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夏云鲤习惯了照顾人，她是这方面的行家，何况醉酒的姜池很可爱，提要求没关系呀。
不是有句话说，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有任性的权利，两个人如果总是分的太清，反而会疏远，她还挺高兴的。
夏云鲤端上做好的蜜桃鲜芋仙返回卧室，就见醉醺醺的姜博士正直直坐着，目光严肃，仿佛在想人生大事。
她把碗放下，又回自己房间，将便捷小桌板推出来，本来是方便放平板或者电脑的工具，当餐桌也用得。
“姜姜，你要的蜜桃芋泥好啦，快来吃吧。”
淡粉的蜜桃丁，嫩黄的芒果丁以及鲜红的草莓丁满满铺在芋泥上，上面浇着一层奶油，一层蜂蜜，一层牛奶，几颗或白或粉或紫的芋圆如同水晶玻璃球滚落其间，半透明的芦荟冻和细碎的冰沫反射灯光，这一碗五颜六色，缤纷十足。
就连浅粉的花朵勺子，也成了点缀的一部分。
姜池思绪被打断，低头看着这碗散发着凉气的甜点，颇有种自己已经被彻底惯坏的感觉。
如果她开口说要喂着吃，恐怕小鱼也会答应吧。
“只有我的吗？你自己没有一份？”她拿起勺子，刚要动，突然又停下。
“你吃就好啦，我已经洗漱完了。”夏云鲤坐在床边，温柔到近乎宠溺地望着她说。
芋泥冰凉微甜，蜜桃汁水充沛，姜池用勺子剜了几口，想起小鱼对她近乎无微不至的照顾，愈发肯定了刚刚的念头。
她不能再被动下去。
不管是小姨那边的催促，还是自己真实的内心想法，都不允许她继续犹豫。
今天有许斌，明天就有王斌赵斌，只要她没有结婚，小姨绝对不会停下催婚的脚步。
她必须想个办法。
夏云鲤笑吟吟地注视着她，看人吃着吃着又严肃起来，眉头微微拧起，不过嘴上倒是一口接一口，没有停过。
“你在想什么呢？”她好奇地问。
“许斌的事。”姜池下意识回道。
说完才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再一抬眼，夏云鲤明显怔了下。
她连忙解释：“他是我邻居家的小孩，我们小时候认识，前两天刚回国。”
“是……男的？”夏云鲤眉头微动。
“对。”姜池再次补充介绍，“不过我和他这么多年也没经常联系，只是认识的人而已。”
“你不是说和小姨去吃饭吗？怎么又和他一起吃饭了？”夏云鲤还是纳闷。
而且姜池下午就走了，到了大晚上才回来，未免太久一些。
“小姨设套给我，想要我和他相亲。”姜池不想说的，但酒精还在发挥效用，小鱼问了，她就得回，根本闭不上嘴。
“不过他也是被骗过来，本来说是我和小姨，还有邻居冯姨一家，四个人一起聚餐，等我到了那里只有小姨，她没坐一会也走了。
“他从国外回来，不想再吃西餐，所以我们就去吃了烧烤，不只是我们两个人，还叫上了堂妹，堂妹和他是同班同学。”
“如果我知道是相亲的话，绝对不会去。”
姜池语速飞快，一句接着一句，生怕说慢了被误会。
“因为我有…”
喜欢的人。
差点把最要命的话也一股脑跟着说出去，她紧急捂住自己的嘴巴，闭不上没关系，她可以手动关麦！
夏云鲤正听得认真，突然话说到一半就被紧急掐断，看姜池的反应，好像是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大秘密。
“因为什么呀？”她一头雾水地眨动眼睛，“是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东西吗？”
姜池猛塞了两大口碎冰，寒意从喉咙一路到胃，凉得她狠狠打了个哆嗦，酒劲也下去了。
“你以后会知道的。”
——在我搞定小姨以后。
她希望自己表白的时候可以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和后顾之忧，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姜池都不想让小鱼也跟着一起面对阻碍。
“不会太久。”她又加了一句，眸光认真。
“好神秘啊。”夏云鲤本想打趣几句，可对上这个人的视线，不知为何心里颤了颤。
“是很重要的事。”姜池凝视着她的双眼，声音放的很轻，却因为郑重的态度，让这句话听起来好像一句誓言。
“你一定会知道的。”
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夏云鲤迎着她的视线，忽然哪儿哪儿都不自在起来，仿佛蹭到了山药皮，又麻又痒。
“好吧，好吧……”
她咬了下舌尖，“你好像缓过来一点了，那你慢慢吃，碗放厨房就行，桌子明天再给我吧，我得回去睡觉了。”
“对了，我买了扫地机器人和洗碗机，以后就不用拖地和洗碗了。”
说完，她对着人笑了一下，才抬步离开。
姜池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十点。
不过她因为计划外的流氓拥抱心虚又雀跃，实在张不开嘴去拦。
听说有喝醉的人会性情大变，那她应该也不算出格吧？
搅着碗里的芋泥，一想到明天，她还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姜池不禁捏了捏额角，烦闷地长叹了口气。
另一边，夏云鲤关上卧室房门，径直扑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要命要命要命……”
上次去鬼屋，她主动让姜池埋进怀里，倒不怎么羞，现在是姜池把她给抱住，就怎么都不对劲起来。
这个人的发质又粗又硬，平时不用怎么费心打理，就板板正正的垂着，睡觉起来也不会被压得乱糟糟。
夏云鲤是细软发质，摸过她的以后，还打趣说像刺猬。
终究是得到了报应，知道被刺猬扎一下，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咬着唇，抬手抚上腰，反馈却不一样。
虽然姜池喝醉的样子很可爱，可她要是每次都这样粘人的话，夏云鲤都不确定要不要期待下一次了。
“她要说什么……真是想不通。”翻了个身，夏云鲤骑着被子，不明白到底有什么秘密，是她必须知道，现在却不行的。
“难道这个房子是她的？”
“难道她要搬出去？？”她蹭地坐起来，猛然想起当初姜池签合同，只签了半年，算算时间，没多久就要到期了，只差一个多月。
“不会的不会的，别吓自己，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呢，没有理由嘛……”
她拍了拍胸口，边顺气，边自我安慰。
“不要胡思乱想。”
话是这样说，被吓白的脸色却没好起来。
第32章 我家的小鱼
姜池捂着头从床上坐起来，她并不算宿醉，但醒过来时，太阳穴还是一跳一跳的疼。
一想到她昨天干的好事，头痛直接翻倍。
门板的隔音没有那么好，能听见开放式厨房里，锅盆碗盏碰撞的清脆响动，是夏云鲤在准备早饭。
她正在煮馄饨，肉馅是上次剩下的半盆，冻在冰箱里。
夏云鲤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胆小的人，可临睡前的无端猜测还是影响到了她，让她做了一个十分荒谬的梦。
梦里她和姜池还是室友，但却滚到了床上，几个朦胧的片段闪过，画面再一转，姜池却拖着行李箱要走，还说她不仅做饭难吃，床上的技巧更差，自己实在难以忍受。
她坐上出租车离开，自己在后面边哭边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踩到塑料瓶，脸朝下摔了一跤，直接给自己摔醒了。
梦里的夏云鲤嚎啕大哭，醒过来还是有种恍惚感，呆呆躺了好一阵，才慢慢回过神来，再回想梦境，就只剩下好笑了。
拿出手机一看时间，才五点钟。
夏云鲤哭笑不得，抹了把脸，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也没睡着，索性爬起来，慢吞吞包了一案板的蛋黄鲜肉馄饨。
做面点是最能平心静气的。
剥咸蛋黄，将它压碎，和进解冻的肉馅里，再加上调料，顺时针搅。
拌好的肉馅油汪汪的，搅拌时声音淋漓粘稠，仿佛被人用手心揉弄耳朵，有人受不了这个动静，夏云鲤倒是很喜欢，把它当白噪音。
馅料弄好，一旁静置的面团也发好了，夏云鲤伸手将它抓出来，握着小擀面杖，一点点给它擀成长方形，再拿刀切成梯形。
馄饨皮就做好了。
全程她都刻意放轻动作，只开了厨房的一个小灯，怕吵到姜池休息。
筷子一夹就是正好包一个馄饨的份量，夏云鲤将面皮铺在手心，双手一握一捏，就是一个元宝形状的小馄饨。
馄饨有很多种包法，她都会，这种是最快的，包起来一个接着一个，手上忙得快，来不及想别的，大脑也就跟着放空了。
她想得很美，事实截然相反。
包馄饨这件事太过简单，已经成了肌肉记忆，手上干的活完全不耽误思维放飞，夏云鲤一会儿想到她涕泗横流追车狂奔的傻样，一会儿又是昏黄灯光下，如雪肌肤上的艳色吻痕。
是被手掌按住的腰，被舌尖舔过的腿根软肉。
两种画面来回交替，让她的脸一会红，一会白，像信号灯一样闪来闪去，堪比武侠片里中毒的人。
折腾了好一阵，竟然是前者占据上风。
现在连电视剧都不演这种愚蠢的追车情节了，她竟然还跑得真情实感的。
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困倦感姗姗来迟。夏云鲤打了一个哈欠，把包好的馄饨放在一边，又开始准备姜池午餐要用的材料。
洗好的西红柿放在菜板上，刀尖刚刺破表皮，夏云鲤却顿住了。
有人会觉得说，带饭等于吃剩饭，左右租房的地方距离学校很近，步行才十来分钟。
要不，她给送过去呢？
等姜池洗漱完，她把煮好的馄饨端到餐桌上，又放下一杯鲜榨果蔬汁，自认为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雀跃地说：“姜姜，以后每天中午我给你送饭吧。”
浓黑茂密的长发简单扎成两个低双马尾，喜欢的人摆出笑盈盈的脸来，说着近乎神谕般的话，姜池真差点脱口一句“我同意恋爱”。
还好她已经解除了醉酒的状态，还有理智作为缰绳，不让她干出那些出格的事。
“太麻烦你了。”虽然非常心动，但她还是坚决拒绝了这份诱惑。
每天准备三餐，就足够很辛苦，夏云鲤还不收钱，她本来就觉得亏欠很多，就算承包了一部分家务，也抵不过对方的付出。
最近一段时间，她都借口说临时想吃一些菜，下班后主动买菜回来，试图再填补一些良心缺口。
现在洗碗机和扫地机器人又抢走了她为数不多的工作，夏云鲤自己也会洗衣服，如果再来送饭，按照这个发展下去，她自己岂不是成了纯占别人便宜的白眼狼了？
“不麻烦呀，本来我每天也要出去买菜，就算不买菜，也要走一走，逛一逛。怎么样都是要出门的，给你送餐完全是顺路呀。”
夏云鲤早就想好了理由，一套连招丝滑流畅地打了出来。
她笑得灿烂可爱，落在姜池眼里，却跟已经占了上风还步步紧逼的坏人没什么区别。
“如果你非要坚持送饭，那么买菜的钱就由我来承担。”姜池沉声回答，毫不退让。
“不用不用，我本来每天也要做饭的呀。”夏云鲤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不让我掏钱，那我就不吃了。”姜池先快速说了这句，又放轻了声音，微叹着说：“小鱼，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我们是朋友啊，这怎么能叫占便宜呢？”夏云鲤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人，可一旦有了主意，那她也是最固执的人。
她想要对姜池好一点，再好一点，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怎么能叫麻烦和占便宜呢？
