄重,更有生活气息。

    傅家人的生活向来都是媒体关注的目标,为了接近傅砚辞时苏梨月做了很多功课,其中就包括傅砚辞外婆一家的事。

    很多人都说他和妈妈家的亲戚更亲近,在傅宅不苟言笑更像个工作的机器。

    曾有港媒拍到过,傅砚辞来加多利山的次数比回太平山顶的次数还要多,足以见得他更喜欢在哪待着。

    想来也是,从来都是妈妈的亲戚对自己会更好,而爸爸的亲戚不是勾心斗角就是想夺他的权。

    车子停在宁府前,傅砚辞把苏梨月的小手握在掌心里,问她,“紧张?”

    苏梨月吐了口气,点点头。

    这是第一次正式见他的家人,不紧张是假的。

    虽然港媒都说宁家比傅家好相处,但豪门事多,苏梨月也依然紧张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不用怕,我在你身边呢。”

    傅砚辞牵着苏梨月走进宁府,穿过长廊就听见从客厅传来林书漫撒娇的声音。

    “外婆你快管管你女儿,她要把我身边的保镖赶走,呜呜呜我这么年轻貌美的一个女孩子把保镖解雇了谁来保护我啊。”

    接话的是一位气质端庄的女人,听声音就知道她被保护的很好,尾音含俏,像个小孩一样。

    “我只是要解雇你的保镖至于这么大反应吗,难不成梁峪森是你男朋友?”

    林书漫语噎。

    傅砚辞和苏梨月到的时候就看见主位的老太被母女俩逗的乐呵呵的笑,傅砚辞适时搭腔,“谈恋爱了?”

    林书漫双手连连摆动,“我没有,你别听我妈瞎说。”

    傅砚辞哼笑了声,不置可否。

    他牵着苏梨月走到陈宝君面前,向她介绍道,“外婆,这位是安思芸,您可以叫她朵朵。”

    苏梨月唇角挽起一道得体优雅的笑,“外婆好。”

    她没过多解释苏梨月的名字,因为她知道不管是傅砚辞还是林书漫亦或是老太太自己去查,也早就能查到关于她的所有事了,尤其前段时间在苏城的婚礼闹的沸沸扬扬。

    “朵朵好,第一次听老翟说阿砚带了个姑娘回港城我还不相信呢,没想到阿砚的眼光这么好。”陈宝君待人亲和,说话时脸上的笑容洋溢,“和这家伙在一起,没受委屈吧?”

    “……”

    傅砚辞轻咳,一声“外婆”叫的无奈而妥协。

    苏梨月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果然是母女,外婆和刚刚阿姨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可想而知,傅砚辞在大家的心里是个多可怕的人。

    “漫漫,去叫你妈进来开饭了。”

    陈宝君带着苏梨月走向餐厅,朝林书漫说道。

    苏梨月刚落座,就看见从后院进来的女人,一身定制苏绣旗袍穿在身上,既清冷又婀娜,天青色的旗袍衬得她素雅端庄,宛若裙摆刺绣的杏花般美丽。

    视线往上,苏梨月在看见来人是谁,惊得站了起来,“魏老师。”

    魏尔雅似乎猜到了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低眉浅笑,“阿砚还没跟你说

    清楚吗?”

    苏梨月面露不解的看向傅砚辞。

    其实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不说她也能猜到。

    同在外婆家,林书漫又叫她妈妈,无非就是傅砚辞的小姨了。

    只是,她喜欢了这么久的舞剧演员现在居然成了亲戚,于苏梨月而言就像追星成功的不真实感,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才听见傅砚辞缓缓解释的声音。

    “她是我小姨,林书漫的妈妈,抱歉,来的路上是想跟你说的,但我想给你个惊喜就……”

    他的话没说完,苏梨月忽然想起了什么,“所以魏老师邀请我进舞剧院是因为你开了口?”