“那用你的话说，我们是朋友，不分彼此。饭钱我来拿也没关系，不是吗？”姜池微微扬起眉梢，轻松用她的话应对回去。
“这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不希望好朋友花费太多。”她刻意在朋友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强调。
夏云鲤卡壳了。
淡粉的唇瓣张开又闭上，转速太慢的脑袋花费好几秒钟的时间，也没有想到该怎么巧妙地反驳对方的言论。
“总之，总之……”她打着磕巴，绞尽脑汁地搜刮着肚肠，试图找出点无赖的说辞。
可还没等找到，姜池就先一步下了定论，“总之，就按照我说的来。”
“除非，你不想再和我做朋友了。”她说，“真正的好朋友都要互相付出，没有单方面索取的道理。”
“你是教书的，说不过你。”夏云鲤哼哼两声，撅着嘴巴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她摆出不高兴的表情，腮帮鼓着，咀嚼的力度也变大许多。
姜池有点想笑。
她点开聊天框，转了三千过去，“这是这个月的伙食费。”
“哪用得上这么多！”夏云鲤看了一眼手机，勺子差点砸进碗里，溅一身汤汁。
而且反正姜池也不知道买菜要花多少钱，她眼眸微转，打定主意要干点阳奉阴违的事。
“每个月都这么多。”姜池像是已经看透了她心里想的什么，不紧不慢地说，“除非你发账单给我，月末统一计算，多退少补。”
计划还没实施就夭折了，夏云鲤瞠目，呆好了一阵，斗志和生气就一起卸了劲。
这年头，想给人花钱都这么难了吗？
不过姜池这种坚持不让自己吃亏的行为，仔细想想，还挺感动的。
说明她人品好呀。
夏云鲤越想越美，刚刚还不高兴，转眼间又喜滋滋的笑起来了。
殊不知姜池也是这样想。
都说钱在哪，爱在哪，却没有人说钱花不出去，又该怎么办。。
夏云鲤不是第一次来学校，已经差不多熟悉了这里的构造，姜池也给她仔细讲过。
这边是综合楼，那边是实验楼，最中间那栋最大的是图书馆，姜池在的是教师办公楼。
她比午休时间要提前一些来到学校，但是学生仍旧很多，有很多没课的人会提前吃午饭，错开高峰。
看着青春洋溢的学生们，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一流的985学校毕业，都是聪明脑袋，未来前途无量。
而她呢，只有高中学历，如果不是认识了姜池，恐怕一辈子都没有进到像这般优秀的大学校园的机会。
不是她自卑，是事实摆在这里，这就是她和姜池最明显的差距。
就算她已经在抽时间努力自学成人大学的课程，也是拍马都追赶不上姜池。
夏云鲤换手握住帆布袋，轻轻咬了咬舌尖，咕哝着说：“想那么多干嘛？反正也只是朋友。”
姜池的课在早上和下午，现在正好没课。她收到夏云鲤说出发的消息以后，就来到了窗边等待。
“真来送饭啊，你室友也太好了吧。”庄思雨唏嘘地说。
热恋的时候，她对象也来送过饭，现在要结婚了，反而没有这个待遇。
倒不是不爱了，纯粹是两个社畜根本没有时间搞这些小浪漫，上班的地方相距十几公里呢。
她家的要是真说每天送饭，只能得到“你是不是疯了”的评价。
不过，新人的感情就是浓啊。
她是过来人，看得通透，只有祝福的想法。
办公室里另一个男同事端着外卖开口了，“你室友这么贤惠，有对象没？谁要是把她娶了，估计得幸福死了，长得还那么好看，身材也绝了。”
姜池眉头一压，目光刀子似的射过去。
那人浑然不觉，接着嬉皮笑脸地说：“我正好单身啊，姜组长给我介绍介绍呗。”
“没必要。”姜池冷声说，“你配不上，少做白日梦。”
她说得不留情面，男老师的表情就不太好看了，当着一众同事的面，就这样被下了面子，他的火气蹭就窜起来。
但凡怼他的不是姜池，他肯定要闹一闹。
可姜池是组长，是庄导的得意弟子，更是校长面前的红人，能力比不过后台也比不过。
男老师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组长说话真是……”
“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但凡对人有一点尊重心理，他就不会当着一众人的面肆意品评一位陌生女性。
姜池本来就瞧不上他，现下更是厌烦透顶。“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嘴，上次乱说话被投资人听见，差点害得学校没收到设备捐赠的事，不至于忘了吧？”
提起旧事，男老师脸色一白，难看得如同吃了全蟑螂宴。他讪讪笑了两下，回自己位置坐下，一句话不说了。
这就是去年年末的事情，投资人的母亲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学生，耳濡目染之下，她对农大也很有好感，作为非常优秀的企业家，想要做一些慈善来回馈社会，第一个念头就是给农大进行一些老旧实验设备的更换和新设备添置。
她样貌优秀，身家更是丰厚，被这位男老师看到之后，私下里很是说了一些酸溜溜的言论，传到对方耳朵里，捐赠差点告吹。
还是他写了长篇的道歉信，当着所有老师的面读出来，对方才点头。
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庄思雨压低声音，稍微安抚了几句，“好了好了，别跟他置气了，这就是一个纯脑残，全办公室的人都烦他，他自己还不知道呢，嘴上没个把门的，迟早完蛋。”
“哎你看，下面那是不是你家小鱼？”
姜池心里的怒火被她一句话就浇灭了。
她低眸望向楼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
是我家的。
第33章 我想和你一起
姜池马上就要站起来去楼下接人，可再一看，夏云鲤已经进楼了，她如果现在赶出去，很容易错过电梯，弄出一个你上来我下去的乌龙。
如果不是被人打岔……
而小鱼上来，又要被癞蛤蟆看到，一想到这个，姜池心里的火气又燃了起来。
眼眸微眯，冷漠目光在对方背影上轻轻滑过，心思翻了几转。
她抿着唇，走出办公室，来到楼梯口。
仿佛三年过去，姜池望眼欲穿，终于等到电梯门打开。
她刚迎过去，却听到夏云鲤在说话，和别人？
“……那是真的很巧，哎，到了。”
姜池眸光微闪，向内看去，只见电梯里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斌。”她有点惊讶，不知道她们两个是怎么遇上的。
“小姜姐，我今天来学校是为了之前说的捐赠的事，已经谈妥了，正好到中午，本来想请你吃顿饭，没想到遇见你室友了。”许斌笑着说。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短发精心打理过，显得人很有精神，明亮的笑容又添了不少帅气。
“我下午还有课，不太方便。”姜池淡声拒绝。
这已经是看在过往交情的面子上，足够委婉。就算没课，她也会直接说不。大家又不是很好的聊的来的朋友，有事没事总吃什么饭。
何况在外面多吃一顿，在家就要少吃一顿，这笔买卖可不划算。
“小姜姐工作重要。主要是本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好的室友来送午餐过来，不然我就不张这个嘴了。”被直白拒绝，许斌看着也不恼，反倒自己先道了个歉。
“夏小姐，大家有缘遇见，不如加个好友？”
夏云鲤还在笑吟吟地听两个人说话，没想到姜池说话竟然这么干脆，心里正惊叹呢，话题却突然跑到她身上了。
左边是许斌期待和请求的脸，右边是姜池没什么表情的冷淡面庞。
“这个……”她有点为难，不太想加。
没事往自己列表里放个男的进来是干什么？
“不好意思。”没犹豫太久，她就委婉推辞了。
姜池这个认识的都能一口回绝，她这个陌生人推拒起来就更没压力了。
许斌：“只是交个朋友，我……”
“好了。”话说了一半就被姜池强硬打断，她伸手拦了一下要关上的电梯门，很不客气地说，“你该走了，再说话就惹人烦了。”
许斌被她一把推回电梯里。
刚应付完一个又来一个，姜池心里堵得慌，可她不能在小鱼面前摆脸色，只能把这些又酸又气的情绪往自己肚子里咽。
“办公室太吵了，我们去隔壁的会议室。”她提过装得很鼓的帆布袋，努力放平声音说。
夏云鲤心里头也烦着，谁会想要在喜欢的女生面前被别人要联系方式，更关键的是，还是个男的。
真是晦气死了。
在电梯里，她们俩去同一楼层，对方先做了自我介绍，朝她搭话，知道是姜池认识的人，她才回了两句。
完全是出于礼貌，不曾想反被人给缠上。
一时间，走廊里只有脚步声，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姜池完全是在生自己的气，吃没谱的醋。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以女朋友的身份正大光明的站在小鱼身边。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职业，就算最后事情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恐怕也要隐瞒恋情，姜池就更憋屈了。
她不高兴的时候，嘴角就会压下来，真就像黄豆表情一样，是一个向下的弧度。
偏生她自己一无所觉，还以为表情控制的很好。
夏云鲤气了一会儿就不气了，毕竟还有什么事是比暗恋的人帮你拒绝搭讪，更让人高兴的呢？
而且还那么强硬。
左右不是第一次脑补，夏云鲤欢欣雀跃地把这想象成是姜博士吃醋。
她暗自高兴地打开保温饭盒，不经意一转眼却发现姜池不高兴了。
“怎么啦？”轻轻撞了一下这人的肩膀，她打趣道，“有人的嘴上能挂油壶了，我不说是谁哦。”
紧抿的唇线微松，姜池顿了顿，驴头不对马嘴地回：“……快到暑假了。”
夏云鲤却接过她的话，顺着说下去，“学生放假，当老师也会放暑假吗？”
说话间，几个饭盒的盖子都被打开，喷香酸甜的番茄牛腩香气霸道，还没吃进嘴里就让人分泌口水，另一道清炒菜心油绿新鲜，主食是一道蛋包饭，红彤彤的番茄酱在嫩黄的蛋皮上画着笑脸。
姜池低头一看，心里就软了。
和小鱼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很重要，怎么可以用来生这种闲气？
“明面上是有假期，但有很多工作要做，像是开会，学习之类。实验也需要跟进，其实并不算放。”
夏云鲤：“那不是和平时一样吗？好辛苦，感觉你好像全年无休似的。”
“还好，我喜欢种地。”姜池夹起一块牛肉，嚼了两口，望着正凝视她用餐的夏云鲤，一道念头从心底闪过。
“不然我还是中午回家吃饭吧，开车回家只要几分钟。”
被送午餐，她是很高兴的，尤其每次小鱼来到学校，庄思雨总要揶揄几句，她虽然面上没什么表示，心里却没少暗爽。
觉得这是小鱼关心她，在意她的表现。
可一想到，小鱼总被人搭讪，她看到的就这几个，来的路上，她没看到那些学生们呢？何况办公室里更有一个讨人厌的恶臭同事，在这个人被开除之前，她再也不想让小鱼来学校了。
“怎么突然就……”夏云鲤何尝不是在享受这种为喜欢的人付出的感觉？
她咬着唇，满心疑惑。
“我想和你一起吃饭。”握紧筷子，姜池低声回答。
又补充道：“拿两个人的饭太重了，而且现在有车，回家也很方便，我还可以在家小睡一会儿，办公室还是太吵了。”
这个解释一出，夏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这倒是，在学校睡硬桌板肯定没有家里的床舒服。”她赞同地点头，“要是睡不好觉，人一天都会没精神的。”
看不到小鱼，她更没有精神。
姜池不禁在心里想道。。
送别夏云鲤，姜池也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办公室，漫无目的地逛到了荷花池。
大学是最容易滋生浪漫情怀的地方，农大也不例外，荷花池是学校里著名的情侣圣地。
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凉亭里，亲亲密密地靠在一起说话，很幸福的模样。
姜池一眼望过去，发现有很多小情侣都穿着同款不同色的衣服，或者明显是一对的手镯项链。
是情侣装。
女生之间也有闺蜜装吧？
姜池眸光闪动，把灵光记在备忘录里。
那里面已经存了很多东西，包括夏云鲤欢的吃食、电影、颜色，各种喜好。
也有一些她记下来的，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
指尖滑过散步、旅游、泡温泉登山、看日出、烘焙、溜冰等一串项目，停在最后，添上了一个情侣装。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来电话了。
“喂，小姨。”
“小姜啊，你午休时间是不是快结束了？我就长话短说了，你和许斌是怎么着，没成啊，那天不是聊的挺开心的吗？”
一接起电话，姜雪兰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我对他没有一点兴趣。”
“他小时候是有点脑袋笨，学习不怎么样，但是现在人家生意做的挺好的，人长的也不错，性格也好，知根知底的，你也不喜欢吗？给我托个底，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姜池啊，你都二十七了！”
姜雪兰已经做好了自己这个外甥女要和她对着干的心理准备，她这么操心，还不是关心姜池。
眼看着人就要奔三了，连一个对象都没有找过，谁能不愁？难道她要自己过一辈子吗，老了怎么办，她也只是想要有一个人能陪姜池一起过日子，有个伴相互扶持着。
姜雪兰愁得头疼，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了。
“我喜欢比我年纪小的，长相要看起来很可爱的类型，漂亮，皮肤要白，不要太瘦的弱不禁风的，身材要匀称。”
“性格是活泼的，会关心人，大方的，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会照顾人，有一手好厨艺，会做饭，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不良嗜好，有规划，爱干净，脾气好。”
姜雪兰高兴的脸渐渐僵下去，“啊？这么多？”
“还有，我还没说完。”
姜池嘴角噙着淡笑，不急不缓地道：“要顾家的，喜欢小动物，有爱心，善良，待人真诚的同时也很聪明，不吃亏，朋友圈干净，没谈过恋爱。”
“暂时就这些，如果有想到的，我会再补充。”
姜雪兰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你是不是故意气我，耍我的？上哪给你找这样的人啊？怎么可能！”
“我就是想要这样的，不限学历。”姜池说，“我是博士，还是一流大学教师，未来升到终身教授的路一帆风顺，我的长相也不错，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人品端正，我也没有谈过恋爱，这些只是基于自身情况的合理要求。”
姜雪兰有心想说点什么，憋了半天，也挤不出来。
因为她也知道，从姜池的条件来看，这些要求并不算很高，她只说了人品性格和长相，甚至都没有要求学历、家庭状况以及收入。
尤其后面两个才是现在婚恋市场上的硬性要求。
姜雪兰揉了揉太阳穴，“我，我努努力给你找。”
“我知道小姨是关心我，可我也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度过余生。”姜池放轻了声音，“如果我找到这样的人，小姨会祝福我吗？”
姜雪兰气笑了，“你先找到再说吧！”
不知道还以为选皇后呢！
第34章 想亲
滋啦。
裹上面包糠的鸡翅放入油锅，顿时翻开了花，噼里啪啦的响声敲着耳膜，乍一听，有些像暴雨倾盆，敲击屋檐的声音。
夏云鲤用两根长竹筷轻轻拨弄着鸡翅，避免粘连，又回过身去看相机，确保画面拍摄角度合适。
这样录了一分钟后，她又拿起相机，对准小猫形状的计时器拍摄，要两段素材，一个是正在倒计时，一个是时间结束。
不过为了到时候不手忙脚乱，她都会改一下时间，提前把这段素材拍完，以手机上的时间为准。
油炸鸡翅的声音是厨师的专属白噪音。
夏云鲤看似认真，心里却在想晚上的补课。
她一直有在进行成人高考的学习，本来是躲在房间里偷偷学的，毕竟家里有一个正牌博士，真要当着她的面学这些简单课程，夏云鲤感觉压力好大。
可她和梅子打视频的时候不小心聊到，梅子问她学得怎么样了，被姜池听到，就主动说可以帮她补课。
夏云鲤完全拒绝不了。
离晚上越近，她就越想叹气。
她高考成绩太差，考不上大学，的确是有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
学校是她仅有的学习环境，回家以后就没有时间学习了，要做饭洗衣收拾屋子，再伺候耀祖弟弟。
但夏云鲤也清楚，她的确不聪明，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有些人天生脑袋就很灵光。古文通读几遍就能背下来，数学题讲过公式就能举一反三，可夏云鲤不行。
她背文言文古诗词要反反复复背上很久，那时候老师讲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于是她就一遍一遍的抄写，用铅笔在草稿纸上一层一层叠，把白纸都变成了黑纸，也是收效甚微。
数学同样，记下公式，却只会做讲过的、换了数字的例题，稍微变换一下，加一点前置条件就弄不明白了。
英语更不用提，口语一塌糊涂，单词更是糟糕。
她没有一个学习的脑子，考试成绩不好，家里也没有想让她继续念下去的想法，父母是同一个厂子的工人，说让她毕业也去进厂打工赚钱，供弟弟读书。
妈妈每天对她说一些弟弟聪明，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是她以后嫁人的依靠，她是当姐姐的，得一辈子照顾弟弟，对弟弟好，弟弟才能对她好之类的话。
等高考结束成绩出来以后，夏云鲤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上本科大学，但是想去厨师学校学一门技术，恳求的腹稿打了三个月，却被偶然听到的，要她嫁人换彩礼的谈话轻松击碎了。
因为这两个人想要送亲儿子去更好也更贵的实验小学读书，儿子成绩不好，考不进去，只能拿钱进。
还有什么比彩礼来钱更快？
人选都看好了，是厂里组长家有智力缺陷的儿子，她长得漂亮，能卖二十多万，组长家里有钱，在市里有好几套房，她要是嫁过去，还能帮衬娘家。
怎么会有父母可以这样对自己的女儿，她知道自己在家里不被爱，可这样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个工具人的事实，还是让夏云鲤几乎崩溃。
她偷跑出来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雷声轰鸣，大雨瓢泼。
就像油炸鸡翅的声音。
怪可乐的，这样一想，她也真的笑了出来。
少女眼眸弯起，咬着唇吃吃笑个不停，棕色格纹的围裙，让她像一块香软可爱卡布奇诺小蛋糕，见不到一丝过去的阴霾。
只是笑了一会儿，忧愁又爬上夏云鲤的眉梢。
唉，真要补课，姜池会不会觉得她脑袋太笨？
不管她心里多么担忧，时间还是一分一秒地过，甚至仿佛比平时还要更快，好像一眨眼过去，什么都没干呢，姜大博士就到家了。
再一晃神，晚饭也吃完了。
多亏了洗碗机这个大功臣，姜池不用洗碗，她连拖延都没有机会。
收拾干净的餐桌就是学习的书桌，夏云鲤坐得板板正正，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腿上，姿势标准的能去拍最佳坐姿宣传片。
她本来就很紧张，一看到姜池推眼镜，想起那帮学生对姜老师的评价，心跳更是直接加速，差点飙升到一百八。
“你想要考哪一个专业？”
出乎意料的是，姜池声音听起来很平和，并不严厉。
“其实我还在英语和数字媒体艺术这两个专业之间犹豫。”夏云鲤说，“英语专业是我很想多掌握一门语言，方便以后出国旅游和人交流，数字媒体艺术是考虑到我现在的工作，想学一些对自媒体有帮助的，专业性的内容。”
她咬着唇，一点点吐出自己的困扰。
“不过英语专业的困难在于，我记单词和语法真的很慢，而数字媒体艺术在考试的时候要涉及到一些绘画方面的内容，我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基础，需要额外学习。”
“它们都考政治和英语，所以我最近一直在学这两科。”
姜池听过后沉吟片刻，“我比较建议报考英语专业。”
“你在视频剪辑和账号运营方面已经是非常成熟的老手了，如果真的想要再进行一些知识补充，可以去网上学习专门的课程。而数字媒体艺术更多是学动画方面的内容，绘画同样是非常耗时的学科，从零入门，难度太大，光素描就起码要两三年才能画出基本样子，耗时太久。”
“英语不一样，它看似很难，实际有很多方便速记的小技巧。”
“我举个例子。”姜池拿起手机，搜索出一张沙滩的图片，“你看，沙滩的沙子是不是一颗一颗小沙粒组成的，散着的，像超市散装的白糖。”
“它的英文单词就是sand，读起来像散的。”
边说着，她边拽过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快速写下单词。
“这样是不是很好记？”
“噢！！！好像是诶！”夏云鲤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皱巴巴的眉头顿时舒展开，如同枯木逢春，说话的分贝都比之前高了不少。
“sand，sand，我好像真的记住了！姜姜，你好厉害啊。”她跟着重复了几遍，眼睛越说越亮，仿佛两颗探照灯。
她一下抓住姜老师的胳膊，难掩兴奋地晃来晃去，大吐苦水，“我之前背单词都是死记硬背的，念好多遍也记不住，今天记下来的，明天就忘掉了，真的愁死了。”
姜池被她拽得东倒西歪，唇角却有一丝弧度隐没，“只要找对了合适的方法，学习并不难。”
“专业的选择，我也只是给一个建议，最后的决定还是要你自己来做。”等激动的夏云鲤平复下来，姜池又注视着她，认真说道。
夏云鲤松开补课老师，有些不好意思地抚了抚她的袖子，把褶皱拉平，再老实坐直。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她心虚地嘿嘿两声。
“没事。”姜池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黑眸波澜不惊，仿佛刚刚只是一件小事。
“朋友之间不需要道歉。”
“我先来教你英语，对了，你想学英式英语还是美式英语？”
夏云鲤撑着下巴，也不像最开始那么紧张了，“想学英式的，这个口语好听，我看剧的时候就喜欢英剧。”
“好。”姜池想了想说，“那我们从音标开始学，顺便再记十个单词。”
她拿起中性笔，在纸上写下音标，短暂思索过后，快速写下了十个单词，再分别用它们造了几个简单句子。