    “你太小看你自己,也小看我了。”接话的是魏尔雅,“若你没能力,他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同意为你引荐,相信自己,你能进舞剧院完全是因为你的能力出众,阿砚和我都只是搭桥的辅助,重要的是舞者本身。”

    苏梨月笑意温软,“谢谢魏老师。”

    魏尔雅打趣,“还叫老师啊?跟着阿砚叫我小姨吧。”

    苏梨月乖顺地又重新叫了一遍,“小姨。”

    她因为生的艳丽,低眉顺眼的模样更像芭比娃娃,让魏尔雅瞧了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好得意呀。”

    (太可爱了。)

    苏梨月更多是在手机和观众席下了解魏尔雅,只听说她对舞蹈方面有研究,为人优雅淑女,跟面前这个笑意盈盈捏她脸的女人判若两人。

    见苏梨月怔在那,林书漫笑着让她坐下,“别见怪,我妈在家就这样。”

    管家佣人将饭菜端上桌,几人和和睦睦地吃过晚饭,陈宝君拉着苏梨月在客厅聊天,从她和傅砚辞的相遇聊到相识又聊到相知。

    而最开始不怀好意接近傅砚辞的姑娘越说越心虚,偏偏傅砚辞还不帮她圆场,坐在对面的沙发看着她编出一套对傅砚辞一见钟情的说辞,似乎还挺得意,挺满意的?

    最后,苏梨月被林书漫带到房间,说有东西要给她看。

    直到晚上九点,傅砚辞才带着苏梨月离开了加多利山。

    上了车,苏梨月靠在傅砚辞肩头,温吞的说,“傅砚辞,怪不得你喜欢在外婆家待着都不回傅宅。”

    这里的氛围真的比傅宅要好太多了。

    宁府就像石澳半岛的透明花房,处处充满了阳光和花香。

    而傅宅更像一幢被高墙围起来的建筑物,与其说是家,实际更像个囚笼,囚住了向往自由的傅南岑,也囚住了傅砚辞。

    傅砚辞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而后勾起一缕在指尖缠绕,“你如果喜欢,我们有空就回来。”

    他低头看着她,“刚刚和林书漫回房间聊什么了?”

    “聊你呀。”

    “聊我什么?”傅砚辞眉梢轻抬,“聊你对我的一见钟情?”

    苏梨月坐直身子,“我想一见钟情的不是我,是你吧,傅董?”

    “?”

    苏梨月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给他看,“照片里的女孩是我,男孩是谁你仔细看看还记得吗?”

    傅砚辞都不用仔细看,只看一眼就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那年苏梨月满岁生日,宁慧云带着他去安家拜访,也就是那时候,傅砚辞和苏梨月被大人安排着拍了张合照,八岁的小男孩怀里抱着个一岁的婴儿,那时连他们本人都没想过,往后二十年,他们居然还会有交集。

    傅砚辞轻笑,“我,怎么?”

    苏梨月又钻进了他臂弯下,倚靠在他怀里,“在你的印象里,我们二十年前就认识了,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不想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

    苏梨月嘟囔,“可我现在变得很坚强很厉害了。”

    “是吗?”

    傅砚辞漫不经心的应声,然后按下漆面板的按钮,挡板缓慢上升,苏梨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男人磨了磨后槽牙。

    嘶——

    他最看不得苏梨月这个表情,又懵又可爱,微微张开的唇像给他下了蛊似得在引又他做些禽。兽事。

    在挡板完全升起的同时,傅砚辞欺身将她压在座椅上,然后俯身在她耳边使坏地吹气,惹姑娘痒的缩了缩肩膀,他才说,“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话落,他抓住了她身前不可明说的东西,凉意覆在肌肤上,引来苏梨月浑身战栗,她瞪圆了眼,双颊却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苏梨月毫无还手之力的推他肩膀,“傅砚辞,你…”

    “别怕,我不乱来。”

    他替她整理好脸上的碎发,然后低头咬住了耸立在雪山之巅的雪梅。

    车子驶下加多利山后进入闹市,一停一开的节奏让苏梨月仿佛躺在海面漂泊的一艘小船上,晃晃悠悠,摇摇欲坠的,看不清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