笔尖在纸上唰唰划动，姜池眼眸低垂，神色认真。
从夏云鲤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晰看到她像扇子一样浓密纤长的睫毛，和被银色镜框分割的微微上挑的眼尾。
浓黑的发丝被耳朵别起，露出小巧圆润的耳垂，干干净净的，没有耳洞。
淡青色衬衫的领口开着，锁骨轮廓分明，骨头突起的地方，甚至白的反光。
夏云鲤呼吸一滞，连忙拨动视线，试图摆出专注学习的模样，老实注视姜池写字。
姜池捏笔姿势标准，食指和拇指抵着，握住笔头，左手五指张开，按住草纸，写下的字不用尺子对齐也是一条直线。
字迹清隽，漂亮得像是从字帖印刷下来的。
可看着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就从草稿纸移到对方手上去了。
姜池的手也很美，白皙修长又骨节分明，它看起来就像一双弹钢琴的手，食指指尖还有一颗小痣，浅褐色的圆点印在冷白皮肤上，分外显眼，就像雪地里的一捧火，随着姜池写字的动作跳来跳去。
夏云鲤忽然觉得舌根发痒，有种想要咬点什么东西的冲动。
她难耐地坐了一会儿，犬齿叼着唇角上下轻咬，左腿叠上右腿，右腿又叠上左腿，还是没能缓解这份焦躁。
“我去切点水果来吧。”她推开椅子站起来，挤出一抹甜笑。“你先写着。”
一定是晚饭没吃饱。
绝对不是见色起意！
一溜进厨房，夏云鲤就直奔冰箱，从冰格里夹起一个冰块塞进嘴里。
刺骨的寒气瞬间浇灭了她火热躁动的心。
夏云鲤咔嚓咔嚓咬着冰块，被凉得直抽气，但是一想到脑子里的颜色废料，还是坚定地继续嚼下去。
笃笃笃切水果的动静盖过了她的小问题，仿佛也代替了她扑通扑通的心跳。
餐桌前，姜池低眉，写下一个个单词，样子格外专注，真像一个认真的老师，不为外物所动。
看起来好似完全不在意身边的桃子精又是靠近，又是跑开。
学英式英语对上嘴唇是一份很严厉的考验，夏云鲤唇肉丰满，自然红润。
要是变薄了……会很可惜吧。
她还没有亲到过。
第35章 我来吹吹
有一个好老师对学习的帮助太重要了。
说实话，夏云鲤从前不喜欢学习，任何事情都要有正向的反馈才有继续的动力，可她学习事倍功半，费很大力气不说，成绩还提不上去。
纯靠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咬牙背知识点。
可有了姜池，她头一次感受到学习的乐趣。
每天只用上半个多小时就足够，知识轻轻松松就进入她的脑袋，根本不需要死记硬背。
平时出门，姜池还会额外和她多聊一些英语相关的知识，过马路的时候告诉她红灯绿灯，逛超市的时候和她说各种蔬菜水果的名称，引进培育的历史，对于天时气候，同样熟识，光是云彩的种类，就说了不下六种。
而这只是因为，迄今为止，阳城的天空只出现过六种不一样的云。
如果说这些知识，全赖于姜池的专业素养，是一个农科博士应有的储备。
那当她们去动植物公园，姜池对着各种动物植物如数家珍，就像最专业的导游，挨个介绍这些动植物的生存习性，并讲述一些有趣的小知识。
比如长颈鹿的舌头有50厘米，和人的胳膊差不多，老虎的条纹不仅长在毛上，还长在皮肤上，每一只老虎的花纹都不同，是它们的专属印记，再比如猫头鹰，没有耳朵，掀开脑袋侧面的绒毛，可以直接看到眼睛。
这些小知识有的古怪，有的好笑，有的瘆人。
让夏云鲤震惊的同时，也为姜池广阔的知识储备而侧目。
“哇哦！哇塞……”她听得专心，连冰淇淋都捧在手里忘记吃，“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呀？好强！”
“平时会看一些纪录片，看多了就记住了。”姜池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神情淡淡的，并不是故作谦虚。
不过，要说被夸有没有高兴，这倒是肯定的。
“我们姜姜好像百科全书哦。”夏云鲤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又惊又喜，拽着她的衣袖指着远处一棵很高的树，“那边那边，那棵树叫什么呀？”
“榕树。”姜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回答，“独木成林这个成语，描述的就是这种树，一条条垂下来的，叫做气生根，是帮助它吸收养分的。”
“气生根……哦，我懂了，就相当于一个人长了好多的嘴和胃，可以同时吃很多饭。”夏云鲤恍然，“怪不得它长这么大一颗。”
“是这样。”姜池眼波柔和，泛起细微的笑意。
“那这个草呢？”夏云鲤仿佛找到了新玩具，扒着木栏杆，胳膊伸长指向树林地面，又问，“它叫什么呢？就是那个白白的，花朵细细的，一小根一小根的。”
“白车轴草，它还是药材，可以安神止痛，止咳去痰。”
“哇！那这个这个，这个叫什么？”夏云鲤快跑两步，蹲下身去就要去够里边一簇扁扁的草叶。
姜池看着她的动作，平静的神情突然一变，“等下！”
“怎么……啊！！”夏云鲤疑惑回头，手上不注意，恰好蹭到草茎，霎时间，仿佛触电一般，她猛地抽回手叫出了声。
“哎哟好痛！”
她连连甩手，像被蜂蛰，又似刀割，又像是有人拿着带刺小鞭子对她抽了好几下，手背瞬间就肿起一道道的泛红印痕。
姜池风一样追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放在眼下细看，“没破皮，还好还好。”
手背上的疼劲来的快，去的也快，与其说是被草割疼，倒不如说被吓了一跳。
“这个草咬我。”看到姜池关心的模样，夏云鲤故意告状似的软着声，假装很委屈的样子。
“吹吹就不疼了。”姜池垂眸，轻轻往她手背上吹气，认真的像是做实验一样。
气是凉的，手是热的，心跳是加速的，大脑是沸腾的。
姜池的体温偏低，炽热的夏日，她好似一块温凉的玉，正捧着她的手背，专心致志地吹凉气。
上面是凉的，下面是凉的，夏云鲤反而更热了。本来只想撒娇听点好话，现在却把自己烧起来了。
等姜池认认真真的吹了半分钟，瞧着红肿的印痕就这样大咧咧的躺在柔白的肌肤上，怎么看怎么碍眼。
“一会路过药房买盒创口贴贴……上。”
她边说着边拧着眉头抬眸，视线却收录进一双隐含羞意的水润眼瞳，尾音便轻轻一顿。
意识到她刚刚做了什么。
掌心握着的指尖柔软，姜池抿着唇，动作无比自然地把手松开，“这是葎草，又叫拉拉藤，草茎是有倒刺的，不过无毒，不用担心。”
日光透过她的耳垂，像一颗红石榴籽。
大概害羞是守恒的，姜池开始不好意思，夏云鲤就把腰挺了起来。
“我不担心呀。”她举起手晃了晃，眼眸晶亮，“吹吹包治百病。”
她这样亲昵打趣，姜池的唇边也不由得掀起一抹弧度，虽然很浅，但也是个笑模样。
“冰淇淋再不吃就化成水了。”她提醒。
“哦哦，差点忘了。”夏云鲤吐吐舌头，笑嘻嘻地剜一块香草味儿的淡**淇淋放入口中，“好吃，就是香精味太重了。”
味觉太灵敏，自然而然就变得嘴刁起来，尤其现在也没有委屈自己的必要，“下回我做一个给你尝尝。”
“好。”姜池说，“一定很好吃。”
“又来？”夏云鲤咬着勺子哼笑，手肘撞她一下，“又开始虚空夸我了。”
“这是根据过往经验进行的合理回答。”姜池一本正经地说。
日光透过浓密的树冠，被分割成块块光斑，树叶沙沙作响，静谧柔和。
气氛太好，夏云鲤转了转眼睛，冷不丁开口：“所以你上次说的一定要让我知道的事是什么呀？”
“我喜……想问你有没有时间。”
姜池正放松享受当下氛围，差点就上了当，把答案说出去。
太过紧急，她惊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头一回知道，夏云鲤竟然如此狡猾，还会乘人不备了。
“有啊。”夏云鲤嘿嘿一笑，真以为自己诈出来了，说话说半截，实在太让人难受。
那天回去她就抓心挠肝的，总是忍不住想这件事，这下可算知道了。
“我当然有时间啦，每天都有时间，是怎么了吗？”
“是我小姨，想到家里来看看，我搬出去以后，她就一直有些放心不下。只是我怕打扰到你。”姜池飞快转动脑筋，想了一个回答。
正好让小姨先认识一下她。
夏云鲤：“不打扰，可以的呀，阿姨什么时候来都行，毕竟我们做自媒体的别的不多，就是时间最多。”
“你小姨真的好关心你，真好。”
她说话的语调轻快，仿佛没有什么烦恼和阴霾，是真心认为这件事情很好，有一个能关怀姜池的亲人很值得高兴。
可姜池望着她眼里的光浅浅地暗下去一层，自己的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酸又涩地冒起泡泡。
她想起那些只言片语，往常不从不愿和别人谈论的家事，就这样脱口而出。
“父母意外去世后，一直是小姨照顾我，把我接到她家，又供我上学。”
夏云鲤就像被什么挤了一下，瞳孔颤动，瞬间放大了。
话说了个开头，不仅没有抗拒，反而更想继续，姜池便低声道：“当时车祸很突然，我只有十六岁，需要找一个监护人，那些亲戚都争着抢着要我，想要霸占父母给我留下的遗产，是小姨把我抢过去，因此和他们都闹掰了，这些年也没什么来往。”
血缘关系，看似很重要，但有些时候分文不值，纯靠一个人是否有良心。
说交流其实还是有的，不过要么是借钱，向姜雪兰借，或者直接向当时年纪尚小的她借，又或者偷偷找到她说一些挑拨的话。
这些都不成以后，那些人自觉的没脸，骂她们小气，渐渐都疏远了，可最近几年又赶上来说话，为着姜雪兰的教师身份，为着她的年龄，给她介绍一些歪瓜裂枣的对象。
这也是姜雪兰希望她快点成家的原因之一，不需要真结婚，起码有个对象处着，别让那帮小人总惦记。
她不幸却又很幸运，能有这样一个真心爱护她的亲人。
想到这些年的事，姜池眉目柔缓，有些怅然，更有对新目标和新生活的期待。
夏云鲤反倒张了张嘴，一时半刻不知道说什么好。
意外过了那么久，现在再说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就很不合时宜了。
她本来以为姜池是生活在幸福的、圆满的家庭，怎么也想不到他身上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不过仔细想想，有些父母不好的话，那还不如不健全。
她自己就是个典例。
“有些亲戚就是很坏，不和他们来往是对的，坏透了。”
“阿姨喜欢吃什么菜，爱好什么口味，你快和我说说，我一定要好好准备一桌大餐！”
夏云鲤一下就来了斗志，非要让姜阿姨看一看，姜池在外面过得也很幸福。
“她喜欢吃素菜，喜欢喝鱼汤，肉喜欢排骨，最爱的菜是醋溜土豆丝。”姜池说，“没有什么忌口。”
“好，好，就这些吗？没有别的了？她吃辣么喜欢清淡一点的，还是重口一点的？对糖醋有什么特殊偏好吗？”
夏云鲤边听着，怕自己记不住，还可以拿出手机写在备忘录里，脑海中快速闪过一堆菜谱搭配
“这些口味都没有什么特殊，她都吃。”
“小姨性格很爽利，你们会聊得来的，何况你做饭这么好吃，我都担心她吃过以后每周都要来家里蹭饭。”
姜池看着小鱼重视的样子，心底又慢慢泛起甜。
这算不算爱屋及乌呢？
第36章 好炽热的表白
“见家长了，好快！你们什么时候订婚，我好请假来随礼。”
“……我真懒得反驳你。”
“就是自己也默认了吧，所以才懒得说，但凡换一个，我想想，你这么贤惠，一定能找一个好婆家……”
“喂喂喂！太恶毒了吧！！！”
梅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云鲤硬生生打断，后者的脸皱的像生嚼柠檬，还呸了好几下，“恶心恶心，你是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
梅子摊手，“你看，反驳。”
“那也不用说这个呀！”夏云鲤不依不饶地叫，一把撸起袖子，往摄像头的方向怼，“你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错了。”梅子举起手投降告饶，“错了错了，请小鱼陛下收下我的奶茶赔礼。”
“不过说真的，你怎么就答应和她家里人见面了？”
“脑子一热就同意了。”夏云鲤剥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下一秒，她的脸又拧巴起来，“噫，好酸。”
把橘子放到一边，她向后倒去，情绪看上去倒是挺稳定的，“就是当时那一瞬间，我觉得她好可怜，惨惨的，然后她小姨一直都挺关心她的，她一直都住在家里呀，然后突然搬出来，家里不放心应该算正常情况吧？”
说完又有点不确定，眉尾挑起，指尖点着下巴问：“算吗？”
“算是算……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就好像她要干点什么必须得家里人同意一样，她都二十七了哎，这么大个人了，在外边自己租房住，还得全家人审查一遍吗？”
梅子撅了撅嘴，“你懂我意思吗？就好像妈宝女的近义词，姨宝女。”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啦。”夏云鲤替不在这里的姜池小声辩驳，“我感觉她还挺独立挺有主见的。”
“反正，你自己多注意一下，还有！”梅子忽地严肃了眉眼，指着屏幕警告，“不要因为她给你掏餐费就超级感动，这是一个三观正常的人应该做的，白吃白喝才是有问题呢，知道了吗？”
“喜欢归喜欢，但不要把自己的脑子丢掉。”
“知道了知道了，梅大管家，快忙你的去吧。”夏云鲤笑得无奈，对着视频里的人摆摆手。
挂断电话，她慢慢收敛笑容，时快时慢地咬着下唇，眉眼流露出些许烦闷的心思。
原本没注意，怎么梅子一说，感觉那么像啊，要命。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要乱猜。”自言自语地劝告了自己一句，夏云鲤拍拍脸，一口吃掉酸橘子，“该做饭了。”
距离上次去动植物园也过了几周，姜池一直没说她小姨具体什么时候来家里吃饭，好像根本没有这件事一样。
她不说，夏云鲤反倒愈发惦记着，心里时不时就想起这件事。
不过很快，它就被另一件事情压过去了。
姜池的租房合同马上就要到期了。
夏云鲤的单线程思维，愁着小姨的事情，就把合同的事给忘了，还是房东找过来问她合租的那个人要不要续约，她才想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直接问了。
姜池捏着汤匙，深润黑眸轻轻凝视着她，“你是怎么想的？”
“哎，我想什么？”夏云鲤迷茫地歪了下头。
“你想我继续住吗？”
“想啊。”夏云鲤不加思索地回答，“你答应给我补的课还没补完呢。”
姜池：“只因为补课？”
夏云鲤忽地笑开，胳膊搭在桌上，微微倾身，“你想听什么呀？”
甜蜜的声音带着细碎的笑意，仿佛蜜桃冰沙，甜得人心醉神迷。
指节默默扣紧勺柄，姜池屏住呼吸，片刻后才如常道：“说我是你的朋友。”
“当然是了。”夏云鲤说，“当我的朋友很难得的好不好，这么多年，我也只有梅子一个朋友。”
“那我很荣幸。”姜池很认真地说，“能认识你，可以做你的朋友，是我的幸运。”
她心里也是这样想。
“姜老师又开始甜言蜜语了。”夏云鲤摇头，托着下巴笑弯了眼睛，打趣道，“你这个样子要是让学生看见会不会惊掉下巴？”
“他们看不到。”姜池淡声说。
什么意思，只给她一个人看吗？
夏云鲤眼眸微转，美滋滋地低头喝了一口汤。
“对了，你小姨什么时候来吃饭？”她状似随意地问。
总想着也不是事，她实在不想继续憋下去，这几周已经到她的忍耐度上限了。
这话一出，姜池反而怔了一下。
良好的记忆力让她快速回想起了这件事，呆怔当场。
该怎么完美解释，这是一个她当时觉得不错，后来觉得自己有病的想法呢？
姜女士是应该和小鱼见面，她们也应该认识，但在家里吃，很不应该。
“马上要高考了，她是班主任，所以这段时间有一些忙，等高考结束我们再约一家饭店出去吃。”定了定神，姜池回答。
“不是说在家里吃吗，怎么又要出去吃了？”夏云鲤不解地哎了一声。
“我不想你一个人在家里忙，很辛苦。你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又不是住家保姆，出去吃挺好。”姜池低声解释道。
“我都可以啦，听你的。”
夏云鲤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反正只要能见面就行，见面了，一定可以打破姨宝女的不实猜测！
她都快被折磨疯了。
吃过晚饭，姜池把餐具捡下去，做好厨余垃圾的分类，再把碗放进洗碗机里，又顺便把下班买回来的草莓清洗干净，装进果盘。
一套流程下来已然极为熟练。
果盘被放到茶几上，夏云鲤顺手就拿起一颗草莓吃了。
“有一件事情想问一下你的意见。”姜池说。
“怎么啦？”夏云鲤偏过头，发夹上的蝴蝶结也跟着转，翅膀颤动。
“我和我的同事在做农产品的改良，研究的是土豆，在口感上有的偏脆，有的偏面，还有颜色上的不同，红心紫心粉心，还有红皮紫皮等，是完全可食用的。”
姜池斟酌着词句，缓声说道：“我在想，你需要这些正开发中的农产品吗？”
“对你拍视频有没有帮助？”
夏云鲤的眼睛越听越亮，不知不觉就坐直了，“有啊！非常有，太有了！”
“光是有不同颜色，这一点就很有噱头，做美食视频这个赛道真的太卷了，大家都搞出各种各样的花样，有的擦边，有的搞笑，有的剪辑转场特别厉害，还有的甚至都要进军音乐区了，我正愁呢。”
夏云鲤激动地来回踱步，差点兴奋的要跳起来，一把按住姜池的肩膀，紧盯着她的双眼，焦急追问。
“你那除了土豆，还没有别的啦？什么都行，长得越奇怪越好，越新鲜越好，能吃就行！”
呼吸相闻的距离，纵然姜池是高度近视，也能清楚瞧见对方卷翘睫毛下，那双急切的棕色眼瞳，瞳孔扩张着，颤动着，几乎要把她吸进去。
一瞬间心跳如鼓。
夏云鲤的眉毛里，好像有一颗痣……
她尚未来得及辨认清楚，对方就退开，尴尬似的哈哈两声，“哎呀，哎呀，我真的太激动了，你们同事还没有研究别的的呀？”
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姜池顿了顿才回答：“有西红柿，茄子，也有西瓜，黄瓜，玉米大葱小麦水稻……”
“你忘了我在哪儿工作吗？除了老师以外，学生们也在研究自己的课题，写论文需要。”
夏云鲤正要追问，就听姜池又说：“不过那些都是论文，通常情况下不会拿出来卖，而且学生水平不同，问题也很多，植株不够稳定，有的都不结果。”
夏云鲤看到一大片新菜市场，下一秒就被告知这个菜市场卖不了东西，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张了张嘴，“啊……”
“我的可以。”姜池不紧不慢地说，“我有一个大棚，还可以帮你问别的同事，不会太多，但一顿菜的量还是有的。”
从希望到绝望，从绝望再到希望，夏云鲤的心跟坐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被姜池牵着走。
“姜姜，你也太棒了吧！”她难掩高兴地跳到沙发上，好似当场患了多动症，怎么也呆不住，扭来扭去，动个不停。
“你真是我的福星！”
唇角小小翘了一下，很快又平复下来，姜池语气如常地道：“不是什么大事，能帮到你就好。”
“帮了大忙了。”夏云鲤双手一拍，啪的一声，“就叫内测版，又是一个新系列！”
“天呐，我好多灵感，得赶紧记下来。”
她说着，下一秒从沙发上弹射起来，龙卷风一样钻回房间，抱起电脑噼里啪啦地按。
姜池正等着听更多好话，超级不经意地侧着耳朵，生怕漏掉一句。
没想到夸奖没听到，只听到了一连串的拖鞋踩地的声音。
身旁的人唰一下就成了背影，再唰一下，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姜池默默静坐，默默拿起草莓，默默发呆。
白贬低学生了。
她既然和夏云鲤说这件事，必然是早有准备。
事实上，姜池很早就有这个想法，前段时间也和同事挨个确认过，争取过她们的意见，已经得到了同意，这才告诉夏云鲤。
第二天，姜池就待着一兜内测蔬菜回来。
有黄色的黄瓜，紫色的茄子和土豆，淡青色心的萝卜，放大版豌豆，看起来像粘玉米的淡白色甜玉米。
她一进门，夏云鲤就扑了过去，大叫着：“啊啊啊我好想你，想你想了一天了……”
好炽热的表白，姜池耳根微红，刚要开口。
“……我的菜菜宝贝们！”
姜池默默把嘴闭上，把菜递出去。
第37章 气成河豚
夏云鲤抱着内测蔬菜们风风火火地回到厨房，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又冲回客厅把茶几上的平板捞走。
姜池还站在玄关处，望着她像丰收季节的松鼠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洗菜，一会儿调整相机，一会儿又在平板上记些什么。
她漂亮的眉毛时而充满思虑地皱起，时而快活地上挑，长睫下的双眸同样跟着沉思或是灿烂。
藕粉色短纱的裙摆便宛若水母的裙带，在属于自己的世界尽情摆动。
这个世界是嘈杂的，喧闹的。刮皮刀工作时的刷刷声，紫色土豆在菜板上被切成丝的沉闷咚咚声，水流的哗啦声，火焰腾一下冒出的骤响，葱花和热油接触的噼啪声。
水母在声音的海洋里自在游动。
姜池却感到一阵难言的静谧。
她鬼使神差地对着熄屏的手机看了一眼自己，傻傻的脸上是傻傻的笑。
没救了。
换好鞋子，姜池又去卧室脱下身上的暗蓝色衬衫，穿好浅灰家居服，拉开卧室门。猝不及防，被门口站着的人小小吓了一跳。
“我还没和你说谢谢。”夏云鲤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过来，白皙的面颊上浅浅浮着一层淡粉，像一颗绒绒的蜜桃，甜甜蜜蜜地凑过来，抱了她一下，很快又跳开了。
“我接着去炒菜啦，谢谢姜姜博士！”
她简直像一道闪电，给去过的每个地方都带来刺目的亮光，和酥麻的触感。
或许夏云鲤是针做的，还是有毒的针，才会碰了她一下，就把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还让她又麻又痒，只想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摸上一遍，看看到底哪出问题了，为什么会心跳快到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为什么血液像熬煮的酒汁一样翻涌，让她醉醺醺的。
“……不客气。”姜池的回答姗姗来迟。
而夏云鲤已经听不到了。
黄色与紫色的土豆丝，橙色的胡萝卜丝，绿色的青椒丝，以及红色的辣椒丝，共同组成了这道醋溜土豆丝，夏云鲤给它取了一个新的艺名——五彩缤纷。
光论卖相就足够惹眼，她拍摄了一堆有用的素材，心中实在高兴，面上笑容不断。
剩下的菜留到明天，她已经做好了一份海胆蒸蛋，和手撕鸡腿作为今晚的菜品。
“明天！给你做大餐！”
姜池：“这个你指的是那些菜吗？”
夏云鲤：“嘿嘿，是的。”
姜池目光无奈，瞥了一眼，就看到一张故意坏笑的脸。
能怎么办，还不是就这样把人原谅。。
新的内测蔬菜系列，夏云鲤用了不同的拍摄方式，不再是之前那种纯菜谱，而是像vlog那样全程配音说话。
又投了推广，不知道为什么，视频一下就爆了，几个平台都上了热门，单平台播放量一周就飙升到了几百万。
天知道，她推广只投了不到一百块。
突如其来的流量，代表着泼天的富贵，这段时间她的工作号微信简直是响个不停，每天都有新商家找过来问她要不要接合作推广，已经合作过的老客户也有来问的。
这方面的筛选是一个大工程，虽然说现在的粉丝观众们对于博主接广告这件事情是很乐见其成的，因为大家都要恰饭嘛，但夏云鲤还是想尽量筛选一下商家的口碑，确定没有什么大雷之后再接。：
这个账号，这个名字，是她的全部心血，容不得一点破坏。
这几天她除了剪视频就是查资料，都好长时间没出门了，就连说好的大餐也因为没时间推辞，甚至晚饭都去外面吃了几顿。
终于敲定了三个合作的商家，夏云鲤推开电脑，打算出门走一走。
也不知道楼下的小猫会不会想她。
小区的流浪猫来了又走，被遗弃的猫太多，夏云鲤已经尽量帮它们找好归宿，但并不是每一只猫都适合被收养。
戴好手套，拿上几个罐头，夏云鲤高高兴兴地走出电梯，脚步轻快地走向熟悉的投喂点。
小假山是个非常适合晒太阳的地方，平时总会有猫在这里小憩，夏云鲤也是熟练工，短时间接触的话，只要皮肤不碰到，飘在空气中的猫毛只会让她打几个喷嚏。
她今天过来，本想一口气狂摸几只猫回血，但熟悉的奶牛猫却没让她摸，反而对着她一直叫唤，边走边回头。
夏云鲤疑惑地跟上去，绕过树丛，在灌木的遮掩下，看到了一只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小猫。
怎么会！
奶牛猫焦急地围着它转圈，时不时冲她叫两声。
夏云鲤顾不上许多，脱下长袖外套就把受伤的小猫抱了起来，打车送去最近的宠物医院。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只猫受了多严重的伤，耳朵已经裂开了，尾巴骨是断的，身上的毛有很多被烧焦的地方，这秃一块，那秃一块，腿也扭曲着，甚至一只眼皮底下是空的，只有周围一圈被血染红的毛发，无声地说明它遭遇了什么。
它的肚皮鼓得显眼又刺眼。
这是一只遭受人为虐待的怀孕的母猫。
说不上是一股什么情绪在她胸腔里激荡，冰冷的愤怒，翻滚不休的厌恶，不需要猜，就清楚到底是谁干的。
某些性别就只会靠欺负比他弱的事物来找存在感吗？
出租车司机是一位很好的大姐，脚踩油门，连超了一路的车，把她送到宠物医院。
小猫被送进手术室。
夏云鲤坐在走廊蓝色的长椅上，拿出手机，和梅子狠狠吐槽痛骂了半天。
过敏反应如约而至，喷嚏先来，疹子随后就到，夏云鲤眼眶通红，眼泪汪汪，实在待不住，和前台护士说了一声，付完手术费就出了医院大门，找附近的药店买过敏药吃。
去药店的路上，她联系上了列表里的流浪猫救助组织——这有猫，这也是老熟人了，夏云鲤帮忙抓了好些个在逃可爱小猫，每个月都会固定捐赠猫粮过去。
对面有专业的救助加拍摄团队，很快就把这件事曝光了出去，引来广泛讨论，后续也由她们接手过去。
夏云鲤憋了一肚子气，晚上回家的时候，仍旧一副河豚模样。
她惯常明亮璀璨的双眸像是染了一层铅黑的浓雾，从中溢出的不再是温暖可爱又狡黠的亲密笑波，而是如冰潮决堤的冷意。
两碗朴素的西红柿鸡蛋面，就是她们今天的晚餐。
“今天还是很忙吗？”姜池以为她仍旧要审查那些合作的商家，从各个平台搜索它们，再一一分辨哪些黑料属实，哪些是竞争对手的恶意造谣。
倒不是她嫌弃晚餐简朴，而是不想让夏云鲤百忙之中仍要挤出一点时间做饭，太辛苦。
“今天不算忙。”夏云鲤读空气的本领时好时坏，可姜池的关心太明显，她很难看不出来。
揉了揉额角，她恹恹地吐了口气，“应该多做两道菜的，就是遇上了很不高兴的事，有点没心情。”
“发生什么了？”姜池追问。
夏云鲤简短地把母猫的事情说了，最后用很不客观的一句“这种反社会人格都应该被抓起来”结束。
姜池也是大皱眉头，“猫怎么样了？”
“抢救过来了，但以后一条腿都会瘸着，眼睛也瞎了一只，四个小猫只有一个活下来了，很虚弱，还有其它的病，需要一直住院养着。”
夏云鲤紧紧攥着筷子，把它想象成那个渣滓的脖子，恨不得直接捏断。
“好希望我的生日愿望可以现在就实现。”她语气没什么感情地说。
“你许了什么愿望？”
“外星人入侵地球，我穿越到猫狗星球去。”夏云鲤咬断面条。
姜池失笑，还以为她开玩笑的，却也没有泼冷水，反而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宇宙中一定还有其它生命存在，猫狗星球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夏云鲤点头，“没错，我已经连续许了快二十年的愿，就等着它实现呢。”
这话一出，姜池拿筷子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去，看到一张无比认真的脸。
所以不是开玩笑。
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社畜的愤怒姜池看过很多，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一样，真心热爱工作，享受这个过程。
庄思雨就经常抱怨，想要火星撞地球，或者世界毁灭人类灭绝，这样就不用工作了。
比如从不交作业的逃课学生期末求及格，实验又失败，种的菜苗全死了，庄思雨就会生无可恋地哀嚎，希望地球爆炸。
当然她只是嘴上说说，很快就会重拾斗志。
“你真想外星人入侵？”姜池不确定地问。
“丧尸病毒爆发也可以。”夏云鲤点头说。
“这样的灾难……”姜池委婉地说，“很难存活下来。”
“人都要死的呀。”夏云鲤随意回答，“早点死还能回馈大自然。”
“就像虐待动物的那些，我支持他们原地暴毙。”
姜池也觉得那些人是纯粹的反社会份子，没有同情心同理心，三观已经歪透了。
虽然小鱼说的话有点偏激，但也能理解。
可她的眉头一直浅浅拧着，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有什么被她忽视掉了。
晚上洗漱上床，她仍旧想着这件事，翻来覆去睡不着。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模糊的家具轮廓，窗外有车驶过，在窗帘上投下一片扇形光影。
突然，一些回忆跳上心头。
她们出去公园，去商场，总能遇到发传单的人，夏天到了，好多商家都会印成扇子，能扇风，路人就没有那么抗拒。
姜池习惯性接过所有的传单，她觉得打工人辛苦，顶着大太阳工作很不容易，很愿意做一点这样的小小善事，传单早些发完，她们就能早点休息。
可小鱼从来没接过。
而她今天说话，提到想要那些人死，并不是充满情绪化的发泄。
她随意，冷淡，是发自内心这样想。
姜池突然坐起来，隔着两扇门板，仿佛终于窥探到了一点夏云鲤的内心。
她很善良，但受众好像不包括人类。
第38章 嘴甜的要命
第二天，夏云鲤去医院看可怜的小猫。
它被单独关在观察箱里，隔着玻璃门，正安安静静躺在软垫上。身上的毛被剃了七七八八，纱布一圈一圈包裹着它的身体，好像要包成木乃伊。
它应该是一只长毛猫，从纱布缝隙中钻出的柔软绒毛和狮子一样的头证明了这点。
小猫正在睡觉，腹部规律起伏，前腿吊着针，小小猫在它的隔壁，被柔软的毛毯卷着，身上的绒毛尚不分明，像一个手指头大小的，粉嘟嘟的宝贝。
夏云鲤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无法控制拍照的欲望，新照片很快就填满了一整页的相册。
可怜的猫，遇到了好心的人，已经有人联系上了这有猫，打算收养它们母女。
是一位曾经在这里领养过流浪猫的天使富姐。
所以只要不放弃，总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夏云鲤隔着玻璃虚空摸了摸它，不舍地离开了，已经在医院呆了一下午，她还要买菜做饭呢。
高考结束，举国欢腾，姜雪兰女士也迎来了短暂的假期，几个人约了一家鱼捞店。
既然是见长辈，那么在穿着上就要多加注意一些。
衣柜又面临着新一轮的考验，夏云鲤左翻右翻，终于从角落里拽出了一条浅绿色的小雏菊碎花裙。
宽肩带加V领的设计巧妙地遮住了宽肩，仿鱼骨的收腰又凸现了腰线，外面还有一层半透白纱，让整条裙子都呈现出一种油画般的朦胧清透的美。
但夏云鲤很少穿，这条裙子给人的感觉很温柔很小清新，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它是一条长裙。
长到脚踝，为了搭配，当然要高跟凉鞋，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要优雅一点，没有短裤方便。
不过它的确是见长辈的最佳套装，总比那些原宿风的低胸、抹胸吊带强多了，尤其姜女士还是一位老师。
夏云鲤还是想要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过腰的长发用同色系丝带编成麻花辫，乖巧垂在胸前，眼影也要淡粉色和裸色，稍稍扫上一点，重点是要把睫毛夹翘，画一个非常清透自然的伪素颜妆，不要口红，改涂唇蜜，同样是浅浅的桃粉色。
至于项链……夏云鲤在首饰盒里一通翻找，找到一条只有一颗粉色珍珠的锁骨链，耳坠就要叶子形状的，手链换成玉串。
最后，再背上一款浅米色的编制托特包，完美。
她提着裙摆，对镜子转了几圈，左右照了照，没发现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这才走出房门。
“怎么样？”她问。
踮着脚转了一圈，三米多的大裙摆花一样骤然盛开又闭合。
更快打理完自己的姜池，从沙发上转过头来，眼里明晃晃里滑过惊艳。
她看过很多不一样形象的小鱼，自然随心的，甜辣酷帅的，坏心狡黠的，今天又看到一种新装扮。
清新得宛若森林中的仙女，嫩绿的花叶和浅黄的花瓣在她的裙边上攀延，淡白色罩纱，是日出时朦胧的晨雾，柔柔地笼罩上裙摆。
“喂！看呆啦？”夏云鲤趴到沙发靠背上，歪着头噙着笑。
“非常漂亮。”姜池说，“非常。”
她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夏云鲤却仿佛得到了答案，轻快地笑了两声，“快走啦，不要让阿姨等急了。”
两人上车，先去接姜雪兰女士。
车子刚一启动，姜池就开口说话了，“你不用紧张，或者担心什么，小姨的性格是属于很外向的那种，风风火火的。”
“她一见到你就会喜欢你。”
“你怎么这么肯定呀？”夏云鲤难得坐了一次后排，前倾着搂着副驾驶的颈枕问。
“你长得很好看，又喜欢笑，珠圆玉润的，是她最喜欢的类型。”姜池抬眸扫过后视镜，“不像我，干干巴巴。”
“哈哈哈，什么叫干干巴巴的，现在不是以瘦为美吗？你这样的身材有很多人羡慕的好不好？”夏云鲤笑得直不起腰，往椅背上一趴。
“我还不喜欢笑。”姜池说着，故意板起一张脸，“好像木头，还不会说好听的话。”
“你还不会吗？”夏云鲤连着哎哟两声，“你嘴甜的都能直接去开糖果厂了。”
“不过不爱笑，这一点倒是……”她点头赞同，“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一笑的。”
“已经很多了。”姜池打开转向灯，稳稳地减速转弯，车技稳得像老司机，“我以前一年也笑不上一回。”
目光看着后视镜，却百忙之中，又瞄向副驾驶，余光看了夏云鲤一眼。
“那这么说，我还挺荣幸的喽？”夏云鲤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
“是我很幸运。”姜池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夏云鲤真觉得姜池的嘴巴越来越甜，她都要有点抵挡不住了。
她清了清嗓子，“你再多说一点姜阿姨的事吧，她是教什么的呀？”
“数学。”姜池很高兴地介绍，“自从我上了高中开始，她就一直在做班主任，带一个班从高一带到高三，教重点班。”
“她很负责，经常会拿教案和作业回家，批改到很晚，我记得有一次教师节，全班同学攒了钱，给她买了一个颈部按摩仪，她特别感动，也很珍惜。”
姜池眼神和缓，似乎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拿回家和姨父显摆，说是要用一用，但是没用几次，又舍不得，把它仔细放了起来，这么多年了，因为使用时间太短，到现在还能用，就在衣柜上面放着。”
“还有一次学生给她送花，在办公室和家里都没插花瓶，一直到花瓣掉光才肯拿走。”
姜池声音悠长，“她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所以你也很重感情。”夏云鲤轻声说，眼底一瞬闪过不同于年龄的成熟，静静凝视着对方的侧脸，“她把你教得很好。”
“我很感谢她。”姜池说，“没有她，我想象不出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说起来，如果没有和姜女士争执，她也不会搬出来，更不会遇见小鱼了。
这算缘分，还是因祸得福？
第39章 姜雪兰的震惊
姜雪兰最近遇到个怪事。
也不能说怪，准确来说，是颠覆三观。
办公室内，和她做了好些年邻居的同事，前段时间请假，要去参加女儿的婚礼，另一位老师代了几天课。
同事回来，带了两把喜糖分给大家，说沾沾喜气，因为临近高考，大家都忙，也没时间多聊多问，说了两句祝福话，就把这个话题揭过了。
姜雪兰倒是好奇，她们两个老朋友了，可以说是无话不谈，怎么从未听过对方女儿有对象这件事，一下跳到结婚，太突然。
午休吃饭的时候，她就问了：“你女婿长什么样，在哪儿工作的啊？”
同事的表情却一瞬间复杂，不像是高兴，但也不是不高兴，似乎有千言万语涌在心头，“害，也不能说是女婿……”
女儿的老公不叫女婿叫什么，姜雪兰正疑惑着，就听对方说，“她对象也是女的。”
惊天霹雳。
姜雪兰直接呆住了。
“前段时间不是已经开放同性婚姻合法了吗，我家那闺女就和她女朋友登记了，婚礼是后办的。”
话匣子一打开，就很难关上。
同事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有些愁眉苦脸地说：“小莉这个对象也处了挺久的，对方是个上司公司的老总，厉害着，长得又漂亮，跟电视明星似的，对她更是好得出奇，这些年没少给她花钱，看得我都眼晕。”
“说实话，我真有种自家闺女配不上人家的感觉。可她再好也是女人，最开始我也反对，连断绝关系这样的狠话都说出去了，可她就是死了心要和人家在一起，连过年都没回家，我这心里可不是滋味。”
姜雪兰看着对方长吁短叹的复杂表情，虽然还没转过弯来，但也下意识劝上了，“你对小莉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把她拉扯大也不容易，还供她出国学音乐，到哪儿都说不出错来。”
“就是说嘛……我就这一个闺女，心肝宝贝似的养着，期望她能有个好生活，下半辈子幸幸福福的，这个女、女婿……”同事仿佛咬了舌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除了是个女的，简直挑不出毛病。”
“后来我也想开了，女的也好啊，重感情，能心疼人，反正她俩有钱，老了也请得起保姆，不怕没人养老。”话音一转，她又撇着嘴说，“再说，现在的男的哪有几个好的，一个个斤斤计较贪财好色，找不出几个正经人，都是贪图我们小莉漂亮，没个真心过日子的，我可看不上。”
“远的不说，就一年段那个小刘老师，差点一辈子都毁了。”
姜雪兰记得这个小刘，新来半年，刚毕业的硕士，人长得年轻漂亮，课讲得也好，自她来了以后，带的班成绩都比平时拔高一截，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能跟着升上去带高三班了，正经不错的一个小姑娘。
“她怎么了？”
她记得对方每天上下班挺高兴的啊。
同事一脸诧异，“这你都不知道？”她又瞄了瞄四周，见没有人，还是用比刚才还小的音量说：“差点被人吃绝户了呗，都传开了，她那个男朋友还来学校闹过。”
“对，我想起来了，你那两天出差去了，我说呢。”
同事恍然，起了兴致，“她大学刚毕业那阵子家里人都没了，留下一笔不小的钱，但她厉害，自己都守住了。那个对象是从小邻居一块长大的，知根知底，一家子对她也挺好，本来研究生毕业就打算结婚，没想到这家人就露出真面目了。”
“说好的彩礼没有，全家人都搬进了她父母留下来的房子不说，还让她陪送几十万的嫁妆，这不就是看她家里没人，觉得拿捏住她了，故意欺负人呢。”
“别看小刘平时挺温柔的小姑娘，直接报警把他们一家赶出去了，跟那男的也分手了。”
说起别的家的爽文，同事比自己赢了还得意，“那男的真不是个东西，连我闺女媳妇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我闺女媳妇可是直接转了一栋别墅到小莉名下了。”
姜雪兰自认为是个挺开明的人，但受了两轮强劲八卦的冲刷，也有点恍惚，既是别人家事，又合法合规，她只好笑着附和几句。
傍晚下班回到小区，她还想着小莉的事，恍然间记起自己应该是见过另一位，就在小区门口，小莉和人家手拉着手走路，她还以为是好朋友。
“姜老师，今天下班这么早？”
耳畔传来问好，姜雪兰循声望过去，原来是楼上住的一对邻居，一个离婚带孩子的女人和她的朋友“这不是高考也结束了，最近没那么多工作，准点下班。”
“你们是去买菜了？”
“是啊，雯雯最近缠着要吃贝贝南瓜蒸蛋，再不给她做她就要把屋顶掀了。”两个女人分别拉着小姑娘的一只手，空出的另一只手各提着购物袋。
姜雪兰就笑了，“除了贝贝南瓜，我可还看到龙虾了，这么丰盛，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吗？”
“的确是喜事，我们也不瞒您了。”其中一个人回答道，“我俩刚领了结婚证。”
另一个人接上她的话，“打算过两天去拍婚纱照呢。”
她们互相对视，粲然一笑。
却给姜雪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不是一对好朋友吗，什么时候成一对了！
先前开口的女人又说：“这些年我们也受了一些风言风语，只有姜老师一直拿平等的眼光看待我们，虽然不打算举办婚礼，但还是想请亲朋们吃一顿饭，作为见证，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另一位也说：“这些年也多亏您照顾我们，照顾雯雯了。”
“我，我下周末放假。”姜雪兰仿佛灵魂被抽空，只有身体本能站在这里回答。
“那就下周末，具体地点定下来时我们会再邀请您的。”
电梯门打开，姜雪兰木偶似的打开自家房门，对着厨房正忙活的爱人，发出灵魂询问，“楼上小吴那一家，她俩是一对的事儿，你知道吗？”
她爱人翻动着锅铲，语气慢吞吞的，“知道啊。”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把脑袋伸出来，“你不知道？你不是还和她们说‘过好自己日子，别听别人的言论’，我以为你早清楚。”
我不知道啊！姜雪兰有种淡淡的崩溃，她还以为那些多嘴的人是在议论对方离异的事，心想着这都什么年代了，离异也值得说？真是老古董，老封建。
没想到完全是自己想差了。
不过，就算是一对同性爱人，又有什么值得议论的，真是大惊小怪。
心里腹诽的姜雪兰猛喝了两口菊花茶，面上不动声色，晚上睡觉的时候，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一向入睡快，很少有失眠的时候，这一翻身，浅眠的丈夫就遭了秧。
在她第六次翻身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是怎么，还不睡觉？”
“我就是，想小池的事儿……她这么多年也没个对象，也没听说她喜欢谁，小年轻喜欢追个星什么的，她也没有过。”
昏暗的房间内，姜雪兰满是愁绪的念叨浮在空气中，“除了学习，没见她对什么感兴趣。”
“遇到喜欢的人，自然就开窍了，你急也急不来。小池有自己的想法，你越是着急逼迫她，反而会影响感情。”他不紧不慢地说，“睡吧。”
“你说，小池能不能是……”姜雪兰咬了咬牙，异常小心地挤出几个音节，“喜欢女的？”
“女的，男的，有什么分别，孩子过得高兴不就好了。”
“跟你说话真费劲，睡你的觉去吧！”姜雪兰一听他这股温吞劲儿就来气。
都说没区别，她自己也是不在意，可外界人的目光呢？虽说是同性婚姻合法了，可真要世人全都接受，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她虽然是姜池的小姨，但拿她是当自己亲女儿看待的，眼看着小池要走上一条更为艰难的道路，能不愁吗？
越是琢磨，她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谱。
第二天，姜池和夏云鲤开车上门接她的时候，姜雪兰的一双眼睛，便如探照灯似的照在了姜池身上，半是了然，半是感慨，复杂得很。
夏云鲤是第一次见她，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她有些拘谨，有点紧张，笑容比平时还灿烂了两分，很是殷勤地把辛苦腌好的酱牛肉和腌菜抱着送过去，“姜阿姨，听姜池说你喜欢吃酱牛肉，我就自己做了一些，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姜雪兰顺着声音看过去，目光就是一亮。
好一位盘条亮顺的姑娘。
她的审美是上世纪的，喜欢丰满匀称的体格，也偏好宛若银盘的圆脸，这叫富态，有福气。
一见夏云鲤白里透红的好气色，就自带了三分好感，再一听她还特意做了酱牛肉和腌菜，接过来沉得手都被压低，十足的分量，好感度再度涨了起来。
姜雪兰最大的爱好，就是吃，要不也不会在一众追求者当中，挑了个过分老实的呆子，就因为他做饭好吃。
她眉开眼笑地拉住夏云鲤的手，“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这么多得花多少钱呢，快进屋坐，琦琦还没收拾完呢，得等她一会儿。”
“小懒蛋，还不快点穿衣服，你姐都到了！”
“马上马上！！”屋内传来一声喊。
“吃点水果，今天刚买回来的。”姜雪兰热情地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塞进夏云鲤手里。
“谢谢阿姨。”夏云鲤握着还带叶的砂糖橘，很是板正地坐到沙发上，双腿并合，后背挺直。
大概是意识到了刚刚的笑太灿烂，改换成了不露齿的抿嘴笑，温温柔柔的。
姜雪兰本来想和她唠会儿嗑，可鼻尖总是闻到那股浓郁的酱牛肉香味。
她想吃，也就大大方方地问了：“小夏，你不介意我现在吃两口酱牛肉吧，太香了，我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当然不介意了，就是专门送给您的。”夏云鲤怔了一下，有点受宠若惊地说。
姜雪兰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里动作可没慢，很快就切了小半盘出来，用筷子加了一片。
牛腱肉纹路漂亮，像果冻式的半透明，牛肉是红褐色的，刚一凑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酱香味儿，放入口中，咸淡适中，肉不柴不水，能轻松咬断，却很有嚼头，各色香料的味道恰到好处，不会太过浓郁，喧宾夺主，但正好衬托了牛肉酱香，使得口感香气更复杂了。
姜雪兰越嚼越兴奋，一个劲地竖起大拇指，“小夏，你的手艺真的！”
一个食客是不是真心喜欢食物，厨师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夏云鲤隐隐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您喜欢就好，姜池说您口重，我就多放了一些调料。”
“好吃，太好吃了，要不是一会儿还要吃大餐，我就抱着它不松手了。”姜雪兰又吃了两片牛肉，才把它扣上保鲜袋放回冰箱，颇有点不舍。
姜琦也穿好了衣服，像个年画上的福娃娃，一身红色蓬蓬纱裙，炮弹似的冲进她怀里，“妈妈偷吃什么好吃的？我也要吃。”
姜雪兰笑骂了一句，“小坏蛋，一张嘴就知道吃，这是你小夏姐姐给我的。”
“琦琦这样，也是耳濡目染。”姜池话不多，却足够精辟。
姜雪兰瞪了她一眼，又理了理姜琦的衣服，“回来再吃，肯定少不了你的。”
适合她的口味，小孩子吃就有点咸了，何况姜琦最好贪嘴，管多了又不高兴，等吃完饭回来，没多少胃容量，给她两片尝尝味道正好。
姜琦眼看跟亲妈撒娇不成，就把目光投向了房间内的其她人。
“哇，漂亮姐姐是仙女！”
她是个自来熟，自己把手塞进夏云鲤的手心，“姐姐牵着我好不好？”
小孩子的皮肤又滑又嫩，软得像没骨头，眼睛圆圆的，黑白分明，笑起来还有小酒窝，可爱极了。
夏云鲤的手背被她软乎乎的脸贴上，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道：“好啊，我牵着你。”
姜池的目光落到一大一小交握的手掌上，脑海冷不丁冒出个念头——她用了好几个月才牵上小鱼的手，这家伙见一面就做到了。
可再怎么样，她也不能对着几岁的妹妹乱吃飞醋。
或许是姜池的视线太明显，夏云鲤抬眸，和她对视，很轻柔地笑了一下，“琦琦很可爱。”
“该出发咯。”
第40章 一见了就喜欢
去的饭馆叫刘三姐火锅鱼，当地的老品牌，也开了分店，但总店的味道还是最好的。
姜池提前打电话约了座位，等人到了，就被服务员领着去了楼上的位置。
乌鱼是当场现挑的新鲜鱼，服务员当着她们的面把这条鱼捞出来送到后厨宰杀切片，另有一位上了一壶麦草汁，挨个倒了四杯。
姜琦老实坐在椅子上，挨着自己亲妈姜雪兰女士，捧着杯子小口喝。
而后者，还惦记着她的猜测。
她虽然嘴上说着话，目光却时不时就在姜池身上扫一眼，琢磨着。
“小夏是做自媒体的是不是？这个工作平时累不累啊，我看好多短视频博主都有公司帮忙写剧本什么的，美食博主也有剧本吗？”姜雪兰笑着问。
“我是自己做的账号，没有公司，不过剧本这个，也算是有，就是要编写文案，想拍摄内容。”夏云鲤唇角噙着一抹淡笑，两条辫子垂在胸前，一双眼眸光清澈，认真乖巧地回答，“累倒是不累，就是事情很琐碎，要剪辑视频，配音，做后期，不过是时间上很自由，算是有利有弊吧。”
不过要夏云鲤自己选，还是更爱这份“不稳定”的工作，而不是坐办公室早八晚五。
“那你挺能干的啊。”姜雪兰夸得真心实意。
现在自媒体正火，她同事有一个闺女就在做视频剪辑，在MCN公司上班，经常加班，所以她也多少了解一点这里面的工作量。
她夸人，目光就是毫不遮掩的赞赏，太过直白，简直像直面一堆篝火，烤得人面颊泛红。
夏云鲤有些不好意思，谦虚地摆手：“也还好啦，我只会一些基础的东西，做的视频也是普通水平。”
“人可以不用太自谦，你就是很优秀。”
姜池如清泉般的冷淡声音在左侧响起，害的夏云鲤不禁在桌下轻轻踢了她一脚。
在长辈面前当然要注意一点，添什么乱。
她穿的皮质凉鞋，脚指头露在外面，说是踢，却也不舍得用力，几乎就是拿脚背撞了一下。
两人对视，夏云鲤疯狂使眼色，姜池看了她半晌，人机似的开口，“为什么踢我？”
这个笨蛋！
夏云鲤倒抽一口气，挤出一抹过分温柔的笑，“我想去卫生间，你让一下呀。”
姜池哦了一声，站起身让开，等人走了又接着坐下。
姜琦也叫着要去，喜滋滋地贴着新认识的漂亮姐姐，夏云鲤就牵着她走了。
姜雪兰正处于敏感状态，看好外甥女怎么都不对劲，连带着两人再正常不过的对话，也觉着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她试图让目光像x光一样刷进姜池的大脑，可面对这张宛若面瘫的脸，姜雪兰什么都没读出来。
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左右没人，开门见山地就问了：“小池，你说心里话给我，你是不是不喜欢男的，喜欢女人？”
“噗……咳咳咳！！”
姜池正喝着小麦草汁，闻言一下就喷了出去，着急说话，果汁又呛进气管，带出一连串咳嗽来。
不用回答，姜雪兰一看她这样，还有什么不懂的。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我就不和你介绍男的了啊。”她揉了揉眉心，说不上是愁还是什么，“还是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些老封建老顽固？听不进去话的死板妇女？”
姜池快速抽了几张纸把桌面擦干净，本来还想着循序渐进，现在已经被发现，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迎着姜女士隐含责怪的目光，她微哑着说：“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何况，距离她认识自己的性向至今，也才几个月而已。
她从前是真打算单身一辈子的。
“我们是一家人，小池。”姜雪兰叹气，同她相似的眉眼显露出无奈和包容，“你不喜欢的事，我难道会为难你，铁了心强迫你吗？”
“是我的不对。”面对她略带疲惫的语气，姜池歉疚地低头道歉，“我担心你会不同意。”
“我就是想看你有个伴啊。”姜雪兰不知道该哭还是笑，“你以为我非要你结婚生子？都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怎么这么老古董。”
“是我错了。”姜池再次把锅老实背上，片刻后，她眉毛微扬，有些不解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猜的，别提了。”姜雪兰一脸复杂地讲述了她的三观冲击史，随后就收获了对面桌同样惊讶的表情。
“吴姐她们竟然是一对情侣吗？”
看吧，就说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没看出来！
“对了，那之前庄一平说你们两个互相有意思，也是他胡编乱造的了？”姜雪兰一下想起了什么，眉毛当即气得竖了起来。
“是他一直缠着我，我对他从来就没没有任何感觉。”姜池淡淡道，“除了厌恶。”
“感情他一直骗我来着！之前好多回你不在家的时候，他上咱们家里来，也不空手，说什么你惦记家里，又说你们在学校感情多好，好多同事都好奇什么时候定日子，说得天花乱坠的，我还真以为你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告诉我！”
姜雪兰眉头一拧，视线冷刀子似的嗖嗖飞，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这时候才能看出来她高三班主任的威严，和刚刚那位笑容爽朗的女人判若两人。
这幅神态，姜池和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骗人骗到我头上来，可以。”她冷笑一声，语气不咸不淡。
姜池就知道，庄一平要倒大霉了。
她乐见其成。
夏云鲤和姜琦回来，后者手里还拿着一个酸奶杯，是路过的服务员给她的。
小姑娘高高兴兴舔着勺子，她们点的鱼也上来了。
一整条乌鱼被处理细分，薄如蝉翼的鱼片，炸至金黄酥脆的鱼排，剁成馅的鱼肉抄手，还有五香酥鱼头，和锅贴玉米馍馍。
骨汤汤底浓白，上面漂浮着红枣枸杞，鱼片在里面滚上两圈就熟了。
夏云鲤全程都乖乖涮肉，闭嘴咀嚼，几乎不怎么开口，文静得不可思议。
当老师没有不喜欢文静款的，姜雪兰一看她就心里喜欢，小脸蛋圆嘟嘟的，气色也好。
她养了两个“闺女”，大的是个硬邦邦的面瘫，小的又像个猴子上蹿下跳，也不知道随了谁。
一看夏云鲤安安静静地待着，就止不住地稀罕，“小夏今年多大了？”
“阿姨，我二十二了。”听到问话，夏云鲤赶紧快速嚼了几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慢点吃，别噎着了。”姜雪兰和蔼极了，“你这么小，刚毕业吧。”
“没有。”细长的竹筷被夏云鲤捏着，她没有隐瞒的打算，平声如实回答，“我高中毕业就没再读，已经工作好几年了。”
她没有看姜池，只专注地分辨姜雪兰的面部表情，心脏跳得如同奔马。
夏云鲤面上仍旧是文静的，可桌下，另一只手却紧紧按住了椅子，尖角硌进掌心，她恍若未觉。
“这么多年打拼，一定很不容易，真是苦了你了。”姜雪兰怔了两秒，笑意迅速转为关切和心疼。
“好在现在苦尽甘来，以后都会顺顺利利的。”
没有鄙薄，没有不满，没有嫌弃，也没有追问和猜测。
夏云鲤忽然觉得鼻腔一阵微酸，像有小针在扎。她快速垂下眼，又急忙抬起眸，有点磕巴地说：“谢、谢谢阿姨。”
“不过以后有时间了，还是要多读一读书，扩充一下自己的知识面，说不上哪天就用到了。”姜雪兰习惯性嘱咐了几句，又一拍手，“你瞧我，当老师的就是闲不住嘴，又说教上了。”
“没有没有，我知道您也是为我着想。”夏云鲤抿着唇笑，目光透着亲近，“我也打算考成人大学来着，最近姜池一直在教我学习英语。”
“那正好，多使唤她，不要客气，省得她白吃白喝不干活。”姜雪兰说着，又看向自家外甥女，“你好好教人家听到没有。”
“我当然会。”姜池回答。
这还用刻意说？
“也没有白吃白喝啦。”夏云鲤又急着给姜池说好话，“家里买菜都是她掏钱，而且还帮着做家务呢。”
“那是她应该的，不然不是成了占便宜了？”
姜池还跟着点头，望着她的目光闪烁着笑意，仿佛流动的山泉“对，我应该的。”
真是白操心，夏云鲤悄咪咪瞪她一眼，藏在发丝下的耳根却泛起了粉。
吃过饭，姜池开车送姜雪兰两人回家，临到了家门口，她还拉着夏云鲤的手一直夸，硬是在楼上翻出两盒阿胶，让她拿走吃了。
等到了晚上，姜雪兰高高兴兴地吃着酱牛肉当夜宵，嚼着嚼着，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牛肉真好吃，配上腌小黄瓜，一口一个，神仙来了也不换。
她吃得停不下嘴，转头就把刚刚的灵光抛在脑后了。
另一边，回去的路上，夏云鲤舒出一口气，懒懒散散地窝进座位，又把椅背放倒一些，像按摩仪似的斜着。
姜池握着方向盘，调整了一下空调温度，“累的话，去后座躺一会儿？”
“不用啦，这样就挺好的。”夏云鲤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肌肉都酸了。
全程都一直紧绷着仪态，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太好，实在累人。
姜池眼波柔软，低声说：“我说过了，小姨会很喜欢你。”
“那也不耽误我紧张呀！这可是高中班主任。”夏云鲤振振有词，埋怨地瞥了对方一眼。
还是喜欢的人的长辈，怎么可能和平时一样。